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入骨髓，只会令人冻澈心扉。
「莉莉……安贝路克！」
红眼的男人握拳，重重的朝树干捶下。
奔出旅馆的蓝发魔法师和回来的少年迎面撞上了，过大的冲力使得他狼狈地跌坐在地，但下一刻，他感到他的衣领
被人大力地拎起。
映入瞳里的蓝眼睛彷佛剧烈的漩涡在转动。
「莉莉呢！莉莉人呢！」洛可逼问道，他的喊叫隐含颤音。
「她忽然……该死的我也说不清楚！」撒米安抓下他的手，房内那张死白的少女容颜，在他的脑海留下可怕的印象
，「让开！我得去请医生立刻过来！」
「用不着请什么医生了！」抛下完全摸不着头绪的一句话，洛可扯着魔法师就往楼上跑去。
「等一下……洛可！洛可！」撒米安想甩脱他的力道，「你在开什么玩笑？莉莉她……她必须看医生啊！」
「闭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洛可头也不回的低吼，他的脚步跨大，一次踩过两级楼梯。
木制的楼梯被洛可踩得凌乱作响，像是他的心脏在一并震动着。
「你要是知道你在做什么，就不会抓我头发了！」撒米安疼得龇牙裂嘴，「洛可·安贝路克！」
灰发蓝眼的少年回头凌厉地瞪视他一眼，可怕的压迫感。
蓝发魔法师只觉得自己要让那目光给刺透，他的喉咙缩紧，看见快濒临崩溃边缘的慌乱，在少年的眼眸底扩散。
「莉莉！」洛可猛力的打开房间的房门。
未关的窗依旧停留在原来的位置，午后的风吹了进来，窗外的蓝天一望而无际。
祥和的一切，但是这房间的气氛为何是沉重即将碎裂？
躺在床上有如死尸的少女，跪坐在床边满脸惊惧的女子。
发生事情了！撒米安只觉一股不祥充斥心头。
洛可没多看失常的宰相之女一眼，事实上他也无暇去看，少女冷白色的面孔几乎令他心寒。
「该死的！」不知道是在诅咒谁，洛可抿紧嘴唇，那一向明朗的容颜罩上一层阴郁，使他看起来不再像一个孩子。
撒米安忽然有种荒谬的想法，说不定……这才是洛可真正有的表情？
「让开，伊菈。」明明是寻常无异的句子，可是洛可的语调使人有种不得不服从的压迫，「别碍到我。」
「为什么……」
撒米安听见了。
「什么为什么，伊菈？」撒米安伸手揽住她的肩侧，感觉到宰相之女竟在发颤，「伊菈？」
「告诉我，洛可。」伊菈压抑着声音，她没办法不这样问，「你们……到底是什么？」
坐在床沿握紧少女的手的少年，慢慢地转过脸来。
撒米安真的清楚见到，那一双呈现暗蓝的眼睛深处，有一个剧烈的无间漩涡在转动。
到底是什么？什么到底是什么？
撒米安为伊菈的问法而心惊胆跳。
「伊菈，你这样说……好像洛可他们兄妹俩不是人似的……」撒米安觉得他的喉咙很干，但是他也庆幸另一个恐怖
人物此时不在现场。
「人……」伊菈摇了摇头，她的手指发白地揪紧自己的衣襟，「撒米安，有『人』可以没有心跳、没有脉搏的活着
吗？」
撒米安怔住，他听到什么？他刚刚……是听到什么了？
洛可依旧无所动地紧握莉莉的手，似乎如此便可以传递某种东西过去，他的表情很平淡。
「莉莉还没死……」伊菈苦涩的牵动唇角，「虽然方才我以为她快死了……那样可怕的苍白……」
忆起踏入房内的一刹那，伊菈彷佛还能听见自己的尖叫。
「但是但是，洛可……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为什么莉莉她没有心跳没有脉搏却还活着！」
撒米安像是当场被淋下一盆冷水，他无法置信。
「你说真的吗，伊菈？」撒米安的语气轻到不可思议，有如一条绷过紧的弦，「真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
回答的人是洛可，灰发蓝眼的他看着两人，露出微笑。
「的确是真的啊，但是……我不会告诉你们。」
洛可·安贝路克的笑依旧野蛮得吓人。
第九章
房间内的气氛凝滞到快要有窒息的感觉，有什么即将一触即发。
撒米安觉得喉咙有些莫名地发紧。
现在是怎么回事？那个女孩，他打从心底怀抱着好感的灰发蓝眼的女孩，总是姿态闲雅的莉莉·安贝路克……伊菈
却说她，没了脉搏？没了……心跳？
一个人类怎可能没有心跳没有脉搏，然后还活着的？
洛可仍是握着莉莉冷白的手指，他微侧着脸，半垂掩的眼眸像是漫不经心，彷佛不在意其他人，又彷佛当其他人不
存在。
「为什么……」撒米安听见自己的声音比平常来得沙哑。
「什么为什么？」洛可似乎敷衍的回问着，他的蓝眼压根没看向对方。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蓝发的魔法师再度开口，他的眉眼不复见惯有的轻佻率性，声调是异常的干涩，「洛可，
我完全不了解你们。」
是的，完全不了解。
不止是环绕在他们身上的重重谜题，甚至他连洛可这个人也不了解。而莉莉……或许他从来没有想象中的，了解过
那个美丽的女孩。
洛可抬起眼，他挑起眉梢。
「不了解是正常的。因为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到死都是不同的个体，所以这世上也不可能会有心意相通这种事存
在。」他扬起了笑，依然没有放开少女的手，「这是那个家伙告诉我的，撒米安，你觉得有道理吗？」
「我不反对。」撒米安敏感地注视到洛可的举动，那有什么意义吗？「就因为到死都是不同的个体，所以你不说，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会说。」洛可依旧心不在焉地瞥了他们一眼，又垂下脸，专心凝视自己重要的妹妹，「哪，
撒米安、伊菈，我不说的话，你们要对我怎样？」
「我们能对你怎样吗，洛可·安贝路克？」伊菈美丽的容颜上有着未消去的苍白，但依然是美丽得惊人，她柔软的
唇角边含有一丝苦笑，「你的能力……莉莉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挑战眼前的孩子等同于挑战暗鬼，那个红眼的暗杀者。
撒米安没有说出这句话，他只是走到洛可的面前。这个年纪轻轻却已可能是下任大贤者继承人的男人，怎么可能不
了解那两人的关系。
「就算这样，我还是想告诉你，」他说，那双绿眼有一种冷静，「我们是同一个队伍的人，洛可。」
洛可慢慢的别过他的右眼，他已经放下莉莉的手，很小心地放下。
将两只脚盘起而坐，灰发蓝眼的少年干脆单手撑着下颚，藏在浏海底下的视线，尖锐的对上了撒米安。
「同一个队伍啊……」他拉长着尾音说，另一只置在膝盖的手无意义地数起拍子，「是的，我记得，然后呢？」
「然后就请你别再欺负撒米安和伊菈他们了，哥哥。」
一个甜美的女声叹息说，
甜美的高音阶，婉转又动人的，只有少女才会有的特殊韵味。
一只白皙的手自后轻轻搭上了洛可的肩膀，不是吓人的冷白，是一种月光笼罩时散发出的温润感。
撒米安跟伊菈都看到莉莉·安贝路克坐了起来，她水蓝的眼眸不曾变过，像是倒映星子的湖泊。
「对不起，让你们受惊了。」置于兄长肩膀的手再往上移，莉莉按着兄长的头颅，以轻但是确实的力道压下，「还
有我这个笨蛋哥哥……道歉，哥哥。」
「为何？」垂落的灰发看起来柔软，底下传出的声音却是抗拒，「我没做错。」
「请你道歉，洛可哥哥。」莉莉甜美的再重复着。
「莉莉你……没事了？」伊菈像是没办法回神的喃喃问，「没事了？」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情况？伊菈忍不住以为刚刚发生的是一场梦，她的尖叫，莉莉的昏迷，刚刚确实是发生了吧？
「我没事了，伊菈。」灰发的少女露出浅浅的酒涡，她的脸色恢复原先的白里透红，一朵盛绽的花，「你想问我是
不是？我知道你们想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莉莉。」洛可不高兴的低喊。
「这时候你就先安静一下，哥哥。」莉莉抬手制止他的不满，湖水蓝的眸子充满认真地望向她的同伴，「我说我的
身上有『咒』存在，你们信不信？」
「咒？」伊菈有些困惑，那不是她理解的领域。
「你的身上有咒？」撒米安变了脸色，不同于伊菈，身为魔法师的他当然知晓事情的严重性，「为何？为何？」
「因为我的身体。」莉莉伸手贴上自己的胸口，她的眼睛此时蓝得惊人，深不可窥探，「我身上的咒是为了保护我
的身体。我出生时差点死去，所以我们的家族才会动用咒来挽救我的生命。」
「那需要付出代价，没有任何咒是无条件施予的。」撒米安轻声说，「等价……交换。」
「我的代价就是跟随到死的后遗症。」莉莉她，笑了，「那很痛很痛，真的跟死亡差不多。我有时会想，为什么不
直接死算了？何必要接受无止尽的……」
「莉莉！」洛可发怒的瞪着她，有如一只野猫要竖起尾巴了。
莉莉垂下浓密的眼睫毛，她不再看着她的哥哥。
「死一次和死无数次，哪个比较好？」她的声音幽渺的说，混着难以言喻的伤悲。
伊菈觉得难过，她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少女竟要承受如此的痛苦。
很痛吧？很痛吧？有谁能够忍受一再的濒临死亡呢？
「我管它是哪一个。」洛可一字一句的说，无比的不容动摇的气魄，「莉莉，你敢再说第二次这种话，我不会饶你
。」
莉莉睁大一双美眸。
「我要你活着。」洛可拉近她，他的声音蕴含力量，「听见了没有，莉莉·安贝路克？你不准随随便便就离我而去
。」
莉莉注视那张与她极为相似的面容，她的孪生哥哥，接着她低头，「我知道了，哥哥。」
撒米安静静的看着蓝发灰眼的兄妹，少女的自白解释一切，但……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你想问什么就问，撒米安，我会告诉你。」莉莉似乎看穿他的心思。
「你的……你的发作期是间隔多久？」最后撒米安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连他也无法弄清楚他的感觉。
「不一定。」洛可替莉莉回答了，他眯眼，不善的眼神，「还有问题吗？问完就出去，让莉莉休息。」
「嗯，出去吧，撒米安。」伊菈拍拍同伴的手臂。
撒米安伫着不动。
「洛可，你……」他不自觉的将视线停留在洛可脸上，对方露出一脸的不耐烦。
「怎样？」
「不，没事，没什么事……」撒米安摇摇头，决定放弃，「莉莉，你好好休息。」
目送两位成年人的离开，被带上的门板隔绝了房内与房外，洛可一动也不动地维持姿势，直至外边下楼的脚步声消
失。
洛可跳下床，将窗户关起，窗帘沙沙的骚动声令他心神难定。
将风关在外头，洛可回过身，双手抱胸地倚着窗框。
「连你也有话要问吗，哥哥？」莉莉开始梳理她长长的银灰色头发，丰美、泛着光泽。
房间内的气氛凝滞到快要有窒息的感觉，有什么即将一触即发。
撒米安觉得喉咙有些莫名地发紧。
现在是怎么回事？那个女孩，他打从心底怀抱着好感的灰发蓝眼的女孩，总是姿态闲雅的莉莉·安贝路克……伊菈
却说她，没了脉搏？没了……心跳？
一个人类怎可能没有心跳没有脉搏，然后还活着的？
洛可仍是握着莉莉冷白的手指，他微侧着脸，半垂掩的眼眸像是漫不经心，彷佛不在意其他人，又彷佛当其他人不
存在。
「为什么……」撒米安听见自己的声音比平常来得沙哑。
「什么为什么？」洛可似乎敷衍的回问着，他的蓝眼压根没看向对方。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蓝发的魔法师再度开口，他的眉眼不复见惯有的轻佻率性，声调是异常的干涩，「洛可，
我完全不了解你们。」
是的，完全不了解。
不止是环绕在他们身上的重重谜题，甚至他连洛可这个人也不了解。而莉莉……或许他从来没有想象中的，了解过
那个美丽的女孩。
洛可抬起眼，他挑起眉梢。
「不了解是正常的。因为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到死都是不同的个体，所以这世上也不可能会有心意相通这种事存
在。」他扬起了笑，依然没有放开少女的手，「这是那个家伙告诉我的，撒米安，你觉得有道理吗？」
「我不反对。」撒米安敏感地注视到洛可的举动，那有什么意义吗？「就因为到死都是不同的个体，所以你不说，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会说。」洛可依旧心不在焉地瞥了他们一眼，又垂下脸，专心凝视自己重要的妹妹，「哪，
撒米安、伊菈，我不说的话，你们要对我怎样？」
「我们能对你怎样吗，洛可·安贝路克？」伊菈美丽的容颜上有着未消去的苍白，但依然是美丽得惊人，她柔软的
唇角边含有一丝苦笑，「你的能力……莉莉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挑战眼前的孩子等同于挑战暗鬼，那个红眼的暗杀者。
撒米安没有说出这句话，他只是走到洛可的面前。这个年纪轻轻却已可能是下任大贤者继承人的男人，怎么可能不
了解那两人的关系。
「就算这样，我还是想告诉你，」他说，那双绿眼有一种冷静，「我们是同一个队伍的人，洛可。」
洛可慢慢的别过他的右眼，他已经放下莉莉的手，很小心地放下。
将两只脚盘起而坐，灰发蓝眼的少年干脆单手撑着下颚，藏在浏海底下的视线，尖锐的对上了撒米安。
「同一个队伍啊……」他拉长着尾音说，另一只置在膝盖的手无意义地数起拍子，「是的，我记得，然后呢？」
「然后就请你别再欺负撒米安和伊菈他们了，哥哥。」
一个甜美的女声叹息说，
甜美的高音阶，婉转又动人的，只有少女才会有的特殊韵味。
一只白皙的手自后轻轻搭上了洛可的肩膀，不是吓人的冷白，是一种月光笼罩时散发出的温润感。
撒米安跟伊菈都看到莉莉·安贝路克坐了起来，她水蓝的眼眸不曾变过，像是倒映星子的湖泊。
「对不起，让你们受惊了。」置于兄长肩膀的手再往上移，莉莉按着兄长的头颅，以轻但是确实的力道压下，「还
有我这个笨蛋哥哥……道歉，哥哥。」
「为何？」垂落的灰发看起来柔软，底下传出的声音却是抗拒，「我没做错。」
「请你道歉，洛可哥哥。」莉莉甜美的再重复着。
「莉莉你……没事了？」伊菈像是没办法回神的喃喃问，「没事了？」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情况？伊菈忍不住以为刚刚发生的是一场梦，她的尖叫，莉莉的昏迷，刚刚确实是发生了吧？
「我没事了，伊菈。」灰发的少女露出浅浅的酒涡，她的脸色恢复原先的白里透红，一朵盛绽的花，「你想问我是
不是？我知道你们想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