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倾心 上——妖濯
妖濯  发于:2013年0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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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青捧上一碟子玫瑰紫云糕,笑道:“王爷说得是,只是王爷怎么就将雪绒送给了纯侍君?听说如芸已经被陛下从暴室放了出来,恢复了位份仍就北苑住着。对于御前无礼的事罚了半年月例也算是过去了。王爷既然为他求情,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将雪绒还给他。子青瞧着雪绒很是思恋旧主的样子。”

慕容初轻捻一块玫瑰紫云糕在手,一层层殷红色的玫瑰汁子颜色娇艳诱人。慕容初浅浅含笑道:“雪绒也未必不肯跟着紫骍啊。将雪绒抱来这些时候,你何曾见它吃过什么东西?紫骍抱去也有些时候了,雪绒若还是老样子,紫骍可能会不吭声吗?”

子青闻言脑中宛若被冰水覆过一般,惊呼一声,“啊!雪绒认主!看那日蔷薇对它的样子,似乎只有主人喂食它才会吃些。莫不是雪绒识得纯侍君?”

慕容初将散落的发丝挽于耳后,轻笑道:“恐怕不仅仅是识得那样简单,而是熟得很!紫骍一向云淡风清,从来不会多嚼舌根,说些后宫是非。那日无端端和我聊起如芸被罚暴室的事,我的心中便存了一份疑惑。私底下便命君兮帮我打探了一下,才晓得原来紫骍和如芸皆是泽王爷的人,泽王派紫骍入宫便是为了暗中监视北苑侍君与其主家的关系往来,为赫连叡稳固朝纲。只是如芸不济,原是派他给紫骍做侍童,以便往来传递消息,不想他凭借和我有些形似一步登天做了赫连叡的侍君,一路恃宠而骄。”

子青撇一撇嘴,低头思量,拨着耳朵上白果大的蜜蜡耳坠子,道:“纯侍书也是煞费苦心。如芸被贬暴室一事除了王爷可以向陛下求情,恐怕谁也没有这个能力。看样子如芸和纯侍君的关系恐怕不仅仅是主仆那样简单。”

慕容初盈盈一笑,微微自苦,气质婉约,如一阕宋词,婉转清扬,“到底也是我还有些利用价值罢了。”

子青微微蹙一蹙眉,眉心便似笼了一层轻烟,低柔道:“王爷何必如此自苦?纯侍君许是真心爱重王爷这个朋友,无关其它。”

清韵华馥阁的青鸾展翅青铜瓮中湃着大块的冰雕,丝丝凉意仿佛是轻薄的云雾一般,慕容初目光氤氲似也沾染了冰雕的水汽,低低道:“何必自欺欺人呢?回想从前种种,他到底不是单纯与我相交的。泽王恐怕一早便下了死令要他监视于我。那些还没有和赫连叡相遇的日子,他的偶有陪伴或许还有些真心。自那日我和赫连叡在太液池边邂逅之后,我和紫骍单纯的友谊便已经不复存在了。”

“所以王爷近日才躲着他?”

“既然知道他心思不纯,再做朋友也是刻意,不如就此疏远,撂开手的好。如芸的事,便当做是他雪中送炭的回报。从此两不相欠罢了。”慕容初的神情淡漠,始终望向辽远的天际,仿佛心中一切的渴望和期许都已放下,亦有一抹难言的伤感,仿佛终年积在山颠的云雾,散布开去。

子青知道慕容初口硬心软,嘴上这样说,心里到底是难过不安,于是勉强陪着说笑一会便回了阿房宫。

从蓬莱仙境回来,慕容初已觉得深思匮乏,本想着洗漱之后便要早些休息。不想刚踏进阿房宫,子衿匆匆忙忙赶上前来,慌慌张张道:“皇上来了好些时候了,一直在煜宣殿等着王爷呢。”

慕容初轻轻拍了拍子衿的肩,示意她不要紧张,带着子青子衿一路往煜宣殿来。

煜宣殿外的梧桐凤尾青青郁郁的浓荫如幛,梧桐花开着正好,一团团一簇簇仿佛天边的云朵,如梦似幻,在夏日明媚的阳光之下格外娴雅亮烈。

慕容初掀开帘子进来,只见赫连叡明黄色蟠龙绣紫气东来云纹长袍遗世独立般矗立在窗前,轮廓分明的侧脸带着指点江山君临城下的帝王气魄,明黄之色更衬得他气势如虹。

慕容初一时站住了脚。

第四十一章:陌上花开缓缓归

赫连叡听见动静转过身,莞尔一笑,淡淡道:“回来了?”他语意自然平和,似乎慕容初只是刚出去一会,他也并不曾久久等待一般。

慕容初曲身行礼如依,温柔浅笑,“陛下怎么来了也不叫人去通知凤凰,自己在这里干等着?倒显得凤凰失礼。”

不等慕容初站定,赫连叡一把将他环住,低头在慕容初耳边小声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钱钺可以为他的王妃做的,朕为什么不可以?只是凤凰以后如果要赏荷游湖,都只能和朕去。朕不喜欢你一个人去。太孤单清冷了些。朕想想便觉得心疼。”

慕容初翩然转过身,看着赫连叡,娇娇笑道:“皇上可是等得糊涂了?皇上日理万机何苦为了凤凰白白浪费了处理朝政的时间,若真要见凤凰直接将凤凰召回就是了?”

赫连叡将慕容初的腰轻轻一收,让他更贴近自己,邪邪一笑,“朕是忍得很辛苦,也等得很辛苦,凤凰想要怎么赔偿朕呢?”

赫连叡的眼漆黑如墨,深邃得几乎要将慕容初吸进去一般。慕容初手心泛着阵阵凉意,别过头不敢看他眼中过于浓烈的情谊,轻轻推了推赫连叡,“陛下怎么想到这时候来?以往这时候不是在明妃娘娘那里吗?”

赫连叡知道慕容初心意,碍着他身子弱也不好强求,只好按耐下心里的欲望,一手搂着慕容初,一手握住他的手,道:“正想和你说这事呢。三个月后便是立秋了,对于泽国百姓而言,这是非常重要的节气。每年的这个时候,百姓们都会有许多活动庆祝祥瑞丰收。今早,京兆尹林勋向朕说起今年的立秋安排。朕觉得甚是有趣,想着等你的身子好些了,对泽国的天气水土也适应了,就微服出巡带你出去了解一下泽国的风土人情,顺便散散心。”

慕容初面露犹豫之色,摇头道:“凤凰在泽国的身份尴尬,恐怕不适合陪陛下出巡吧?”

赫连叡拥着慕容初,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前,笑骂道:“傻瓜!尴尬什么?你是朕的梓童,就是朕的人。朕带自己的人出去又有什么不合适的?凤凰不要多想,一切有朕在。”

慕容初闻言,心计一动,微笑道:“皇上说什么?凤凰怎么不明白?凤凰有什么好多想的?可以出去见识一下泽国的风情,凤凰开心还来不及呢。凤凰只是担心,自己没有从容国带来什么可以贴身保护的侍卫。皇宫之外龙鱼混杂,万一碰到什么人怎么办?”

赫连叡将慕容初的腰轻轻一握,笑道:“你这个小妖精,有朕在怕什么?”

慕容初轻扬嘴角,悠悠一笑着躲开,“皇上也不可能分分秒秒守着凤凰啊。”

赫连叡饮一口木樨花茶,笑道:“既然如此,朕现在就让宋世去挑选几个侍卫过来由你挑选,如何?只要凤凰喜欢,便将所有的侍卫带出去又有何不可?”

慕容初掩唇嗤嗤笑道:“那还是微服出巡吗?再说,这样大的阵势,皇上的那些老臣恐怕又要说凤凰狐媚惑主,是祸水了。”

赫连叡浅浅一笑,揽他入怀,轻轻刮一下慕容初的鼻子,“你这个小妖精。又说这些做什么,你是不是祸水朕还不知道?不要理那些酸儒的话,他们那是怕你伤害到他们的利益。”

慕容初眉眼低垂也不答话,只是放软了身子依偎在赫连叡的身上。

梅花竹叶的镂花窗下,临窗小几上放着一尊汝窑白瓷美人瓢,洁白如玉的色泽,供着新掐回来的红蔷薇。恣意柔软地散开,热烈到妩媚的红色。细小清凉的水珠从枝条的软刺上滚落,滴滴晶莹似水晶,叫人忘了刺的锐利伤人。

晚饭过后,宋世便领着二十个侍卫上来。赫连叡和慕容初高坐在阿房宫的大殿之上。那二十个侍卫离得很远,但慕容初却一眼便看见了他,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赫连叡见慕容初高兴,扬声吩咐道:“他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士,相信功夫不错。宋世吩咐下去让他们对打看看。”

宋世领命躬身出去。一声令下,众侍卫皆使出看家的本事。一时,拳脚横飞,刀光剑影看得慕容初眼花缭乱。

只见一面容冷峻的侍卫,一袭墨色宫制长袍迎风猎猎,占尽风流。他只是从容站着,也不对敌迎击,一味灵巧闪避。即便对方使劲全力也难以擦到他的衣角,可见其功夫之高。

“宋世,唤那人上前来。”赫连叡侧头对侍立一旁的宋世吩咐道。

那侍卫长身而立,萧萧肃肃行步过来,低眉顺眼,单膝跪下,“臣,亦。拜见吾皇。”

“抬起头来。”

亦缓缓抬起头来,他面容刚毅俊秀,落落的气质之中带着一丝盈盈冷峻之气。赫连叡微笑颔首,“你叫亦?很特别的名字。师出何家?”

亦神气平和,恭谨回道:“无家。”

赫连叡心下了然,满意颔首微笑。泽国之内,侍卫的选拔分为两种,一种是贵族之间挑选家中习武的子嗣送进皇宫。此类侍卫一般都是师从名家,刚一进宫便担当要职。因为和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是皇家和贵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还有一类便是每年武选出身的侍卫,一般都是平民,且靠杂学旁收自成一派,入宫后职位较低。

亦此时说自己无家,便是平民出生的意思了。

赫连叡含笑,侧一侧头向慕容初道:“此人功夫不弱,谈吐举止不卑不亢,应该可以堪当凤凰的贴身侍卫之职。凤凰觉得如何?”

慕容初按捺住心中涌动的一股光明一般的温暖,温言道:“皇上看中的,自然是好的了。”

“那便就是他了。宋世,带下去好好安排一下。”

“是。奴才遵命。”

赫连叡轻轻拉着慕容初的手,眼里笑里满是温柔,“这个亦不但武功高强,朕看他身上还透着一丝冷傲之气,又是平民出生,和朝中大臣并无利益关系。将来必不会为了一时的利益出卖他的主子。凤凰用着也安心些。不过,到底不是你容国带来的,还是看些日子的好。”

第四十二章:陌上花开缓缓开(下)

彼时月华初升,水般月色静谧自天际云朵间畅然流下,光滑得似一匹拢不住的细滑绸缎。月色清华,照在阿房宫殿前的汉白玉阶之上,如水银泻地,似开出多多明亮硕大的莲花。殿前一池清水在月下泛着清粼粼的摇曳波光,水中白莲盛开如玉,只余一条水上小桥,横亘在田田莲叶之上。

慕容初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即使欢喜又是担心。欢喜的是赫连叡竟真心为他打算,他对自己也不算是半分情谊全无的。担心的是要是眼前这个男子知道了一切都是他的计谋,会怎么样?他会不会生气,然后对自己弃之如履?

慕容初忽然觉得很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无力的靠在赫连叡胸前。

“怎么了,脸色这样差?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见慕容初脸色略微泛白,赫连叡的眉间笼上一层愁云,阴翳难明。

慕容初轻轻一笑,眼波流转,伸手抚上赫连叡深皱的眉头,“凤凰没事的。可能是有些累。陛下不要皱眉。”

赫连叡忽得猛力拥紧慕容初,轻声在他耳边道:“朕今晚想留下来陪你。”慕容初的心头瞬间如被冰雪覆盖住一般,愣愣直身站着。

赫连叡温柔抚着慕容初僵硬的背,哑声道:“放心。朕只是看着你守着你。什么都不会做。看到你安好没事了,就会回去。”一想到一个月前,慕容初晚间发高烧,全身冒着冷汗,脸色苍白如雪了无生气的样子,赫连叡就不由得心底泛凉。

慕容初忍住心底的犹豫与无奈,低首绵顺,“全凭陛下做主。”

栖凤殿中刻画雕彩,居想涂壁,锦幔珠帘,穷极瑰丽。隐约闻得椒香细细,香意似细雨散落,四处晕开,无所不及,兜头兜面地袭来让人几欲迷醉。

这样柔迷光华的夜,有谁可以拒绝?

清晨的曙光洋洋洒洒的落在栖凤殿前的那一片梧桐上,绿油油且附生机的梧桐看得人心生暖意。

子衿,子青进来伺候水洗时,赫连叡早已离去,慕容初还昏昏沉沉的睡着。

子青一边将热毛巾递到慕容初手中,一边笑道:“王爷昨晚睡得真好,竟一夜都没有醒过。早上的气色也好了很多。不像以前,苍苍白白的。”

慕容初的心里也微微诧异,以前每晚最少要惊醒三次,昨晚竟一觉睡到天明。难道是因为他吗?

慕容初下意识的伸手抚摸赫连叡睡过的地方。竟还是温温然的。

“皇上是什么时候走的?”

“半个时辰前。临走的时候,还让奴婢们千万不要吵醒王爷。”子衿回道。

慕容初失神的缓缓抚摸着赫连叡睡过的床被,感受着他的余温。

对于慕容初近来的纠矛盾,子青子衿自然都看在眼里,虽然心疼慕容初,但毕竟做不了什么,只能暗暗希望慕容初看清自己的心,好好对待自己,不要再这样责难自己。

次日晨起,宋世便领着亦过来。慕容初正闲坐在园子里看花,赫连叡知道慕容初畏热,早早便命内务府将石凳大小的冰块伺候到慕容初的阿房宫里,所以即使外面炎热非常,一踏进阿房宫内便觉丝丝凉意透进心来。

见左右无人,亦上前几步,跪倒在慕容初膝下:“亦见过王爷。”

慕容初一把将他扶起,激动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话还未了,便咳嗽不住。亦是武将不惯服侍,见慕容初这样,便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幸而子青子衿得了消息忙忙赶了过来。一边扶着慕容初进屋,一边笑对亦道:“怎么还是这样?一点不知道伺候。要有一日我们都不在了,单只剩下你和王爷。可怎么处?”

子衿子青和亦是伴着慕容初一块长大的,虽是下人身份,对慕容初却从来都是一心一意。亦是侍卫出身,职在保护慕容初的安全,本就不惯伺候,现听见子青子衿这样说,急急道:“亦会誓死保护王爷的!”

子青见亦认真,扑哧一笑。子衿也笑道:“保护也得有个法子。就比如刚才,你就让王爷这么在外吹着风咳嗽着?再说我们也不会轻易离了王爷的。”

亦被说的无法,只垂头丧气的站着。慕容初止住了咳,道:“我哪里就这样无用,要你们这样?亦不必理会她们。她们那是一段时间没有打趣你了来了兴致。当初父皇将你们安置在我身边,便是要你们各司其职。亦不懂伺候,便让子青子衿来又何妨?”

子衿子青也笑道:“正是王爷这话。亦可不要恼了。”

亦笑道:“我只是觉得你们说的很对。哪里就会恼了。”

第四十三章:可惜风流总闲却

泽国的都城是美丽繁华的,光耀万里的。

这日的阳光很好,浅金色的阳光细细碎碎的洒落下来。时断时续的秋雨过后,这样难得阳光温软,让人缠绵忧愁的心绪无端也变得开朗起来。

再次来到泽国的御街,慕容初已经没有当初的惊喜赞叹和心里小小的嫉妒。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明白泽国之所以如此的繁荣富强是因为他们的皇上是一个真正强大且富有野心的帝王。

他英明神武,杀伐果决。

虽然甚少慕容初面前谈及国事,几个月的相处却也让慕容初了解了一些赫连叡的习惯。

赫连叡似乎是天生的帝王,举手投足尽显帝王风度。他也是勤勉的。在乾元殿的那些日子,慕容初常常在深夜见赫连叡埋身案牍,转日醒转过身,仍见他在批阅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

那样安静蜜意的夜,时光仿佛停止了转动。乾元殿的红罗斗帐,绡金卷羽华贵艳丽,濯然生辉。铣床下一对红烛高照。灿如星辉。窗外一丝风声也没有,天地静默间,唯听见自己细且绵长的呼吸。

慕容初的睡眠极浅,一夜之中有两个时辰安睡便是极难得的了。每每醒转,迷糊间看见赫连叡端坐在御座上,他的侧影极美,修长的颈有弓一样坚韧的弧度。映着烛光的灿烂光辉越发显得赫连叡的五官犹如雕刻一般,神姿郎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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