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曹地府办公日记——三五娘
三五娘  发于:2013年0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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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子歪头想了一下,露出一个苦逼的表情说:“那这个更糟,狩耀不会放过他的。”

没想到,过了不出五分钟,我们就见到了耿子口中的疯子。

虽然根据耿子的描述我已经把他脑补成了一个变态的凌虐狂叔叔,可见到本人后又确实有点对不上号,那人看体型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跟我差不多高,打着卷的头发稍稍过肩一点,下巴尖尖的,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看起来十分乖巧,根本想象不出来腻着别人做“不好的事情”的样子。

可之所以我能一眼就认出他,完全是因为他猛地从大厅外跌撞进来,隔着十几米就开始边跑边喊:“仁哥!仁哥是你么仁哥!我好想你!”然后一阵风刮过就一头撞进阿仁怀里,双手环着阿仁的腰一脸痴迷地说:“仁哥你回来看我了对不对,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阿仁手撑着他肩膀使劲向后仰着,但下巴也快磕到他额头,阿仁手上使力推了两把没有成效,叹了口气说:“狩耀,你放手先。”

青年大力甩了甩头,一头火红的卷发好看地翘着,他手臂又收紧了点,大声说:“不!”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耿子拉拉我衣服悄声说:“你看吧,又开始疯了,遇到个摸样像的就喊仁哥仁哥。”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一旁的红毛一脸幸灾乐祸,朝困境中的阿仁扬扬下巴说:“耿子你还没见过吧,杜子仁,正主。”

耿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这回,这回是真的啊。”

阿仁将手伸到自己腰后果断掰开青年的手,将他推开一米的距离说:“我只是随团参观的,过两天就跟小范一块回去。”

那青年一听到“要回去”,立马毛都竖起来,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阿仁截过话:“啊小范,你不是吵着要看正厅么,快到了就快到了。”然后推着我往门口走

被当做挡箭牌的我如芒在背根本不敢回头,赶忙顺势出了大厅,快走了几步回头看缓缓跟上来的只有红毛兄弟,不禁松了口气。

瞥了旁边依旧神情自若的人两眼,心想着难得能让我逮到机会嘲笑阿仁,便露出一个揶揄的猥琐笑容,说:“施主,你红尘中尚有余情未了、情债未偿啊。”

阿仁装模作样摇摇头,叹了口气:“孽缘。”然后他笑了一声压低声音说:“亏得之前那孩子跟你介绍了一下,不然我都忘记狩耀叫什么,好险。”

我有点吃惊地说:“诶?这难道不是一个脆弱又极端的理想主义者经受了爱情的伤害,然后蜕变了彻底的虚无主义者的故事么,一定是你玩弄了别人又抛弃了别人,导致那少年性格扭曲成了一个变态,每天寻找你的替身过着糜烂的生活……”

“停停停,”阿仁打断我,投过来一个埋怨的眼神说:“怎么能这么不相信我呢小范,我可从来没有找过别人,这次都是为了你才下来的。”

觉得阿仁话里有什么地方不对,想了想又琢磨不出来,疑惑道:“可他不是喊你仁哥么,难道真是认错人,连名字都一样。”

阿仁露出无辜的样子:“不知道,兴许认错了,兴许没认错,我都不记得了。”然后他笑眯眯说:“小范你就别吃醋了。”

“……你想多了。”我撇过脸瞪他,却被他左臂上的那一道口子吸引了目光,我记得那本应是一道不深的划伤,此时看起来那裂开的皮肉却有点发黑,似乎变得严重了不少

“喂喂,”我连忙拉住他,指着他胳膊说:“这个怎么回事。”

阿仁低头看了一眼,嘟囔道:“这个?不就是摄青弄的……”

“这我当然知道!”我提高音量:“不是本来没有这么严重么!”

阿仁低着头盯着那伤口半天,才幽幽地开口道:“是啊……本来是不严重,但是在地狱底层负面能量压力过大,伤口会难以愈合并且逐步恶化,这跟小烛弟弟在地府好不了伤是一回事。”

“那……那怎么办,疼么这个?”我焦虑起来:“那咱们赶快回去。”

“没关系的小范,”阿仁抬眼看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再多几年他也死不了。”红毛从后面走上来,勾住我脖子向前走:“范乐乐我们走,我们不要和这种没节操的人玩。”

“咳咳咳……” 被拖着刚迈出两步就听见阿仁在身后咳了起来,我忍不住回头看去,见他果然一脸委屈的表情,眼睛水汪汪的,指着那个发黑的伤口撅着嘴说:“小范,好疼啊,这里。”

“你别理他啦!”红毛推了我一把:“你不问他他自己根本忘了那还有伤,现在戏瘾又犯了。”

“咳咳,小范你要抛下我么”阿仁站在原地,可怜巴巴的控诉着:“都是为了小范才下地狱的,都是为了小范才受了伤,都是为了小范才跑到底层来,都是为了小范伤口才恶化的,都是……”

“啊啊啊!好了好了!”我有点崩溃地大步走回去,拉住他手往前拽,说:“快走快走,别演了。”

阿仁朝红毛露出牙齿,笑得欢喜。

第22章

顺着大回廊路过第一副厅之后,我们就来到了主塔的正厅,虽然已经做了充足的心里建设但仍是被这正厅惊住了。这震撼不单单是来自其规模的宏大和装饰的华丽,也不全是因为其造型的繁复和风格的别致,而是若你站在厅中间朝外看去,那十几米高的正门大敞,正好框出一幅荣光壮景,巨大的广场被精心布置的雕塑在视觉上分割了区域,不同于自然光的散射,人造灯火的定向照明又使得每样物体的阴影也错落成景致,而那走进了看更显壮观的石桥一路笔直延向无尽的黑暗,形态各异的拖灯雕像也随着截断在框景的上方。

“这道桥,是后来修的,”红毛指着门外说:“本来这一大片就只有鬼车一支罢了,其他族类都进不来。”

“诶?那原本这整片区域是完全封闭的么?”我伸长脖子望了望:“这未免也太惊悚了。”

“算是吧,不过桥所通向的出口很早就凿开了,只有这桥是后来修的,供外人进来用。“红毛说

“嗷……”我想了想点点头说:“对哦,你们都是会飞的。”

“其实呢,除了那个后来开凿的出口,这边也算是还有一个通道,”红毛带着我走出正厅到广场上,沿着右边一路走到广场内层边缘,他朝着一个特定方向指了指那一片混沌的漆黑说:“那边,其实是有一个很大的口子的,不过没有谁能够从那里经过,因为那通道本身就是一层虚无的介质,而在那外面,正是地狱业火的根源。”红毛浅色的瞳孔看起来有点恍惚,他轻声说:“想想也是讽刺,离火光最近的种族,反而得不到光明。”

单在红毛家就转了整整一天是我始料未及的,在主厅歇了一会后我们又缓慢地绕着城堡走了走,溜达了附近的几间大型功能厅,还顺道分配了一下卧室。红毛哥哥似乎有点事中途就自己去忙了,他前脚刚走耿子都跟了过来,一路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似乎对见到红毛很是高兴,偶尔也叫着:“呐呐~人类,我跟你说嗷……”阿仁只是时不时笑笑,懒洋洋地跟在一旁。

就此,我本来以为地狱之旅即将告一个段落,可世事难料。

隔日早上起来准备整装回地府的我,来来去去都找不见阿仁,问了好几个人才发现阿仁竟然还在自己卧室床上躺着,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小范……”见我进屋,阿仁从被子里探出脑袋,面色潮红气息不稳地说:“一定是伤口感染了,我发烧了啦,地狱是个坏地方。”

“真的……会有这种事么……”我不太相信地瞅着他

“真的啦,你摸摸看,我好热哦。”他露出被绷带缠住的受伤的手臂有气无力地招了招,然后将手背搭在自己额头上,眯了眼说:“不然你用额头贴过来试一试,这样比较准确。”

“不……还是不用了”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棉被团子,却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得责怪道:“所以昨天都说了要赶快回去啊,你伤口这样包扎一下就够了么?有没有上什么药啊?果然还是要尽快回到上面比较好吧”

“小范……”阿仁幽幽地打断我:“我要喝水……”

诶?什么意思?是要我倒么?

阿仁又缩回被子里,眨巴了两下眼睛不说话,我只得认命地出门去找水接给他。

然而,在第五次把阿仁指定的水和食物喂到他嘴边的时候,饶是我也觉得不对劲了。

“诶,不要以为你生病了就可以这样随便指使人喂,哪有人头天还活蹦乱跳,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虚弱到连杯子都拿不稳了还要别人喂的!还是说你根本就是装的,你肯定是装的吧!”我把水杯磕在床头柜上,怒气冲冲地说

“小范……”阿仁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哎……又来了又来了,耿子问我要不要跟他和红毛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也好,红毛哥哥过来问想不想到处转转的时候也好,阿仁就蒙在被子里糯糯地喊一声,喊完了就可怜巴巴地瞅着你,其他什么也不说,效果却惊人的好。

啧,怎么说,有一种,被吃定了的感觉。

“听说仁哥生病了,还想着怎么可能,原来是真的啊。”门口响起一个清亮又戏虐的声音。

我转头看去,正是昨天那个不由分说一头扎进阿仁怀里的那个……似乎是叫狩耀的疯子,此刻正悠闲地斜靠在门框上,似乎同昨天那个失控的根本不是一个人,他嘴角噙着愉悦的笑容,本就漂亮异常的脸孔衬着卷曲的明艳红发愈发夺目,层次复杂的缎面衣服被横过的浅色腰带截出一点腰身,加上他有些单薄、类似还没有完全长开的少年身形,活脱脱一个不明性别的人偶娃娃,站在这宫殿一般的房间里说不出得和谐。

他踱步到床边低头俯视了一会,意味不明地笑说:“怎么,人类的孩子照顾你就够了么。”说着他手撑着床沿缓缓俯下身来,鼻尖几乎要碰到阿仁额头,轻呼出一口气:“我的话,能做的更多哦。”

狩耀微卷的发尖扫到阿仁脸颊,没有焦距的眼睛就像是痴迷的失神,加上他诱惑的嗓音和话语,整个画面实在太过煽情,我觉得自己耳朵都红了。

阿仁只是从被子里探出右手,伸出两只手指用指尖抵住他的肩膀推开来,露出一个困扰的表情,说:“不要在我家小范面前做这种叫人误会的事。”

不要这么正大光明地拖我下水啊!!真的会害死人的啊!!

果然狩耀睫毛一翻朝我转过脸来,空洞的眼睛直刺得我发毛,他胸膛浅浅起伏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半晌才起身出了门。

青年刚一出门我立马跳起来:“喂啊!我说你这是要害死我么!很明显那孩子喜欢你吧,居然还说这种话!你这不是……”

“小范……”阿仁出声打断,软绵绵地说:“我要吃果子。”

“……你”

绝对是被吃定了吧!

端着一盘长相奇特通通叫不上来名字的水果走在长廊上,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这些果子是到大厅去拜托了一位路过的仆族少年的成果,然而回来的路上却不太顺利,拐过好几道弯之后还没见到熟悉的房门,不禁站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喂,人类。”突然听到有人叫我,回头一看正是狩耀,他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黑发黑眼有些面善,见我打量那青年,狩耀伸手捏住他下巴让他抬起脸来对着我,冷冷道:“怎么,看出来了么,很像仁哥吧。”

本来没有发现,他这么一说我不禁又多看了几眼,确实脸型轮廓跟阿仁有几分相似,从某个角度看过去的话连眉眼也颇为熟悉,然后那背后的目光和气息却毫不相同。

“不过……可以陪在本人旁边的你,是体会不到这种心情的吧。”狩耀轻轻摇着头,梦呓一般说道:“真闹不明白,怎么会是看上你,想不通,真想不通。”

说着他越走越近,直逼近到我眼前,我挡开他朝我脸伸来的手,有点不爽地瞅着他,假装很有种地说:“你搞错了,刚才那些他都是胡说的。”

虽然明知眼前这个人岁数一定是我的几何倍数,但仍本能地不愿意在一个即使只是摸样未成年的人面前退缩,不过心里控制不住有点毛毛。我一直闹不明白鬼车族的“视力”是怎么回事,按理说他们是看不见什么东西的,可红毛生活行动却却从来毫无障碍,而跟前这个眼睛直直对着我的人也是一样,似乎要将人洞穿一般,投来那本不应存在的逼迫视线。

“弄错了?”他重复到,整个人都靠上来,精致到不真实的脸孔放大在眼前,我背抵着墙试图用手中抱着的大果盘跟他保持最后一丝距离。

温热的手指在我脸上轻轻划过,带来让人极不舒服的触感,晃神一般思考了好一阵,狩耀忽地笑了一声,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我有点不耐烦了,大力推了他一把趁机避开来,狩耀胸口被果盘边缘咯了一下,吃痛微微弯了腰,却毫不在意的样子,脸上带着十分不妙的笑容。

“这样,竟然是这样……”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然后笑吟吟地退后了几步对我说:“没事了,不好意思,你走吧。”

我满头雾水十分不悦,但能够不再受变态的纠缠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转身匆匆向前走去。

“原来,他跟你是一样的呢,”身后传来叹息般的笑语,我回头瞥了一眼,见狩耀正拨弄着身旁仆族青年的头发,他把脸转向我,话却是对那青年所说:“呐,你看那个人,他和你一样,都只是一个替身呢。”

第23章

在走廊上绕圈试图找回阿仁房间的一路上我都心不在焉,忍不住去琢磨狩耀所说的话。

他那话明显是对着我说,我也只是一个替身?什么的替身呢?

那黑发黑眼的青年是长得像阿仁的替身,那么我又长得像谁呢?

这么说起来阿仁虽然恶趣味喜欢作弄人,但似乎从未去招惹过不相干的人,那么我第一天来到地府的时候,他又是怎么会想到要和我搭话给我带路呢。

啧,好在意。

误打误撞摸回房间时候,阿仁果然仍旧缩在被子里,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我进门后只是把果盘放到他床边的柜子上便坐在一旁,打定主意不理会那“求喂食”的眼神诉求,于是阿仁只得慢吞吞从被子里撑起来,把盘子放在自己腿上开始吃果子。

注视了一会阿仁剥皮的过程,脑子里弯弯绕绕了不少东西,呆了半天之后我不禁把心里的想法脱口:

“那个……我有长得像谁么?”

“唔?什么?”阿仁专心对付着果子,含混应道

“我说啊,”我咽了口口水:“我长得像你以前认识的什么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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