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他小时候总跟我在一起,总叫我哥哥,就随了我的姓,他的名字也是我给他起的。他今年十九岁,我二十三
岁。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感情早已超越血亲,他是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亲人。
真凶落网,嫌疑犯扣押,警局一下子显得风平浪静。
我堂而皇之的搬到总警司曾用过的办公室,墙上还挂着他的照片,收起来,放到抽屉里。
对不起了,曾经提拔我的上司,不是我想杀你,而是钱和现实将你置于死地。
没事的时候,就上网看看军火,看看最新型的各类枪支,我还是比较专业的,小小自夸一下。褪去制服,我认命于
一个跨国秘密组织,当然,暗杀么,只是手段,目的么,很多。
正在我浏览网页的时候,高级督察乾石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来到门口,敲敲光可鉴人的玻璃门,“方SIR,可
以进来么?”
“进。”目光并没有因为他的进入而离开屏幕,“有事?”
“没事,找你聊一会儿。”
心下莞尔,有什么好聊的。“那说吧。”
韩石坐到沙发上,轻啜口咖啡,“这意大利的咖啡真不错。”
“你一大早来不会只为了告诉我意大利的咖啡好喝吧。”
他笑笑,将杯子放到一边,“对了,方SIR,最近越秀路那边的夜场不大太平,好几伙人为了抢生意天天闹事。”
“哦?是么。”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他想去那独挡一面,捞些外块。“怎么,韩督查有意去越秀路整顿治安?”
“呵呵。”韩石笑笑,“工作么,方SIR,总要有人干。”
“那就劳烦韩督查了,不过可千万要小心,那些地痞流氓什么的,个个都是亡命之徒。”
“方SIR你放心,这点力度我韩石还是有的,改天请你喝酒,那你先忙,我出去了。”
没说什么,对我来说这不过是举口之劳,在这里我需要一些捧场的人,不是亲信,更不是朋友,因为没有人可以信
任。
韩石前脚刚走,后脚新来的一位警员又敲门,语气神神秘秘,“方SIR。”
干脆关掉网页,“进。”
女警员一路小跑进来,还四下看看,笑容诡秘,趴到案台上,“方SIR,给你做个测试。”
我笑笑,点上支烟,“测什么。”
“测测你将来的桃花运。”
“去去去,闲的没事干了是不是,快回去工作。”
“测测,测测,大家都测了,就差你了。”
没办法,最束手无策的就是这些女警员,严厉也不是,温和也不对,“好吧好吧,怎么测。”
“你的生辰年月加身高体重。”
“1988年6月17日,身高一米八三,体重60公斤,行了,出去吧。”
五分钟后,她又乐颠颠跑进来,递给我一个小纸条,我拿起来看看,“即日运程佳,须穷追不舍,死缠烂打,方可
博其欢心。”后面还有一个小括号,写着,须眉绝代。
这些个家伙,当我是什么,玻璃么。随便团团扔进垃圾桶。
“方SIR,许文路那边又发现一具男尸。”
高级警员徐风急急敲门进来,递给我几张照片。
飞速扫过那些张死者照片,心下一凛,还是他。
总署对这个案子很重视,因为被害者年纪都很轻,多为在校学生,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媒体频频曝光,所以,
这个诡异残虐的杀人案由我亲自负责。
“去现场。”匆匆戴好警徽,又按了按腰间那把格洛克17,带着十几个警员直奔犯罪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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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上午的阳光冷冽明朗,许文路街心公园的草坪上,躺着一具洁白如雪的男尸。
和每次一样,他也如同一位神的殉道者,毛发一丝不剩,在秋日煦阳与墨绿色草坪的映衬下,有种神圣的赴罪感。
尸体已经僵硬,低下部位皮肤出现明显尸斑。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很英俊。法医正在做初步尸检,判定死亡时
间大概在凌晨两点左右。
忽然,法医在死者的生殖器官上发现了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他连忙招呼我:“方SIR,你看。”
我俯身察看,只见他用镊子从死者铃口处夹出一小颗钻石,直径在三毫米左右,亮闪璨耀,仔细观看是一个动物的
形状。好像是只羊。
“收好,回去做鉴定。”
我望着死去的少年,心底掠过一抹黯沉,他还在持续作案,虽然我和他相比,也不是干净人,但总不该每每都把罪
恶的双手伸向年轻人吧。尸体被抬上车,现场被清理,一行人匆匆回去警局。
警局法医解剖室内气氛凝重,法医MR维扬正在对尸体进行解剖。他是个德裔验尸官,是总署专门派给我们专案组协
助调查的。我看着锋利雪白的刀锋划开尸体的肚腹,看着验尸官将尸体肢解,看着凝固的血染红器械,心底说不出
什么感觉。人死后,就如同一件肮脏的玩具,任人随意拆分。
没有任何新突破,凶手没有留下一丝线索,同样,这位死去的少年也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只是为什么,那个BT而
优雅的杀手要在他的铃口内镶嵌一颗钻石呢。
死者资料马上被调出来:李岚,1991年1月12日生辰,身高一米八二,目前正在读大学。
我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上那颗钻石,一只羊,很精美小巧,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跟死者有什么必然联系么。据
我所知,山羊代表淫欲、恋心,情欲魔神Asmodeus,也就是堕天使萨麦尔在地狱的名字。
这时,上午占卜的女警员敲门给我送咖啡,我随口问她:“羊代表什么。”
“星座呀,方SIR,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星座?”恍然大悟,“那跟1月12日对应的星座是山羊座?”
“是啊,怎么了。”
“没事,你出去吧。”
摆弄着这颗钻石,不禁暗自莞尔,他又玩起了新花样,还弄得挺时尚,跟星座联系到一起,还真是个浪漫的杀手。
案件毫无头绪,晚上连夜召开了全组讨论,但除了判定死者因窒息而死外,没有任何结论。
有些心烦意乱,被暂扣的嫌疑犯无罪释放,压力很大。
一定要将他翻出来,全员出动,24小时全城巡警,不惜一切代价。
即使……动用其他力量。
深夜十一点,我又去了夜愿,倒不是为了那个神秘男人,而是为了去放松心情。
特意给云舒去了电话,叫他呆在家里哪也别去。他问我何时回家,我说不知道。
坐在酒吧光影阑珊的吧台边,点了杯苦艾酒,满脑子都是案件,窒息而死,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就说明死者在
被杀之前处于迷幻状态。凶手究竟想要什么。
“英俊的帕菲儿。”
忽然,身后飘来一抹清冷的声音,不用怀疑,是他。
“真巧。”递给他一支烟,没什么心思聊天。
“不是巧,是我在等你。”他在我身侧坐下,我瞄了他一眼,今晚他穿着一件夜色复古版西服,流线裁剪的休闲设
计,雅白色长裤,雅白色衬衫,领口还系了一条黑色韩款装饰领带。
和上次一样,他左上端的衣兜里仍叠放着一条丝巾,不过这次是纯黑色的。
“等我?”我笑笑,有点冷,“等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喜欢你的味道。”
他一边抽烟,一边浅笑着说,似乎这句话再平常不过,没什么奇怪。
吧台幽蓝淡暗的光芒在他墨色眼底映出一片瑰丽潋滟,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好像有些贫血。右手虎口处的黑蝴蝶
栩栩如生,唯美优柔。
“你等多久了?”出于习惯,我总是对时间什么的很敏感。
“一晚上。”
“那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不知道,只是等。”
他转过身,与我面对面,凉薄的唇角微微上扬,“你喝了很多咖啡。”
我笑,不知说什么好,会占卜么,“你怎么知道。”
“我闻到了。”他倾身凑近我,在我面前轻轻滑过,“除了咖啡,你什么也没吃。”
简直有点崇拜他了,这是什么嗅觉,可以敏锐到如此地步。“你的嗅觉非同寻常,我可以冒昧问下,你是做什么行
业的么。”
“自由职业者,或者说珠宝商。”他轻啜一口杯中红酒,语气无波无澜。
提到珠宝二字,我马上想到案情,那颗嵌在死者铃口处的钻石。
接下来,大家都没什么话说,我这个人不大爱说话,因为职业与身份的缘故,更不爱和陌生人说太多。
他又转过去,望着空中某处神思飘渺。我也飘渺,案情扑朔迷离,要如何在迷离夜色中找到凶手的踪迹。忽然,他
淡淡说了一句:“帕菲儿,我等了你一晚上。”
“怎么?你想怎样。”我说话从来都是这么直接,他告诉我这件事无外乎想做点别的。
“我想要你陪我。”
更加直接,我喜欢。“好。”
对于他我没有太多防备,因为他很瘦,看起来弱不禁风,虽然我也很瘦,但跟他可不一样。偶尔放纵一下也无妨,
何况我本来就是个骨子里有点放纵的人。只是,和男人……当然,人生要尝试不同种味道,那才精彩够劲。更何况
,他还长得那么漂亮,完全可以称得上风华绝代,所以……呵呵。
他开着一辆银灰色玛拉莎蒂,很豪华的车,看来属于金字塔上层的人。不过这和我无关,我只是好奇和寂寞,很想
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
出了夜愿,我们向银沙新开发的经济区驶去,那里相对来讲人比较稀少,虽然我不是十分在意他人的看法,可是,
和一个男人去开房这种事还是低调些比较好。
来到蒙特利酒店门口,将车停在靠边的位置,习惯成自然,招摇只能引来杀身之祸。
他走过来,纤长苍白的手指轻轻滑过我的车,“很漂亮。”
“你的也是。”锁好车门,刚要进酒店,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方SIR。”
妈的,是谁?大半夜的跑这干嘛来了,微笑转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稀松平常的自然而然。
“怎么在这执勤?”
“是李警官吩咐的,方SIR您怎么在这?”他好奇眨眨眼,但顷刻,目光就移向我身边那位美丽绝伦的男人。惊异
,思忖,平淡,权当没看见。这是我在他眼底瞬间读出的意味。
“快去工作吧,注意安全。”我也没心思和他闲扯,匆匆吩咐。
“是,方SIR。”他还像模像样行了个礼,急急离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明天保证成为警局的头条新闻。
“你是警察?”他眨眨墨色瞳眸轻声问。
“嗯。”不想多说,径自先进了酒店。
开阔华丽的大堂,地砖上映出浅浅倒影。随便开了个套房,按下电梯,我们谁都没说话,也无话可说,一夜情么。
进了豪华的电梯,因为空间的缩小,气氛有些沉闷。透过电梯四面的银灰色玻璃,我知道,他在看我。
一路沉默进了房间,我刚要开灯,他忽然说:“别开灯。”
“什么?”我有点诧异,“为什么?”
“不为什么,别开好么。”
他的语气很柔和,叫我无法拒绝,望望幽暗中他绝美的容颜,我放下手,“随便,我没所谓。”
讨厌光明,或者说畏惧光明,这样的人一般都很忧郁,心底有层驱之不散的乌云。
还没在灯火通明的光亮处看过他,两次相遇都是在同样幽暗的酒吧。
不过没什么,我喜欢黑暗,但也不惧怕光明。
他坐到茶几旁的沙发上,点上一支烟,火光明灭,映照着他苍白若雪的脸,说不出的诡丽。
“那我把窗帘拉开总行吧,不能一点光亮也没有,那岂不是要撞墙。”
“嗯。”
拉开轻纱窗幔,月光倾泻进来,房间内一片幽冥。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房间内华美的陈设上,有种中世纪的味道。
他不说话,沉默抽烟。
我也不说话,坐在他身旁,点燃一支。
五分钟后,我挑起话题:“洗个澡吧,我先去。”
彼此的目的很明确,就不要耽搁时间。
“好。”
他回答得简洁明了,斜倚到靠垫上在幽暗中望着我,“帕菲儿……”
我笑笑,“别这么叫我好么,我不是香水。”
“不,我喜欢这么叫你,就要这么叫你,帕菲儿。”
不理他,随便吧,我借着月亮浅淡的光影,去浴室放水。
没有光明的沧溟暗淡说不出的冷澈,精美的不锈钢花洒泛着浅淡光泽。我对着镜子理理额前垂散的碎发,真是个古
怪的人。水声清泠,顷刻,浴室内就变得朦朦胧胧,水蒸气令这个狭小的空间瞬时温暖起来。
我看着逐渐高涨的水位,脑海中还在琢磨着案情,那些少年没有被溺死的,凶手要保留他们完美的样子,为什么,
为什么。
忽然,感觉背后一丝空气流动,猛然转身,怔怵在原地。他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飘到我身后,正倾身在我脊背上
闻来闻去。心底一种异样,拧着劲的不舒服。
“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我喜欢你的味道,帕菲儿。”
有点后悔和他来了,怎么如此诡异古怪,“你怎么跟个魂一样,走路没声音。”
“没有啊,只是水声把我的声音淹没了。”
他倚在门上,看我,长长的墨发垂散下来,在月光中泛着华美闪亮的光泽,和房间内所有的一切一样,苍冥诡魅。
“我要洗澡了,你出去。”他的注视令我浑身不爽,语气有点不耐。
“呵呵。”他轻声笑笑,“可你还没换衣服呢,我的帕菲儿。”
我也笑,被他弄得晕头转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心理扭曲的人,看来跟他比,我不过是毛毛雨。“你不要这么叫我
好吧,再说,我也不是你的帕菲儿。”
“早晚会是的。”
我冷笑,为他的自负,“是么,这么肯定?”
他点点头,递给我一件睡衣,“换吧,我帮你把衣服拿出去。”
“不用,你出去。”
他微微侧头,耸耸肩,对我如此不给薄面的做法不置可否。
泡在温暖的水中,整个房间内没有一丝声音,他好像根本不存在。一种说不出的阴冷感觉涌上心头,他是个心理扭
曲的人,喜欢黑暗,喜欢无声无息,更重要的是,竟对人身上的气味有着BT的好感……
不过,这同时也燃起了我心中扭曲的阴暗,我要跟他玩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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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洗过,他去洗,谁也不说话,真不知我们来干什么,即便是一夜情,也要两情相悦才行,而我和他,似乎冥冥之
中相互之间存在着一抹深深的排斥。
洗浴完毕,换好睡衣,我们并肩躺在舒适的床上,各自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