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蝉——旒碧
旒碧  发于:2012年03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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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楚羽,果然是绝代之人。霍朗天开始懂得为何父亲会对那人念念不忘了。

所谓绝代之人,真是可以为了那人忘记所有的。

父亲对母亲的愧疚,却永远转化不成爱,也许是因为心中只有那风华绝代之人,其他的人,就再也进不去了吧?

第三章:平分秋色

五蛇帮之所以在这个城里横行无忌,靠的无非是人多势众和许多人的忍气吞声,这更是助长了他们的滋长,而这,

又使得剩下的百姓更是敢怒不敢言。

霍朗天原本是完全不在意他们的发展的,毕竟他们还不敢惹到他头上,彼此也算是和谐相处,他们多是经营些不法

买卖,虽有时会影响霍朗天的生意,但无伤大雅,霍朗天也就笑笑了事,一下子惹恼了五蛇帮的人也是很麻烦的。

但今时他放出话来说要保歌伶馆的那个女人,这在五蛇帮的人看来,就是赤裸裸的宣战,谁不知道那女人是五蛇帮

的老大看上的,竟然还与他们的老大对著干,明摆著是送死。

虽是这麽叫嚣著,五蛇帮的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冲到霍朗天前面来宣战,毕竟对方是十六岁时便以精明难测著称的

霍朗天,而且他身边还有个不逊於他的姜墨舒,就这样莽撞行事,吃亏的肯定是自己,所以,明的不行就只能来暗

的,耍阴谋诡计可一直是这些人的强项。

所以七天後,霍朗天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以往此时,各大米行都是在大肆收购新米,而自己总是在此之前便收购

了周遭米农的新米,以供所需,并从中盈利。而今年却有些奇异,且不说没一个米商来洽谈生意,而且他们好象对

此是漠不关心的,但派去暗中察访的人却说他们已经储备够了新米,而且都是向从京城来的一个米商处以低价购得

霍朗天几乎可以确定那米商是五蛇帮的走狗,本来这点生意并不会动摇他的根基,米粮的经营只是他众多生意中的

一宗罢了,但他天生就受不得这窝囊气,誓言要把这笔帐讨回来。

“你们说,我们该怎麽办?”

姜墨舒紧蹙眉头,干涩地说:“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若由著他们胡搞,哪知道会闹出什麽来。我们应该杀鸡儆猴

,也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不好惹的!”

“是呀,这的确是不能姑息的。”楚羽接著说道,“他们是那种你越躲他们越进的人。”

霍朗天赞许地点头,口气轻松地问道:“那依你们看来,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什麽?”

两人都沈默了片刻,然後几乎同时脱口:“我有一计。”

“哦?”霍朗天玩味地轻笑,走到两人的中间,左看一眼右瞥一次,“说说看。”

“我们可以以更低的价格并给予那些店更大的恩惠,就不信他们不动心。”姜墨舒缓缓道来,“这样做虽然一时我

们会亏些,但对我们并没有什麽大的波动,也可以让他们知难而退。”

霍朗天不置可否,但表情却没显现多少欣喜。

“我不认为这样好。”楚羽淡淡接口,“这样做,只会是恶性循环,他们降我们也降,我们肯定会亏得多些,这样

有什麽好?”

霍朗天猛地笑出声来:“好,是这样的。那你的建议是?”

“与官府合作。把这批米卖给官府。”楚羽自信地说。

“官府?”霍朗天倒有些诧异了,“我们和官府一向是没有生意上的往来的。”

楚羽也不急,咳嗽了一声才说道:“这没什麽,这周遭的米你都收购了,而那些零散商家的米只够城里的供给,据

我查的资料,官府近几年都是从外地买的米来储备,耗时又费力。而我们现在,只要以与官府从外地购米的价格把

米卖给他们,这可以免了他们的车马费,他们没理由不这样做。更何况,五蛇帮这样的组织,暂时也是不能和官府

来个硬碰硬吧?”

姜墨舒和霍朗天均是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

“妙,绝妙!”霍朗天赞了一声,眼眸也流光溢彩起来。

自己果然没看错,楚羽其人确实是难得的人才,思维缜密且能一语中的,这样的人,千金难求啊。

姜墨舒也是暗自赞叹。自己一向自负,但今日却不及对方之万一,真是有辱自己多年的威名。

“好,就这麽办。”霍朗天大笑道,“墨舒,你最近怎麽了,想法没以前那麽独到了,是累了麽?”

“朗天,没有什麽。我可能是有些倦了。”

霍朗天也不深究,只深深看了姜墨舒一眼,淡淡说道:“以後我希望看到以前的你。”说完後,拍了拍楚羽的肩膀

以示称道。

楚羽垂下头,清淡的回了句:“我不过是觉得有愧疚,就多用心一下罢了,其实若是平时,我恐怕什麽也想不起来

的。”

霍朗天惊诧地看了他一眼,终归还是微笑了:“就算是这样,你也是想出了一个好法子,用得著这麽谦虚吗?”

姜墨舒也慢慢绽开了一个笑容,如同每一次真诚面对他人的那样,温暖而明亮:“就是。楚羽你虽是才开始接触这

里的事,可是感觉很敏锐呀,不用那麽拘谨的。”

楚羽抬起头来,一缕极淡却极动人的笑意就绵延开来:“嗯,多谢。”

见此情景,霍朗天也不说什麽了,只是伸手揽住楚羽,靠近他的耳朵,调笑似地说道:“别这样笑,我会爱上你的

哦。”

楚羽赧颜,侧头避开了些,也低声回道:“干吗做这麽奇怪的事,墨舒看见的,你就不怕他笑话麽?”

“我就是这样的人,他早就习惯了。”霍朗天懒懒地说,把手放了开,“他才不会大惊小怪。我只不过是表达一下

喜悦,有什麽不对?”

“不是,只是我从小都不喜欢与人太亲近罢了,不关你的事。”楚羽柔声解释道,眼神略有些窘迫。

“我知道。”霍朗天又靠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说道,“出身於你那样的家庭,势必要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而你又

是淡泊的性子,自然是不喜与人太过交心的,我看得出来。”

楚羽抬眸定定看住霍朗天,良久才轻叹了一口气,默默走远了些。

这就是识人之明吧?从小由於父亲的关系,自己就生活在许许多多人的簇拥中,他们认为这样的自己应该是快乐无

忧的且和善近人的,却不知自己本性是厌烦过多的人际交往,所以有人说自己傲慢无礼,有人说自己眼高於顶,没

有人在意自己到底想要什麽,想要的生活是什麽样的,所以只好越发的安静谦和,对所有人都微笑著,让他们都觉

得自己儒雅温和、容易相处,这样的日子痛苦之极。而现在自己落魄了,竟有人可以一眼看穿自己?

自己想要的,不就是一个可以了解自己的知音人麽?还是,终於让自己找到了麽?

想到这里,楚羽不禁流露出点点笑意。

“在想什麽?这麽入神。墨舒都已经去安排具体行动了。”霍朗天带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使楚羽从思索中惊醒

,“你也去吧。毕竟是你提出来的,你也比较知道该怎麽做,不是麽?”

楚羽欠身,转头急急追著姜墨舒的背影而去。

很幸运地,官府的确被他们说动,购下了那批米粮,按理说日子应该风平浪静了,但谁曾想,他们之後几乎每一步

计划似乎都能被五蛇帮的人知晓,五蛇帮似乎是不计一切代价地要与他们对抗到底。

很明显,五蛇帮之所以可以如此了解他们的动向,只能是有内奸。而在他们这边,能够参与决策的除了霍朗天、姜

墨舒与楚羽外,只剩下几个副管家了。

发现问题後就不拖沓地迅疾解决一向是霍朗天的作风。於是他把这几人都召集了来,挨个审问、逐一排除,让这几

人当面一起说清楚,从而得以找出谁才是那个万恶的叛徒,这也成功了。但在该怎麽处理这些人的观点上,他们三

人却发生了争执。

霍朗天是一贯的强硬作风,主张严惩不怠。

姜墨舒亦是如此认为,这人是留不得的。

而楚羽却有些不忍,他认为只要稍加惩戒再将其逐出府里便好。

“你们不觉得就这麽就要了他的命是很残忍的麽?他的亲人该如何?你们想过麽?”楚羽争辩道,“这毕竟是一个

活生生的人哪,我们不能这麽冷酷无情的。”

“你明白什麽。”姜墨舒回道,神色甚是烦躁,“这种人是留不得的,他是出卖了朗天的。”

“那也不至於要杀人吧?他是有错,但并不致死,不是麽?”楚羽坚持。

“不致死?楚羽,你是这麽理解的吗?”姜墨舒冷笑,“你认为他死了,他的亲人会流离失所,会为他的死担心是

不是?”

“难道不是?”

“当然他们是会这样做的。楚羽,我不否认你很善良,但是我们不需要不必要的怜悯,你知道若我们姑息他这行为

会有什麽後果麽?”姜墨舒凛声。

“会有什麽後果?他们只会感激我们的大度而已。”楚羽疑惑地挑眉。

姜墨舒面上浮起浅淡的讥讽:“感激我们的大度?我该说你太天真了。这世上的人会这麽想!若轻易就宽恕了他,

非但不会让我们有多好的名声,反倒会让其他人觉得我们好欺负,就会有更多的人敢於与五蛇帮的人勾结。我们不

发现,他们便可以得到那边给的好处;我们发现了,也不过就被逐出府。如此好事,他们会不做?”

楚羽不以为然:“你是不是太悲观了,人性本善。”

连霍朗天也蹙眉,稍有发怒的迹象:“楚羽,这就是现实,你必须得接受。”

“而且,你不忍心他们一家人家破人亡,但你想过没有,这样姑息若动摇了我们的根基,我们这边会有多少人家破

人亡,你为了救他一人,就要牺牲掉这麽多人了?”姜墨舒冷著脸,一迭声说道。

楚羽沈默了下去,不可否认,姜墨舒的话很有道理,自己若因一时心软放了这人,很可能真会有这般结果,但心里

想著这人就要死了,还是有些难受,但理性最终还是占了上风,最後还是点点头,默认了姜墨舒的处理方式。

霍朗天轻轻叹息著:“楚羽,你是很聪明的,思绪也快,会尽力减少损伤,这点墨舒及不上你;但你并不了解这个

世道的险恶与规则,办事不够果断,这点你又不及墨舒。你们各有所长所短,但我同时有你们二人之力相助,是何

其有幸。”

楚羽一震,是的,在很多时候,特别是要狠下心来的时候,自己总是犹豫的,这点确是自己的不足,而姜墨舒,可

以无比坚决无比冷静无比狠厉,这点自己是望尘莫及的。

而姜墨舒却没有过多的惊讶,他早就明白,自己是狡诈如狐,但太多时候都太过狠毒,甚至在必要时会选择玉石俱

焚,为了报复也许会连自己都不顾,这般的狠毒并不是好事,可是为了霍朗天的威望,为了他可以更好地展示自己

的才华,自己可以不惜一切!

看著两人一个震惊一个镇静的模样,霍朗天倒是展眉笑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一个愁眉苦脸一个不以为意,

先下去吧。”

楚羽敛襟而去,脸色苍白而冷淡;姜墨舒也振袖而起,淡漠著一张脸离开。

霍朗天看著二人的背影,无奈地摇头,这两人就不可以互相帮助一下,互相学习一下麽?明明都是天纵英才,却偏

偏象隔了层层阻碍,永远都不可以和平共处。

楚羽平日里都是温润如玉的样子,看见姜墨舒却常常失了风度,话语也比平时尖锐。

墨舒就更不必说了,在此之前这麽多年了,都是温和微笑的模样,似乎万事不放在心上分毫,可在楚羽面前完全是

喜怒形於色。

他们二人,难不成就是所谓的天生的‘冤家’?

想到这里,霍朗天更觉荒谬,这般淡静的二人也是冤家的话,那这世上不到处都是冤家了?

还是不得要领,不过以霍朗天的性子,也不会过多干预朋友的想法,他们愿如何就如何吧。

第四章:月下对饮

风平浪静,平静无波。

这几日霍朗天觉得自己的生活便是如此,於是便趁著一个暖阳高照的日子,拉著楚羽去四处走走,美其名曰“考察

”,楚羽也正想出去散散心,舒解一下疲劳思考的压力,於是便默许了他这过分亲昵的举动。

而姜墨舒则散漫地瞥了霍朗天一眼,漫声:“我没兴趣,我还是留在府里看看书什麽的,这地方,我够熟了,实在

没必要到处再去看。”

霍朗天没辙。自己这个朋友,要真的勤奋起来,可以几日里不眠不休,可一旦懒散起来,可是九头牛都拉不动他,

现在好象他就准备开始懒散了,所以还是别白费力气妄图拉起他了,反正自己原先就是想带楚羽熟悉一下这个地方

於是霍朗天就理直气壮地出门了,丝毫心理挣扎也无地把姜墨舒留在家里看他所谓的书,倒是楚羽又劝了两句,可

话还没说完,就被霍朗天拉了走,边走边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好了好了,墨舒要留在哪儿随他,你就和我二人去

就好,还是,你不愿意和我相携出游?”说著还佯装生气,微微沈了脸。

楚羽也没法,只得笑笑,便被迫跟著那个走得飞快的人离开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其实姜墨舒也是颇想出门赏赏花什麽的,这几天也憋得慌,但不知为何,就是不愿与楚羽一同出游,倒是宁愿呆在

家里继续憋闷著。这样想著,心情难免有些郁悒,草草地看了看帐册就乏了。这才想起在霍朗天的书房里有几本古

书十分珍贵,自己平日也爱看,前几日没时间,今日好容易得了空,是应该去看看的。

一走进去,姜墨舒如以往一般先去收拾了一下书桌,可却在其上发现了一个卷轴,将它打开看了。

白衣素面,微含笑意,眉峰飞扬。

面容说不出来的熟悉,这不是楚羽麽?

手一抖,卷轴就直直地掉到了地上。

姜墨舒定定神,蹲下身子把卷轴拾了起来,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朗天那样的人,也会为一个男子画一幅如此传神的画麽?

不该是与自己一样,对任何人都该是冷冷的、不放在心上的麽?

难道他是真的动了心?

思及他自从遇见楚羽後的种种反常表现,姜墨舒几乎是肯定了。虽然画中人身著白衣,不若楚羽总是穿著淡青色的

衣裳,但那模样却做不得假,这定是他没错。

果然,自己这个冷漠的朋友终於还是爱上了什麽人了。

本以为,他会和自己一样,不爱上别人,但在心底里,会把对方当作唯一特别的人。

不是爱情,而是更多的,如同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刎颈之交一般的情谊,可他,竟爱上了一个人?

这个从半道里杀出来的楚羽,究竟是有著怎样的魅力,才会让冷淡如朗天,也动心的?

不可否认,他的容貌绝世,智慧也无双,但仅仅因为这样,就能够让朗天这样的人也爱上了?

思绪乱得如同杂草,姜墨舒按住头想了半日,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等到再晚一点,等到朗天亲口说是怎麽回事吧。

夜。

虽然不是金秋时节,但临近中旬时的月色还是一样的清冽如水,皎洁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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