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国百年历史中，即使是在法斯特这个以军事闻名于世的家族中，也没有出现过能够将兽人族完全打败的人物，更别提是像莫林一样全歼兽人族东路主力了。兽人族虽然因为自身身体素质的缘故，不能够南下深入帝国内部，但是他们在每年冬季时对帝国边境的掠夺还是不少的。自亚赫帝国建国伊始，兽人族对于这个帝国的侵扰就没有停止过，即使是帝国派出了擅于作战的将领，那些将领对兽人族也是无可奈何。
也幸好，兽人从不南下，只是在每年冬季时才出来抢一些过冬的粮食，所以这些名将在东北这里虽然没有获得过什么功劳，防守上却也没出过什么大麻烦。
最具典型的一个例子便是，莫林尚未出生前，当时的帝国元帅亚尔曼·伊旬·法斯特与兽人的几次交手。虽然每次战斗都是以兽人的退出结束，但是，只要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出，由法斯特侯爵帅领的亚赫军并没有取得胜利，兽人退出时已经抢到了足够的粮食！
所以，这次莫林的封赏令与他在战场上的功绩同时传出来后，那些贵族老爷非常明智地没一个站出来反对。毕竟，即使你再怎么羡慕人家艾灵顿伯爵，哦不，应该被称为艾灵顿公爵大人了，也没必要为了自己心里的那么一点儿不平衡而和这个帝国新贵结怨吧？况且，除了人家的家世军功政绩之外，最重要的还是皇帝陛下对这位公爵大人的宠信！没看到皇帝陛下都亲自去东北微服私访了么？而且，照这个情况看来，整个帝国中，除了现在监国的艾莉克希亚大公主外，也只有莫林这位公爵大人知晓他们的皇帝陛下其实并没有生病了吧？
只是，他们所不明白的是，原本应该在帝都宫廷内养病的皇帝陛下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襄城，而且还在那里打了场胜仗？
只是这些人虽然这样想了，但是却几乎没有一个人敢明目张胆地提出自己的质疑，这些帝国顶尖的贵族现在可都还记得，几个月前那场席卷了整个帝国的政治风暴，这位皇帝陛下在初登基时所展示出来的铁血手腕是实实在在地震慑住了他们！只是，既然皇帝陛下已经能够在襄城打胜仗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皇帝陛下的身体已经康复了？
想到这里，不少帝国贵族开始打起了注意。等皇帝陛下归来后，大公主是一定会交出权力的，那么，这位已经到了婚配年纪的公主殿下在卸下这些政治负担后，是不是就应该寻找人生的另一半了呢？而且，皇帝陛下也还没有皇妃吧？
先不论聚集了几乎所有亚赫顶尖贵族的扶蓝帝都内的政治风向到底如何，也不论这些人在计算着什么，单是这几日流传出的凯撒拉帝国的赛薇娅拉公主已经到达亚赫帝国边境，正在往扶蓝帝都前行的消息就足够令亚赫的整个上层社会震动了，而那些整日里无所事事的豪门贵妇们也终于有了新鲜的话题。
而作为这些议论的主题，咱们的艾灵顿公爵大人和克里斯福二世陛下显然没有成为焦点人物的自觉，作为帝国绝对的权利核心的两个人现在正在卢克省省会襄城内的府邸里，很文艺且很有情调地赏花赏雪。
莫林的前世，作为莫家家主的他除了修习政治军事这些必修课外，他自己还选择了一门“国画艺术”来陶冶情操，可想而知，对于几乎没什么兴趣爱好的莫林来说，学了这个所谓的副科后，他对“国画艺术”的执念会多么深刻。
所以在和威廉一起在院子中的那棵梅花树下坐着喝酒聊天赏景色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摸过画笔的莫林突然间来了兴致，而威廉这个皇帝陛下在莫林拿起一根在他看来无比奇怪的笔真的将一副梅花图画成后，也毫不吝啬地真诚赞扬了爱人的画技。
“哦，莫林，没想到你这个东西竟然真的能够画成梅花。”站在莫林身后的威廉看着白色纸张的梅花赞叹道。
莫林将自制的毛笔放在砚台上，揉了揉手腕：“那是当然。亲爱的威廉。”说道这里，莫林转过身，双手撑着桌面倚坐在石桌边沿，略微歪着头打量威廉。
“怎么？”注意到莫林的动作，将视线从摊在石桌上的收回的威廉，很容易就注意到了莫林视线中并没有隐藏的打量。
莫林虽然听到了威廉的话，却没有回答。他闭了闭眼睛，视线有些飘忽地盯着威廉，只是威廉却并没有在那双栗色的眼睛内见到自己的影子。这一刻，莫林一贯明亮的眼睛内，甚至连瞳仁都有些模糊不清。
“莫林？”
“嗯？”莫林一怔，随即想起他竟然看着威廉出了神，深吸一口气，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道：“刚才有些出神了。”说着，莫林尽量忽略威廉眼中的疑惑，站起来转过身继续拿起了砚台上的毛笔，笔尖却在将要落在白纸上的前一刻顿住了。
莫林突得握紧了笔杆，豁然转过身，盯着威廉，然后毫无预兆地吻住了威廉的唇。
被莫林前面那一系列动作弄的有些愣神儿的威廉，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就那样愣愣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莫林吻了好长时间。直到终于忍不住的莫林喉间发出一声低笑，这位皇帝陛下才终于带着懊恼地神情伸臂拥住莫林。
“呐，威廉。”放开威廉后，已经有些气息不稳的莫林依旧回到了原来的姿势倚坐在石桌边沿，他抬手搭在眼皮上方望向天空，喃喃道：“威廉，刚才我看着你竟然会有不确定的感觉。”
威廉挑了挑眉毛，知道他说这话不是表面的意思，也就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沉默地等着莫林接着往下说。
不过，虽然威廉没说话，莫林却没有自己一个人演独角戏的意思，手掌撑着桌面，莫林低头斜看坐着的威廉，感慨的声音中带着戏谑：“亲爱的，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惊慌的意思？我可是说不确定了啊。”
威廉虽然低着头，但莫林还是可以看到自己爱人那张英气逼人的脸上在他说话的那一刻露出了明显的笑意。威廉学着莫林习惯的姿势以手腕撑着下颚，微微抬起的视线正好对上莫林的眼睛，明亮的眼睛内尽是笑意，威廉摇了摇另一只手中的酒杯：“莫林·奥普西森·法斯特。”
“嗯？”威廉少有这样叫过他的全名，莫林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我爱你。”
我爱你。
莫林突然觉着世界在这一瞬间沉寂了下去，耳边只剩下了威廉刚刚说的这句话，莫林没有想到，在他们彼此相知相恋的现在，他竟然会有机会听到这一句话。威廉毕竟是一个皇帝，即使莫林再怎么不介意身边的事情，威廉身上都背负着他所不能忽视的责任，像前世的他一样，他们是没有资格谈爱的。
相爱，意味着要付出的实在太多，现在的他们还承受不起，毕竟，在这里的人眼中，他们之间的关系天理难容，他们可以不在意天下人，却不能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所要承担的责任。现在的他们除了彼此之外，牵绊实在太多。
“威廉……”
“亲爱的莫林。”威廉打断莫林的话，眼睛直直盯着他，“即使在这个世界中，我们的关系是罪，那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在襄城之战时，虽然我不认为我会输，但是我却会不自主地想，如果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会怎么样。”顿了一下，威廉接着道，“我身上压着整个帝国的担子，我不能将这个帝国抛下不管，但是莫林，只要将这个世界人们的观念扭转过来，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一直盯着威廉的莫林可以看出威廉再说这些话时的认真，在威廉说完话后，莫林沉默地仰头看着天空，片刻后，他缓缓闭上眼睛，唇角勾了好看的弧度，“威廉，你要比我坚强。”
或许是前从小接受到的家国利益的教育已经融入他的骨血中的缘故，莫林觉得他的理智真的是强过感情太多了，而这一次……
“威廉，其实在你所这些话前，我是要对你说一件事的。”莫林睁开眼睛，栗色眼睛内有些许怀念：“威廉，我其实有一个最好的朋友。”
“朋友？”知道了莫林接受了他的说法的威廉不明白莫林怎么会突然间提起了这个话题。
“嗯，朋友。”莫林伸手在虚空中划了几下，一面淡淡的魔法影像光幕出现在两人面前：“林徵。”
在莫林的话音落下的同时，光幕中的模糊影像也渐渐清晰了，一个身材颀长的漂亮男子显现在光幕中。
第三十七章：突变
在威廉看到他变幻出来的魔法影像后，莫林并没有接着解释林徵的事情，而是道：“威廉，刚才我不是说我看着你时会产生不确定的感觉么？”
威廉点头：“有关系？”
莫林心情轻松地揉了揉额头笑道：“嗯，有些关系。”
“之前……”莫林看了看一直注视着他的威廉，“威廉，你应该知道的吧，在这个世界上我并没有什么朋友。”
威廉点头：“所以，我对这个林徵很好奇。”
“嗯，可以预想到。”莫林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如果是我，我也会好奇，毕竟我这么一个人竟然会有被称之为朋友的人。”莫林耸耸肩，“其实，嗯，我想说的是……”
威廉看着今天变的出奇地罗嗦的莫林，眉毛不自主地抽动了几下，随后，他眯着眼睛朝那张俊美的脸看过去：“你是谁？”
“哎？”莫林有些理解不了威廉突然说出来的这句话的意思。
威廉有些无语地抚额：“你是谁？！莫林说话可从来不会这样拖沓。”
不知道是不是在太阳下站得久了的缘故，莫林那张白皙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晕，略显尴尬地干咳了两声，莫林咧嘴对威廉笑了笑：“呵呵，亲爱的威廉，你还真是观察入微。”
威廉看着只是在刚才一瞬间便出现了如此多表情的人，耸了耸肩：“我也没想到，原来莫林阁下的性格会如此多变。”
“呵呵。”听到威廉难得的调笑，莫林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他有些感慨：“威廉，说实话，如果这个世界不是有你，我可能连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都会忘了。”
“嗯，我很庆幸，我们不仅仅只是相爱。”
“我也很庆幸。”
前世，莫林从来没有奢望过有谁能够完全了解他，所以当那个小林徵出现在他面前后，他对林徵态度会如此放任，几乎是全心全意地区信任他。有一个知己的感觉真的很好。一直以来，莫林都认为他是一个不知足的人，就像以前的他，即使身边有一个林徵这样的存在，他依旧没有感受到什么是幸福。
“而重生到这里我，却感受到了幸福。”
“像是刚才我所说的不确定就是这个原因，威廉。刚才那一瞬间，我竟然会觉得这一切都有可能不是真实的。你，威廉·克里斯福·弗雷泽与我的契合度高的令我觉得这一切都可能是一个梦，一个对于我来说无比美好的梦。虽然，我并不乐衷于在自己惬意的生活中无病呻吟，但是，无法否认否认的是，我刚才确实有些患得患失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莫林一直都在说话缘故，在莫林的话音落下后，周围突然见陷入了令人不安的寂静。
威廉安静地听着莫林的话，对于莫林的身世，他虽然诧异却也没有产生任何不能理解的心情，毕竟，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魔法世界，对于这些超自然现象的接受度还是很高的。只是，威廉盯着自己手中的精致杯子，声音有些飘渺：“那个林臻言，是现在的辛利·雷柏特？”
正被前世的回忆左右了情绪的莫林听到威廉这句情绪不明的话，眉头纠结了一下，随后他带着戏谑的笑容，俯身接近威廉，一双栗色的眼睛紧紧盯住威廉眼中的自己，话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亲爱的威廉，我可以将你说这句话的原因，理解为吃醋么？”
“吃醋？”一出生便出声在这里的威廉将这两个在他听来音调怪异的字重复了一遍，蕴含着明显的疑惑的视线定在莫林身上，显然，他没有办法理解这两个体现了华夏语言精髓的文字所代表的意义：“什么意思？”
“呵呵呵……”看着威廉，莫林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一直以来都只是或沉静或温和的外表也在这一刻变得神采飞扬。
“莫林。”虽然不明白那两个字的意思，但是一向聪明的帝国皇帝在听到莫林的笑声后，总结出那两个字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从而，他叫莫林的语气也带了些警告的意味。
“好，好，我不笑了。”莫林虽然硬生生止住了笑，眼角的笑纹却没有消散下去的意思，“嗯，你完全不用去担心林臻言。”莫林一本正经的样子在将最后一个字吐出后宣告破产，压抑的笑声自胸口一路向上，“嗯哼哼哼，呵呵……唔——”
在莫林明显憋不住笑意且笑容越来越让威廉觉得碍眼的时候，威廉站起身直接封住了莫林那张弧度越来越大的唇。
莫林虽然没料到威廉会突然来这么一下，但是他却没有收起眼中的笑意，双手很自然地环上威廉的腰，很享受地加深了这个吻。
说到底威廉面对莫林那个突然公开的身份，会感到陌生；而莫林在突然将自己的过去说给另一个人后，也会感觉到不自在，即使那个人是现今与他关系最亲近的人。
威廉闭上眼睛，他很清楚刚刚他问到林臻言只是随口所说而已，那个时候他只是想找一个在那种情况下看起来不算是突兀的话题来结束围绕在两个人之间的那种寂静。
想到这里，威廉的眼睛中划过一丝懊恼，毕竟，他本来的意思并不是为了让莫林“嘲笑”他，想起刚才出现在脸上的那股得意的神情，威廉闭着的眼睛内闪过一丝光芒，只是由于闭着眼皮的缘故，莫林并没有看到。
“噢……”正在认真接吻的莫林突然觉得腰间麻了一下，随即便有些气息不稳，喉间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呻吟。
莫林斜靠在威廉肩上，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自己栗色的头发，就在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回这个场子之时，一声若有若无的“沙沙”声突兀地传入莫林的耳朵内，莫林皱了皱眉，却没有改变抱着威廉的动作，只是沉声道：“谁？”
见没有人理他的话，莫林冷笑一声，已经松开威廉的手豁然伸出，修长的手指凌空一抓，手中便多出了一个白色的人影，在抓到人的瞬间，莫林习惯性地紧了紧握着那个人脖子的手。
“莫、莫林哥哥……”由于呼吸不畅而憋得小脸通红的诺拉很是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莫林看着诺拉，虽然在他看出来来人是谁的瞬间已经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但却盯着诺拉好一会儿才松开手。
“莫林……哥哥……”被莫林没有感情的眼神盯得心跳加速的诺拉欲言又止。
威廉看着这个当初和莫林一起来襄城的小姑娘，笑道：“诺拉·菲尼克斯·赫蒂？”他还记得他去送莫林来卢克省就任时，见到的那个笑容肆意的女孩儿，那一天是暗枫流金旗出现在这个大陆的时刻。
“啊？”显然，诺拉直到听到威廉说出她的全名才彻底回过神，她看了看威廉，又看了看莫林，随后才有些迟疑地行了个帝国贵族间见面常用的屈膝礼：“诺拉·菲尼克斯·赫蒂见过皇帝陛下。”
威廉冲诺拉点点头，从莫林对他说了他的那些经历过后，他再次见到这个小女孩儿还真会不自觉地对比一下，威廉对自己的想法有些莫名其妙，他还从没有发现，原来除了国事之外，还真有可以吸引他注意力的事情。（绫：小威，你太老气了啦，人家诺拉和你差不多大，怎么到你这儿就成小姑娘了？威廉：去，没看我们这儿热闹着的吗？一边呆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