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鱼——南宫鹤
南宫鹤  发于:2013年05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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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属性分类:古代 宫廷江湖 未定 虐心

子虚是这场宫廷寻爱悲剧的开始。

他既是三公主的丈夫,又是大皇子瞬的情人。

或许,瞬深爱着他;又或许,只是一时贪鲜玩弄于他。

不可否认的是,子虚堕楼之后,瞬虽被立为太子,却终生东宫无首。

楔子

摘星楼,原本是长安城中最高的楼宇,因年久失修,而逐渐的被世人所遗忘。

后来,新朝换旧朝,城中几家门阀为了炫耀地位财富,又新起了多座高楼,供人随意玩乐,摘星楼从此就愈发的萧索,无人问津。

然而,凡事永远都没有绝对。

例如此时此刻,摘星楼最高的一层,正站着一抹纤弱的身影,凝目遥望着西方,久久不能回神。

今夜的风,特别的冰冷,像是在剜人似的,呼呼的簌响,犹如谁在哭泣、咆哮。

子虚站在摘星楼之上已经很久了,久得几乎让他忘记了时间。只是,全身上下彻骨的冰寒,足以证明,他孤身在这寒风之中,并非一时半刻的事实。

今日,正是一年一度的上元节。

正月十五闹元宵,一直都是个合家团圆、举国欢腾的日子。

长安乃一国之首都,既是天子脚下,自然事事首当其冲;早在多日前,长安城内外就挂满了各色的灯笼,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将整座长安城映得恍似白昼。

满目皆是繁荣昌盛的景象。

子虚俯视着脚底下,四方灯火璀璨,面上的表情既不是欢喜,也不是悲伤。

今夜,是合家欢乐的日子。

子虚是有家人的,可他却宁愿孤身站在这危楼之上,独自承受寒风的吹打。

思绪紊乱之间,子虚幽幽的吟道:

危楼高百尺,

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

恐惊天上人。

引自李白《夜宿山寺》

当日,李白夜宿山寺,望着满天的星辰,写下如此狂放的诗句,流传于世。

然而,那并不是子虚今日的写照。

子虚登高楼,不为观星,也不为见天人,只是单纯的想了结一段孽缘罢了。

一段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不会有结果的情。

子虚知道,只要他从这百尺高楼一跃而下,就可以结束这一切。

子虚甚至已经想好了,若是这百尺的高度,还不足以致命,楼下的那一汪还未完全破冰的寒潭水,也是足以溺死他的!

他早已计划好了一切。

即使是在上元节这种重要的日子里,也不会有人会在意他这个小小的驸马爷,在不在场;更何况,他早已禀明自己身子抱恙,无法出席……

不会有人会怀疑,也不会有人关心他。

子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毅然跨过松动的护栏,在狂风之中摇摇欲坠……

……

仰面迎风之际,夜空中忽然炸开一朵七彩的礼花,望着那抹一瞬即逝的灿烂,子虚蓦地凄迷一笑,闭上了双眸决意随风飘逝……

「子虚!」隐约之中,似乎有人在叫他,一声声,是子虚从未听过的断肠!

瞬,你可知,子虚不求能与你生死与共,只求今生能为你而死?

子虚,本就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子虚这一生,本该是无情无牵,孑然一身,是你教子虚何为情,何为爱……

瞬,子虚爱上你,虽如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却也如飞蛾扑火,无怨无悔!

第一章

清晨,当天边初初崭露曙光之时,子虚便如往常一样没了睡意。

看了眼窗外苍茫的天色,子虚匆匆起身,简单的洗漱之后,在仆人的带领下,前往公主的寝宫,预备向公主请安。

这是他与凤仪公主成亲四年以来,每日必做的第一件事。

凤仪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在皇家众位掌上明珠之中,排行老三;又因是皇后嫡出,自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先不说每次的赏赐,都是众位公主之首,光就是看皇帝为她所找的夫家,就知道她得宠的程度,并非一般!

要说起子虚有什么脱颖而出之处,也就是他那曾为新科状元的从前吧?

子虚既不是出自名门,也没有雄厚的身家,与其他不是商人世家就是名门之后的驸马比起来,甚至可以说是寒碜至极;但比起那些游手好闲的世家子弟,子虚却是有着真才实学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越是高官子弟家,就越是不想与皇族结亲。

说到底,也不怪乎他们百般推脱,国家律法明确规定:一旦家族之中,有人成了驸马,就不准他人在朝为官。

就算是贵为丞相,也得立刻辞官归故里。

如此苛刻的条件,还有哪个官员,敢往火坑里跳?

高官权贵尚且如此,何况子虚只是区区一个状元?

但,自古便是君命难为,子虚就算有千百个不愿,也只有乖乖服从的份。

因此,子虚就算曾贵为状元,名动一时,也只是曾经而已。

其实,若是娶回个贤良淑德的公主,也就罢了,至少,在心理上还能有个安慰。

但偏偏,公主们自小都骄纵惯了,怎能和一般人家的女儿相比?

就像民间的俗话所说:娶妇得公主,平地生公府,可畏也!

当上驸马后,哪还能样样事,都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凡事无论大小,还不得照着公主的规矩,样样服从公主的吩咐?

说得难听些,就算公主明目张胆的给了顶绿帽给你,你也得乖乖的戴着!

皇帝开始还能硬凑成几桩婚事,后来公主们实在是难以驾驭,又怕长此以往会引起政变,也就只好在商人世家之中,找些个俊朗的公子哥儿结亲。

然而,帝王家的女婿,终归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当。

无论公主再如何屈尊降贵,嫁入平凡百姓家,她也还是皇帝的掌上明珠。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尽管子虚与公主是夫妻,实质上还是君臣有别的。

别说是每日请安,就是平日里欲与公主亲热,都要先行请示,等得到公主的首肯后,才得以施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子虚向来都是孑然一身,尊堂皆已病故多年,也就避免了像其他家驸马一样,被逼到忠孝两难全,里外不是人的窘境。

第二章

「驸马爷,公主还未起身,请您在此稍候片刻。」

遥遥望见子虚的身影,锦儿便迎了上来,对他行了个简单的礼。

锦儿自小便跟在凤仪身边伺候,凤仪对她是极其的信任。

甚至有时候,锦儿说话比当今皇上更管用。

子虚虽不怎么涉及官场,但人情世故还是懂一点的。他知道公主重用锦儿,人前人后皆尽量做到敬她三分。

就像此刻,听得锦儿说凤仪还在睡,子虚颔首道了句「有劳」后,便默默地站到了一旁等候。

既不催促锦儿让凤仪起身,也不怪罪锦儿挡他的道。

子虚就这样低着头,在凤仪门前等候,面上微微的笑着,一点不耐烦的意思也没有。

而他内心也正是如此。

众所皆知,众位驸马之中,子虚的性子是最温和的。

子虚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不咸不淡,好似世上没有任何事,可以令他生气。

别的驸马挨了公主的骂,多少会怀恨在心或者不甘愿的回骂;但子虚从来不是这么回事,他只会笑着跟凤仪认错,就算是凤仪在无理取闹,他也会乖乖的认错。

别的驸马挨了公主的打,多少会觉得男性自尊受损,越发的和公主对着干,每日里吵闹不断,常常是家无宁日;但子虚只会默默的忍受,不管身上添了多少伤痕,对凤仪永远是百依百顺。

御前冲撞圣驾,状告公主无德无品的,永远不会有子虚的身影。

因此,凤仪公主家庭美满,也是皇帝经常拿出来说的;虽然众人都知道,事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却也只能听着,在暗处腹诽。

总体来说,子虚给人的印象,就是温和有礼。

但只要一说到他对凤仪的态度,也就通常换来一句『窝囊』的称呼。

子虚平日里虽然少出公主府,可世上哪有静止的流言蜚语?

不过,在得知外界对自己的评价时,他也就只是淡淡的一笑置之。

不温不火。

向来是他为人处世的态度……

第三章

等到了日晒三竿,凤仪终于舍得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子虚见凤仪走出房门,快速甩去晕眩的感觉,顶着一张被烈日晒得红扑扑的脸,从容的向她行礼问安。

凤仪淡淡应了一声,却瞥见他面色通红,不禁厌恶的拧了拧眉,「赶快给本公主去洗把脸,瞧瞧你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事实是,的确是因为她赖床,他才会空着肚子,在阳光下暴晒了几个时辰。

不过,子虚从不和凤仪计较这些。

他依然是守礼的点头,甚至还道了句「多谢公主的关心」才离开。

子虚接着走到后院,用冰凉的井水浸了片刻,面上才慢慢恢复原本的白净。

如此重复了多次,待确定自己的仪容不会再惹凤仪觉得不快后,他才往前厅走去。

凤仪此时已开始用膳,听到子虚的呼唤,便抬头上下打量了会儿,最终眼珠子一转,勉强让他坐下一同用膳。

这算是他们夫妻一天之中,最为亲密的时刻。

除了外出时,遇到了需要用到他的场合,凤仪从来不会主动召唤他。

夜里,他们向来都是分房而睡。

即使是成亲的那夜,子虚都是在书房里度过的。

嫁给他,从来不是凤仪心甘情愿的选择;只不过其他的姐妹都出嫁了,她身为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又怎可落于人后?

偏偏凤仪眼高于顶,物色了好些人物,都没几分中意。

也不知该说是孽缘还是什么,正巧碰上子虚这么个无父无母的状元爷,就一道圣旨完了事。

他们的婚礼办得十分隆重,但他们的婚姻却万分的简单:她需要找个人,来衬托她的尊贵,她的一切都是完美的;而他,正好是个不错的人选而已。

「吃完饭就去换件像样的衣裳,等会儿陪本公主去四皇妹那里一趟!」凤仪啜饮了一口佳酿,完全是命令的语气。

子虚自然没有意见。

凤仪想了片刻,又不放心的道,「就穿上次让人新做的那件,知道吗?」

对子虚的穿着和打扮,凤仪向来是不放心的。

说来也不怪她,子虚的确不擅长那些。他向来是有什么,就穿什么的人。过分的随和,直逼逆来顺受的境界。

单从俩人成亲这四年来,不管凤仪说什么,子虚就应什么这点来看,就知道子虚确实是那样一个人。

凤仪倒是无所谓,她只要子虚乖乖听她的话,不给她丢脸就够了。

而子虚,便更是如此!

第四章

在凤仪的指示下,子虚快速换好了衣裳,直到凤仪觉得满意了,两人才并肩出了公主府,坐上仆人准备好的软轿。

子虚才为凤仪掀开帘子,远处便传来一人的叫喊。

从马背上下来,穿着劲装的男人单膝跪下,「参见三公主,三驸马。」

凤仪看了眼来人的服饰,有些嗤之以鼻地笑笑,「哼,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大皇兄家的奴才。起来吧,赶紧说找本公主什么事。」

身旁,子虚面上虽然依旧笑着,却悄然低垂下了眼帘。

男人恭敬的道,「大殿下派小的来,是要请三驸马过府一叙。」

凤仪听罢,立马怒沈下了脸,「瞎说,我大皇兄讲明了三天后才回来的!」再说了,若是大皇兄回来了,这城中可就不会这么安静了。

毕竟,大皇兄此次外出,可是剿灭了外敌,凯旋归来啊!

男人知道凤仪精明,便如实答道,「大殿下此时在城外狩猎,觉得无聊,便差小的来请三驸马一同狩猎。」

凤仪这下可不高兴了,「驸马又不懂狩猎,去了也是白搭。」说着,她拉着子虚的手,一同进入了宽敞的软轿中,「你去给本公主回了他,就说我们要去四公主府,没空理他!」

「公主……驸马爷……」

「哼,你叫谁都没用!本公主就是不放人,有本事你就让你家主人亲自来要人!」

男人还想说什么,凤仪却不理他了,放下帘子,便吩咐轿夫起轿。

子虚从头到尾不发一语,只是看着凤仪牵着自己的手,哭笑不得。

这还是,凤仪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

等再也听不到男人的呼唤,凤仪才松开子虚的手,恨恨地骂道,「真不知道大皇兄安得什么心,明知道你只是个绣花枕头,居然还让你陪他去狩猎!」

子虚无话可说,正如公主所言,他的确是个绣花枕头。

凤仪顿了会儿,还是觉得愤恨难平,便又教训道,「你啊,以后防着点我大皇兄。不要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子虚苦笑,「我知道了。」

凤仪斜睨了子虚一眼,「幸好本公主适才有在场,要不然你就傻傻的跟着去了。天知道你会在狩猎场出什么乱子。要是你做了什么丢脸的事,害得本公主也跟着面上无光,本公主……」

子虚只是静默着,状似虚心听教,实际上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他回来了……

此刻,子虚的脑中只有这么一个声音。

即使一早就听说了他将要归来,可直到这会儿,见到他差人请自己过去,才真正的感觉到,他是真的回来了。

多久了?

他离开长安多久了?

清楚记得,他离开那天,园里的花草刚刚抽出新芽,春意初临;而如今,早已是炎炎酷夏,园中尽是一片鸟语花香,绿树成荫。

整整一季……

他离开长安整整一季!

而自己,也等了他整整一季——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本公主说话?!」

子虚后知后觉的回过神,看着凤仪怒沉着脸,狠狠瞪着自己,心中暗骂自己居然在这个时候走神。

不过,自己也是因为想到了他,才会如此……

只有他,才会让自己忘了该遵守的规矩,忘了公主还在身旁的事实!

只是因为他……

眼看自己又要走神,子虚赶紧收敛了心思,歉疚万分的垂首,「对不起,我……」

凤仪真的是好气,恨不得狠狠的打他一顿泄愤,看他还敢不敢当着她的面走神;甚至,还走得那么的不亦乐乎,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不过,四公主府就近在眼前,为了等会儿不被人看出异端,她心中就算百般不顺,也只好忍了这一时。

凤仪别无他法,最后只有警告道,「你给本公主放聪明点儿,等会儿别再露出这种傻样!不然,等回去之后有你好看的!」

第五章

到了宴席之上,子虚才意识到不简单。

不像平时的小聚会,这次将近半数的公主和驸马,皆有份出席。

子虚、凤仪二人姗姗来迟,一入席便被罚了三杯酒。

子虚百般推脱不了,只有恭敬不如从命,再加上公主的三杯,六杯酒就眼也不眨的下肚了。

此举霎时羡煞了其他公主,纷纷向凤仪抱怨说她故意炫耀。

凤仪嘴上虽然说着不在意,但脸色总算有了缓和,重新扬起笑容。

子虚见状,顿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面上极力装作镇定,子虚忍受着喉咙的烧灼和火辣刺痛,陪着众人说笑,心里的苦却无人知晓。

天知道,他有多么不胜酒力!

只是,有些人的体质就是如此,即使醉得不省人事,面上还是可以保持常色。

子虚便是如此,所以凤仪才放心的让他喝。

子虚的酒品极好,即使醉了也不会大耍酒疯,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听中人的说道,偶尔吱个声,倒也不至于丢人。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了些醉意,便开始大肆讨论起来。

子虚只觉得头晕得更厉害,想是今日的佳酿后劲太过强大,不由得伏趴在桌上休憩。

「你没事吧?」

模糊之间,子虚听到有人在摇晃自己,便睁开眼看清来人。

「琼华?」

「呵,还认得人,说明不算醉。」四驸马琼华道,差人拿来一杯苦茶,让子虚去去酒意,「我还真佩服你,明明不会喝,还要替那母老虎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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