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皇上的声音很是平静。

于是众人又全都齐刷刷站了起来，皇甫曜直到这时才有机会稍微打量一下这位风月国玄明皇，虽然站的比较远，但是最近一直偷偷摸摸苦练内功的他还是看清了皇上的长相。

皇上五官端正，眼睛很大，唇很薄，长得不能说很帅，但是那股天生的王者风范让他看上去很有味道，皇甫曜在这风月国看多了帅哥之后，原本挑剔的目光更为刁钻了，说真的，他觉得还是自己的这幅皮囊长得比较对自己胃口。

当皇甫曜还在心下评价皇上的外貌之时，变故就发生了：一个人影突然冲向皇上，银白的刀刃反射出的光芒让皇甫曜心脏漏跳一拍。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结束，当在场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影已经颓然倒地，眼睛还瞪着，似乎不知为什么自己的胸口会多出来一个窟窿，而原本站在皇上身边的古铜肤色的男子，则面无表情地将长剑归鞘。

结束了？人死了，就不会有人发现这是逍遥王府做的了吧？皇甫曜根本没有能够完全理解面前所发生的一切，但是他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然死的人离他很远，人也不是他杀的，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说不害怕是假的。

第一次，他觉得死亡离自己是那么的近，即使他已经死过一次。

人群还处在震惊之中，然后便闻得一声尖叫：“啊、啊、啊啊啊——！死人了，死人了啊啊啊——！”一个身穿米黄色长袍的男人惊慌失措地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撞到西门滈身上，然后一把抓住他叫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王爷你说过一切都不会有事的，你说过你都安排好的——！可是他死了，他死了啊——！”

皇甫曜顿时觉得脑袋“嗡”地一下：这还真是不想来什么就来什么啊。

西门滈也没有想到会来这么一出，不过他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很快就明白了：刺杀什么的根本不是想要除掉皇上篡位，从一开始整个计划针对的就是他。或许是那个真小王爷看自己不顺眼多时，现在终于出手了。

所有人的眼神全都盯着西门滈，那眼神是惊讶是害怕是鄙夷，各种各样的什么都有，会场中只有那个米黄衣服男人歇斯底里的喊叫，所以当西门滈开口的时候，每个人都听清楚了：“请你放手，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西门滈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平时的风轻云淡，好像他本就不在这个局中，皇甫曜听了不由唇角上扬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不愧是滈，还真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到了这个时候，皇甫曜也已经平静了下来，现在他要做的是见机行事，如果现在保不下滈，那他就要挑最有利的时机劫人。

“来人，把西门小王爷抓起来带下去，审！”说话的不是皇上，而是刚才拔剑杀掉刺客的男子。

西门滈微微一皱眉，道：“此事与我无关，为何要抓我？就为了一个神志不清到处乱咬人的家伙？征远大将军阁下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么？”

“有他的话就足够了。至于你到底有罪没罪那与我无关，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事情。”此人正是征远大将军西门狄清。

在众人的木管全部都集中在西门滈身上时，只有皇甫曜的注意力是在皇上身上的，他没有错过皇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因为他知道这件事的结果最终还是要皇上来叫板，不然西门滈顶着自己逍遥王世子的身份，西门狄清还真的不能拿他怎么样。

西门滈垂下眼睑，依旧是一脸的平静，他甩开死死抓住他不放的男人，道：“我说了，此事与我无关，要抓我，可以，可是如果事后发现抓错了人……”你就会死的很惨很惨。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听得懂西门滈的言下之意。

皇上的表情高深莫测，从事件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看上去也不是很担心或者又被惊吓到的样子，皇甫曜收回眼神，又扫过园中的众人，居然在自己三哥一直挂着温和笑容的唇角上发现了一丝嘲讽和轻蔑。

“你这是在威胁朕么？”皇上突然开口了，声音冷淡又带有压迫，“来人，把西门滈拿下，居然敢派人刺杀朕，三天后，午门问斩。”

皇甫曜略一思索，大致便明白了皇上的意图：弃卒保车。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的出今天这件事情的不同寻常，皇上这样的人精自然是不会没有发现，而他这么快定西门滈的罪，想必是有不愿意动逍遥王的原因。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快就定滈的罪呢？

听到皇上的命令，几个侍卫上前就要拖走西门滈，西门滈一把甩开两人，冷声道：“爷我自己长脚，用不着你们扶着。”

“扶”字被狠狠重读了。

西门滈被带离之前，转眸貌似像是扫向人群，却是和慕容炎、上官骏和皇甫曜做了一下眼神交流：喂，我的小命可就交给你们了，千万别真的让我在午门被斩了啊。

慕容炎瞥了回去：大爷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些敢陷害你的人的！

上官骏眼神微微闪烁一下：不会有事的。

皇甫曜微微挑了挑眉：在牢里吃好睡好，要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等我们来救。

于是，西门狄浪和西门狄清有些诧异地看到西门滈被带走的时候，唇角挂有一抹很闲散的笑容，好像三天后将被问斩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别人一样。

第20章：皇宫百酒宴风云（4）

百酒宴继续进行着，众人仿佛是想要把刚才的不愉快给刻意忘掉似的在谈笑着，虽然由于皇上的在场多数人都显得有些拘束，但是总的来说氛围还算是不错。

皇甫曜真的是不得不佩服这些人了，心理素质那一个叫好，居然现在一个个都能笑这么开心。

“喂，皇甫曜，西门滈被抓了诶，你不着急么？”

看到跑到自己身边，一脸好奇追问他的洛小软，皇甫曜嘴角不可察觉地抽了一下：据说太傅大人洁身自好，是百官的楷模，这样一个爹是怎么教育出这么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儿的？不过他还是开口了：“皇甫曜，软儿你不觉得这么称呼你的未婚夫有些疏远么？”

洛小软听了皇甫曜的话不由脸一红：“谁……你、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未婚夫的！不许叫我软儿！”

“奇怪了，刚才好像有人拖着我说如果我不娶她就让我得不偿失的啊……”皇甫曜伸手摸了摸下巴，略带调笑地说，“原来是我记错了？”

“你……！你不要岔开话题，本小姐问你话呢！”洛小软有些窘迫。

皇甫曜微微一挑眉，道：“着急？我着急了西门滈还是要下牢，现在着急也没有用啊，只能祈祷他运气好些，不要真的在午门被斩了。”

“其实只要把逍遥王抖出来，西门滈说不定就有救啊，流放也总比斩首好吧？”洛小软嘟着嘴，好像在撒娇。

皇甫曜满头黑线，实在是不想再和这个女人纠结下去，道：“你到底来找我有什么事情，我可不觉得你是因为在关心我。”

洛小软扬起头，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道：“我看上去就这么糟糕吗？连跟我说话都嫌烦？太没有男人的风度了吧？”

再一次，皇甫曜怀疑自己面前站着的其实是一个穿越女，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无奈道：“我们不熟。”

“可是我们会过一辈子。”洛小软接着皇甫曜的话，说的毫不客气，“哝，王家哥哥来了，你既然答应要娶我了，这戏可就要做足啊……不可以让王家哥哥看出破绽来的。”

皇甫曜顺着洛小软的视线看去，一个英俊帅气的男子正在和自己的大哥谈笑风生，正是王季延：果然是个人物啊，对着大哥这张严肃认真的脸还能说笑真的是不容易。这样想着，皇甫曜感觉到洛小软有些迟疑地伸手拽住了自己的衣袖，他挑了下眉，转头看到她一副局促的样子，于是忍不住开口：“紧张什么？我这个被拖下水的还没紧张你就紧张了？”

洛小软抬头瞪他一眼：“你就不能说两句好话吗？”

“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我替谁背了黑锅。”

“你答应我不说出去。”洛小软又低下头，似乎在看王季延，“那个人是……王家哥哥的结义兄弟，云山岩。”

云山岩，现年三十三岁，家中并无正房，却有妾室两人，大理寺卿，据说为人严肃程度和自己的大哥有一拼，洁身自好手段毒辣，破案无数，是大理寺全体职员的偶像。皇甫曜嘴角又是不易察觉地一抽：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这事情我跟爹爹也说过，可是爹爹并不信我……你信我么？”洛小软的声音很低。

皇甫曜不以为意地回答：“你说是云山岩就是云山岩好了。不过这次你倒是学乖了啊……既然名声好的别人不信就来找名声不好的顶缸？要是左相势力倒了，你可是要负责的。”

“我既然嫁入左相家，哪能就让左相势力倒了？这可是唇亡齿寒的问题。”

“有这个认识就好……”皇甫曜转头冲洛小软邪邪一笑，“不然我可就要伤脑筋了。”如果这洛小软识时务还好，不然他可真的就要开杀戒了。

两人并没有发现两人说话的样子极为暧昧而洛小软貌似娇嗔的样子全部都落入了皇甫旸和王季延的眼中。

“令弟好水平。”王季延的声音有些冰冷。

皇甫旸自然是知道王季延和洛小软的婚事，他也有些奇怪自己的七弟是怎么和太傅的独女混到一起去的：“……不知洛小姐和王大人的婚期定于何时？”

“皇甫大人，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淡淡扔下一句，王季延便向皇甫曜和洛小软处走去。

皇甫曜看到王季延向自己走来便知是要来向自己讨说法的，虽然很无奈，但是却也已经做好准备迎接对方的刁难。

谁知此时一声大笑引走的众人的注意力：“哈哈，这个西门滈真是傻瓜，居然找这么怕事的人在征远大将军眼皮子底下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简直是无脑至极。”

顿时，皇甫曜的脑袋又“嗡”地一下变成了两个大。这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慕容炎，转头看去，果然，红衣飞扬，神情飞扬跋扈，整个人耀眼无比……丫的，居然在这种时候借酒装疯，皇甫曜不由在心中开骂，他还嫌现在的事情不够多么？还是想进牢里陪滈去？

“三弟！”慕容炎的二哥慕容炙出声喝道，“闭嘴。”

西门狄清则是不痛不痒地冷冷瞥了慕容炎一眼，似乎他就是个小丑。而皇上则是微微一笑道：“真是虎父无犬子呢。”

此言一出，原本就安静的花园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了，也没有人敢接着皇上的话说下去。

皇甫曜在心里甩了一把冷汗，看着众人如炬的眼神齐刷刷的盯着慕容炎，他真是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出来。然而慕容炎可不知道皇甫曜的担心，只见他又是豪放一笑道：“哈，那是自然。”

“喂，那个慕容炎还真是不要命啊。”洛小软踮起脚尖附在皇甫曜的耳边轻声说道。

皇甫曜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有些幸灾乐祸的洛小软，然后提声冷笑道：“真是好意思。我看慕容将军家的脸早就被你这个‘虎子’给丢光了吧？”眼神却明确表达一下意思：现在已经很乱了，不要再添麻烦了。

“皇甫曜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慕容炎毫不领情：我只是提滈感到不平而已，什么皇上逍遥王统统给大爷我去死！

慕容炎与皇甫曜向来不和甚至大打出手，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只是没有人想到这两人居然敢在皇上面前扛起来。

皇甫曜正要开口再说什么，却听到身边一个清清脆脆的女声响起：“说的就是你。慕容将军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啦。还有，谁准你对我家曜哥哥这样讲话的，告诉你惹毛了我家曜哥哥没你好果子吃的。”

我的姑奶奶诶。皇甫曜的下巴都要掉到地板上去了，他什么时候成了洛小软的“曜哥哥”的？而且居然还叫的这么溜。

眼角余光瞟到脸色发绿的王季延，看到一幅“本小姐天不怕地不怕”的洛小软，再想到对皇上极度不满正待爆发的慕容炎……皇甫曜有了一种泪奔的冲动。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这么早结束，只闻得又是一声冷哼：“喔唷，不愧是左相家花名在外的七少爷，这不是生生给王季延王大人带了顶绿帽子么？”

众人掉转视线看去，说出这句话的人，正是面无表情的上官骏。

——上卷·初出茅庐·完——

中卷·纵横四海

第21章：救人的各项事宜（1）

百酒宴彻底成为了一场闹剧，而四大恶少自此以后也被放上了百酒宴的黑名单。

最后的结果便是大家不欢而散，众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过这场百酒宴还是起到了它的相亲会效果的，比如说：太傅家独女对左相家不争气的七公子情有独钟，回到家之后立刻与王家大公子解除了婚约，而左相家则在同天向太傅家提亲。

一天后。

万菊楼观菊间。

皇甫曜一如既往地倚在贵妃榻上，慕容炎和上官骏也是各自找了个位子坐着，只是这房间里的气氛十分诡异，并没有以往几人见面时的轻松之感。

“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你那副闲的没事做的样子。现在滈还在大牢里，后天就要被斩首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去勾搭女人。”慕容炎对于皇甫曜的不满溢于言表。

而皇甫曜则是不急不缓地回道：“不好意思，虽然我是双性恋，但是我不喜欢洛小软这种类型的。至于滈的事，我自然会安排。还有你在百酒宴上的表现实在是太扎眼了，这里毕竟是个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皇上是老大，该忍则忍。”

“但是我们来了这么长时间，对于我们要找的东西却是连边都摸不到。”上官骏淡淡开口，“按这样下去，找齐五样估计要花个几十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皇甫曜略微有些无奈地摊手，表情很是无辜，“我们无法真生深入到这个风月国权利的中心，又没有足够的属于自己的势力和钱财，这就意味着我们在这个世界的根基不稳，我们又都是世家子弟不能随心所欲地想干什么干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有所行动真的很难。”

这番话引来了另外两人的短时间沉默，然后慕容炎带着鄙视的眼神怒道：“既然你这么说，看来就是有计划了咯？麻烦你不要一脸无辜地卖关子好不好？我们真的是很急！”

皇甫曜故做害怕地向后靠了靠：“我都说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了嘛……”然后他一眼瞟到慕容炎准备抡椅子砸人连忙道：“哎，炎你不要冲动，我说就是啦。”

慕容炎露出了“这还差不多”的表情放下了手中的椅子，皇甫曜甩了一把冷汗：这女人真可怕。

皇甫曜的想法是这样的，他们四人，两人在明两人在暗，一方面深入朝堂中心另一方面深入社会江湖中心，朝堂上两人一人文一武，而另外两个人则需要行事低调。这样安排下来，就是皇甫曜和慕容炎准备入朝，而上官骏和西门滈在外经营生意。

“今年是皇太后五十大寿，皇上必会特开恩科，而我和炎的目标则是拿下前三。”皇甫曜这么说道，“骏和滈则需要在摆脱万菊楼的情况下，继续发展我们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