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静默了片刻,弗雷迪忽的冒出一句,“我能吻你吗?”
林淮下意识地拒绝,就被弗雷迪把话语封在喉咙里。
弗雷迪浑身冰凉,唇却滚烫得惊人,托着林淮的后脑勺,不知从哪里挤出来的力气,将林淮按进怀里。林淮本就跪坐着,这下子,整个人都扑倒在他身上。林淮闷哼一声,按在他胸口的手终于仍是什么都没做,任他为所欲为。
弗雷迪觉得不够,撬开他的唇深吻下去,弗雷迪来势强硬,霸道中不失温柔,林淮锁紧眉头,看在那道狰狞的伤口上,顺从地配合下去,居然还来劲了?心里大骂坑爹,却不由自主地沉溺下去,不知过了多久,才结束。
弗雷迪笑道:“味道不错。”
林淮翻个白眼,“让我检查。”
“你看上去都不开心。”弗雷迪还在耍赖。
被强吻了有什么可开心,虽然到最后自己貌似也动心了,“让我检查。”
意外的,这次没有拒绝。弗雷迪高兴地笑道:“要不要把所有衣服都脱掉,我很乐意。”
林淮不理他,拉开衣服,完好的胸口,一道细微的伤痕都没有,哪有还有那道近乎恐怖的伤口?喃喃自语:“不可能,我肯定看到了。”
弗雷迪轻松地说:“都说没事,你一定眼花了。”
林淮拿起弗雷迪用的药膏,放到鼻子下细细地嗅着,比普通的麻醉药剂多添加了些安眠成分,仍只是麻醉药剂而已。
“看出什么了?”
林淮却把手按上他的胸口,在心脏部位划过一个圆圈,轻柔地近乎调情的举动,语气轻和:“如果我把这里切开,你猜,我能看到什么?”
“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你忘了刚才——”
“我真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得不到答案,林淮就要甩袖离开,才得到弗雷迪的答案:“是诅咒。有人用毁灭生命为代价,对我下了诅咒,诅咒这条伤口永远不得痊愈,生生世世。”
听得林淮惊出一身冷汗。
“我知道你在魔药学上修为不浅,也知道你的家族在魔药方面有研究,可是那又能如何?诅咒不是魔法药剂能力范围内能解决的事情,告诉你也只能多一个担心的人,那么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不是很好吗,疼痛只是暂时的,忍忍就过去了。我只是庆幸这诅咒不能让我丧命,也不能让我离开你。”弗雷迪静静地陈述,“所以,我才想做一辈子兄弟也不错,看你组成家立业,还能远远的祝福你,这样,这就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那就做一辈子兄弟好了,又何必说那样的话,何必让我知道。”
“可惜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弗雷迪反省道,“口口声声说不想让你知道这一切,实际上还是希望看你为我担心的样子,疼得厉害的时候也有你陪在身边,而不是在那个时候,让你和别的某个人亲亲我我,甜甜腻腻。如果一定要有人和你时时刻刻在一起,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我?”说着,居然轻松地笑起来,问道,“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
“非常。”林淮表示同意。
弗雷迪看起来却是很开心的样子,说出心里话,压抑在心里的负担通通卸去了,他无比认真地说:“那你可以选择,留在我身边,或是做兄弟,给你选择的余地,无论是哪一样,都自信能做到最好。”
林淮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弗雷迪的目光,像是对待一个不争气的孩子:“既然都对我做出那样的事了,有点担当的就知道要负责到底了。这种时候还说什么违心的选择,真是虚伪得可以。”
063.
弗雷迪笑得像偷腥的猫,“这么说,你答应了?”
“放心,你的耳朵没有出问题,我说到做到,答应你的绝对不会因为我问题而反悔。”林淮打个呵欠,熬到现在只觉眼皮打架,困到不行,“我回房间了。”
“睡我这边。”弗雷迪拉住他。
林淮不留情地嫌弃道:“别闹,你身上都是汗,黏答答的。”
弗雷迪不依不饶:“我去换身衣服,留下来吧。以前一直睡一间房,也没见你说什么。”
“那是以前。”
“现在更应该一起睡了。”
林淮被闹的头疼:“我们又不是夫妻。什么叫一起睡,你别说这么暧昧不明。”
“我很传统的,一点都没想歪。”弗雷迪赖皮地笑着,“再说了,别忘了我身上还有伤,说不准你走之后又复发了,很疼很难受。是不是应该陪我?”
都装可怜到这种地步了,林淮只能妥协:“那好吧。”
弗雷迪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汗味处理干净,没有多余的睡衣,便只穿一条大裤衩,钻进被窝,林淮早已进入梦乡,睡得人事不知。弗雷迪顺势搂住林淮的腰,让他更靠近自己,两人贴的紧紧的,才满意地蹭了蹭。
没有纷争,没有困扰,有这么一个人陪在身边,只觉万分安心。轻轻抚上林淮的脸,这般亲和的人,在睡梦中都带着纯粹的微笑。温柔地贴上他的唇,一触即离,笑道,“晚安,好梦。”
林淮这一觉格外香甜,仿佛置身于恬静美好的梦乡,梦境的具体内容记不清了,依稀记得柔软的云朵和温柔的乐声。
有人贴在耳边说道:“早饭。”
许是睡得太晚,亦或是被窝实在太舒服,从未赖过床的林淮无意识地挥手,喃喃地说:“困。”
“那也要吃完再睡,不吃早饭当心胃疼。”蛋羹的香气飘过来,林淮迷迷糊糊地睁眼,一碗橙黄色的蛋羹放在眼前,上面缀了几根鲜绿的葱花,抓起勺子咽了两口,真的饿久了,感觉味道分外好,咸淡适中,温度刚好入口。把剩下搜刮干净,抓过送来的毛巾擦净嘴,倒头就睡,不忘用被子蒙上头,好像担心被人坏了好眠。
弗雷迪失笑:“好歹也说一声味道怎样啊。”也不打扰林淮补觉,“不过看你吃的这么舒服,想来我的手艺还不错。”
林淮真正醒来时,外面时间已至晌午。
两人到最近的酒楼,弗雷迪按照林淮口味点了两荤两素,再三交代酸辣汤要做得偏酸些,排骨汤少放盐,四道菜连连说出八九条注意点,听得侍者都不耐烦了,本着顾客至上的原则不好发火,临走时还是扔下一句:“规矩这么多,你干脆自家开个饭馆好了。”
林淮一边闷声笑得得意。
不多久,外面喧闹起来,算不得多宽敞的大厅挤进一群身着白色魔法袍的人。进来之后分两边站好,摆出迎宾的架势,后面又跟着进来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手中托了一只雪白的飞鸟魔兽,同样的一身纯白,只在胸口别了一个太阳形状的金色徽章。而跟在他后面的徽章却是银色上弦月。
弗雷迪和林淮的位置在二楼,能清晰地俯瞰到楼下的境况。两人本来正在聊天,见到这群人过来,弗雷迪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介绍道:“走在最前面是光明教会的教皇,听说他被称为最接近法神的人。当然,十几年前就这么说了,或许现在已经成了法神也说不准,谁知道呢。”
光明教皇看上去意外的年轻,凭长相判断,像是三十出头的青年一般,相貌英俊,犹如曾经在书本上见过的阿波罗神像,脸上总带着圣洁的笑容,仿佛很亲近,又似乎远在千里之外,不可亵渎。
弗雷迪看穿了林淮的疑虑,笑道:“只是看上去年轻,其实是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子,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养颜的法子。”林淮对他的印象本就不好,如今听到六十几岁,顿时倒了胃口,再不愿意多看一眼。
跟在教皇后面的配着月亮徽章的人站出来,对酒楼里所有人喊道:“光明教会的教皇来了,还不快快清场,防碍教皇大人用餐,你们担当着起吗?”
教皇,对普通人来说简直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生物。这话果然力量不浅,起码这里除了林淮和弗雷迪两人都被惊到了。也有人回过神来,质疑道:“太可笑了,教皇怎么会在这样的酒楼吃饭,起码也要到城里最豪奢的地方去,或是到皇宫和帝王陛下一同进餐。你这般信口开河,若是真的教皇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训话的那人狞笑一声,即刻使出光明魔法中的为数不多的攻击型魔法,光明囚牢,将质疑的男子困在白色囚牢里,教皇挥挥手,“他也是无心之过,我们此次前没有先行通知,这里人不知道也不奇怪。不知者无罪,你放了他吧。”
训话者才解除了攻击,男子两手勒住脖子,面目纠结在一起,仿佛痛苦不已,口吐白沫,不停呛咳。教皇手隔空轻点,那男子被一层明黄的光芒笼罩了,很快恢复呼吸。月亮徽章的跟班不遗余力地大肆赞赏道:“教皇果然心地善良。”
林淮嗤之以鼻,若是真的善良,前面演出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好玩吗,还是真的傻到不知道前一人会发动攻击,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不会是为了立威,真是当了那啥啥还要立牌坊。
林淮问道:“我们要不要先走?若是被那教皇看出什么,只怕多生事端。”
“也好。”弗雷迪点头同意。
忽的,教皇肩上的白色魔兽腾空飞起,在空中盘旋鸣叫,终于降落在林淮和弗雷迪两人桌上打翻了一桌饭菜,仍是止不住的嘶鸣,两人竟一时间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这雪白的没有一丝杂色的飞鸟叫做圣光鸟,是光明教会的圣宠,世袭传承光明魔法,对相生相克的暗系魔法力极为灵敏,恐怕是发现弗雷迪隐藏着的暗系魔法力。
林淮压住弗雷迪蠢蠢欲动的手,示意他别轻举妄动。若是扰乱布局,再想重新规划就麻烦了。
林淮偷偷从空间取出一壶酒藏在怀里,拨开瓶盖,幽幽的酒香缓缓挥发出来,圣光鸟在桌上踱了几步,突然间扑腾到林淮怀里,林淮装作受到极大的惊吓,发出“呀”的惊叫,同时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怀里的酒瓶适时摔到地上,瓷瓶的碎屑扎出一手鲜血。
这圣光鸟还有一个特征,就是嗜酒。光明教会的圣宠,普通的酒水肯定不会引它如此失态,故而林淮取出的是上等佳酿,空间里也只有这一瓶,藏着舍不得喝,此时此刻顾不了太多。
圣光鸟一声长嘶,竟然有失形象地落在地面啜吸浸染上尘灰的酒水。
“这——怎么回事?”林淮瞪大眼睛,像是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出,紧张地连话都说不好一般。
弗雷迪抓起伤到的手,勒住他的手腕,没有止血,手心的血不断滴落在地,演戏时刻,只能简单地这般处理,弗雷迪心里只恨不能问候了这位教皇的几代家属,恨不能将他处之而后快。
教皇仔细打量两人,弗雷迪隐藏魔法的本事是柯蒂斯教的,除了瞒不过圣光鸟这般不同寻常的十级魔兽,他自信这位教皇绝对发现不了。
教皇沉沉的看了半刻,果然观察不出端倪,圣光鸟醉醺醺地舔舐地面的酒水,已然分不清东南西北,露出怜悯众生的怅然,运用魔法,将伤痕瞬间拭去。“我的魔宠闻到酒香总会做出不成体统的事,还请不要介意。不过,也只有时间少有的佳酿能引得它如此失格,是你酿的吗?”
“我家世代酿酒,我闲来无事也爱酿几杯,只是这酒是从家中带来送礼的,担心撞碎这才藏在怀里,怎知会遇到这样的事。”
“那真是可惜。”说着就要回到自己的座位。
弗雷迪喊住他,正色道:“教皇大人,拜你贪酒的魔宠所赐,我们的饭菜都被弄翻了,是不是该帮我们换一桌?”
教皇皱眉不语,倒是那位跟班气冲冲地开口:“你的事情倒是不少,教皇这圣光鸟愿意吃喝的酒,那是你的福气。简直不知好歹!”
“福气什么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教皇是光明教会是正义的化身,所作所为无一不体现何为公平公义,相信教皇必定会公道行事。”睁眼瞎话说得面不改色。
教皇笑道:“这话说得不错,给他们换一桌就是。我们教会本就是世人的表率,凡事定当做得人人信服才可。”
林淮赞许地对弗雷迪眨眨眼。
弗雷迪捏紧拳头,仍是没解气。
两人出城门不远,城中飞来一只魔兽,嗤嗤地笑着,绕着林淮乐呵呵地转悠个不停。林淮眼睛一亮:“咕噜!”小魔兽在林淮手心停歇下来,不正是博格那只圆滚滚的小绒球?多年不见,咕噜比以前胖了不少,两只流光溢彩的大眼睛直溜溜地转着,头顶生出一撮红毛,分外可爱。滴溜溜的瞪着弗雷迪,显然还记得交过手的敌人,印象不佳。
林淮揉搓它一身软绵绵的绒毛:“你怎么过来了?”
咕噜眨眨眼,吐出一张书信。林淮展开一看,信中只写了几个字,看得他心惊胆寒,面色凝重。弗雷迪见状暗道不好,凑过来一瞧,拿起这信件,手中大力,把之揉成一团,碾成碎末。手一松,纷纷扬扬的纸屑随风而去,目光沉沉,晦暗得吓人。
064.
——雷吉诺德在光明教皇手中。
事实上,当年害他妻子一家出事,其中大部分缘由都是光明教会的怂恿,为了报仇他可以称得上是对教会的高层痛下杀手,不过高层管理者本事不小,想杀也杀也能力有限,不过他的作为也编入教会的首行通缉人员的名单,处之而后快。
雷吉诺德藏身的本事不小,狡兔三窟,任教会寻找多年硬是连个影子都没捉到,让他们恨得牙痒痒。可惜的是,这次终于还是被逮到了。可以想象,教会的那些古板又迂腐的老头子们会如何对待一个亡灵魔法师,还是一个在某种程度上毁坏了教会名誉的人。
林淮担忧地拉住弗雷迪的衣袖。
弗雷迪有些走神,握住林淮的手,手心都是冷汗,他仿佛在安慰自己轻声地说:“我没那么沉不住气。博格既然送信过来这般说话,说明父亲他还在,而把他带到帝都来,应该有不动手的原因。何况还有博格在,他应该会竭力拖延时间,否则到时候没有光明教会的支持,又和暗系魔法师彻底为敌,西珀城的力量足以让他正视。现在最重要的是提升力量,到时候不给教皇一点喘息的机会!”
“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去魔兽山脉历练?”林淮抓住弗雷迪的肩膀,“别开玩笑了,你现在的心情以为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历练,就能成功把力量提上去吗?我虽然没有魔法力,可也知道,练习魔法和人的心境有关,浮躁忧虑,根本在铤而走险,稍不留神就会出事!”
“有你在我怕什么?”弗雷迪笑了笑,“反正受伤再严重也能治好,若是出岔子,大不了等于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罢了。”
哪有这么简单,在晋级上出了问题轻则前功尽弃,也是弗雷迪所说的浪费时间,可是严重些连命都会送掉。林淮确定弗雷迪听懂他言语里的暗示,坚持道:“和你的父亲道个别,确定他真的没事,否则我们都不能安心,不是吗?”
弗雷迪并不是不想去,只是担心到时候见到父亲会忍不住救他出来,必会坏了大事。光明教会守备森严,最重要的是还有高深莫测的教皇在,他一个人还好,多上一个重伤的父亲,就无法全身而退。更重要的是,他若是出事,或是被教皇察觉到他作为对立存在,一起见过那位教皇的林淮也不得好过,只要想到这一层就狠不下决心,为了自己一个重要的人,把另一个人陷于水火中,值得吗,应该吗?
林淮苦笑,两人一人想的最好的结果,一人做了最坏的打算,果然达不成一致的协议。他没料到弗雷迪扯上他的事会这样犹豫不决,都不像自己了,若是没有他,怎么会想这么多。他应该就是那样坚决果断的人。“你忘了,我们约定过。说好的信任是双方的,我相信你能回来,你也要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能够保护自己,我不是那么弱的人,绝不会成为你的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