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早走了，你撑什么狠。”翔抓住他，重新把他按回床上坐下，“行了，我自个报仇了，你别跟着瞎起劲。”

“我不是瞎起劲！”奈义的脸色沉得更难看了些。

翔看着他，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淡下去。他有些出神，这样为他生者气的奈义让他无所适从。

看着看着，翔鬼使神差地朝奈义靠过去。奈义微微往后躲了躲，翔忽然伸出手，手背划过奈义的脸颊，他觉得自己的手有些烫着的感觉，心跳的越来越快，连嗓子也觉得干燥起来。

奈义没有回避他的眼神，一双眼水汪汪地，漾着光。

翔咽了口口水，凑得更近了些，睫与奈义的交错抚慰着，他闭上眼睛，轻轻靠上去，两人的唇之间只有半公分的间隙——忽然翔停住，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奈义依旧睁着眼瞪着他，显出惊讶的神色。

“你……”两人同时开口，尴尬得有些说不出话

空气里飘荡着一种不寻常的味道，翔猛然觉得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形成，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察觉。

他干笑两声，摸摸奈义的头。

“别乱想——睡觉吧，我明天出去找工作。”

“你这样——找啥工作。”奈义的嗓子也有些哑，口舌不很清楚地低喃着。

“别瞧不起人。”翔呵呵又笑了笑，顿着和奈义凝望很久，忽然又开口道，“我想亲亲你的头发。”

“啊？”

“没啥，就是……想亲亲。”

“为啥？”

“漂亮。”翔一向诚实的让人难以接受，“你很漂亮。”

奈义在听完那句话后，脸蓦地一烧。他咳了两声，转过头去。

“就一下啊。”他仰起头，那瞬间，翔准确无误地捕捉住他的唇。

当晚，奈义冲了一个小时凉水澡，擦着头发慢慢回到房间坐下。

他摸出录音笔，把玩了阵，打开来，里面流淌出自己冰冷地被麦克修饰过的声音。

六月三号，给傻小子买了条领带，他开始接受我给他取的外号。

六月十号，傻小子下厨，做的饭差强人意。

六月十五号，缠着傻小子出门，他喜欢人少的地方。

六月二十号，好像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傻小子关着门憋了一天。

六月二十二号，买了个东西给傻小子，居然相信是我做的。看来不管男人女人都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

六月——

录音一直到八月，前一天。

奈义反复听着录音，打开文档看着故事皱着眉。

今天事态的发展超出他的预想，虽然自己做出了适当反应，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是什么呢？

是看见他那块淤青时心口不知名的气恼，还是与他亲吻时不受控制的紧张？

又或者是那些他已经习惯的称呼，脱口时不自觉的感觉开心？

奈义烦躁地抓抓头发，放下录音笔，往屏幕上敲了几个字。

适当的紧张感可以促进所谓的感情升华，所以爱人们，在看见对方的伤口时，不要吝惜自己的愤怒。

下面呢？下面是什么？

奈义写不下去了。好像不是这样的，好像很多事情超出了预计，好像很多事情并不受控制地发生了。

他叹口气，想起翔离开房间时，自己神经质的那句话，说明天陪他去见工。

奈义保存一把，关上了电脑。

【梦想都是美好的】

最终翔找到了新的工作，在一间不错的西餐厅里做厨师，初级。

奈义陪着他见工，点了一桌子的菜，翔认真地站在大师傅旁边一边看一边学着做。端出来时他对奈义使着眼色，奈义认真地一口一口吃掉了翔做的部分，一点也没有落下。

餐厅老板对翔表示满意，当即和他签了一年的合同。奈义坐在角落里，偶尔瞥着翔兴高采烈的样子觉得心里冒出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奈义在餐厅一直坐到打烊时间。

翔收拾东西，拿着复印好的餐牌面带倦色地从厨房出来，抬头看见奈义正靠在餐厅外的墙上抽着烟。

翔停下了脚步，安静地盯着奈义看了很久。

街上的霓虹闪的漂亮，奈义穿着黑色的单衣，硕长的指间里夹着香烟。他低着头，专注地看着地面，头发柔顺地搭在额上。

翔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这个样子的奈义很寂寞。他想上去抱着奈义的肩膀，再摸摸他的头发，对他说一声没关系，以后不开心我都会在。然而这种类似承诺的话实在太重，他说不出口。于是他只是笑着上前，一手挽在奈义的肩膀上。

“我们奈义在等我？”

“嗯，”奈义将手从裤兜里抽出来，轻轻握住翔的扬起一个笑脸，将烟摁灭在墙上，“辛苦不？”

“还行，我是谁啊，怕这个。”翔轻轻闻了闻奈义的头发，“等了多久？”

“没多久，刚去玩了会，才过来抽支烟你就出来了。”

“嗯，那就好。”

翔帮他理理衣领，轻轻瞥了眼被奈义用脚尖拢到身后的那些烟灰，嘴角微微上扬，伸出手，手里提着一个小蛋糕。

“刚才做的，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的？”奈义惊诧抬头。

“呵，我记得你说过。走，我们回家。”翔伸手，抓过他的头按在自己敞开的衣服里。

“……嗯。”奈义低头认真看着那个蛋糕，轻轻地应了声。

那天晚上，奈义没有开电脑。

翔很小心地把他抱到床上，压在他身上，手在他头的两边支撑着身体，一切小心翼翼。

奈义认真地盯着翔看，然后闭上眼睛轻轻和他接吻。

唇齿相交，交换着体温。翔的手很温柔地从他脸边滑过，托起他的头。奈义的手心一直冒着汗，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紧张，就好像初恋时一样。

翔闭着眼的样子近乎虔诚，奈义用手指临摹着他唇的形状，指尖轻轻发着颤。

而后翔张开眼睛，和他对视。

奈义觉得翔的眼里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东西，这样诱惑却又危险着。本来不应该是他接近的契机。

奈义捧住他的脸。

“我想了解你的事情。”

“你说。”

翔埋下头，在他肩窝里蹭。手指不安分地在他的扣子上滑动，然后一个一个解开他们。

奈义的呼吸变得有些浑浊，然而却还是努力保持着声线的清醒。

“为什么不喜欢别人喝酒？”

翔微微抬起头，从眼角下方瞥着他，忽而轻笑。

“会醉，醉了不好看。”

说完，他埋头专心于啃啮奈义心窝上的淡褐色的小痣。

“别闹……认真回答我。”奈义的手被他桎住，十指交握放在枕边。

“嗯……因为老爸。”

“你爸爸？”

“唔。”

翔蹭着奈义的下身，成功地在他身上燃起一把火。奈义的声音焦急地开始低喘，怎么也无法止住自己的叹息。

翔的嘴角勾出笑意，抓着奈义的手往下，引导他慢慢脱掉自己的裤子。

很小的时候——好像是十岁以前的日子——曾经有过很幸福的家庭。

父亲，母亲，朋友。住在一个不大的房子里，冬天拥抱在一起，靠体温互相取着暖。

后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大人们无休止的争吵着，父亲烂醉的样子，母亲开始哭。

翔叹着气闭上眼睛。他不愿意回忆很多事情，可惜一旦开头便无休止。

他把自己放纵在奈义温暖的身体上，狠狠亲吻着他的皮肤，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些苍白的颜色一片一片转而发红。

他的头发里插着奈义纤细的手指，一根根紧紧抓着他的发，扯出一丝丝的钝痛，却叫人喜悦。

翔明白自己的血液里流淌着暴力的因子，他排斥酒精，却又无法抑制身体里那种突如其来的破坏的欲望，就好比现在。

奈义仰高的脖子有一种禁欲的美感，翔盯着他皮肤下脆弱的血管发着呆，忽然脑子里反射出母亲脸上鲜红的液体。

这样红，味道却这样美好。他记得当时自己用手一把一把将母亲脸上的血抹掉，母亲呆滞地看着他，他忽然将手放进嘴里。

然后他的脸边钝痛，被母亲狠狠抽了一个耳光。父亲冷漠地醉倒在门口，他踩着那人的身体走了出去，于是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翔伸出舌，顺着奈义的锁骨一直舔上他的脖子。张开嘴，咬在他的血管上撕磨。他的牙太锋利，很快就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奈义一个哆嗦，翔皱着眉微笑着按住他的身体，然后狠狠挺进。

奈义发出惊呼。

床单上渗出一种奇异的颜色，翔叹着气忘记了应该有的礼节。

奈义出神地盯着他，快感与痛苦一并袭来让人错不羁手，翔在很多时候会突然褪去温柔的面具，变得十分残忍。

“翔，痛苦的时候……告诉我。”奈义将手指狠狠掐入他的手心，闭上眼睛状如叹息。

翔的动作稍微停滞，忽然更为猛烈。

他奋力地在奈义身上攻城掠地没有章法，脑子里乱成一团，回响着那些哭喊叫骂的声音。

“如果实在——实在不想说——就抱着我——”

奈义没有打算停下。他的腿缠上翔的腰，随着他一并摆动。感官被人侵占，这种错位的快乐让奈义彷徨找不到根据。

他只能纠缠在翔的身上，就好像这些天来他的心思。

——如果我爱上了你……

——如果可以信任你……

——如果再来一次，还可不可以？

他睁大的眼睛里除了欲望还氤氲着一层让人猜不透的纱。翔不满地俯身吻住他，直到口舌发麻才放开一条缝隙。

“和我做爱的时候不要想别的事情。”

“唔……”

翔伸手盖上他的眼睛。

“好好享受就行。”

奈义挫败地听见翔理智的声音，他高高抬起腰，身后用力，翔猛然低呼了声，喘息加剧。

“你……”

“只有我一个人……不公平。”

“你是自找的——”

翔撑起身子，抓住奈义的腿。奈义尚未来得及反应，翔猛一个挺身深入，奈义惊呼起来，翔不管不顾地律动，床承受不住地发出暧昧的吱呀声，奈义伸手挡在嘴上，细微的声音还是接连不断地从指缝中渗透出来。

翔微闭着眼睛，头发上滴下汗水，倾斜着洒在奈义胸口。奈义仰高了脖子，身体里清晰描绘出翔的轮廓。

“想喊就喊出来……我喜欢……你的声音。”

“只是，声音？”奈义眯着眼看着翔，手抓上他的肩。

翔微笑起来，咬紧牙。

“喜欢你，奈义。”

“啊——”

这一句话就仿佛咒语，解除了奈义身体上的所有防备和自控。他无法抑制地高声惊喘。翔泛起笑意，他俯身在奈义身上，奈义着魔一般伸手抱住他的背，翔加快了速度。

“可以——在里面么……”

“嗯嗯嗯……”

翔忽然绷紧了身体，背上的线条紧紧蹦成了弓的形状。奈义的手指深深陷入他背部的肌理，猛一下，身体里被温热的感觉充盈，他来不及呼喊，眼前就闪过白色的光。

——滚出去。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变态么……

——就是玩玩而已，你怎么还当真啊

奈义倏地将身子狠狠蜷起来，抱住了翔。他抱得很紧，就像怕那人离开一样。

“奈义？奈义？”翔拍着他的背，为他顺着气。

好半晌，奈义嵌入他后背的指力放松，讷讷地吐出一句话。

“我好像——也喜欢你。”

“喜欢就喜欢，什么是好像？”翔愣了愣，失声笑起来。

“……”

奈义没有说话。他紧紧抱住翔，就像抱住救命稻草一样。翔皱着眉侧头看着他，他将脸藏在翔的怀里。

“怎么了？”翔摸着他被汗浸得湿漉漉的头发

“……我以前做过的错事，你原谅我。”奈义忽然没头没脑地开口

“你做错什么了？”翔挑眉。

“你就说，原谅我。”奈义忽然变得有些不耐烦。

“嗯……原谅你。”

“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

“我真的……喜欢你……”奈义将头埋得更紧了些，语调轻柔却十分坚定的道。

一个月后到了圣诞。

翔打工的地方条件不错，圣诞给员工轮休两天。翔拖着奈义上街，一对对情侣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手拉着手，头靠在一起，说话时嘴里呼出的白气够两个人一起暖和三天，看上去就让人觉得羡慕。

奈义偏过头去看来来往往的这些人，将手放进翔的口袋和他交握。

他对翔笑，手里拎着几包翔非要送给他的礼物。

“喂，我说，我们去看看你妈吧。”

翔轻轻吻了吻奈义的头发，伸手将他拉过来靠在自己肩上。

奈义安静地靠着翔，眼神飘向很远的地方，焦距一直拉不回来。他专心地发着呆，想着过去的一些事情。

被打得全身都是瘀伤，老妈嫌弃的表情，然后大半夜他一个人从家里跑出来，街上下着小雨。

很冷，身上没带钱，所以也很饿。关键是难受，心里一阵阵泛着痛，无助又彷徨。

奈义的少年回忆里鲜少美好的东西。

“奈义？”翔板过他的身子看着他。

“啊？”

“发什么呆，我说，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你妈妈。”

“看她——”奈义忽然皱了皱眉，“算了，别去了。”

“为啥？”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跟家里吵翻了跑出来的。”

“所以才更要去嘛，趁着圣诞节，带点礼物过去，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多好。”

奈义沉下脸，坚持摇头。

翔再问，他却也不说。一直摇着头，头越埋越低，直接藏在翔的大衣下面。

好不容易跑出来，大少爷一个，从来没自己独立的做过事情。

去找那个人，浑身上下湿淋淋的狼狈着。那个年纪，有了爱情就不会思考面包的事情，听从那人的说服，再次调头往家里去。

他一个人在雨夜里走了一整天，第二天实在撑不住回到家门口，按了很久门铃，忽然母亲开了门，把他抓进去。

翔第一次这样正视奈义，他苦笑的样子让人无法亲近。

奈义从包里摸出一根烟点上，翔帮他拿下来，他又摸出一根。有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固执得毫不可爱。

奈义记得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爱的那个人，是十七岁认识的老师。穿着白色T恤，身材瘦削，嘴里叼着烟，眼神玩世不恭。

他第一眼就很喜欢那个人，从头到脚都喜欢。上前告白，换得一个火辣的热吻，他如同所有情窦初开的人一样羞涩得抬不起头。

谁能知道呢。

第一次去夜店，想要给对方惊喜，结果得到更大的惊喜。那人手里抱着的男孩眉眼太过漂亮，让人无法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