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炎，这里是……”
“嘘……别说话。”
眼看着那人完全不理会自己的抗拒，肖白有些郁闷地想：平时再怎么温柔的男人动情起来怎么都这么蛮不讲理呢……
“肖白，我们都找你呢！要去谢幕了，你怎么……”
阿荣打开门的手僵在原地，肖白红着脸不说话，倒是顾炎居然淡定地帮肖白整理着衣衫……
“我我我……”平时一向利索的阿荣结结巴巴说道：“肖白，我发誓我什么也看不见！我在梦游我在梦游！”
说完，他就闭着眼睛跑开了。一个不小心，他脚下似乎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只觉得脚底有些疼。他这才睁开眼睛，却发现脚底居然踩到了玻璃碎片。
奇了怪了，哪儿来的玻璃碎片呢？
肖白也看向那破碎不堪的窗户，只是轻声问道：“你早就知道他在那里了吧？”
顾炎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说道：“是。肖白，刚才我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迎合我，这还是第一次，所以我难以把持了。”
肖白仍然看着碎玻璃，所有所思。
“肖白，你会怪我吗？”
“我和他已经不可能了。”肖白收回眼神，看了看顾炎，又低下头小声说道：“况且，刚才那个吻，我是认真的……”
“肖白，看到你这个表情我又要忍不住了，这该怎么办呢？”顾炎神色一喜，又半是无奈地语气说道，“不过，我们的男主角如果不去谢幕，观众们不是要骂死我了。走吧，去为今天的演出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吧。”
“嗯。”
“大少爷，话剧还没结束，您这么早就出来了？”说话的人恭敬地问道。
“开车，回家。”赵君临冷着脸命令道。
“嗯，好。”说话的人又看了看赵君临，却发现他手上似乎正在流血，忙问道：“大少爷，您……您的手怎么……”
“少废话，快开车。”赵君临不耐烦地说道。
“好，好。”司机只觉得此时的少爷似乎比平时还要恐怖，赶紧低着头。正准备挂档的时候想起来二少爷还没回，又问道：“大少爷，我们不用等二少爷一起回家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司机以为大少爷没听到，又大声问道：“大少爷，我们不用等二少爷一起回家吗？”
“不用了。”
赵君临最后看了眼青年剧院，眼神中竟然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迷茫。
59.放手（五）
虽然已经过了三天，但肖白的心思却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有时候看到奔驰标志的汽车，他总会想：奔驰男自杀究竟是不是对的呢？
表演当天，一些热心话剧迷就将录影上传到网络并在三天内达到十几万的转发。而话剧中的一些经典台词也成为网友竞相模仿的对象。值得一提的是，因为这些经典台词的流传，圈内刮起了一股“知足体”风潮。
比如，话剧中男主角的那句——我们不一定能拥有一棵小树，至少可以有一颗花椰菜。
网友改编创新出多个版本……
我们不一定能成为悲伤的高富帅，至少可以成为一个快乐的男屌丝；
我们不一定能成为凉茶，至少可以来一发伟哥；
我们不一定幸福，至少可以性福。
……
这个“知足体”在短短一天内就蹿红网络，于是有另外一些之前没看过话剧的网友好奇这句经典台词来自哪里。
当众人约摸通过台词追根溯源找到这部话剧的视频时，专业点评人士开口了。
“在这部作品里，我看到了人性的悲哀与那份生而孤独的自赏。”——《星星日报》
“如果你想重温那份校园的青春时光，一定要看《她，他》；如果你已经厌恶了职场的勾心斗角，一定要看《她，他》。”——《南国文化》
“老顽童周赖宇给我们带来的视听盛宴。”——《最戏剧》
在这其中最为有说服力的就是曾在国家大剧院导演过《雷雨》、《茶馆》等著名话剧的老一辈艺术家朱显涛的一段评论——抛去话剧表面的光环与包装，我们需要了解其本质。新中国成立以来，所有优秀话剧的突出特点就是一定能够反应这个时代的斗争与矛盾，敢于通过艺术的形式针砭时弊。我认为，小周的《她，他》做到了。
朱老的评论向来很有分量。此话一出，更是引发了全国媒体的关注。
而媒体对待这部话剧出奇的温柔，几乎很少讨伐之词，大多是一些赞美褒扬。但是关于这部话剧的争议却很多，媒体讨论最激烈的话题就是——奔驰男自杀原因及其背后的影射。
有些媒体人认为是事业工作上的生存压力，有些媒体人认为是感情上的自省，还有些媒体人认为他是崇拜杜拉斯以至于走向自我毁灭……
众媒体各执己见，争持不下。
而肖白也在后来有一次碰到周小通时问过他这个问题。当时周小通抽出嘴里含着的草莓味棒棒糖，笑嘻嘻地说道：“哈！没想到居然连肖白哥都被我唬住啦！其实啦，这部话剧的原型是我一个大学的学长，只不过他现在活得很幸福啦！但是我当时想，一般喜剧结尾大家肯定会觉得不深刻，怎么样把这部话剧改得深沉一点呢？于是，我灵机一动，就把里面男主角写死了！这样就会显得我很有深度啦！哈哈！哈哈哈！肖白哥，你看我是不是很有深度哟！”
“……”肖白突然觉得自己幻想破灭，并且庆幸没有在演出之前找小通讨论剧情。
虽然明明知道了奔驰男自杀的真相是周小通故意想装深沉，但面对媒体的采访时肖白还是一本正经地答道：“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如果大家站在男主角的立场上思考也许更容易理解他……”
洋洋洒洒说了一长段，其实都是些故弄玄虚的废话。但是这废话却偏偏又引发了媒体的新一轮争论。
带着这些关注，周赖宇准备率领他的话剧团前往全国巡演的下一站——武汉。
肖白将所有行李都收拾好之后才下午三点，而火车进站时间是下午六点。
想着还早，肖白干脆拿起话剧剧本练习起来，这段时间他完全沉浸其中，只要一有空就喜欢练习剧本里的场景。
其实对于最后一段肖白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他看着剧本皱着眉头练习道：“在我这一生中，这未免来得太早，也过于匆匆……”
不对，这一段应该还在酝酿感情，应该再缓和一点。肖白跪在地上，手里拿着剧本，又尝试着念道：“既然回不到过去，那么便选择这种方式终结一切。也许我早在决定放弃话剧时就已经老得面目全非了。”
练到尽兴，他干脆脱下自己的鞋，双脚感受着木质地板的触感。他故意拖着脚步继续念着那段台词。还没念完，他的房门却被撞开。
肖白往门口方向看去，正看到赵君临面色不善地站在那儿盯着自己看。
“怎……怎么了？有事情吗？”肖白不解地问道。
赵君临看到肖白后似乎松了一口气，只是却沉默着不说话，眼神将肖白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最后定在了他打的赤脚上。
赵君临皱了皱眉，走向肖白。他蹲下身，又将肖白的室内拖鞋拿在手里，一只手握住肖白的脚踝不放。
肖白愣愣地坐在床上，一时竟忘了拒绝。
赵君临将拖鞋套在肖白的脚上，只是手上的动作却顿了顿，说道：“小的时候你不会穿球鞋，那个时候还是我教你系的鞋带。”
赵君临说这话时仍然是淡漠的语气，只是眼神却暗了暗。过了会，他又瞟了眼肖白手里的剧本，说道：“如果……”
肖白心想：这是他第二次从赵君临口中听到“如果”了。
只是，赵君临却停在这里没有多说下去。给肖白穿好鞋后，他站起身准备走出房门，只是在临走之际说了句，“穿好鞋，不要着凉了。”
肖白惯性地应了一声，只是觉得今天的赵君临实在不正常。他看了看挂钟，已经下午四点整了，似乎该出发了。
正当肖白心想：这是他第二次从赵君临口中听到“如果”了。
只是，赵君临却停在这里没有多说下去。给肖白穿好鞋后，他站起身准备走出房门，只是在临走之际说了句，“穿好鞋，不要着凉了。”
肖白惯性地应了一声，只是觉得今天的赵君临实在不正常。他看了看挂钟，已经下午四点整了，似乎该出发了。
正当他从床上坐起身时，原本离开的赵君临却又折返回来。他冲进肖白的房里，一只手放在西装口袋里，另一只手则握在门把上，沉默了几秒钟才说道：“如果，我现在愿意解释给你听，还来得及吗？”
肖白停下脚步，又握紧手里提着的行李，看也不看赵君临一眼，只是在门口处轻声说道：“就像话剧里说的，有些事情永远回不去。虽然这句话说得早了点，不过，还是祝你们一家三口幸福。”
自此以后，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但愿我们互不相扰。
肖白提着一个小小行李包上了的士，拿着手机翻了翻通讯录。看到“阿炎”的名字时，他笑了笑，又拨通了对方的号码。
“喂，阿炎吗？”
“嗯，肖白？”顾炎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嗯，我今晚要去话剧巡演的下一站了。”肖白顿了顿，又说道：“下一站是武汉呢，好期待啊。”
只是，电话那头却停顿了几秒，肖白才听到顾炎的声音问道：“下一站是武汉？肖白，一定要去吗？”
“是呀！这次是全国巡演，不过只用在武汉待两周左右的时间就回来了。”肖白心里甜滋滋地，又小声说道：“其实……我也不想去武汉。我在武汉会想你的。”
“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顾炎压低声线，充满磁性地声音说道，“在武汉照顾好自己。尽量……不要一个人在外面乱跑。”
肖白心想：我又不是去武汉玩的，是有正事的。怎么他把我当小孩子呢。
想归想，他还是答道：“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顾炎在电话那头笑了笑，“是是是，肖白是我心中的最佳男主角。最佳男主角，在武汉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如果发生什么事情的话……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啦！”肖白心想：顾炎怎么变得这么罗嗦了。
刚挂掉电话没多久，肖白的手机又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是狐狸。于是接了电话，“喂？”
“哟呵，小家伙。据说你要去武汉了？”
怎么听来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呢？肖白心里吐槽了一番，又淡淡地答道：“嗯，全国巡演。有事么？”
“哦。”狐狸故意把这字拖得很长，又说道：“没事。武汉是个好地方，记得回来的时候给我带十份正宗的周黑鸭。”
“周黑鸭？”肖白心想：周黑鸭是个什么鸭呢？难道是黑色鸭子？那岂不是很恐怖？不过，狐狸应该吃鸡，怎么吃鸭呢……
“嗯，去了就知道了。我还有事，先挂了。”狐狸顿了顿，又半是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在武汉不要被绑架了哦。”
肖白心想：真是狐狸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过，自己这平民小老百姓，怎么可能会发生绑架的事情呢！
挂了电话，肖白提着行李箱走向候车厅，正看见周导和阿西阿荣他们在那边等着自己，他赶紧向他们挥了挥手。
肖白深吸一口气，兴奋地走向了周导的话剧团。
武汉，我来了！
60.顾家（一）
到了武汉，肖白跟随周导的话剧团入住了当地的一家位于市中心的宾馆。因为周导的话剧团人数有点多，而且也为了能够节约开销，所以他们只选了一家四星级的普通宾馆。虽然和肖白以前住过的宾馆还是有些差距，但是好歹比较干净整洁。
肖白刚放下行李就有人敲门。
“周导？”肖白怔了怔，没想到周导会在这个时间找他。
“有没有时间我们坐下来聊聊？”
“嗯，好。”
“你知道的，我说话一向不会拐弯抹角。”周导笑了笑才继续说道，“肖白啊，当初选中你真的没有错。我们这部话剧的演出得到空前的成功很大部分都是你的功劳。这不，刚来武汉这边就有很多大报小报的记者想要采访你。在这点上，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周导。”肖白给周导倒了杯茶，没什么犹豫地说道：“我不想再接受更多采访了，只想演好话剧。当初之所以想参与话剧的演出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考虑到话剧演员的曝光率相较于影星要少很多。最初在娱乐圈也算经历了一番浮尘，其间也曾经想过努力改变自己来适应这个圈子的规则，但是最终还是做不到。这段时间因为加入话剧团和大家每天开心的排练我真的觉得每一分钟都很充实，那天在青年剧院的舞台上我甚至感受到了久违的酣畅淋漓。所以我一直都在庆幸，庆幸能够认识你这么个大胡子导演。”
“我懂了。肖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周导哈哈大笑道，“其实刚才是为了试探你。现在，我正式代表话剧团全员邀请你加入我们的团体。现在这个圈子的人越来越浮躁，有些年轻人为了名利甚至都不愿意花时间钻研表演的魅力，我的话剧团虽然不大，但都是一群认认真真演戏的孩子。并且我承诺，只要你加入了我的话剧团，以后绝对不会饿肚子！以后真有什么牛鬼蛇神的，凡事我老周在前面给你们挡着！”
周导说到激动处还手舞足蹈起来，这点倒是和周小通有些相像。肖白笑了笑，说道：“其实，我早就把自己当做话剧团的一员了。”
“好好好！”周导站起身，说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等回北京了我们直接签合同！到时候咱们话剧团好好庆祝庆祝！就这么说定了！”
“嗯！”似乎被周导的激动所感染，肖白也觉得很兴奋。看见周导正准备转身离开，肖白突然想到一直以来的一个问题，“周导，我想问下当初你究竟为什么会选中我担当这部话剧的男主角呢？要知道，当初的我可是菜鸟一个，也没有任何舞台表演经验。”
周导停下脚步，又看了眼肖白，无所谓地语气说道：“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而且，你那天在青年剧院的演出已经证明了我的选择是正确的。肖白，你应该更自信一点。总有一天，你在舞台上绽放出的光芒将璀璨而耀眼。”
璀璨而耀眼么？不知道为什么，肖白突然想到了顾炎。终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和他一样绽放出独属于自己的光芒吧？肖白笑了笑，说道：“是的，会有那么一天的。”
把一切收拾好之后，肖白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看。正巧电影频道在播放最近上映电影的票房情况——
“本台消息，今年于情人节上映的几部电影票房遭遇严重滑铁卢，尤其是王导的古风电影《风流劫》更是让人大失所望。据悉，《风流劫》截止日前票房只达四百万，远远不及当初投资成本及预测票房。而影片中被誉为‘偶像剧小王子’韦俊的演出则更是让观众吐槽不已，引来骂声一片。有些观众更是调侃道：韦俊，你妈喊你回家演偶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