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阁纪事+番外——西每
西每  发于:2012年0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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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欢换个手势,抚上被下人的手腕,“让我看看,你这么折腾自己,迟早要把身子弄坏了。”

缩回手,妖陆摇头,嗔他一眼,“有什么好看的,也没什么大碍,我自己的身子我还不清楚,养养也就好了……”

似想到什么,妖陆忽的一笑,现出皓白的贝齿,天真烂漫,“当家的,他果然也在呢,我就知道他也会去。”

“妖陆……你到底想要什么,这么折磨你自己,真的是你想要的么?”伸手抚上他柔软的发,清欢幽幽叹道。

“呵呵。”妖陆笑出声,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我哪知道我要什么,况且得到了也不一定就是真正想要的。

这世上,太多事一步错便步步错,而每件错事都能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最后织成一张网,牢牢的困住人,困的人

痛苦不堪。

日子久了,被困住的人或许会忘了身上有张网,可当他想往前迈一步时,他就会发觉,自己身上原来还有一张网,

当初的痛苦仍会一分不少。

再过些天……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我只愿他能记住我。”

说到这,妖陆秀气的眉忽的皱了起来,一瞬却又了然的笑开,“我说什么傻话呢……是啊……我这么做有什么意思

呢,他最后记住的,仍不会是我啊……

当家的,您瞧见了没?人就是这么可笑,总怀着些微弱的幻想,以为自己能得到什么,却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而

为了这些虚无做了一堆事,最后却也不明白是为什么要做了。”

“别说了,别说了……把手伸过来,让我看看。”清欢作个噤声的姿势,不愿再听这些残忍的话,执意要为他把脉

妖陆闭了闭眼,叹一声,“算了,你要看就看吧。”说着伸出了手。

清欢听他这无奈的语气有些奇怪,微有些不安的抚上了他的手腕,片刻间已变了脸色,“多久了?”

妖陆收回手,淡淡说道:“罢了,我也没指望能瞒得了你。

我进断情阁做小倌,一个月后恩客里有了他,想来他应该更早就找到我了罢,那次他也真是狠,差点弄死我,我躺

在床上动都动不了,若是从前,他哪舍得这么对我。

后来你过来给我治伤,你可记得当时,我还跟你要了样东西?”

询问的望向清欢,妖陆对着那双幽深的碧眸微微点头。

“当家的,你那可有鼠药?这些天一到夜里它们就开始不安分,真是吓人。”

“阁里有老鼠?我住这么久怎么都没见着?若真有,你就让海叔出去买些罢。”

“那些集市上的药谁知道管不管用,我这人,最怕的可就是老鼠了。不一定非要是鼠药,能毒死老鼠不就成了。”

“我那里倒有这类温和些的药,吃死老鼠应是可以的。”

“你可确定它够毒?”

“呵,就算是人,吃多了那也是必死无疑,何况是小小的老鼠。我说它温和,不过是这药一次两次吃不死人罢了。

第 40 章

“这么说,已经大半年了?你口中的结束就是这样?”清欢语气中已隐现怒气,怪不得每次无论他伤的多重都不让

自己为他治,他不仅欺骗利用了自己,还说的如此坦然,根本将自己的命当作儿戏。

妖陆伸手握住他,笑着摇头,“你别气,路是我自己要走的,你这也是帮了我。”

清欢冷笑,甩开他的手,“帮了你?帮着你寻死?你都说了不知自己要些什么,现在这般又是为何?”

撑起身子,妖陆开始穿衣,边穿边说道:“我也细细想过了。

刚开始我进这断情阁,一是心里斗气,他心里有个单纯美好的泠泉,我就偏要让他变成千人骑万人枕的烂货,二是

我除了伺候男人,也不会什么其它的了。

后来他来阁里,召我陪寝,其实我心里是希望他叫我回去的,可是又不希望,因为他如果那么做,也不过是把我当

那人的替代品而已。

不过这些烦恼都不用有了,他那样对我,我就明白,他已经决定舍弃我这个替代品了,我毁了他的泠泉,他对我的

,便只有厌恶和恨罢。

他那么爱那个人,爱到就算那人活着我也想把他杀死。有时我恨世上怎么会有一个叫泠泉的人,有时我却更恨自己

怎么不是那个人。

他走后,我就觉得,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我这个人就是死心眼,忍了这么多年,痛苦却只是堆得越来越多。若

不是因为这点,我就是当一辈子替代品又如何?

再者我若不爱他也就罢了,反正我原本也就是个小倌。可是我爱上了他,当然希望他也是真的爱我,而不是这个和

泠泉几分相似的皮囊。可是如果他告诉我,他也是真的爱我,我会相信么?我不会的。他这一生怕是永远都忘不了

卫泠泉了,况且我毕竟有一张和泠泉十分相似的脸,我怕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爱的是谁。我要的,是一份纯粹的

爱,不过这个东西,因为时间的错过永远都不会有了。这样一想,得到或得不到,我都一样痛苦,那我这一生还有

什么盼头呢?

什么忘记他重新开始这类的事情,我是断做不到的,我也不愿再这么残喘的过着。

所以,我就问你要了毒药,很久之前,在我没被他买走还在小倌馆里做僮子的时候,教我的那个师傅也教了我一些

医理,所以这药的用量我也是控制好的。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等这么久?”系上红色的缎制腰带,妖陆笑着问道。

清欢撇过脸,不想理他。

妖陆讪讪的走到梳妆台前,拾起木梳开始打理如瀑的青丝,“八年前,定国侯卫涛养子卫泠泉二十岁寿辰,老侯爷

开宴,上至皇亲贵戚,下至一方富贾,都纷纷前来道贺。

本应是喜庆的日子,不料却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当夜,会宴的大皇子被发现死在卫泠泉的房内,而卫泠泉,也留

下一封信自绝而亡。信上的内容,无非是大皇子欲对其不轨,自己一时情急杀死了大皇子,怕连累卫家,他便自尽

,将一切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发生这等事,众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况且大皇子一直不得人心,不过仗着母妃是皇后且皇后一族势力庞大而

自己又是嫡长子,才嚣张跋扈,行迹恶劣非常。

事情闹到皇上那里,却也不得而终。少了个不争气的儿子,若是我也偷着乐罢。

可是事情的真相呢?一切都不过是卫家父子设下的陷阱,他作为卫侯爷的独子,卫泠泉名义上的哥哥,卫泠泉最爱

的人,全程看着他怎么挣扎,怎么杀死那个皇子,怎么哭着写下绝书,怎么将刀割上自己的脖子。

呵,我都忘了,他告诉我不下百次,就连那把刀,也是他亲手放到桌子上的。他最清楚卫泠泉的性子,所以卫泠泉

一定会用那把刀杀了大皇子,然后再自尽,一切,都在他们父子两人的掌握之中。

卫泠泉不过是宫廷斗争中的一个牺牲品,却也是他亲手奉上的,你说他对卫泠泉的这份情,又有几分真呢?

再过些日子,便是我的二十岁生辰,他重新找到的卫泠泉,也将在二十岁被他逼死,你看,这不是很有趣么?”

清欢听着他的叙述,心下感慨万分,当年那件事和他脱不了干系,却不料还引出妖陆这么一段故事,不过宫廷斗争

,本就是不择手段、你死我活的事情,即使是要牺牲最亲最爱的人。

绾好发鬓,妖陆满意的对着镜子照着,“我是个孤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生辰,那个日子,不过是卫冷泉的,可

那又怎么样呢?

以前,我最讨厌白色衣服,他却总叫我穿,他总告诉我该这样做或是那样做,因为冷泉是这样那样的。他所知道的

一切,全是属于卫冷泉的,却从不知藏在这幅皮囊之下的真正的我。

我和卫泠泉,还真算是完全相反的人,可我却伪装着他活了这么多年。

我喜欢红衣最恨白衣,我喜欢桃花不喜欢兰花,我喜欢唱曲不喜欢看书,就连他那么狠的对我,我都觉得比温柔的

好,温柔专属于卫泠泉,而我是妖陆。我顽固极端虚伪善妒恶毒死心眼,且也不会笨到任人算计宰割。”

清欢直直的望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射出的寒光叫人颤栗,“的确有趣,死掉一个替代品他还可以找下一个,天

底下长的相似的人数不胜数,你以为你是谁,你的死对他而言根本就毫无意义。为了毫无意义的事情寻死,你这个

人还真是有趣。

我看你倒也乐在其中,不过我这人最恨被人暗地里利用,你若明着和我说,我说不定还会帮你调更好的药,现下,

你一心等死,我就偏不能让你得逞。”

妖陆闻言漾开一个无所谓的笑,“这毒的程度你是知道的,怕已经快渗入骨头了吧,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我。

你乱说话,别怪到时没有台阶下。”

“从今天起,你不用接客了。”清欢撂下一句话便起身离开,留着房内的火红身影,一阵惘然。

第 41 章

踏进小院,枯树下的秋千上,一抹艳红身影妖冶的夺目,微荡的秋千带起衣摆的飘扬,仿若冷空里晕开的一滴血,

幽幽散出清越的歌声:

“海棠未落雨,梨花却成雪,

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难重省,

归梦绕楼。

隔岸三两家,出墙红杏花,

雨后寒轻,风前香软,春飞菱纱。

春飞菱纱,再见柳棉飞,离人犹未归。

万般相思却只在,

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对酒诉愁,行人一棹天涯,

酒醒处,唯见残阳乱鸦。

离人未归,

相思只在,

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你到真是有兴致。”清欢讽他一句,向树下走去。

妖陆转过身,挂上一抹笑,眉眼弯弯,像只讨食的小狐狸。

从秋千上跳下,他走到石桌前,擦去桌上的灰,示意清欢坐下,“你不让我接客,我还能作些什么。”

清欢将手中的药包摆在石桌上,“这是我配的药,有清毒之效,你先喝着,容我看看药效如何。”

妖陆拿过药,笑着闻了闻,“你还真要救我。你心里也没底罢,这又是何必呢,若是我不配合你,你作甚么也是白

费力气。”

“你……”

妖陆讨饶的笑笑,按过对面人的手,“你别气,我说着玩玩呢。

我看我许是前些日子吃过了,怕是撑不了几天了,可这却有些早了。

这药我会吃的,现下还不到二月,我也指望你能让我撑到三月呢。”

这人看着柔弱无欺的,却是一句比一句说的气人,清欢甩开他的手,“又发了?”

妖陆唤来小僮,将药嘱咐给他,自己引着清欢朝屋内走去。

“是啊,越渗入经脉,发的也就愈加频繁,好在也就是吐几口血,痛一些,忍忍便过去了。”

在梨花椅上坐下,清欢幽幽叹一声,“你这样,真值得么?也真让我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妖陆闻言笑开,在他旁边坐下,偎到他怀中,吸一口这人身上独有的沉韵香气,“你这个人啊……总是狠的时候不

够狠,善良起来到是挺恰当的。

值不值得,又有什么要紧的……

当家的,我想给你再说说我的事,说些你不知道的。

我十四岁的时候被他买走,跟了他五年,可是我见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虽然觉得高不可攀,但情爱这种事,

又分什么尊卑呢?

明明知道他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我还是觉得很幸福,觉得这样一辈子过下去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事了,你不知道,

他这个人要是真心,绝对是天底下最好的情人。

唉……我若一直这么安心接受着,不去多想该多好。

可越幸福,想要的便越多,心也越不安。日子再久些,我自然也就开始往死胡同里钻,我一天天的问自己,他所给

予的一切好,都是属于卫冷泉的,而我算什么呢?

卫恒修还真是残忍,他难道不知道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么?我会哭会笑会爱人会伤心,因此即使知道是渗了巨毒的

蜜,我也会被他引诱的去尝一尝。

那天是我名义上的十九岁生辰,他仍是如前几次一样跑去那个别人一律不许进的房间,对着卫冷泉的画像看了整夜

,我就在外面看了他整夜。

那副深情的样子真是扎眼,原来时间不会让他淡忘,只会让他更想那个人。

唉……罢了。

我原本还幻想过,说不定日子久了他便能忘了那个真正的卫泠泉,可是他哪次不是逼着我去明白,莫说我不愿意一

辈子作他人的替代品,就算我愿意,我也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替代品,我做的再好,怕也只是他缅怀故人的工具

罢。

卫泠泉,早就深深埋进了他心里,他对我再好,心里还不是清楚的很?

他这样,才真是叫人无所适从。

第二天,我便一把火烧了那房间,然后逃了出来,虽然有些害怕,可也觉得是为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出了口恶气。

想着他伤心愤怒的样子,我都快笑得掉眼泪。

一个月后,他在床上狠狠的要了我,然后对我说,我这样的贱货果然还是适合这种地方。

很伤人对么?不过我不觉得,我还以为他见到我首先要做的便是杀了我。我也很高兴,他总算还知道,我原本就是

个小倌。

他再蹂躏这副身子,也比不过我心上的伤,所以他越是对我狠,我就越是想着法儿见他,心里也越觉得满足,只有

那个时候,他才真正属于叫作妖陆的人。

当家的,你看……我就是这么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清欢笑笑,轻抚着他瘦弱的背,“情爱里,谁不是疯子呢?”

妖陆抬头看他一眼,只望见雪白美好的下颌,又枕在他肩上,淡淡说道:“你离开那个人五年,心里不想他么?”

这一问却叫清欢怔然,妖陆起身,对着那人弯起嘴角,月牙般的眼睛泛着流彩的光。

“你知道?”

妖陆笑的更欢,“他以前和我说过,有一个人,容貌绝世,气质出尘,而那双眼,仔细看看,还泛着诡异的碧光,

你虽然没在我面前取下过面纱,可是我相信,我不会看错的,第一次看见你,我就确定你是那个人。

当家的,我是将死的人,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你若一心要离开他,就走的远远的,为何还跑回来?若是放不下,又为何不去见他?你躲在这里,算什么意思?我

不明白自己做这么多事到底为了什么,你就真正明白了么?”

一连串的发问到叫清欢真正愣住了,自己一直逃避的问题还是被人抬出了水面。

“虽然我不清楚你们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说过,皇上是真的很喜欢你。既然是两情相悦,我不明白,还有什么不能

克服的。难道是因为身份么?”

清欢这才笑笑,摇着头叹道:“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离开他,当初逃走现在想想也不过是赌气罢。

可是离开的越久,就越怕回来。

况且回到他身边,我该如何自居呢?继续做熙王爷,偶尔偷偷的见他几次么?

我不能再和五年前一样逼着他给我承诺,况且他根本给不了我任何承诺。

而且,我是世上最自私的人,我为他做那么多事,希望得到的,不单单是喜欢这么简单,我希望他像我爱他那样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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