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找。
待它吃完半根胡萝卜，我抹抹它嘴角边的碎沫，抱着仍然不能随意走动的白兔外出晒太阳。
“喂！”躺在屋后岩山上享受太阳浴时，兔子突然喊我。
“嗯？”我半睁开眼睛，斜眼向边上看去。
“你……”它吞吞吐吐的，不知要讲些什么。过了许久，我见它仍没有再次开口的意思，便又闭上了眼睛。这时，
它的声音反而又响起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怀。”我起身微笑着看向它，问我的名字是不是代表它对我已经有了一些信任呢？“你叫什么？”
“翔！飞翔的翔！”动物的表情显然没有人类的丰富，但现在它的眼睛很亮，所以我想，它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很自
豪的表情吧。
有些想笑，一只兔妖为什么会梦想着飞翔，不过好不容易才让我们间的关系有些起色，当然不能随意辜负了它，我
忍着笑，表情认真地问它：“为什么起这个名？”
“那是因为……”它猛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你会飞吗？”
“会，我会飞行术。”
听到我的话，它低下头去，轻轻地说：“你很强，是吗？”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妖，所以我判断不了自己到底强不强。”
“我信你了。”
它的话简直令我受宠若惊了，怎么说信就信了呢？我还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不是吗？
也许是看到了我疑惑的表情，它闷闷地回答我说：“在你答应助我修行时，我就信你了，没有妖会答应对方这种条
件的。”
“是吗？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骗你？”
“眼神吧，或者是语气……我相信你的眼睛，你毫不犹豫地答应我时的那个眼神。”
它对我的信任使我非常高兴，这让我有种前进了一大步的成就感，可能是我的眼神真的不错。
谈话到了这里，我认为已经结束了，于是，我再次躺下，闭起眼睛继续假寐。
静谧持续了没多久，小兔子翔又开口说话了：“其实我曾经修成过人。”
“你修成过？”它总是能令我惊讶，“为什么现在不行？”
“因为我曾被人类欺骗，伤了元神。”翔的声音很悲伤，清脆的童音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布一般，暗淡沙哑了不少，
“我被打回了原型。”
从巨石上坐起，我把它抱到膝盖上，听它慢慢叙述。
“那时，我刚修成一个大约是十四、五岁少年的人形，还学会了较飞行术浅显的浮空术，因此心高气傲，决定离开
原先修行的地方去人类的世界闯一闯。
“下山没多久，遇到一个与我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听他的话中说，他也住在山上，从未遇见过与我差不多年纪的同
伴，这次是下山探亲，想不到会遇见我，力邀我与他同行。
“我原本就没什么计划，有个人带路当然是最好了的，也没有多想，就跟着他去了。
“没想到他把我带到一家寺院中，这当然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他把我送到当地的和尚手里就消失无踪了！我这时才
知道自己被骗了，但是已经晚了。他是寺院里的僧人找来的山下村子里的孩子，和尚们告诉村民我是个妖孽，这次
下山恐怕要对他们不利，要他们协力灭妖，谁家愿意把自己家的孩子送出来做这次危险的引诱行动，菩萨就会永远
保佑这家人。我甚至连那个村子在哪里都不知道，就被扣上了这个罪名！和尚们以除妖为己任，誓要消息他们能感
知的所有妖怪，可是我错在哪里，为什么我什么坏事都没有干，只因为我是一个妖，就要被他们杀死！
“最后，我拼死逃离了那里，却被伤了元神，打回原型。可能是妖力实在太微薄了，最终躲过了他们的追杀……”
“元神被伤……”我把这句话含糊地重复了一遍，“那不是……”
“对，我很难再次修成人……我刚才只是为试探你……”翔把身体完全趴在我的腿上，耳朵无力地垂下，“你不用
当真……”
“我会帮你的，放心吧，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摸摸它的小脑袋予以它安慰，脑中一个尚不完全的计划一闪而过，
随后问，“人类真的这么仇视我们妖？”
“你没与人接触过？”它的语气很是惊讶，就像我问出的问题如“太阳是什么样子”那么令人不可思议，“人类对
待妖，就像是对待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想把我们赶尽杀绝！”
“没接触过很奇怪吗？”
“那你为什么要修妖？不是为了修成人型，感受人类世界的丰富多彩吗？”
“不是……”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捋了捋头发，“我只是为了生存。”
兔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虽然它的眼睛原本就很大，自从它伤好以来，我好久没有见到这个瞪眼的表情了，“你真
是只怪妖！”翔肯定地说。
“也许吧。”
22.回忆三
当晚，在小兔子睡着后，我不带声响地离开了我们居住的小屋，飞向山下。
笔直飞到山脚，夜色中，我看到了一栋栋有着微弱灯光的房子，那里应该是个村庄。于是，在附近的森林中降下，
我徒步向那个村庄走去。
黑暗中，我思索着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我要去抓一个人类的孩子，供翔吸取精气。
对于妖来说，吸取人类的精气是最直接有效的化形手段，且对元神受损、需要再次化形的妖来说，更是屈指可数的
方法之一。但是，就像肠胃不适时不能食用过于油腻的食物，需要喝清淡的流质食物一样，翔的元神受到过损伤，
成年人过于强大的精气容易造成吸收不良，因此，相对较弱的儿童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静下心来，我边行走在泥泞的小路上，边仔细地听着村子中各方传来的声音，分辩着有没有儿童的声音传来。
没过多久，一个幼稚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细细辨认了方向之后，我向一栋简陋的小草屋走去。
那是一个八到十岁大的男孩儿，他和一个小女孩儿正在门前的树丛里玩游戏，让我惊讶的是，这两个小孩居然都有
些灵力，男孩儿的灵力稍比女孩儿的强些。
这么晚了，这两个小孩还真是没危机意识，我不负责任地想着。
“姐姐，这里有条蛇！”小男孩突然大声嚷嚷。
起先，我吓了一大跳，以为他小小年纪就能力不俗，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原型，不过看了他手指的方向后，我就放
心了，那里的的确确有一条真蛇，而且它是一条与我一样拥有奇怪色泽的白蛇，出于对同为天涯沦落蛇的怜悯，我
决定把它带回去养，顺便做我们的仆人。
“它好像受伤了，我们把它拣回去吧，姐姐。”男孩儿从地上把白蛇拾起来捧在手里，回过头问另一个女孩儿。
就在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我的一刹那，我一把搂过男孩儿的腰部，把他拎至半空中，随即使用飞行迅速离开了现场。
飞出一小段距离后，我给那个还愣在原地的女孩儿留了一句话：“明年的今天，用另一个健康的孩子来换回你的弟
弟！”
身后响起女孩儿撕心裂肺的尖叫：“澈！！！！！”
顺手向整个村子施了封印，防止村人向外界求救，我可不希望有翔所说的僧人来打扰我们的修行。然后把施了睡眠
术后的男孩儿紧紧锁在怀里，我加快了飞行速度。
＊＊＊＊＊＊
“你怎么醒了？”回家后，把睡熟的小男孩安置在小兔子的身边，看到它这时正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它不安地在床上挪动了一下，“我是只废妖……”
“怎么会！”我一边翻动着男孩儿的手指，把那条受伤的小白蛇从他的手里挖出来，一边安慰着意志消沉的小白兔
，“我说过一定会帮你的，所以就趁着你睡着，带了个人类的孩子过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小白兔委屈地看着我，声音也充满了委屈，像是一个伤心的孩子，“我会以为……”
“对不起，我只是不希望你担心。”把翔抱到腿上，我检查着它后腿的伤势，“我想在小兔子你醒着的时间里一直
陪在你的身边，所以就……”
“谢谢。”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它的道谢打断，真没想到这只别扭的小妖也有谢我的一天。
小兔子后腿上的伤已经痊愈了，我放心地解开所有的绷带，帮它轻轻地按摩了一小会儿后，把小小的身体又再次放
回到床上。
翔看了一眼仍旧熟睡着的男孩儿，问我道：“你把这个人类的孩子带来做什么？”
“这个小孩儿有些灵力，我带来给你吸精气用的，每月从他的身上吸收一些人气的话，对你的修行有帮助。”我轻
描淡写地回答。
“但是这种事……”翔很犹豫，它小小的头看看我，又看看他，始终没有同意。
“弱肉强食，翔！”我严肃地看着它，“这是目前我能做到的唯一方法，人类可以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为什么现
在比人类更加强大的我们不能？你忘记那个欺骗你的少年了吗？忘记人类是怎么对待你的了吗？况且我们不会伤害
他，只是吸取他身体每天都能补充的能量而已。”
“你不会杀他吗？”
“为什么要杀？”我奇怪地看着它，就算我说了弱肉强食，也没真打算杀了这个孩子，我只是取走我需要的，而他
恰巧有许多的，“我还答应了这个孩子的姐姐，明年把他送回去。”
“我以为……”翔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你真是只怪妖！”
“这句话是你第二次说了。”我轻轻笑了笑，把男孩儿的身体向里挪了些，自己脱下外袍，抱起小兔子放在胸口上
，“睡吧。”
“喔。”
＊＊＊＊＊＊
每天，我用我自己的血喂养那条白蛇，尝试着把它变成我的仆人，而翔则会在每个月的月圆吸收一次小男孩的精气
。
小男孩的名字叫何以澈，这是第二天早晨他醒来时，自己告诉我的。
他起先对陌生的环境有些慌张，但在看到了我之后就平静了下来，眨着大眼睛问了我叫什么名字，自己在哪里，自
己什么时候能回家之后，就盯着我的脸看，说了一句“你好漂亮喔”，不再说话了。
为了使何以澈对翔没有警惕和恐惧感，我吩咐小白兔千万不要在男孩儿的面前说话。而因为曾经的天真，使翔受到
过严重的伤害，它自己也非常谨慎，从未露出过马脚。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何以澈跟在我们的身边，风平浪静地在后山顶上一住就是一年。一年后的一个晚上，
我把他送回了村子，换了第二个孩子上山。
至于为什么不一直把那个男孩儿带在身边，那是因为我不希望与狡猾的人类有太多交集，也害怕相处久了这个灵力
不错的孩子会发现翔是妖的身份，所以过了一年我就把他送回家去了。送走何以澈时，他似乎有些不舍，为什么？
难道这个孩子不想回家，不想念他的父母和姐姐吗？
“我可以再上山来看你，找小兔子玩儿吗？”男孩儿抓住我的手，目光炯炯地看着我问道。
“想我们了就来吧。”我摸摸他的头，温柔地回答。
“嗯！”男孩儿笑得特别灿烂，随后跟着他紧张万分的父母一起下山去了。
我则转头，领了他们带来的孩子，走回屋子。
这时，白蛇已经在我的喂养下长到了胳膊般粗，翔的妖力也大有进步了，相信再过几年，它们两个都能有所成就。
23.回忆四
第二个孩子很聒噪，他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每天不是哭就是闹，甚至不吃东西。
不论我怎么与他说话，他都骂我是个妖怪，靠近他时总会尖声惊叫，虽然我的确是妖，但这种侮辱性的话总是让我
大为光火。
“再吵就对你不客气了！”我板着一张脸，语气不善地对他说。
“不……不要杀我！”男孩儿蜷起身体，两条手臂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部，全身开始不规则抖动。
这小孩儿想被杀想疯了？我不再理他，把今天的食物放在桌上，抱起翔离开了屋子晒太阳去，顺手给屋子加了道封
印。
“为什么同样是小孩儿，这个就跟上一个差那么多？”平躺在大岩石上，把翔放在胸口，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
“如果以后的都是这样怎么办？”翔在我的胸口跳了几下，语气同样无奈。
“另外给他盖一栋房子吧，也不能老让这些小孩儿睡在我们的床上。”
“好。”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五年，每年我们都会照常把孩子还回去，照例换一个孩子回来。翔也在第五年的某个月圆
之夜成功修成人形，只是外形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儿童。为这件事，小白兔独自生闷气生了很久，但是我一直不太明
白他为什么生气，直到他化形后一个月以后的一个傍晚……
“小怀！”小翔指着我的鼻子，“凭什么你这么大，我这么小！”
“怎么叫我小怀？叫怀叔叔才对吧。”我挑挑眉毛，奇怪的问他，“你才化形没多久，元神没有完全恢复，妖力尚
不稳定，以后会随着岁月慢慢长大的，不要担心。”
“翔翔修行的时间不比你短，凭什么你叫我小翔，我就得叫你怀叔叔！而且……而且……”小翔跳起来扯着我的头
发，硬是把我拉得弯下腰面对着他，“我就是要叫你小怀！”随后在我的脸上啃了一口逃跑了。
还说自己不小了，听听他对自己的称呼，再看看他幼稚的行动，怎么都不像是个大人啊。
摸摸被小翔狠狠咬了一口的脸，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小翔越跑越远的身影，失笑地摇摇头，随后追了上去。
“别太消耗体力了，到时小心变回原形。”追上小翔后，我一把抱起他，“元神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要勉强自
己知道吗？”
他鼓着腮帮没有理我。
今天晚上正是每月十五的月圆之夜，我把小翔抱在怀里，向锁着孩子的小屋走去。走到门口，吩咐他变回原形，把
小翔放在熟睡的孩子身边之后，我离开了这个屋子。
就在我刚洗完澡，铺着被子做睡觉前的准备时，门被猛地撞开了，何以澈从门口急匆匆地跑进来。
“你怎么来了？”我皱起眉头，虽然何以澈时不时会回来找我，但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来过。
“怀！”他紧张地抓起我的手向门外拉，边拉边说，“那只兔子是妖怪！小时候的灵力太弱，一直没有发现它是个
妖怪，你一定是被它控制了，我……我现在灵力厉害多了，能保护你了！我带着你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