皙脸庞突然涌现出光彩，因为讶异而微张的唇瓣在摇曳的烛火中宛如薄薄施了一层丹寇，精致华美的红袍略有些宽
大，却反将他身段舒展得愈加雍容，自然一段优雅的贵气。
“王弟，他是谁？”
离日看离朱那副垂涎三尺的模样，脸色已然黑了大半，偏偏某人色-欲熏心没听见他问话，离日眼神一沉，唤一声
，“离朱！”
且不论他声音里如何隐含了薄怒，光是直呼其名这一点，就让离朱立马认识到大事不妙，赶紧尴尬咳一声掩饰过去
，拿眼给站在对桌的欢儿示意，很显然，他压根儿就不知道离日刚刚问他什么话。
怎奈欢儿离得远，无法给他打小报告。
如此明显的眉来眼去，离日是傻了才会看不出，可是众人面前，碍于身份又不好发脾气，遂耐着性子指向月下再问
了离朱一遍，“王弟，这人是谁？”
恰在此时，莫宇也朝离朱看去，月下觉得他似乎在刻意躲避自己目光，心中奇怪掺杂着些许失落，脸上笑容也逐渐
淡了。
离朱没想到月下会引起自家兄长的注意，本想直接糊弄过去将人塞回原处来着，可现在也没办法了，眼见月下自己
就要开口，离朱灵机一动，抢先道，“他是彩凤双飞楼新进的倾城，王兄你太久没来过，都不知道吧？这位倾城可
是我亲自挑选的，而且，目前他已经是我的人了！”
离日愣住，莫宇愣住，月下更是满头雾水。
倾城？什么意思？
“所以，按老规矩……”离朱笑得一脸奸诈，“这位倾城现在已经不再是彩凤楼的人，而是我专属的美人了！”
离日额头直抽筋，莫宇好半天消化那些话，只觉如当头棒喝，激得他登时冲身而起，离朱不及反应，肩头已挨了重
重一拳，紧跟着又是小腹，离朱痛得龇牙，他堂堂丹朱国的二王子，向来呼风唤雨，几曾受过此等“优待”，竟是
半晌没反应过来，离日看弟弟挨打，也着了急，眼见莫宇第三下就要出手，正欲上前制止，却听一声清冷如玉碎的
断喝。
“莫宇，住手！”
莫宇手下稍稍一顿，离朱已经反应过来，挥拳就打上莫宇下巴，结结实实砸得他眼冒金星。
月下心一抖，伸手拉过莫宇，横身挡在他面前。
离朱自然不可能对心仪的美人粗鲁，不着痕迹收了手，只狠狠瞪一眼莫宇，转对月下笑得色迷迷，“美人儿，怎么
出来了？都怪我，中途丢下你跑出去，下次保证不这样了，哦不用下次，今晚我就给你最最销魂的初体验……”
众人齐齐闭目塞听，有脸皮薄的官吏和侍卫忍不住低低咳嗽，离日脸色全黑，简直恨不得将某人五花大绑带回宫中
强制禁欲七七四十九万年。
“我已经找到我要找的人了，”月下神情淡漠，只平静道出此言。
“哦？那又如何？”离朱闲闲拨了拨头发，完全不在乎周围目光般，一双狐狸般的狡黠凤眼直勾勾挂在月下身上，
挑逗之意不言而喻。
感觉到身后莫宇低头看向自己，月下唇角不自觉上勾，对离朱道，“所以阁下设计将我掳来的事就与此相抵，我不
想再追究，你也别再打歪主意了。”
莫宇在后听见这话，长眉一挑，暗道素来心软的月下何时学会如此严厉而直接地拒绝别人了？不过，这倒是个可喜
的进步，莫宇想着，点头。
“美人儿，你怎能如此绝情？”离朱眼神似乎很受伤，哀怨而深情地瞅住月下，“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
既有同床共枕之谊……”
离日脸色已经黑得堪比锅底，直接上前一手卡住离朱肩膀，夭折了他那些胡言乱语，“果然是你小子不知悔改强迫
人家！”
“等一下！嗷！”肩膀剧痛，离朱惨兮兮被离日身边铁衣护卫驾住往外拖，嘴里还不停嚷嚷着，“哥，你这样算什
么！倾城的规矩可是你定下来的！”
离日挑眉，“他是倾城吗？还有，他真是你的人了吗？”
离朱无言以对，眼看就要被拖出门去，顿时急得手脚乱蹬，大叫道，“哥！你再把我关几天，他就要被人抢走了！
哥”
一名铁衣卫收到离日眼色，直接上前果断捂住了离朱的嘴。
终于安静下来，离日歉然对莫宇和月下摇了摇头，“我这弟弟任性惯了，忒欠管教，还请宇弟和这位公子多包涵。
”
莫宇阴着脸不知想什么，竟然没有回应离日的话。
月下感觉攥住自己手腕的力道突然加大，便知莫宇是在为刚刚离朱的事生气，离日在旁观察他们，突然出乎预料问
出一句，“你是月下吧？”
“咦？”眼前跟九曜有几分神似、眉宇间却精明得多的男子显然是个人物，月下不明白他怎会知道自己。
“是宇弟一次酒后吐真言，”离日笑着解释，就见莫宇抬头看向他，视线里显有责怪之意，“哈哈！既然已经冒昧
说漏了嘴，就索性认识认识吧！月下，我是丹朱国的王，名叫离日，冒犯你的人是我欠管教的弟弟，他叫离朱。宇
弟与我们结识乃是机缘巧合。”
“你好……”月下还想再问问他莫宇的事，本人却已经插嘴进来，“离日大哥，我跟月月有私房话要谈，抱歉这酒
席不能奉陪了。”
离日理解地点头，“我明白，也多谢宇弟手下留情，刚刚没把那不成器的小子打残了！”
莫宇笑笑，还没等月下回应，便拉住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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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寻到一间空房，莫宇直接就扯了月下进去。怔怔看莫宇落栓的动作，月下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果不其然，下一刻，莫宇仍是二话不说将他扑到床上就开始剥他衣服。
“我要检查！”
气急败坏吼出的一句，怒火高涨中气十足，月下一听便知道，挣扎只会让莫宇更加情绪化，遂顺从他动作，静静任
由他从头看到脚。
然而这种放任，并未令莫宇的怒气得到丝毫缓解。
从一开始月下在宴席中出现，莫宇便注意到他脖颈处那隐现在火光下的绯红印记，也正是那些东西让他原本喜悦的
心情一瞬掉落谷底。现在，月下整个人毫无保留坦呈在眼前，那些印记无所不在刺痛着莫宇眼睛。
刻意武装起来的心脏承受不住这过分剧烈的冲击，仿佛每一处绯红都在他心上扎出一个小孔，满满的酸苦从心中渗
透挤压出来，拼命收缩胸膛也无济于事，仍旧疼痛。
别开眼，莫宇放冷声音，“你还找我做什么？”
话一出口，莫宇就后悔了，他明白自己是在迁怒，差点被侵犯这件事并不能怪月下，刚刚情况已经很明显，是那个
该死的离朱强迫了月下，可他就是恨，恨月下心思单纯不谙世事随随便便就被人占到便宜，恨九曜和玄儿没好好在
月下身边保护他，也恨自己直到此刻，还惦着念着，觉得害月下遭遇危险是自己的责任。
越想越窝囊，莫宇平息不下心中怒火，偏生这青楼里的房间总有一股子熏香，绕来绕去绕得他心里更闷，只想出去
透口气再说。
月下却在此时，伸手拉住他，“莫宇，为什么要离开？”
其实月下心里多少已经猜到原因了，但他想听莫宇亲口说，他必须清楚地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莫宇沉默，半晌道，“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上了那家伙的当的？”
月下愣了愣，听他明显不满的语气，才意识到他指什么，“你说离朱？我并不是上当，他对我下了迷药……”
“迷药？什么迷药？现在好了吗？”莫宇闻言浑身一激灵，大力扳过月下肩膀，看着他的目光惊疑不定。
月下知道，与自己一样，莫宇想到碧衣当时下的那药了。
摇了摇头，月下安抚般笑笑，“只是普通的让人昏睡的迷药，现在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莫宇松了口气，眼角余光虽然刻意回避，但那些红痕太多太密，他只要想想就后怕不已。抬起手，莫宇帮
月下将衣服拉起来，眼睛却仍旧不看他，“月月，你真是太没防备了！那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你怎么还招惹上他
？”
“我想见你。”
出乎意料，月下这样直接地回答他。
莫宇有些呆住，这话听着，怎么就好像……
猛一甩头抛却那些殷殷冒芽的期待，莫宇知道自己已经逃开过一次，对月下难以自拔的感情也只允许这一次的机会
，如果再掉下去，那便只能是万劫不复的结局了，他输不起。
月下见莫宇刻意忽略自己的话，清眸略有些黯淡，又道，“我四处打听你的消息，离朱说你在他手里，我动摇了，
莫宇……我真的很想见你。”
“现在见到了，那又怎么样呢？”
自嘲一笑，莫宇知道自己这说法很伤人，也伤己，但他像管不住自己的言语，继续讽刺道，“往常我总是追着你，
现在突然我不再缠你，月月，你只是觉得不习惯，或许……还有一点点的寂寞？仅仅为了这个，我难道要再往火坑
里跳一次？月月，我现在发现，我很自私，是天生当商人的料，亏本的生意我已经厌倦了，不想做了，月月你也正
好乐得清闲，索性就这样各奔东西吧……”
勉强说完最后一个字，停顿的地方恰恰好，莫宇觉得自己怕是失了声，若再让他说更多，已经不可能，是的，已经
到极限了。
窒息般的沉默持续了很久，莫宇转身背对月下，月下则静静地思考着什么，不发一语，直到试探的敲门声响起，然
后是一个清脆的女音传了进来。
“莫大人，王上准备回宫了，他让我问您，是否一起回去？”
“我这就……”
“莫宇！”
月下见莫宇真的要走，先前那些思量都乱作一团，此刻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留住莫宇，仿佛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告
诫他，如果这次留不住，或许就真的失去了。
然而莫宇只是稍稍顿了顿，淡漠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还有事吗？”
月下不知道该怎么说，越是想理清肺腑之间那些言语，便越是凌乱不堪，他紧紧抓着莫宇的手，脑中已是百转千回
，究竟要怎么说？自己究竟想表达些什么？
就这样，短暂的沉默过后，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莫宇觉得真是够了，既然月下到现在还仍旧犹豫，与其这样纠缠不清，倒不如狠狠斩断两个人的关系！
朋友？这个词像在讥笑他长久以来付出的感情，莫宇知道，以自己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不会接受月下用这种若即若
离的理由牵扯住自己的，相比起来，他宁愿做他的仇人，最后用伤害和恨来作为结束！
“月月，你这样拼命留我……你知道我会想到什么吗？”
月下只觉莫宇说话的语气有种苍凉的残忍，他背对他说着，所以他看不见他表情，但这语气已经足以令他觉得不安
。
“青楼……通俗点说是妓院，月月，我想你应该懂这是做什么交易的地方吧？而彩凤双飞楼，就是丹朱国最大的青
楼，我从来到这国家开始，就对这地方很熟悉了。”
月下终于明白，莫宇刚刚拉自己进房的动作何以如此驾轻就熟，原来，他是这里的常客。
心里发酸，月下低垂了眼，而莫宇恰在此时，偏过头看他。
那故意装得冷嘲热讽的目光甫一触上月下发旋，不可抑制变得痛楚，然而月下低着头，并没有发现。
莫宇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不忍，继续道，“刚刚离朱所说的倾城，其实是指彩凤双飞楼最出色的妓子，倾
城一般是清倌，卖艺不卖身，如果有一天她失身于某个客人，就必须嫁出去，这就是倾城的规矩。”
身子一僵，月下感觉两根手指用力掐住他下颌，迫使他抬起头。
上方，莫宇直视他的眼眸很冷淡，就像在看着什么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月下只觉脸上血色一层层褪去，“不……”
不要说，后面的话，不要说。
然而，莫宇仿佛看不见月下的肯求，竟是近乎残酷地勾了勾唇，低下头，呼出的气轻缓拂过那苍白的脸颊。
“月月，你明白了吗？你是倾城，而我是到青楼寻欢的客人，此情此景，我们姑且就是这种关系，而你我一旦出了
这门，就什么瓜葛也没有了，怎么样？如果真想留住我的话，就以身相许吧？”
以身相许……
从前，莫宇也说过这个词，但那时，是不一样的。
月下闭了眼，他觉得自己好像听见沙漏寂寂的哀鸣，连熏香的味道也变得那般苦涩，那般凝重。
许久许久，直到莫宇松开了手，走到门边。
月下清润的声音才恍惚飘来。
“好……”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那么好，我答应你，以身相许。
第四十六章：月下的心
长久的等待过后，直到如今，莫宇终于听见月下说出正面回应自己的话。
可是，他心里一点也不高兴。
“作为彩凤楼的客人，只要我肯出钱，就有大把大把的美女等着我挑，甚至就算我不出钱，倒贴的也大有人在，所
以，大爷我现在还偏偏不想要你了！”
皱眉，月下走近几步，“莫宇，你是在责备我？”
略一怔愣，莫宇攥紧握门的手，“我责备你？我为什么要花力气责备一个我已经不感兴趣的人？”
摇了摇头，月下紧紧盯着莫宇那刻意挺直的脊背，目光似能洞穿一切。一字一顿，月下道，“我回答你说好，如果
你真的已经不在意，直言即可，又何必用彩凤楼做借口来粉饰你所谓的没兴趣？”
莫宇沉默。
月下又道，“你在责备我，责备我真的用一个妓子的身份回应你的提议，就像做什么肮脏的交易一样，我说得对不
对？”
“……”莫宇苦笑着勾一勾唇，为什么月下对他的情绪看得如此通透，却长久以来都不肯给自己一个明确答复，放
自己一条生路呢？还是说，他真是故意的，把自己耍得团团转，看自己为他殚精竭虑，他就觉得好了？
“对，你说得都对，我是在责备你自贬身价，不仅如此，我还在嫉妒！”哈哈一笑，莫宇无所谓般耸了耸肩，像是
终于收拾好所有的心情，他转过身，面对月下。
“莫宇……”月下看进他眼睛，却惊讶地发现，他已经掩盖了所有能让他看清的痕迹。
“现在你开心了？到了这种时候，我还傻傻地忘不掉你，摆脱不了你对我的影响，无论已经做出什么决定，一旦再
想到你，再碰到你，事情就会全部脱离我自己的掌控！”
大力抓住月下一只手腕，将他整个人拉至自己身前，莫宇漆黑的眸子专注地凝视，仿佛满含着深情，仔细看去，那
邃夜般的瞳孔中依稀似有一股小小的漩涡在逐渐扩大，再扩大。
“这么多的吻痕……那家伙一定是热情如火吧？哈……我嫉妒，我恨，我痛得快要发疯！但是那又如何呢？我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