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汪旺和李浩分开，肖尧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跟着汪旺，李浩那边那张单子多半就是他领取物资的凭证，想来这已经是李浩在实验室所能接触到的全部了。

谢斐然等人凭着肖尧的隔离空间，安全的跟到汪旺的最后停放处。

在房间检查一圈确定安全后，肖尧撤去了隔离空间，一个箭步冲到汪旺身边，手摸到汪旺颈侧，在发现汪旺的脉动很平稳后才放下心。

这个足有篮球场大小的房间里一排排整齐的放置着滑床，每张滑床上都躺着一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想必这个房间是专门用来停放实验体的。

“作孽啊。”洛索查看了一下其中一人的身体状况，叹息。

“我去探路，你们藏好。”说着肖尧就消失在谢斐然和洛索面前。

不清楚实验室的布局，也没看到任何地形标示，肖尧只能自己一点点摸索。好在他有空间跨越的能力，那些密码门在肖尧面前就是个摆设。

实验室面积很大，房间也很多，而肖尧走过的这些地方基本都是些存放物品的小仓库，没什么价值，在途中他也没看到任何人员。肖尧又走了一阵，几个拐弯之后总算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衣的实验室人员。

肖尧加快脚步跟上去，打算一路跟着这人。

那人翻动着手里那个夹着厚厚纸页的板子，停在一扇门前。肖尧觉得门后的东西大概比较重要，因为那人不但刷了身份卡还读取了瞳孔数据。

‘砰砰砰’

还没靠近肖尧就听到剧烈的撞击声，那些勉强能认出原型的怪兽不断撞击着拦住它自由的玻璃壁。可当肖尧走进时那些或狂躁或安静的怪兽却都站起来俯下身。肖尧脑中闪过一丝不解，暂不提这明显表示臣服的动作，单是这些怪兽能发现处在隔离空间中的自己，已是件很值得探究的事。

肖尧本想弄个明白，但那实验室人员明显对眼前的怪异景象感到惧怕，加快步子进了尽头的另一扇门，无奈，肖尧只得放弃。

进了第二间房，肖尧发现里面和那个放置实验体的房间格局很相似，都是一排排的摆着滑床，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些人没了遮掩的白布，而且这些已不能再说是人类了。

因为那些人身上被不同程度的换上了动物的肢体。

肖尧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幼童尸体，幼童的四肢全被换成了猫科动物的肢爪，他的脸很干净看得出是个漂亮的孩子。握拳的手渐渐收紧，最后肖尧终是没有抑制住，伸手合上了幼童瞪得浑圆的眸子。

肖尧没有再去看其他尸体，也没再理会那个正在做着记录的实验室工作人员，他顺着中间的过道向更里面走去。

第三个房间，里面是几个大型的圆柱形玻璃皿，房间里浓重得刺鼻的福尔马林味让肖尧知道了柱形玻璃体里充斥的是何种液体。

每个柱形里都浸泡着或完整或残缺的肢体。

肖尧感到一阵莫名的恶心，胃翻腾着抽搐，捂着嘴肖尧退回第二个房间，弯腰，手撑着腿不断做着深呼吸。他不是个胆小的人，之前在军部执行任务，连感染者他都解剖过，他当时还以为世界上没有比那个更让他恶心的了。

没有任何伤痕的感染者尸体；一颗漂浮在透明液体中的畸形头颅；那个浑身裂着绿色细纹，没了眼球的女人；还有那一层波荡的异色人皮。

只是随意入目的几项，已经超出了肖尧所能承受的范围。是怎么样的人，是怎么样的一群的人才能做到如此。

直起身，抹把脸肖尧再次进入那个房间。他抑不断上涌的恶心感，大致看了一遍所有的圆柱玻璃体。对肖尧来说唯一的安慰就是没有看到他所要寻找的那张面容。

肖尧回到第二个房间时，那个实验室人员正准备离开，看来这个人还没有能进入第三个房间的权限。重新回到过道，肖尧对着那三个间房的方向鞠了三个躬。

之后肖尧又跟着这个实验室人员去了几个存放尸体器官的房间，但有了之前的冲击，肖尧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恶心感。

最后那实验室人员到来类似餐厅的地方。

餐厅里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那些人都独自吃着自己的那份食物，没有交流，餐厅里只传出筷子触及铁盒的声响。肖尧扫了一眼那些研究员，不知是不是这些人脸上太过僵硬的原因，肖尧总有一种奇怪感觉。

肖尧向来信任自己的直觉，在心里掂量了一番后，将隔离空间控制在最小范围，走进了几步。

那些研究员吃的都是些简单的流质食物，并没有什么不对，就在肖尧以为那种怪异感是他的错觉时，离他不远的一个研究员似乎是被食物卡住了喉咙，张嘴干呕了几下。

没有舌头。

为了不然研究员有泄密的机会，也变相使这些研究员无法离开这里，这个实验室的主人竟然割掉了所有人的舌头！

肖尧如遭电击般呆愣在原地，原来他感到的怪异是源自那些人空洞的口腔。一股寒气将肖尧笼罩，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甩了甩抖个不停的手，肖尧趁之前带路那个研究员不注意将他的身份卡收入空间，再看看自己画的地图，确定自己与谢斐然等人所在地的距离后，直接空间跨越了过去。他必须尽快带着他们离开。

房间里一片安静，安静得肖尧抑不住的泛起不安，闪身到汪旺之前所在的位置，肖尧见他依旧躺着。舒口气，肖尧撤去了隔离空间。

“然然，洛……”

‘唰唰’

“把手举起来”

本该无知无觉躺着的实验体全部站起来，无数黑漆的枪口对准了肖尧。肖尧依言缓缓举起手，那些人却紧张得直抖手。

忽然肖尧猛的蹲下身，人一闪出现在汪旺床前，用力一拉，瞬间开启了隔离空间。而直到肖尧消失，枪声才响起。

目标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那些人骚动起来。

肖尧在隔离空间里注视着外面的动静，拳松了紧，紧了松，来回几次他才抑住心头的怒火，现在汪旺还没清醒，他还需要等待时机。

“我们总算再次见面了。”

突然房间里想起广播的声音，肖尧立即戒备起来。

“你无法想象我有多想念你，来吧，来找我吧。”那个男声再次响起，“让我看看你的能力强到了何种地步，我的尧尧宝贝！”

“啊！啊！啊！”那句‘我的尧尧宝贝’像是一个开关，话音落下的瞬间，肖尧感到头部像要炸开似疼，双手捂着头，肖尧跪在地上叫起来。

没了控制隔离空间瞬间消失，肖尧再次出现在枪口下。

第五十七章：记忆

肖尧站在一个漆黑的世界里，他有些恍惚，他记得自己发现谢斐然和洛索被虏，然后一个男人说了句‘我的尧尧宝贝’。

四周的黑暗突然被撕开，肖尧站斑马线中间，身侧是涌动的人群。突然他看到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穿着件可爱的T恤儿，陪着跳牛仔背带裤，一步一跳的拉着个年轻女人的手。

像是被牵引般肖尧跟了上去，他跟着这对母子，看女人在小男孩的哭闹下无奈的买了冰淇淋；他看到在公园里，女人目光温柔的看着小男孩像个猴子似的上串下跳；他看到男孩摔倒大哭时，女人着急上前的脸。

他一直跟着他们，一直跟到女人家里。

女人在厨房做饭，那小男孩在客厅拿着玩具飞机玩得正起劲。忽然玩具在小男孩手里消失。肖尧愣住了，一个念头在心里涌动。

就在肖尧发楞时，他听了开门的声音，转身，肖尧看见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走进门，快步穿过他的身体将小男孩抱到怀里。男人和小孩玩闹着，直到小孩跑进厨房藏到女人腿后。肖尧看到男人在女人的脸颊吻了吻，眼里满是柔情蜜意。

夜晚，女人躺在小男孩身边，手里拿着童话故事。在女人温柔的语调下，男孩很快进入梦乡，女人在小男孩额头印下一吻，伸手关上了灯。

世界再次陷入黑暗，肖尧不自觉的伸手捂住额头，闭眼长舒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眼前的景色已经变了。

那个小男孩似乎长大了些，女人却憔悴了，看着小男孩的眼里是化不开的忧虑。肖尧知道女人在忧虑什么。小男孩又在外面使用了异能，女人很生气的打了他，他看到小男孩对着女人失控尖叫，接着身体莫名抽搐起来，女人冲上去将小男孩抱在怀里，不断流泪。

肖尧想上前擦掉女人的眼泪，手指却穿过了女人，肖尧愣愣的收回手，蹲在女人身边。

眼前的画面再次转变，他看到小男孩被几个白衣大汉抓着手脚绑到铁床上，身上布满了探测贴片。小男孩挣扎着，身上的贴片开始消失，猛的小男孩的身体触电似的抖动起来，那些消失的贴片落到地上。

肖尧想要撤掉那些连着线的贴片，可没有实体的他根本无法做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小男孩被电流刺激得直翻白眼；看着小男孩被扔到水里徒劳挣扎，直到他将过头的水收入空间；看看小男孩每晚都蜷缩在床底瑟瑟发抖。

肖尧知道那个小男孩是他，他知道他看到的是以前的记忆，他觉得心底深处的情绪在翻腾上涌，愤怒，仇恨，痛苦，那些汹涌而来的负面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像是陷入了黑色的

沼泽，从腿开始一点点下陷，漫过腰。他无法动弹，只能任由自己下坠。粘稠的泥浆淹没了他的唇，渐渐往上将他吞噬，他能感觉到自己在窒息。

‘吧嗒’

什么声音，肖尧有些恍惚的想睁开眼。

“……”

在说什么？他听不清。

“醒醒，肖呆子！”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

谁？谁在叫他？

“我操，你倒是睁眼啊！”

好熟悉的声音，是谁？

“你再不醒，老子就去养男人你信不信。”

养男人？！被这三个字激到了逆鳞，肖尧下意识的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快睁眼，你别吓我。”

熟悉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肖尧感到心里一阵焦躁，他想睁眼，但眼睑像是被缝起来了一样。忽然他感到有温热的液体在脸颊上滑过。

“呆子，醒过，快醒过来。”

耳边不断传来谢斐然的呼喊，不知是不是肖尧的错觉，他觉得四周紧紧缠绕着他的黑暗淡去不少，心里翻腾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当他再次努力撑开眼皮时，正对上谢斐然含泪的眸子。

“别哭。”肖尧伸手想抹去谢斐然脸上挂着的泪珠。

谢斐然一把挥开肖尧的手，抹把脸，牙咬切齿的道： “知不知道刚才你的心脏停跳了！”语气虽不善，但谢斐然却自觉的伸手扶着肖尧坐起来。

“你哭了。”

“闭嘴吧你。”谢斐然眼角一抽，翻了个白眼，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是。

谢斐然拍拍屁股站起来，却被肖尧抓住手一拉，跌到肖尧怀里。虽然有肖尧的腿当垫子，但谢斐然还是觉得被磕着了。

“傻了么你。”谢斐然挣扎着想站起来。

“你们怎么会被抓？”

“我跟洛索在研究那些人昏迷的原因，想把汪旺弄醒。结果我们真的弄醒了一个人，于是，于是连他带我们一起抓了，而且，我们见到欧慕辰了。”到现在谢斐然觉得自己耳边还回荡着那个男人的尖叫声。

“还好么？”

谢斐然摇头，朝肖尧身后孥孥嘴，“傻坐很久了。”

肖尧侧头见洛索正愣愣的呆坐在地上。

“欧慕辰倒是一眼就认出了洛索，随后就猜到你也在。然后就被带到这儿，从那时开始洛索就呆那儿没动过。再等了一阵你和汪旺就被抬进来了。”

“我恢复以前的记忆了。”将脸埋进谢斐然颈窝，肖尧闷闷的道。

他们之间的话题是不是转得太快了？眨眨眼，谢斐然有些没反映过

来，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恢复记忆了呢？“太突然了吧？”

肖尧简单说了一下自己遇到的事情。

“看来当初欧慕辰在洗掉你记忆时藏了手段。”谢斐然拧眉，只是简单几个字就让肖尧陷入以前的记忆里，甚至心跳都停跳了。

“先离开这里。”待心绪完全平静下来，肖尧道。

肖尧松开谢斐然让他起身，自己也站起来。这时肖尧才第一次打量起整个房间，房间大概30多平方米，没有任何器具，墙看起来像是某种金属。肖尧上前轻轻敲击了几下，突然猛的脚揣在墙上。

“出来。”那墙敲击发出的声响分明是玻璃。肖尧沉下脸，退到谢斐然和洛索身边。

就在这时四周的墙面下滑进地面。

“你花了太多时间来儿女情长。”说话的是坐在肖尧对面的男子。

男子穿着一身白色的医务服，大概30出头的样子，面色白得吓人，总得说来是一个温文的人。男子十指交叉放在翘起的腿上，直直的看着肖尧。

“欧慕辰。”肖尧一字一顿的念道。不需要任何证明，这张曾让他做了无数噩梦的脸，肖尧一见就认了出来。

“你还记得，我很高兴。”欧慕辰脸上挂上了笑。

“你这个混蛋。”洛索突然从肖尧身后窜出来，直直向欧慕辰冲去。却在中途被一层透明的玻璃阻拦。

“这是你第二次在里面了，洛博士。”欧慕辰歪歪头。

下一秒阻止洛索的玻璃就消失了，就在洛索冲到欧慕辰面前时，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三个字便让洛索停止了动作。

他说：“邓芳媚。”

见洛索停下，欧慕辰的目光重回到肖尧身上，“真怀念这种感觉，像是看到了奇迹。”

“她在哪儿。”肖尧出现在欧慕辰面前，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

“身体变好了，在我记忆里你身体并不好，时常昏倒。”丝毫没感到威胁，欧慕辰脸上依旧一派悠然。

“她在哪儿？”抑住心中不但翻腾的杀意，肖尧怒吼道。

“你情人？”欧慕辰的目光落到谢斐然身上，“虽是个男人不过很标致，难道当初的实验对你的性向产生了影响？”

“再怎么性向不同，也比你这个没有性向的好。”摸着肖尧在玻璃墙上开出的洞，谢斐然走了出来，耍嘴皮子他比谁都在行。

“脑子转得快，很配你。”像是没听出谢斐然话中的讽刺，欧慕辰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的改变。

“松了吧。”谢斐然拍拍肖尧紧握的拳。对这种有恃无恐的人，暴力是没用的。

肖尧和谢斐然对视了一阵，终是松了手，转而去扶洛索。

“欧慕辰是吧，久仰。”双手环胸，谢斐然仰头俯视坐着的欧慕辰。

对这种被藐视的感到不悦，欧慕辰支着椅子往后滑了一些。“你没资格和我说话。”

“你管我说不说。”谢斐然上下打量了欧慕辰一番，看傻子一样看了欧慕辰一眼。

“你。”

估计没被人这么顶过，欧慕辰眼里闪过一丝恼怒。

“我什么？太老了口齿不清了么？”

“牙尖嘴利。”欧慕辰被气笑了，侧头不再看谢斐然。

谢斐然只冷冷的勾勾嘴角，没再说什么，毕竟邓芳媚还在欧慕辰手里，把人惹急了百害无一利，出了气就行。

“当初你母亲用她自己换了你，现在，你打算用什么来换她呢？”欧慕辰摊手依靠在椅背上。

“你的命。”肖尧盯着欧慕辰，眼里的杀意显露无疑。

“我的命？”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欧慕辰笑开了，“让我猜猜，你现在的能力除了储蓄空间以外，还有能藏人空间还有跨越。嗯，这么看来你想杀我该很简单了。来。”欧慕辰对肖尧招招手，“拜托，请杀我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