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的。

明明知道他的暗志！

漆黑幽暗的黑幕，一望无际，似旋洞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冷风袭身，容若心身皆冷无比，站起身，他关上了窗户。

暗夜之中，只有他无声的干笑……笑着……嘲笑着，嘲笑着自己的无聊悲叹。

“我到底是傻了些。”

容若喃喃自语。

“想这些做什么，不是想好好的做事么？你难道忘了么？容若？”

似是质问着自己，似是说服着。

“我不是想尽力改变这个时代么？可是，直到现在却是一点努力都没有做到，每天浑浑噩噩的活着，腐朽的享受着。”

到了这个腐朽的封建社会，他也被同化了么？亏他还妄想改变一切，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改变了谁？

容若突然惊醒。

别人并不把你当回事情，自己却一头沉浸在这无畏有感情中，他到底是中了什么降头？

明明开始时不情愿，可是胤禛白天的态度，为什么却让他在意无比？

容若用力的闭上眼睛，蒙着棉被，闷捂着自己，嘴边带着丝讥讽，终于在凌晨时分，辗转的睡去……

47.

容若这几天几乎天天在康熙办公的时候，待在他身旁。嗯，不办公的时候，康熙有时候也把他带着。

当然，容若是没有机会见识到，康熙的诸位艳丽的后妃的。

“容若。”

康熙唤道。

收敛精神，容若答应的响跪。“奴才在！”

康熙的表情显得很满意。事实上，容若做事干练，对事物的看法也比较新颖独特，就是——康熙只是觉得容若年纪和阅历可能还是小了些，有时候显得的还是过于青涩。

不过，青涩也有青涩的好。

做官做的越久的人，就越圆滑，做事也就不“纯”。

康熙现在特别讨厌明珠之流的臣子，当然，同容若一样也姓赫舍里的索额图，对这类权臣，他就更加厌恶！

太子的恶习，倒有一大半，是他教坏的。

提起这儿，康熙心里就恼怒。

胤礽本来好好的一个孩子，记得前些年亲征葛尔丹，他还命他监国来着，那时候胤礽做的很厚啊。可谁曾想，现在却……

康熙痛心又无奈。

他叹了口气，在容若面前显露疲态。

容若瞅在眼里，也挺感叹的。康熙每天都很忙碌，但是总算松弛有度，偌大的国家，管理的井井有条。康熙不愧被后人评说成“千古一着”。

可是，容若此时好像知道，康熙烦恼的是什么。因为，每次召见完太子胤礽，或者提起他，过后康熙都会是这个样子。

和普通的父亲一样，对自己不争气的儿子的那种怒其不争的模样。

容若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感觉康熙也是个挺普通的一个人，一位宠溺孩子的父亲。

胤礽，在康熙众多子嗣中是特别的，不光是因为他是嫡子的关系，而是，康熙对他付出的心血过多，康熙这些年来宠爱多少，现就就对他失望多少。

容若对胤礽不予置评。

他也知道，康熙真的知道了他和胤礽、胤禛之间的关系。

“容若，你说说看你对张瑗刚才的请旨，有什么看法？”

康熙谈到正事，一扫眉宇间的倦怠。

容若正色想了想，方才答道：

“回皇上，再过不久也就是年节了，虽然张御史的请旨毁掉前朝奸宦魏忠贤的墓也不无道理，只是时间还是等到明年春耕之后，奴才觉得这样比较更为稳妥。”

闻言，康熙点了点头。

容若并没有回答解释为什么得等到明年春耕之后，才能毁掉魏忠贤的坟墓。但是他的回答很巧的说到康熙的心里去了。

康熙正是不希望因为一个历史大阉宦，在过年或者春耕的时候，在百姓中又刮起舆论风潮，影响民生的气氛和秩序。

容若的回答，让康熙对容若的欣赏增了几分。

看到康熙的表情，容若也知道自己回答“正”了。他也很高兴，他在康熙身边的日子，真谈不上什么美差，没事情的时候，康熙总是想着问他的一些看法，每次容若都还得好好的动脑筋想上一想……

容若觉得这几天，他的脑细胞活跃的百分比直线上升，跟在康熙身边，他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

下午，康熙带着容若和其他的几位侍卫来到了御花园，北京的秋冬之后，花园里只有有限的绿色生物和各种名贵菊花还算入眼。

“等下子钦天监的白晋会来宫里，我打算让你也见上一见。”康熙突然对容若说道。

容若一愣，白晋历史上有这么一人，也算是出了名的传教士，可是他不认识他呀！

容若此时才突然记起，他手里还有几百两银子，虽然那是南怀仁留给他的，可自己早就想好要捐给教堂做经费的，等一下子康熙休息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再把它交给这个白晋好了。

康熙对容若特别说起白晋，也正是因为调查容若之后，了解他竟能跟南怀仁流利的用外语沟通。

“这个白晋称得上是个博学的人，听说你以前与南怀仁相处的颇好，甚至他给了你一些帮助呢。”

“是，容若却会死受了神父慈爱般的照顾！”容若回答康熙道，他知道他现在还时常想起对他最好的南怀仁……

“南怀仁是个很不错的神父！”康熙赞道。“看你现在的表情，就知道他对你很好。”

容若及时收起眸子里流露出来的情感，他不想在康熙面前失态，冷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现在心里感叹的是，这康熙把自己的过往调查的也太过详细了！

说到这里，容若心里说不上几分尴尬，他不想康熙知道的全被知道了，他受他的两个儿子的那点欺负，也不知道康熙了解了多少私密！

康熙冲着容若笑了笑，笑容里还有些温柔，周边今天随侍的侍卫都暗羡不已，这几天的情景，他们都知道眼前的容若正得康熙的宠呢。容若的青遥直上指日可待！

康熙谈完这些，问了容若几个关于南怀仁的问题，容若不敢隐瞒，说了一些和南怀仁相处时的故事，康熙很明显很怀念南怀仁，他一直听到小内监来禀告白晋来了的时候。

“走吧，容若。”康熙背负着手，冲容若笑道：“瞧瞧白晋给我们带了些什么好东西。”

容若赶紧跟上康熙的脚步，一前一后进了御书房。

一阵跪起之后，容若眼睛一扫，屋内不光一个称得上英俊的三十多许的外国男人，康熙的几个阿哥也都来了。

容若首先瞥见的是胤禛，可随即他的眼睛一垂，转眼赶着老三胤祉和八阿哥胤祀，当然容若也感觉到了胤礽射向他身上灼热的目光。

容若皱了皱眉，不再理看他们，他凝神瞅向康熙和白晋。

48.

“白晋，”康熙对白晋笑道：“你们法国的国王路易十四回赠给朕的礼物，你上次不是已经全部送进宫来了？”

“是的，陛下。”

白晋指着桌面上的两台自鸣钟，和三副望远镜，不只是看着康熙，他瞧了瞧几位皇子一眼，说道：

“这是我个人带回来的，打算都送给皇上和各位阿哥的，只不过因为这回来带的东西实在太多，只装带这几个。”

“哦。”康熙点点头。“难得你有心了。”

康熙嘴上这么说，可是却转头看着屋内他的几个儿子，脑中又想到了其他几个没来的，觉得有些为难。

不好分配呀！

而且，看了看桌子上的这几件对他来说已经不再稀奇的西洋东西，康熙心中并没有多少欢喜之情，反而现在因为东西太少……白晋给他出了个难题@

白晋虽然生为法国人，看是在中国也待了不少年，中国人的人情世故的复杂性，他也了解很多。

现在，看见康熙神色并不见多大欢喜，白晋就知道自己没讨好成，反而给皇上添了麻烦。

白晋心中责怪自己，东西是献给康熙皇着的，他刚才多什么嘴巴，说话时还把皇上的儿子们给捎上！失算啊！

万分后悔的白晋，不敢再多言了。

康熙想了想，这时候说道：“望远镜朕就不赏给自个儿的儿子了，都收到库房，以后挪作军用。”

容若在旁冷眼敲着，心中感叹不已，这什么自鸣钟和望远镜，也只能供给皇家，还不是个个皇族都能得到的，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唉！不过也难怪，大清朝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能自己造的？

中国现在不迎头赶上，可见日后近代发生的可耻的历史，必定还会逃脱不掉。哼，现在，康熙的这个时候算得上清朝最鼎盛的时期，但他的大清朝早就落后于欧洲各国了！

可是，眼中带着些无奈和讥嘲，容若看着康熙，注视着他眼前这个古老伟大的着国的最高决策者——康熙，此时的康熙他并没有意识到中国已经落后了，大清朝已经不值得一提了！

康熙身为着王的敏感，他此时直觉的感觉到一股与众不同的目光，他朝容若的方向望去。

容若来不及收起眼眸中的悲叹和讥讽，生生的被康熙瞧进了眼里。

有些不敢置信，康熙一怒，重重的拍了下桌案，喝道：“容若！”

伴随着他的威怒，桌面上的自鸣钟，此时突然响起来了……当、当、当……

容若跪下。

一直时不时注意着容若的胤礽，瞧这好戏，脸上带着哂笑。

“皇上恕罪！”容若告饶，心叹自己果然胆大呀！在皇上面前居然也敢闪神，把心中所想和情绪都表露在脸上，又放肆了！

“皇阿玛，他……”胤禛不知道容若怎么招康熙生气了，刚才还好好的……

胤禛突然想到容若心中有什么想法都表露在脸上，和时常走神的毛病。他蹙起眉头，静观事态发展。

胤祉和胤祀倒是事不关己，只不过，瞅着四哥胤禛求情却又欲止的模样，胤祀此时眼里隐带着些看戏的戏谑……看来，四哥跟容若，这两人……

呵呵，有意思！

胤祀垂下眸子，笑扯了一下嘴角，然后抬头，再朝康熙身上望去，脸上还是一片风轻云淡，不扎眼也不惹人注目。

“哼！”

康熙怒看容若，生气容若刚才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讥讽，康熙心里也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容若才会露出那种目光。

“容若，你说说看，你刚才脑子里想些什么？”

康熙心情平复了一些，容若不似一般的油条子臣下，那些个圆滑的家伙总在自己面前，扮出一副忠君侍主的恶心模样，实际上，康熙坐在高位上望着他们，也在揣摩这帮臣子的真实心态和想法。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上，康熙的身心其实很累很疲。

“皇上恕奴才刚才表情放肆。”容若已经想好了说辞。“不过，容若这样是有原因的，完全是情不自禁！”

“哦，还有原因？”康熙挑起眉头，脸色稍霁，“不过，以后再有任何想法，不可如此，一点不懂规矩！”似是教育着容若，不过口气好多了。

胤礽他们四个都有些诧异康熙“教育”臣子的话，这简直就像是教导儿子的态度语气，他们这帮亲生的儿子，康熙以前对他们这个样子都很少，这里只有胤礽曾经有这个体会，不过这几年来，康熙对胤礽多是呵斥。

此时，胤礽看了容若几眼，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康熙对容若又温厚的说道：“既然你是有话要说，就站起来说吧。朕恕你刚才无罪。”

“谢皇上大恩！”

容若站起身，他面向康熙微微一躬，说道：

“皇上，容若刚才确实是对某个人不满意。”

康熙点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容若。

“你该不会是对朕不满意吧？”

众人一愣。

容若也稍怔两秒，康熙还会说冷笑话？

不过，这个笑话，他可承受不起。容若随即就要再跪下告罪，当人家的奴才，膝盖确实要软。

康熙见状，摆了摆手，示意容若不用跪下，继续说下去。

容若这才侧目看向白晋，然后对康熙说道：

“奴才刚才是对白神父很不满！他愧对圣君！”

49.

被点到名字，白晋很夸张的张大了嘴巴，用手指指对着自己，满眼的疑问和不解。

书房内，康熙、胤禛等人也俱是以获得看着容若。

容若淡淡的一笑，对着康熙说道：“皇上，听说这次白晋从欧洲归来，带了不少的珍贵稀奇之物，包括眼前的这些？”

康熙赞赏白晋，并说道：“白晋确实为我大清吃了不少苦，来回坐船出海，实在危险之极。”

“谢谢皇上夸奖！”白晋得意的一笑，转头看着他从未见过的容若，对于他无缘无故的找茬行为很不满意，瞅着容若的眼神里充满了恼怒！

旁边稍微有些担忧心的胤禛，眼神深幽，心里琢磨着容若接下来想说些什么，容若提到白晋的礼物，难道是这礼物有什么不妥？

胤禛想到了容若好像挺精通的西方的事物，毕竟容若和南怀仁一起住了好几年。

可是——胤禛仔细瞧了瞧说面上精美的自鸣钟和望远镜，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这些东西比以往他见过的确实又好似精致小巧了些……

心中隐隐的……胤禛蹙着眉头，他真觉得有些才想到了容若想表达的意思……

容若脸上的表情现在很嘲讽，他恭敬的对康熙一礼：

“启禀皇上，容若并不是无的放矢！”

说到这儿，他指着白晋，厉声说道：“皇上，据奴才了解，白晋这帮欧洲各国的传教士，他们来大清是来传播上着福音的，对是不对？”

康熙深深看了眼容若，之后瞅向一脸莫名的白晋，点点头。

白晋立马回击承认道：“这位大人，我们是来传教的，这圣上已经允许了。”

容若一笑，不予置评。

他抬眼看康熙，询问道：“皇上，白晋他们来我们大清朝的主要目的大家都清楚，只是——”

康熙看见站在下面的容若的眼神，突然锐利无比的射向白晋，生生冷冷的。

只听得容若问白晋道：

“白大人，”白晋虽然有外国名字，但是这白晋是他自己起的汉名，容若此时的语气和神态是质问的。“请问，您们除了传播上着的福音外，皇上是否还向您问过欧洲各国的历史和现在的局势情况？”

白晋一愣，“皇上经常问起这些，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给了陛下。”

康熙和胤禛她们几人听到容若问起这些，心中隐约都知道容若问题的中心了。

康熙看着白晋，微蹙眉头，然后问容若：

“容若，你为什么想问这些？”想那白晋形容的整个欧洲，基本上还不如他们满人的发祥地东北的土地面积大。

除了能生产些奇淫技巧之类的可取外，想也是弹丸不毛之地焉！

容若此时不顾甚至是故意的有些失礼的冲着白晋冷笑着，先紧着回答康熙的问题：“皇上，容若想问的是白晋大人跟没有跟您提起过，他们欧洲的几国，包括他自己的国家法兰西，他们已经发现了的新大陆？”

新大陆？

康熙这回被容若的这个词语震惊着了！

胤礽、胤禛、胤祀和胤祉，更是诧异莫名！

“新大陆？”康熙重复了一遍，见容若对自己慎重的点了点头，他再看白晋。

只见白晋的神色也是诧异，但和他们的诧异不同，那明显是被容若一口说中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