——当然，如果喜欢上卢修斯的这个人不是他自己，那就更美妙了。

假如一定要爱上某人的话，比尔自己是绝对不会选卢修斯的。

哪怕是选扬都会比他好得多，也简单的多。

再说，一旦产生了感情，就会变得无法放弃这个世界。

比尔并不是没有尝过那样的滋味，家人、朋友、同伴、或者爱人，不管是谁，自己打倒了魔王之后，都不得不离开，羁绊越深，也代表着离别之时会被伤害得越深。

如果他不学着放弃，最先崩溃的就会是他自己。

他已经在这个世界有了一个例外——他的家人，莫丽、亚瑟、查理、珀西、双胞胎、罗恩和金妮，还有直到去世也一直担心他的塞普蒂默斯。

10岁的时候，伏地魔的垮台让他曾经以为，魔王已经死了，这一次的命运可以不一样。

“或许，这次的勇者真的不是我。”

抱着这种想法，他才开始真正开始尝试度过一个不再是勇者的人生，他对这个世界有了羁绊，他想留在自己家人的身边。

但22岁的时候，他才知道，伏地魔仍然“活着”。

……所以，这一次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这次，为了自己的家人，他再度决定成为勇者，虽然他知道一旦成功之后，他自己也十有  无法留下来，不过如果他们接着也能这样平和地活下去，或许他也能放心地离开吧。

但他却不知道，如果再添加一个新的羁绊，自己能否继续下去。

——既然成功就代表着离开的话。

所以他一直很小心地、不留下其他的羁绊。

但很可惜的是，就算是打倒了无数魔王的勇者大人，也是无法让一切随自己意志变化的。

尤其是，他想改变的还是自己的心。

任何人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强迫自己喜欢谁、或者不喜欢谁，不管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皇还是后街的流浪汉，都无法做到。

——比尔当然也不行。

他和哈利不一样，哈利是天生的勇者，虽然被冠以“救世主”这样的名号，但如何去做却是他按照自己的意志所决定的，正如他所说，就算他不是救世主，也会选择打倒伏地魔。

但比尔不同。

一个只要有点力量和意志的人，都不会喜欢受人摆布，就算摆布他的是名为命运的力量也是一样。

比尔就曾经反抗过命运。

故意不做任何锻炼，宁愿当一个魔王统治下的普通村人，或者在学成之后，不去打倒魔王而是浪迹天涯——但不管怎么做，那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一次他能活过30岁，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亡，然后一切归零，重新回到那一世初生时的状态。

只有打倒了那个世界的魔王，他才能离开，没有一次例外。

这次也是一样吗？

……还是，再试一次？

比尔回想起刚才劝诫哈利的话。

——【事实无法改变，但你却可以选择如何去做。】

劝诫别人很容易，但如果放到自己身上，他怎么就忘记了呢？

是的，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但他却可以选择如何去做。

那么……他愿意选择放弃这段还没开始的羁绊。

第八十七章

比尔的第一节变形课是给一年级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上的，他在其中看到了那两个当初他去接来的麻瓜孩子，正如他当初所预想的那样，查德·伯顿去了格兰芬多，而塞琳娜·克里斯汀去了拉文克劳。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熟悉的脸，比尔多少有点放松下来了，老实说，他之前还是挺紧张的。

当了无数回勇者，但当上教授可是第一次，幸运的是，他第一节课的对象是一群初入巫师界的11岁小巫师。

哪个人小时候没有或多或少向往过一般人所没有的力量呢？

想要当个超人、英雄，拯救世界的和平之类的，或许他们长大了会懂得这是多么沉重的负担，但现在的他们只觉得那很酷——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巫师界的孩子都对哈利无比热情的原因——他是活生生的英雄。

他们对这个世界无比好奇，自然在课上也十分用心去听……好吧，斯莱特林除外，这些小家伙早就受到家族的训练，这些入门级的小魔法自然是驾轻就熟，听起课来也就三心二意了。

比尔对此很头痛，小蛇们不能打不能骂，跟人说话都还拿着鼻孔看人，尤其是面对他这个死对头学院新院长的时候。

按照麦格教授之前留下来的课程教案，第一堂课是学习如何把火柴变成一根针，在前半节课的理论基础过后，后半节课就是实践了，比尔在看到那堆准备好的火柴之时，灵光一闪，在交给斯莱特林学生的那些火柴上做了一个小手脚。

这个小手脚并不是让火柴无法变成针，而是去掉了上面原本附着的魔法。

对于第一次接触魔法的小巫师来说，想要在第一堂课上就把火柴成功变成针几乎是不可能的——念魔咒时候的语调、魔杖的手势、释放魔力的时机，对于小巫师来说，完全掌控这些十分困难。

而魔法实际上是一种很强调心灵的力量，大多数小巫师（尤其是麻瓜出生的）此时对自己的魔力还是半信半疑，他们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选错了，之后就会被赶回家去，这时候他们需要的，更多地还是信心。

所以巫师界的惯例是，在火柴上附加一个小魔法，让火柴变得更容易感受魔力，自然，变形的时候也就更容易一些，就算魔咒念的有点偏差、手势略微变形，一些稍微聪明一点的孩子也能很快成功，这个小魔法会在之后的教学中逐渐被去掉，直到孩子们可以真正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施展变形术。

不光是霍格沃茨，稍微有点见识的贵族们也是这么教导孩子的。

事实上，就连很多贵族的魔咒和手势也不一定是完全正确的。

或许他们最初学习魔法的时候，也是严格按照特定的魔咒发音方式和手势来的，但当魔力增长到一定程度，而施法也足够熟悉的时候，发音和姿势就成了次要因素了，就算不正确、也能够成功发出魔法，换句话说，他们自己也有数十年没有试过用标准发音和手势来施法了。

在他们的教导下，现在这些小蛇的问题不是信心不足，而是信心太足。

而比尔所做的，就是把这些火柴上的小魔法提前去掉。

果然，几乎所有的斯莱特林接过火柴之后，都大模大样地用魔杖随便点了点那根火柴——当然，出乎他们预料的，原本应该轻易被变成针的火柴一动不动，只有少数几人让火柴稍微变成了银白色。

比尔很明白，什么事做过头了就不好了，再接着下去只能引起斯莱特林的集体反感和敌视，毕竟他是来当教授的，而不是来当斯莱特林的仇人。

他很大方地给那几个斯莱特林加了分，毕竟和他们一起上课的赫奇帕奇之中，连一个把火柴变成银白色的学生都没有，然后又耐心地提出了几点“小建议”，告诉他们哪里的魔咒语调错误，哪里的手势不够正确。

其实这些也是前半节课上都说过的要点，只是之前他们都没有仔细听而已，不过现在有了无法变形成功的教训，他们倒是都乖乖地听着他的讲解，而其他无法变形成功的斯莱特林也自认为不着痕迹地看比尔指导那几个学生。

当然，他也没厚此薄彼，赫奇帕奇的学生最大的优点就是脚踏实地，他们很用心地不断练习自己的手势和发音，这种专注是很难在同年龄的孩子们之中看到的。

所以第一个成功把火柴完全变成一根针的反而是一个赫奇帕奇，虽然那更像一根火柴粗细的铁棒——有了这个刺激，接下去斯莱特林的倒是一个接一个地成功了，当然他们变出来的更为精巧。

有了最初的经验之后，接下去的课程比尔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

第一天的教学十分成功，他今天的课程主要是对一年级的，结束课程后，他回到办公室再度预想了一下明天预计给三年级上的课程，这才发觉已经到了晚餐时间。

变形学的办公室在二楼，他穿过走廊正走下楼梯的时候，听到一楼传来了喧闹的声音，其中掺杂着那位穆迪教授的大吼，这让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要知道这位教授之所以从傲罗办公室退休，正是因为他的精神状态不那么“稳定”。

“令人厌恶、胆小鬼、卑劣……不许再这样做！”

当他走下楼梯的时候，恰好听到穆迪的这句话，比尔可以看到他正拔出魔杖，对着一只白色的小动物，操纵着它飞上飞下，而罗恩、哈利和赫敏等几个人正围在那儿。

比尔定神一看，那是一只小巧的雪貂，比卢修斯的阿尼马格斯形态要小一圈，看上去还未成年，此刻正在空中无助地挥动四肢。

一个闪念在他脑中稍纵即逝，他并没有抓到它，而且现在他也完全没有余力去管那个闪念了。

——雪貂，又是雪貂……梅林的裤衩，鉴于他现在对这玩意正敏感的很！

“穆迪教授！”他不由得提高声音，“你在做什么？”

“嗨，你好，韦斯莱教授，”穆迪的神态透露出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诡异情绪，而且说话的途中也并没有停手，小雪貂正在不断飞上飞下，“我正在教导学生如何做一个正直的人。”

“……！”比尔从中读出隐含的意思，他是说这只雪貂是一个学生？

他不由得皱起眉，之前他还是对这个对抗伏地魔的前傲罗很尊重的，当然这一点现在也没有变，但他却无法接受穆迪的做法，不管这个学生犯了什么错误，身为一个教授把学生变成一只雪貂这样戏弄，他是绝对不赞同这样的。

比尔抽出魔杖，截断了穆迪对小雪貂的操控，让它落到自己这边的地上，然后放出魔法把它变回来——噗的一声轻响过后，小雪貂变成了德拉科·马尔福。

……哦，好吧，他早该猜到。

第八十八章

在看见那铂金发色的时候，他就转过头面对穆迪，就算不看那张脸，比尔也猜得出现在德拉科·马尔福是什么表情，这一点从站在斜对面一边的哈利三人组的表情之中就能看得出来。

上次和卢修斯在魔法部碰面的时候，他也稍微提到了德拉科，当然是希望比尔作为一个教授能多少帮他一把。

比尔有些吃惊，因为他发觉自己似乎把一切记得太清楚了，鲜明到说话时卢修斯的神态是如何变化的都如此清晰，以至于它是如此地动摇他刚下不久的决定。

他定了定神，说道：“穆迪教授，不管他犯了什么错，我想体罚学生并不是一个教授所应该做的。”

穆迪看上去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哦，是的，或许……他并没有受伤不是么，我认为这只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惩罚——”

“大哥，你不知道他刚才做了什么……！他诋毁爸爸和妈妈，还想从背后偷袭哈利！”罗恩气愤地大声叫了起来。

马尔福原本还多少因为羞耻而有点红润的脸此刻一片雪白，他眼神中分明有着畏惧和憎恨，哈利还从中看到了一丝晶莹的东西，当然更多的是一种他所不能理解的孤傲和锋锐。

畏惧——哦，当然，刚刚穆迪教授还把他变成了一只雪貂，罗恩大概会觉得很幸灾乐祸，但哈利却觉得这样做太过火了。

……太过火了，虽然哈利也讨厌他，但那也只是讨厌而已，看到他这个凄惨的样子，反而还觉得有点同情。

憎恨，这也很好理解，虽然哈利什么也没做，如果不是马尔福想要从背后袭击他被穆迪教授发现，事情也不会到这地步，但很显然对方并不是这样想的，而且他这种丢脸的样子此刻还被哈利这个死对头看个正着，扪心自问，如果是哈利处在他这样的境地，他觉得自己也毫无疑问会恼羞成怒的。

至于孤傲和锋锐，那就不一样了。

这是哈利所完全不能理解的东西，他的世界从来没有这种东西存在过。

因为幼年经历的缘故，哈利对于朋友和亲人十分贪婪，他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喜欢自己，所以或许他自己也没察觉到，他总是会迎合周围人对他的期待。

那名为救世主的期待虽然是一个极重的负担，但他却会担心，如果有一天失去了这个负担，周围的人会不会离自己而去？

——当然不会。

他在心中这么回答自己，但却完全没有因此而放心，这种不安感而又促使他更加在意周围的亲人和朋友。

所以他完全不能理解，马尔福眼中那种要把自己和其他人隔开的东西是什么。

但是很明显的一点是：马尔福受伤了。

正如穆迪教授所说的一样，他并没有受到任何  上的伤害，但哈利仍然用了这个词，他所能理解的也只有这个。

恍惚之间，哈利突然想起一年级时他在霍格沃茨特快上拒绝马尔福的时候，他的表情。

虽然没有畏惧和晶莹，但其他的东西如出一辙。

憎恨，孤傲和锋锐。

性质是完全一样的，马尔福受伤了——区别只是，这次比那一次受伤更深而已。

但是一年级的自己无法好好理解那种眼神，否则他们或许不会像仇人这样，或许还能成为好朋友？唔……哈利稍微想象了一下，发觉自己完全无法预想那样的场景。

现在哈利能够理解了，但也晚了四年。

——或许是觉察到哈利肆无忌惮的观察，马尔福将之前对准穆迪教授的视线转向了哈利。

哈利感到自己无法移开目光，直到小马尔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才转开目光。

……他一定不知道他的眼泪看上去快要掉下来了，他想。

又是斯莱特林那张臭嘴引来的毛病，这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不过想想刚才那一瞥看到的德拉科表情，他又有点心软。

好吧，他只是个还不成熟的孩子。

——比尔叹了一口气，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用没有拿魔杖的左手轻轻拍了拍那颗铂金色的小脑袋。

德拉科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因此完全没有避开，他看上去很惊讶，然后耳根突然爆红。

从来没人对他这么做过，虽然他很讨厌被当成孩子，但他此时却完全没有生气的感觉……偶尔被当成坏脾气的小孩子，也不算太差。

眼泪是只有哭给自己人看才有用的东西，很多人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即使再怎么辛苦也会忍住，但往往有人安慰他的时候，就完全忍不住眼泪了。

德拉科现在就很想大哭一场，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还是忍住了这种想法。

与此相对的，心中的歉疚却悄然冒了上来。

即使是刚才比尔出手救他的时候，德拉科心里也没有半点感激之情，甚至还觉得很丢脸：居然要靠韦斯莱家的纯血叛徒来救他。

但是现在，听到比尔的叹气声，他却突然感觉到了感激和歉疚，毕竟是自己出言不逊在先。

他好像第一次看清楚了某些东西，过去的自己……现在的自己……

哈利发觉到小马尔福眼中的孤傲和锋锐都不见了，他似乎也觉察到了脸上不同寻常的热度，然后低下头闭上眼——这回他眼中的晶莹毫无阻碍地掉了下来，但马尔福随即顺势用长袍的袖子把它们擦掉了，他的动作没有丝毫掩饰，就连罗恩也看得出他在做什么。

等他再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似乎跟之前的马尔福已经完全不同了，至少哈利是这么觉得的，好像少了一些什么，又多了一些什么。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询问者是正从楼梯上下来的麦格教授，她的及时出现冲淡了之前有点诡异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