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心至腹地对你,结果却换来其族奴役终身的命运,你不会良心不安吗?莫语!?”
“惠妃娘娘!”祥勤担心地脱口喊道。
而莫语却不以为杵地挥挥手,冷冷地道:“祥勤,将惠妃贬为庶人,立刻送出宫去!”
“……是!”祥勤百般无奈,还是不得已将祗慧带了出去。
祗慧被带出牢房,口中还是不停大喊“昏君无道”,直到他俩远去,那声音才消失。
他们走了,牢中就剩下了两个人,刚才未发一语的钟离这才开口:“莫语,你的目的达成了,高兴吗?”
“……!”莫语眯起眼睛,带着一丝危险道,“如果我说不高兴呢?你又会怎样?”
“呵……”钟离轻抬嘴角,“那我也没有办法了,相信以后我们再无见面之日。”
“是啊,你我永远不会再见!”话到这里,莫语忽然暴怒起来,“你是奴隶,终身的奴隶,而你们一族也将永远如
此,不要妄想有女子愿意嫁给一个奴隶!”
“是的,我会成为韬潋最卑贱的人,不会有妻子,也不会有孩子,这样你可以平息你的怒气了吧?”钟离说得很慢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不要再牵连他人了,你针对的只有我一个,就算你说的是‘我族’,可大家都明白,药师
一族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针对你?哈……你算什么东西?你没有让我针对的价值!”莫语愤怒道,“不过是大家对先
王的死因都有疑惑,找你断后而已。”
原来是这样,他还不具备他针对的价值吗?那看来又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了……
“你笑什么?”看见钟离脸上的笑容,莫语更是不爽。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很可笑。”他笑意不减,“人说生亦何哀,死亦何苦。可生为何?死亦为何?我不明白呀
……”
莫语皱皱眉头,手托住下巴在牢房前踱步,“钟离,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哪点?”
“……”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那张笑脸,无论何时你总是用那张温和的笑脸对着所有人……所以我要折磨你,贬低你,我看
你这张笑脸还能维持到何时!”
莫语无情无礼的话语如今听进钟离耳里,却犹如孩童般的童言无忌,曾几何时,好像以前也听到过这样的话语……
“钟离哥哥,不要笑啦,你都受伤了,为什么还要笑?”孩子的莫语天真地问过。
那个时候他的回答……“莫语乖,没事的,一点儿也不痛,所以哥哥才笑得出来啊!”
“真的?”
“真的。”
“恩,莫语知道了,因为哥哥不痛,所以在笑!”
“就是这样,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们回去吧!”
“好。”
如今旧事重提,一样的人,心境却早已不同,那个时候担心自己的孩子已经变成了韬潋王,他还应该说些什么呢?
或者,是不是应该做出痛苦的样子来满足他?不,不可能,如果那么做,那钟离就不是钟离了。
“莫语,这次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不错。”
“那么……”钟离站了起来,走近莫语,隔着栏杆双膝跪地,俯下身,额头磕在了地面上,“最后一次……恭送韬
潋王。”
“你……”莫语惊愕,迟迟不能言语,伸手可刚进栏杆便又缩了回来,思索再三,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起步径直
离开了天牢。
莫语走了,却不见钟离起身,寂静的牢房里,连呼吸声都清晰可辨……久久,钟离起身,不在意那衣上污渍,而是
紧紧盯住那人离去的地方,薄唇微启,无声地诉说着什么,一抹笑颜过后,泪水……滑落……
21
“参见太后。”女官一拂身行礼,“奴婢打探到了,三个月前,也就是他被定罪七日后,就施行了烙刑,奉王懿旨
,将他发配到了奴役库工作。可是……”
太后背对着她,望着满园风景,不知是什么表情,可凝重的声音悠悠传来,却没有了以往的英气:“……可是什么
?”
女官定定神,吸了口气道:“可说是奴役库的奴隶,却没有人见他到奴役库或是去采石场奴役,听说是王后早早将
他要了去,吃住都是王后安排的。”
“王后?”太后愕然转身,“她为什么要他?”
女官不明白太后为何如此震惊,便小心地开口问:“太……太后?”
感到自己过于暴露的感情,太后即刻收敛,垂下眼坐回原位道:“没事,那然后呢?王后要他做什么?据哀家所知
,她那里并不缺人手。”
“……”
“怎么不回答?哀家问你话呐!”
“是。”女官唯唯诺诺地答道,“那是因为……因为……听闻王后娘娘她……似乎是想报复钟离。”
“混帐,哀家还未报弑子之仇,哪里轮得到她?”太后怒击椅柄。
女官吓得一下子跪了下来,“太后息怒,奴婢都是道听途说,道听途说啊!”
“罢了,走,随哀家去王后寝宫!”说着,太后架起往日的威仪,踏出步伐,“哀家倒要看看,那王后究竟是要抱
何等大仇!”
“是……是!”一群宫人也紧随而去。
王后的舒虞宫坐落于北院,宁静祥和却不失气派。可从三个月前起,在这宫中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多出了一幢小木屋
,就如平民用的那般,十分简陋,与王宫的华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点儿也不搭调。
在木屋的正前方一左一右,放着两口硕大的大水缸,水缸挡住了木屋,两缸之间只有一条只得一人通过的小道,摆
放很是怪异。而在宫人们来回走动间,不时见人提着水桶来水缸取水,却未曾见人倒水,着实奇怪。
“嘿谑!”两个受命前来打水的小宦官一起用力将水提了上来。
其中一个灰衣小宦官放下水桶后就赶忙揉揉自己的腰,口中还不停抱怨,“哎哟娘哦,水缸放在以前的奴役库不好
吗?那里好来也好走,现在被搬到这么个鬼地方,真劳神。”
另一个一身青衣,他也颇有微词,可是他心里却明白得很,安慰地拍拍同伴的肩膀道:“想开点吧,王后娘娘想整
死那个奴才,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不是?”
“奴才?啊……”他恍然大悟。
“知道了就不要多嘴,不然小心脑袋!”青衣小宦官比了比颈子,做出砍头的动作。
灰衣的那个立刻瑟缩一下,“哎……真是可怜,想钟离以前对我们下人也不错,至少不会摆主子的架势,可如今居
然落得这么个下场……”
“伴君如伴虎,哪个不知道钟离的事情有诸多嫌疑,可王认准了,谁也不敢多说。”
“可不,还命令谁也不能和他说话,寒冬腊月,让他住木屋,每天独自一人往返长路给水缸添水,破袄都不给一件
,这待遇连奴隶都不如,简直是当畜生在养嘛!”
“好了好了,这宫里人多口杂,你少说两句,不然下一个畜生都不如的大概就是你了!”
“哎……”
两人一边轻声交谈,一边提着水离开,直到不见了身影,庭院中才走出了一行人。
“兰心,他们两人所说可有假?”太后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恨意。
“太……太后。”贴身婢女兰心从未见过太后生气,更不要说这样的愤怒了。
“混帐,药师一族乃韬潋重臣,服侍了几代韬潋王,功劳甚多,苦劳亦足之,岂能如此说废就废的!?”太后勃然
大怒,“来人,替哀家将王和王后一并叫来!”
“是。”
──殿上──
太后坐于高位,王后带着侍女站于堂下,身边却不见韬潋王的踪影。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报,说传王的话,“只
要是关于钟离之事,就不必多说,罪名已定,他全权交由王后处理。”
“岂有此理!?”太后怒斥。
宫人们纷纷下跪,唯独王后玲珑,高傲地抬头站在那里,丝毫不为所动。
“王后,给哀家把这事说清楚,为何要这般侮辱钟离?”太后即刻将目标转移至她。
玲珑闻言,不急不缓地开口道:“太后,这不是很明白吗?钟离犯了死罪,王念旧情便饶了他,可臣妾觉得不妥,
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活罪?你那是惩罚吗?”太后将自己所听所闻一一道来,“……连奴才们都知道那是‘畜生都不如’,都知道你
是为了报复,难道你这么做不觉得有失一国之母的风范吗?”
“臣妾没有!”玲珑铿锵有力地反驳,“臣妾不过是示以惩戒,不知太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那钟离才是真正的
畜生不如,还有太后您……难道如此为一个弑亲子的罪犯辩护,不有损太后的风范吗?”
“你……!”她万万没有想到玲珑会有此一说,“大胆!”
“臣妾是就事论事,而且听闻太后进宫前,曾与钟离的父亲关系甚密……该不会是……故意袒护吧?”
她意味深长的话语使太后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甚至有些苍白,倒是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开口了,“王后娘娘可知,
自己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嘛!?您是在侮辱……”
“嬷嬷!”太后立刻阻止她的话,“王后……不要欺人太甚。”
“臣妾不敢。”似乎是觉得够了,玲珑微微拂身,“只是希望太后能明白臣妾的好意。”
深睇她一眼,太后起身,在婢女的搀扶下走近她,靠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这里是深宫,
王法唯一不管用的地方,多行不义必自毙,哀家劝你三思而后行。”
这番话后,玲珑的表情没有改变,反而笑意更深,“多谢太后关照,臣妾受教了。”
“哼!”冷哼一声,太后朝自己的宫里走去。
玲珑笑看着他们远去,身边的小婢女忽然问:“王后娘娘,看来谣言不假,那太后真的很宠信钟离呢!我们这么做
,会不会……”
“不。”玲珑嘲讽一笑,“本宫就是为了这一天才自愿进宫,太后也说了,这里是王法唯一不管用的地方,她能利
用,本宫也能!”
婢女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地打了个冷战,便即刻转移话题,“娘……娘娘,您服用那绯姬的药丸已经三个月了,还
是……没有动静吗?”
“……!”说到这事,她也是有些心慌,“也许是需要些时日……本宫心里有数,走!”
“娘娘这么冷的天,您要去哪里?”身边的宦官问。
“本宫自是要去看看那畜生不如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22
走在人烟稀少的小道上,钟离肩上挑着两桶清水,薄屡踏在雪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左边原本白皙的脸颊上多
出了丑陋的黑色“奴”字烙印,白雾不时从他口中呼出,双手被冻得通红,几乎丧失了知觉,可他依旧牢牢抓住担
子,不让水桶中的水摇晃出溢。
偶尔几个宫人急急从他身边经过,仿佛没有他这个人似的,与他擦肩而过。就算有人不小心碰撞到了他,那人也不
会道歉,而无视他走过。
三个月的生活让钟离清楚地明白,他已不是以前尊贵的药师,而是被贵族们视为猪狗的奴隶。在王后这里,没有人
理睬他,没有人同他说话,即使有人可怜他同情他,也只有悄悄放在心底里,没有人会蠢到站出来同一国之母作对
。
可钟离他也是人,被人漠视让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更感觉不到自己的价值,有时候他会自言自语来满足自己的
空虚,甚至在挑水的路上,他会念一些童谣,那是曾经学着唱给莫语听的,而如今也是他唯一仅有的东西了。
一路念过去,也不知道重复了几遍,当钟离到达木屋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今日的屋内似乎特别有“人气”。起初看
见那些宫人时,他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但在看清楚来人的身份后,那颗悬着的心再次跌落得支离破碎。
想想也是,莫语之前说了,两人恐怕今生都无缘再见,但是心里那一点点微弱的期待之情也是情有可原吧……
“钟离,好大胆子,看见王后娘娘居然不下跪!?”说着,一个宦官用力踹了他一脚。
钟离避之不及,一下子就双膝跪地了,“唔……”忍住疼痛,他乖乖地磕头行礼,“奴才参见王后娘娘。”声音很
轻很弱,还略微带着沙哑。
没有怒气,没有不甘,不卑不亢的语气倒是让玲珑有些意外,她没有让他起身,就维持着这个动作。自己在木屋内
四处走动,左看看右瞧瞧,最后说道;“这里很简陋,也很冷呢?”
“喂,王后问你话呐!还不快回答!?”一旁的奴才狐假虎威地呵斥。
“啊……是。”钟离有些愣愣地抬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可他还未反应过来,王后身后一位女官就甩了他一巴掌,“大胆奴才,居然敢直视娘娘!?”
“对不起。”钟离立刻俯下身去,如今他没有身份,更没有立场来阻止他们。
那一巴掌力道十足,打得他半边脸颊红肿起来,耳朵也不时嗡嗡作响,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要不是跪倒在地,他
真的会支持不住。
见他身体有些发抖,玲珑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抬起脚用力踩上了钟离的右手手背,还用力地碾压,“啧啧”声清晰
可闻。
“……!”原本已经冻得通红的手现在又加一脚,五指连心,钻心的疼痛使钟离虚汗直流,可他不能出声,那样会
遭到更加严厉的刑罚。
玲珑见他不语,哼笑一声,抬脚对准另一只手,刚要踩下去,但钟离却更快将手收了回去,旁边的奴才正要开骂,
但他奇怪的举动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没有去管手上的伤势,而是用双手捂住嘴,脸色惨白地直打恶心,似乎是想吐的样子。
“讨厌!”宦官和女官们立即退开三步,以厌恶的表情看着钟离,“娘娘,这么不洁的奴才,您还是离他远些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