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反而是靖天靠过来紧紧拥著我，在我的耳旁轻声低语：「我身上不会再有其他的印记，全留给你了。」

我听到此言，心花怒放，捧著他的脸庞，正要准备吻上去……

「家齐，靖天，你们没事！」

突然声音窜出，杂踏的脚步声四起，我就一阵懊恼，就差一点就——饮恨啊！

果然不出我所料天净和夏克他们全赶了过来。

「你们怎么坐在地上？没事吧？」

「本来『有事』的，你们一出现就『没事』了……」沮丧啊沮丧！

「什么意思？有人可以翻译一下吗？」天净看看四周的人。

靖天反而笑著，「不用翻译了，直接现场直播。」

于是，他在所有人的面前，深深吻住我……

番外：释天

（上）

「小康……」

「小康……」

稚嫩的小孩声音，释天彷佛听到了。他坐在轿车里，司机从后照镜望著他手肘靠在车窗，长长的手指无意识触碰著

嘴唇，思绪却随著目光看著车窗外，却没有一样场景进入眼帘。

「先生，请问要去那里？」少爷还没有说要去那里。

「六号公墓。」淡然说出口，司机却睁著不敢置信的眼，现在快晚上十点了，竟然要去公墓？没、没听错吧！

「先、先生，是……六号公墓没错吧。」

「嗯。」他冷淡的语调是不容司机再问一次了。

「是。」司机点点头，无可奈何将顶极轿车开到公墓，虽然不像恐怖片那么阴森可怕，但毕竟是埋葬死人的地方，

公墓应有的氛围，仍然一应俱全。

「在此等著。」释天自行开了车门同时吩咐，接著走向一条羊径小道，尽头被两侧的菅草埋没，但他仍然毫无畏惧

，迈开大步无所谓向前走著。

这里，只有他知道，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苍穹无云，在皎洁的月亮又大又圆，虽不似日光的照射，隐隐约约耸立的墓碑，在辽阔的墓园，看似没有尽头。

最后他停在一座又破又小的坟墓，因为没有人的祭拜，所以上头也任由杂草丛生，远远看像是一个凸起来的小丘。

他，就葬在这里，当年那个阿姨杀了他之后，因为没有身份没有钱，也就草草葬在某个偏远的角落，埋在一个树荫

底下。

二十年过去了，他用了他的身份也用了二十年。

杨释天，那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而自己，差点也忘了就叫文康，一个普普通通，市井小民的名字。

因为父母偷窃犯罪坐牢，留下十岁的他，当时社会局接案，要带他离开另外安置，可是交接的日期有误，所以有了

七个月的空窗期，就让他一个小孩子，待在一栋公寓里的小房间。

当时，他也没多清楚整件事，唯独停留在脑海里，那隔壁永远戴口罩的小孩，睁著探索的眼睛，总是好奇的露出小

脸，透过窗户看著他。

父母的离异总是让他提早成熟，虽然才十岁，但他已经会打理自己所有的事，平时他捡回收垃圾，拿到回收场去卖

，赚点小钱养活自己，也不关心父母什么时候出狱，也对自己父母的脸逐渐淡忘，剩下的只是度过艰难的日子，等

待长大。

但也让他记住一件事，为了不让其他人的欺负，他会加倍反抗报复。

所以附近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晓得惹不起，反而不太理会他这个小孩。

于是会常常看见他，在太阳底下孤独一人，将一个又一个的空罐子，放入拿著比他身体还要大的袋子里。

刚开始，他也不知道有人注意他，先是在他的门口放了一个红豆面包和一瓶牛奶。隔天，是一个牛角面包和一杯豆

浆。接著是芋头粥和油条，然后又周而复始不间断。

他饿了，没有理由会拒绝「天上掉下来的礼物」，要嘛不理会继续送上门，要不就等待，亲自跟送餐的人说声谢谢

。

依他的个性，他会选择第一个，不理会，安静吃著食物。

所以，当他知道是隔壁的小孩送的时候，已是三个月过去了，他会靠在窗边偷偷检查，看他到底吃也没有。如果他

拿进去吃了，那当天他就会很高兴手舞足蹈，准备下一个早餐，然后爬出窗口将早餐放在门口，并在当天日记本上

拿起铅笔，一笔一划记上：

（我看见他吃了喔！他好像很需要我的帮忙，不知道他还喜欢什么？如果只拿吃的会不会不够？要不要送他安徒生

故事书？他会喜欢吗？）

口罩男孩会在空白地方画了一个小孩，那是对方的样子。大大的眼睛，薄薄的嘴，有力的手臂，和长长的脚……画

好了！

隔日，他就收到一本图文故事书，还有一颗肉包子。

其实，他早就知道是谁送的，他手捧著书本望著隔壁窗口，还听到衣服窸窣摩擦墙壁迅速躲起来的声音。

他笑了。

而口罩男孩的母亲，应该是很漂亮的，但她很辛苦，一天兼三份工作，常常疲惫的身子拖著步伐回家。然后又照顾

著半夜常咳嗽的儿子。所以身子纤弱，眼眶下有著很深的黑眼圈。

偏偏她有点神经质，不时喃喃自语，又三不五十听到跟别人道歉，纵然根本不是她的错。

因为她没有办法留下来照顾他，所以将门锁住，不让他出来。

口罩男孩从来没有出去这栋公寓过，只能凭著书本带给他的想像世界，翱翔天际。

他也没有朋友，因为他生病，连出外走都是危险的。

可是因为有他，口罩男孩才觉得生病的日子不会难熬。

直到这一天，有人打开他专属的窗口，是他！

「出来吧！」

男孩畏畏缩缩的躲起来，反而是他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让他站著。

「为什么戴口罩？」

「我生病了……」

「那这个是什么？」他隔著窗口打开男孩借给他大大的故事书，里头空白的地方却画著一个正举起手臂飞行，身后

的披风迎风鼓鼓吹著的人。

「科学小飞侠！」戴口罩的男孩兴奋跳起来，也同样举起手四下跳跃著。

「科学小飞侠？」他露出怪异的表情，扬起成熟的起眉毛，幼稚鬼！「会飞吗？」

「会！」口罩男孩睁著天真的眼睛，「会飞，一定会飞！」

「谁说超人一定会飞？」他就想要口罩男孩别傻了。

「要打击坏人就会飞。」口罩男孩趴在窗口。「我要打击恶魔党，拯救世界，维护世界和平。」

「别傻了。」他只送给他三个字，收回故事书独自走回家里，耳旁还听到口罩男孩口里发出的音效。

只不过接下来的日子，他就常来了，口罩男孩懂很多故事，科学小飞侠可以救珍珍，小飞侠可以亲温蒂，也爱怪盗

亚森罗宾，只因为可以爱上更多的女生。

他都怀疑他的真正的用意，不过他的天马行空，反而让他在病痛的时候度过。

毕竟，他也不忍心时常听到隔壁的他，半夜那种像是那种覆天盖地，随时咳掉他的命的咳嗽声。

这一天，口罩男孩的母亲出外工作了。

他便刷得打开他专属的窗口说：「出来吧！我带你去飞。」

原本蜷曲的小身体抬起他的小脑袋。

「真的吗？」还怀疑。

「走吧！」他拉著口罩男孩的手，让口罩男孩爬出窗口。

然后跟著他来到外头空地。就见他刹有其事的扯著破旧的帆布，出现的是一辆简陋的推车，上头有绑了一张简单的

椅子，他拿出准备好用被单作的披风，还有不知道那里捡的有裂痕的墨镜，不过他们不在意。

「铁雄大人，飞往基地的太空船要启程了，任务一，要打倒恶魔党的坏蛋，任务二，要救受困的珍珍，请大人上船

。」

口罩男孩讶异看著行军人礼的他，激动地几乎快说不出话来。

「铁雄大人，我们出发吧。」

「嗯！」口罩男孩用力点点头。他坐在椅子上，假装启动飞船手把，让他在后面推著车。「出发！」

丽日映辉在他的墨镜面上，披上被单任由强风吹鼓胀，在身后飘扬，威风凛凛的他宛如卡通情节的英雄人物。

「出发。」这是他做过最愚蠢的事，也是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下）

「小朋友，你叫杨释天吗？」

口罩男孩躲在他的身后，他面临著记者阿姨先生，惊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小朋友，你叫杨释天吗？」

他见一个个记者不停上来问，于是就抓著口罩男孩的手，就往一旁草丛里头钻。

「小朋友、小朋友……」

口罩男孩像是受到惊慌，无助的跟著他的身体跑著。

「小康、小康……咳、咳咳……」因为激烈的运动，让第一次出来的口罩男孩喘不过气，引发剧烈的咳嗽。

「不要怕……」他从草丛隙缝细看到还是大量的记者们寻找他们，他们两个不知道，为什么一回到家就出现大批的

记者？

他们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最后是他看见口罩男孩的墨镜和口罩，于是他就对他说：「看见我往外一跑，你就赶紧回家去，千万不要回头。」

一说完，他拿走口罩男孩的墨镜和口罩，戴在脸上，不顾口罩男孩的反对，就往另外一个方向狂奔，这时所有的记

者朝他身影追了过去。

过了一会，口罩男孩孤单地裹著披风，从草丛里走出来，不停抽噎哭的回家。反观让记者抓到的文康，被刊在头版

上——「震惊社会婚外情！市长（当时是市长）竟然有私生子？」来做标题。

报纸一出来，有著神经质的母亲当然崩溃，她茫然大哭，她感到失去所有的一切，没有名份，没有地位，更没有钱

。

不行！这必需要跟他（市长）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她并没有串通媒体让市长的私生子曝光，这不是她做的，她

没有做，她还是遵照之前所谈好的条件，乖乖当一个沉默的女人，纵然她知道市长的心里已经没有她了。

所以，她决定带上意外事件的文康，只有他能跟市长解释，光靠她一个人是不够的，于是她将文康带上。

反正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都跟亲戚断绝往来了。

于是，她让生病中的儿子待在家里，独自带上文康来到市长官邸。

他从来没有到过这样壮观的房子，看得他都傻眼了，警卫森严，庭院典雅别致，还有会变幻的喷水池，觉得这里是

个高不可攀的天堂。

直到，他看到一个长得很像天使的男孩，他跟口罩男孩有点神似，只不过举止优雅有礼，完美到无懈可击。

等了很久，他跟口罩男孩妈妈坐在一起，可是大人的会议一直开很久，久到他有点想睡觉。

突然间，像是在病房被叫到名字一样，轮到口罩男孩妈妈。

她紧张不安起身，拉著文康进入会议室，在偌大会议室里面的人，走的只剩下他们三人。文康看见严肃坐在办公桌

的男人，是常常在竞选文宣看见的市长，却一点也没有像照片一样的和蔼可亲。

市长几乎懒得看她，只盯著文康看了几秒：「他长得很好，你照顾的还不错。」文康知道，眼前的市长他认错人了

，他不是他的儿子。

口罩男孩妈妈抢先说：「报纸上的事不是我透露的，是记者自行找上我们的……」

市长用手阻挡她的话：「事情只要一曝光，过去的协议就不用谈了，你们搬走吧，我会派人安排你的去处。」

「不要！」她上前还想改变什么。

「请你离开，我不要看到你！」市长充满厌恶的神情。

「请您原谅……」

「警卫！快把这女人带走。」

「不！好歹我也替你生了一个儿子……」那女人被警卫挟持，粗鲁的带拖到拉的驱赶门外。

「儿子吗？我一点都不稀罕，你看到在花园里面的小孩没有？他也是我的儿子，血统最优良的儿子。快滚！」

女人哭喊，没有人听到，她被警卫用最快速的时间丢到在没有人经过的后花园，文康跟著跑了出来，抬头见后门口

还伫立一个优雅气质的陌生女人，她对口罩男孩的妈妈冷嘲热讽地说：「别以为只有他知道你的住所，我也知道，

不需要用上什么手段，只要请报社的朋友帮忙，就可以把你这个眼中钉拔除，简直太简单了。」

那天使般的男孩朝她身后喊了一声：「妈，要准备吃点心了。」

文康在这一刻就明白，权力是可以随意决定人的一生，只隔一道门，阻隔的何止是一个人的价值？还有两个不同的

世界。

而口罩男孩的妈妈伤心欲绝的哭了，在回家的路更是精神恍惚。

只是后来的事情演变太快，太令他措手不及。

那一刻的他无力阻止，一个发了疯的母亲，亲手掐死一个小孩，新闻报纸一出，引起社会民众注目，最后的判决，

口罩男孩的妈妈终身被关在疗养院，而市长也被迫接受他，让他成为不见天日的大长子，只是市长那时并不知道，

报纸报导上死掉的男孩，其实才是他真正的大儿子。

而他，用上杨释天的名字，从那一年开始，就代替口罩男孩活著。

直到十七岁，和其他「弟妹们」度过七年隐形的身份，在地下组织累积一定的力量后，他才为口罩男孩做出第一件

报复行动。

所以，他冲到所谓的「禁地」，那只是大人才可以进来的会议室，无所谓，他只想要在长廊上，把等待父亲候见的

少年带走。

长得很像天使的少年，纵然有著口罩男孩神似的表情，可他不管，制造丑闻有什么比强暴自己的「弟弟」还来得惊

悚。于是他把他堆到车内。准备用尽所有的力量伤害他。

居高临下俯看，他长得白晰柔弱，蹙著眉头之间有著我见犹怜的神情，嘴唇微噘，光泽带蜜，就已经引起他最原始

的欲望。

他已经搞不清楚他是处于什么矛盾状态之下要了他，一方面属于渴求的情欲，另一方面他像平静的天使，也像口罩

男孩的影子，有著感伤来不及表达的记忆。

可是想到他是无情无义那个人最疼爱的儿子，也想到记者是他母亲派来，因此间接伤害口罩男孩的凶手，于是开始

他对他残忍。

他也要让他感受到口罩男孩在被母亲掐住脖子的痛苦，让他胀红著脸，呼吸困难，让他无助，让他知道，纵然血统

尊贵，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谁也救不了你……」他对著他这么说。

天使少年紧紧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是准备被处决的犯人，安静等待刽子手的那瞬间。

好像一开始，少年就明白自己无法避免的命运。

只要是身为总统的孩子，都会被牺牲。只是看处于那一种方式，偏偏他处于最难堪的那一种，让只见过一面的「大

哥」，上了他的身。

让天使不再是天使。

主要原因是「科学小飞侠」不在了。

「小康……」

伫立在墓园的文康终于从记忆中回神过来，当他失去理智，趁著靖天上节目之时，找上靖天的伴，当他无法忍受靖

天已经不在乎过去的伤痛，走出自己的阴霾，他竟然有著抑制不住的忌妒，凭什么依旧感觉到他仍然失去了，再多

的力量并没有满足他，来填满他内心上的空虚。

「如果你没有死，我仍然是你的文康吗？……」文康喃喃自语，凄苦的泪水滑过刚毅的脸庞，到头来，他还是感受

到无边无尽的寂寞，单独一个人，伫立在死寂的坟墓。

「我要拯救世界，维护世界和平……」一道声音彷佛从遥远的地方，慢慢传过来，夹带著熟悉的儿歌——飞啊！飞

啊！小飞侠……铁雄一号，打击恶魔党，拯救珍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