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恩正拼命挥舞着竹剑的手顿时僵住,他很少不戴面具练习剑道,不过今天他没有对手可以较量,所以他并没有带面具,也正是因为没有戴面具,他就轻易地被一个熟悉的人认了出来。
作别了教练,李诚筑走到梁恩正身边打着招呼:“梁先生怎么也来锻炼身体?”虽然不太相信梁恩正和晏子溪一点儿特殊的关系都没有,但总归是遇到了,打个招呼也算是礼貌。
“闲的没事,过来玩玩。你来这里做什么?”梁恩正的表情冷淡,问的话也是止于客套,李诚筑认为那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不仅瘦了很多,脸色还很难看,整个人都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完全应该躺在家里面好好休息而不是来这里练剑。“我是来学空手道的。”李诚筑不知道是否应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现在自己还算是一事无成,贸贸然的说出计划也只会徒惹人笑话。
梁恩正淡淡的应了一声,显然是心不在焉的模样,端正好姿势准备继续练剑。“您给我的请柬上……没有日期。”李诚筑低声说道,他打算问完这个问题就离开。
“我不知道。”梁恩正的表情变化的很快,仿佛听到这个问题时一闪而过的狰狞只是李诚筑的错觉,“也许你可以亲自去子溪那里问。”说完这句话梁恩正就摆出一副谁也不想理的姿态,一边前进着一边挥舞着竹剑,劈开空气的微弱劈啪声表明他的心情非常的糟糕,至少是在拿练剑作为发泄脾气的途径。
李诚筑疑惑的离开了道场,就算是过去看到的梁恩正只是面对晏子溪才会有温柔的一面,对待别人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他自己也不应该憔悴成那个样子……
况且他不知道晏子溪的订婚日期?为什么给他请柬却又不告诉他日期?是怕他去闹事吗?
看了看自己红肿的手腕,李诚筑苦笑了一下,就他这幅样子,想要去闹事怎么也得再修炼个几年才够份啊。
“梁恩正,你还知道回来!”晏子溪啪的一拍办公桌,上面摆着的电话都被震得上下跳动,话筒脱离了电话掉了下来,仿佛能够见证晏子溪的怒气有多大。梁恩正靠在转椅中,仰着头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好像把晏子溪的怒气隔绝在外面了一样毫不所动。
“你这样说走就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毛病是什么时候养出来的?我要找你商量个事都抓不到人影,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的脑细胞死了多少啊?”晏子溪把梁恩正的这副模样解读为死猪不怕开水烫,索性也不再拍桌子,而是下了命令,“订婚典礼定在二十一号,不到一个礼拜了。在那天内鬼肯定会有动作,上次袭击我的人也肯定会再来一次,所以我要准备收网,把他们一网打尽!我需要你的帮助恩正,我没有你那么好使的脑子……”
梁恩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他支起了身子,正对着晏子溪坐着,脸上是一种混合着各种情感的复杂表情,“子溪……我不是万能的,我也不是你最后的依靠,如果你真的觉得这些事情很烦恼,那么我们不做了好不好?”
“什么叫不做了?梁恩正,我知道你想让晏帮洗白,你觉得我不适合做一个帮派的头儿,我都知道,但是我现在已经深陷在这个泥沼中了……当初是你看着我一步一步走向这条路的,不做了……当初你为什么不早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甩了我单独干吗?”晏子溪的情绪猛然激动了起来,他把梁恩正从椅子上面拽了起来,扯着他的领带摇晃着,“还是……连你我都最后不能留住?”
“子溪……我只是觉得也许你不做晏帮的帮主,换一个环境也可以过一个平静的日子,和自己喜欢的人好好的过平静的日子,不用害怕有什么弱点,不用患得患失,不用重复你母亲当年的老路……”梁恩正喃喃的说道。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别提她!”晏子溪把梁恩正甩到一边,脸上出现的神色是前所未有过的狂躁,“那些玩意儿我都可以不要,我只问你梁恩正,你是不是要逃跑?你是不是想把我扔下一个人逃跑!”
“这些年来我走的地方越多,我的心里面就越是不平静。我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的手下,他们是过命之交,所以我父亲到死都是在给晏帮卖命,这不算什么,应当的。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我把你当弟弟,却看到你在那么小就受了伤害,你的母亲也因为你父亲的缘故送了命,这些我一直都是只能看着,我不可能劝说那时候的你父亲收手吧,洗白了吧我们不做黑帮了……你知道那时候我抱着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你我的心里面有多么的痛吗?你已经是我仅剩的亲人了,我不想让你也在这种争斗中死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身边剩下的人也不多了,我知道我是你最信任的人,但是我……”梁恩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疲惫的轻声说着。
“我不喜欢这种日子,刀上舔血的日子对于我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但是我没有办法,这是我的命,我在你父亲的面前发过誓要护你一世周全……我到全世界各个美丽的地方停留着,看着普通人的情感,看着他们生活在阳光下的喜怒哀乐,我就会觉得非常的羡慕,我也希望我能够给你提供那样的环境,让你也能不用再想什么勾心斗角,那些黑暗的龌龊事都会离你远去,你会有一个漂亮贤淑的妻子,有个和你一样可爱俊秀的孩子……”低声的笑了笑,梁恩正伸手摸着晏子溪的脸,“可是你不需要我为你铺这条路,是吗?”
“为什么你突然有了这种想法?梁恩正,你别瞒我,你是不是得什么病了?”晏子溪皱着眉头,松开抓着梁恩正领带的手,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原来不是这样的……只有最近,最近你才变得怪怪的,脸色也憔悴还瘦了不少!”
梁恩正坐回到转椅上,苦笑了一声,用手搭在脸上,晏子溪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子溪,我没病,我只是觉得……”
他越来越觉得,活着好累啊。
“订婚典礼的事情我来帮你吧,之前你都做了什么,和我仔细说一下,我来安排。”拿开手,梁恩正恢复了过去的语气,再次用他那种吊儿郎当的表情看着晏子溪,“怎么?我刚才就是抽个风,吓着你了?”
晏子溪咬牙切齿的扑了上去,差点儿把厚重的转椅连同梁恩正一起压倒在地上,“你个混蛋!混蛋!混蛋!”梁恩正大呼小叫的叫着饶,却还是坐在椅子上面任凭晏子溪来蹂躏他的脸,捶他的胸。
好一顿闹以后,晏子溪也只是趴在梁恩正的身上,仿佛他还是过去那个十多岁的小孩子,一小团的模样就能缩到已经是个大人的梁恩正怀里面,寻找几乎没有过的温暖。“你以后别再说那种话了……我是真的不能变成一个普通人了,除非晏帮没了。但是晏帮要是没了,大概我的命也就不知道交代在哪里了,不可能过一个普通的男人过的日子。是,我曾经说过我不相信爱情是因为怕给自己留下弱点,但是我更害怕的是……那种东西压根儿就不存在。”
“也许它就在你的身边,而你却没有注意到。”也许是想起了什么,梁恩正低声的苦笑着,“别等到后悔才知道要挽留,当年你还小,很多事情你都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你母亲的事情……”他低头看向晏子溪,却发现他的表情还算平稳,才放心的继续说下去,“你父亲不是不想救她,而是知道救她,就会让帮里面很多个兄弟丧命,他们也有妻子儿女,也有自己的生活,他不能为了一个人而去牺牲那么多个人,所以他牺牲掉了自己的妻子和家庭,甚至把你也算是半抛弃了,只是不为了让手下的人妻离子散。我敬重老帮主,就是因为他做了再多世人眼中的坏事,他的心中也存着大义。而你……子溪,你需要学到的,就应该是这些。不要在怨恨你父亲了,也不要在因为当年的事情因噎废食,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晏子溪沉默了半响,久到梁恩正以为自己又说了一大堆的耳边风的时候,晏子溪开口了,他说。
“有个傻瓜蛋说过,他喜欢我。可是我把他扔了。”
第三十二章
李诚筑觉得自己是头脑发胀热血上头才会打车到白堂的附近,说是附近是因为出租车司机怎么也不肯再拉他往前走了,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于是他只能步行着往那条幽深的小路里走去,脑子里面的却想着的是晏子溪遇到偷袭,他为了救晏子溪身上中了一枪的情景……
但是当他就快走到白堂的大门口的时候,一梭子弹毫无预兆的打到他的身前,在他的脚边上留下一道弹痕,把他吓得倒退了几步。
李诚筑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的高高的围墙,上面趴着一个穿着和围墙颜色相同衣服的男人,举着一把冲锋枪,枪口直指着他,“什么人?”那人闷闷的喊着。
说不出口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来意,来问晏子溪的婚期究竟是哪天?还是来汇报一下自己酒吧最近的收益很好?还是只是想看一眼晏子溪……“我叫李诚筑……我来找……晏帮主。”他抬起头来,声音不算太响亮的回答着。
上面的那个人没有说话,但是那副架势仿佛是他再往前走一步,那梭子弹就要打到他的身上。
“可以给通报一下吗?我原来也为……也为晏帮主做过事的。”李诚筑没有完全气馁,朝着上面的人继续声音不大不小的喊着。
结果那个男人只扔给他一个字,很响亮,“滚!”
李诚筑觉得自己也许是真的晕了头,空手道学到第三天,全身上下都像是散了架子似的,但是也的确是快速的学到了不少有用的招式,但是这些好像都没有用,他连见都见不到晏子溪,学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刚打算转身回头往回去的路走,一阵急速的风就从他身边刮过去,一辆银白色的跑车从他身边擦着过去的,急刹车发出的声响非常的刺耳,但是它毫发无伤的停在白堂的门口。
就在李诚筑猜测着里面的人是哪个他不认识的人时,那辆车的车门被打开了,里面下来一个他万分熟悉的人,梁恩正。
“李诚筑?你怎么在这儿?”梁恩正摘下脸上挂着的墨镜,表情有些惊讶,不过比较上次他们二人见面的那次,他的表情丰富多了,多了一些笑模样。
“我是来找……”李诚筑这句话被另外一个从车里面出来的人说打断,“你来这里干什么?”晏子溪靠在车门上,冷冷的问道。
“我是来找你的……”之前想着见面要说的话,要做的表情仿佛一瞬间都被扫到南极去了,李诚筑有点儿楞的把自己的那句话说完了,然后像是做错了事一般的小孩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的心跳得太快,嘴唇都有些颤抖,他一个劲儿的掐着自己的掌心,告诉自己不要太不争气,有什么可慌得!
“行了,杵在哪儿干什么啊?当灯杆啊?过来吧!”晏子溪一斜眼看到梁恩正那笑容都咧到耳后根儿了,顿时口气差了起来,恶声恶气的对李诚筑吼道。
闻言,李诚筑几乎是小跑着跑到晏子溪的身边,在离了两三步的时候停了下来。晏子溪钻回到车里面,点了火准备开车进去,响了一声车喇叭以后白堂的门缓缓的打开,“进来啊,还傻着干什么?”晏子溪对靠在车边上的梁恩正喊道。
“不了,我走着进去吧,你带着李先生进去坐坐吧,我散散步!”这跑车只有两个座位,梁恩正坐了李诚筑就没地方,于是梁恩正挥了挥手,示意李诚筑到他这边来上车,然后优哉游哉的自己走进了大门。
李诚筑有些局促,但是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既然来了他就要底气足一些……要不然他有什么资格再留在晏子溪的身边呢?于是他也就不再多犹豫的走到车的另一边,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关上车门。
晏子溪仿佛当他是空气一般,开着车如同是在练习漂移一般的飞快闯入白堂大门,然后顺着右边的花园小径一路飞驰着,在拐弯的地方来了个大甩尾,直接拐到已经开好了门的车库里,在橡胶轮胎与地面的巨大摩擦发出的一声尖利的噪音后,车终于停了下来。
“下来吧!还想在上面一直呆着啊?”晏子溪甩掉脸上挂着的墨镜扔到驾驶座上,然后对着还坐在副驾驶上有些惊魂未定的李诚筑不耐烦的吼道。
李诚筑这才有些反应过来,对着晏子溪露出一个有些窘迫的笑容,下了车,跟在他的身后往白堂的那栋小别墅里面走去。
这个时候白堂里面还真的没什么人,其实除了重大的会议以外这里基本上就是晏子溪个人的别墅,这点李诚筑也知道,因为他在白堂里面也和晏子溪上了很多次的床。
再次走到这典雅的别墅里面,不得不说是有些感慨的,李诚筑一直想停下来和晏子溪说上两句话,也许真的就那么两句话,他一直憋在心里面想要说的。但是晏子溪的脚步不停下来,李诚筑也不怎么敢在他的背后直接说话,只有跟着他往楼上走去。
一直走到卧室的门口,李诚筑有些发懵,晏子溪却毫不迟疑的踹开门,然后把他拽了进去,随手把门一关一锁,再把李诚筑狠狠地压倒在墙上……亲吻。
李诚筑睁大了眼睛,晏子溪比他矮了一头,所以他必须微微低着头才能让晏子溪亲到。晏子溪微闭着眼睛,仰起头来几乎是用啃的来和他接吻。舌头缠绕到一起,气息急促的交换着,晏子溪仿佛饥渴似的吸吮着他的舌尖,手上上下下的抓挠着他的身体。
好不容易一吻结束,李诚筑也有些喘不上气来,更多的是有些迷惑。他以为晏子溪再看到他会是很不耐烦的打发掉……却没有想到他会扑上来给他一个激烈的吻!
“去洗澡!你洗完我洗。”晏子溪的嘴唇闪闪发亮,眼睛里面充斥着欲望的神色。他和梁恩正说了李诚筑和他说喜欢他的事情,有些无意也有些在意的叙述着,被梁恩正劝导着若是有机会两个人可以试试。刚说完这些回到白堂。却就看到那个傻瓜蛋低垂着头仿佛是被扔了的大狗模样,心里面微微的有些松动。
晏子溪告诉自己那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实在是欲求不满,这个送上门来的家伙,不
用白不用!
李诚筑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晏子溪冷笑一声,用手狠狠地捏了一把他已经鼓胀起来的欲望,惹得他一声闷闷的痛哼,“你也想干我,我也正觉得需要有人伺候我,怎么,你不愿意?”
苦笑着捂着自己的下半身,李诚筑一扭一扭的走到卧室里面自带的浴室里,脱光了衣服准备洗澡。这事情发展的实在是太快,他有些跟不上趟了……
第三十三章
晏子溪赤裸着身体躺在床上面,心里面却是乱糟糟的。今天他算是很少见的和梁恩正那个老不正经的人谈了回心,虽然他一直认为那很幼稚(不过他也总在梁恩正面前幼稚来着!)。他知道自己在梁恩正的面前他就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孩子,思想也不够成熟,冲动大于理智。
除了那次被踢坏下半身的绑架以外,在他更小一点儿的时候他和他母亲一起被绑架过一回,那次还是他吵着闹着要出门买好吃的好玩的,非拉着他母亲一起出门才被人绑架的。那次绑架的结局算是很惨烈,他被折磨的差点儿死掉,而他的母亲则是因为不肯拖累他家那个老不死的,直接撞到绑匪的枪口上死了。他等到了救援,而他母亲没有,就算是晏帮血洗了那群绑匪的幕后势力,他的母亲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