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床上的老皇帝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无论他宠爱谁，却都是曾经最让他的骄傲的儿子！而这两个儿子现在却在他的面前毫无顾忌的谈论着这种话题！权利……权利！还真是个好东西！老皇帝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不知是病情加重还是气愤的缘故，老皇帝的面色比先前红了些，呼吸的力道也渐渐大了。

虽然经过了不少变故，大皇子心里却依然是比较平静的，毕竟在政变中，无论是高手还是身份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掌握在手中的力量！他早已经通过莫林的父亲——法斯特侯爵将皇城护军掌握在了手中，他不相信这次他成功不了。惟一能够调动军队的法斯特侯爵也在昨天晚上被他下达了格杀令，帝国元帅在战场上或许是无敌的，但是论单打独斗亚尔曼也仅仅是普通高手罢了，虽然他身边有那个卡尔，但是他不是还放了“噬影”吗？

“嗒——嗒——嗒——”寂静的宫殿中突然传入众人的耳朵，殿内的大臣不自主地扭头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大皇子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他没有让人这个时间来，杰森心里渐渐开始不安。

威廉与莫林对视了一眼，眼底有藏不住的深刻笑意，等他转头面对那些大臣时这些笑意却又消失不见。

“殿下。”在殿外行礼的侍卫长大人得到威廉的允许后，脚步响亮却又慢悠悠地踏入这座几乎聚集了帝国所有高层的大殿。这位年轻的侍卫长目不斜视地走到威廉身前三米左右处停下，恭敬地道，“殿下，帝都的所有王城近卫军以及皇城护军都已经交接完毕。”

寂静的大殿内，原本坚定地站在大皇子一方的帝国大臣在听到这一句话后开始流漏出动摇的神色，而另一些显然是被大皇子威胁的本来就没想着站在大皇子一边的大臣则是更为直接地露出了内心的欣喜。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此刻脸色最难看的恐怕就要数这位大皇子殿下了，发动政变没成，别人口中的称呼没有变成陛下，他反而就要失去被人称为“殿下”的资格了。这位殿下平静的脸终于开始出现了裂痕，眼神怨毒地死死地盯着莫林和威廉，随后又看向那个刚刚进来的侍卫长大人。

莫林很明白这位大皇子对他的怨恨，毕竟如果不是自己，威廉虽然不一定死在大皇子手中的“噬影”上，也说不定会死在刚才那个大皇子身边的高手手中，虽然大皇子并不知道是他破坏了“噬影”对威廉的影响。不过，那个人的魔力还不是一般的强大，若非那个人对他这个还顶着毛头小子外貌的人轻视，一场比试下来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也幸亏这样才让他轻易便结果了这个人，不必在人前露出实力，毕竟他的“大预言术”现在还见不了光。

威廉走上前，看了看脸色阴郁的大皇子杰森，视线又转向他身后的那些帝国大臣，低声道：“各位，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吧。”

“不可能——！皇城护军早就被我换了将领！”大皇子突然提剑指向威廉。

“怎么不可能？”由于剑离得太近，威廉从容不迫地退后一步，笑道，“大哥可以换皇城护军的将领，难道弟弟我就不能安插自己的亲信？”

“轰！”仿佛是回应威廉的话语，他声音还未完全落下，从宫廷前门的方向便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第十七章：惊鸿（三）

“众神历2879年7月27日晚，帝都大乱，包括皇宫在内的手握重权的帝国权贵府邸不约而同被‘噬影’攻击，死伤勋贵二十四人，除帝国储君十一皇子威廉·克里斯福·弗雷泽外，其余十名皇子尽殁。

二十八日，帝都兵乱，皇城侍卫长沃德领太子殿下令，强行以武力接管皇城护军。

血色罪恶日”是亚赫帝国“惊鸿之变”的源始，从众神历2879年7月27日起，整整持续了一年的“惊鸿之变”，自亚赫帝国第二十二代帝的退位开始走向高潮。由于储位之争而弥漫在帝国贵族间近一年的紧张气氛，也随着帝国十位皇子的离奇死亡而宣告结束。

众神历2979年八月一日，亚赫帝国储君威廉·克里斯福·弗雷泽下旨于八月十五日举办秋祭大典，告慰于‘噬影’中逝去的皇室亡灵，与此同时举行登基大典，以储君身份继承帝位，世称克里斯福二世。”

——《国策·克里斯福二世传》

可以看出，有些事件永远都不会出现在用文字记载的史书中，而那些内幕也并非普通平民们能够了解的，更会随着历史的推进而流逝于时间长河内。

所以，尽管自二十七日开始，政治敏感度还算比较高的帝都平民们已经从军队的频繁调动中预感到了什么，但是这又关他们什么事情？除了史书中“血色罪恶日”那晚，从宫廷方向传来的那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可以让这些容易满足的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外，其他的事情只要不影响到他们的日常生活，这些朴素的人又哪有时间去管那么多？毕竟，生活还是不易的。而那些宫廷中还未被清理完毕的血迹，就不是他们所能够了解的了。

皇宫之中早已换了一批护卫，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护卫分时段巡逻，今天，这座威严大气的宫殿虽然不见了前几日的压抑气氛，但是这井然有序之中却露出了不一样的小心翼翼。这些护卫对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也猜到了些，但又有哪个人有胆子多嘴？

这些护卫一边认真巡逻一边在心里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尽管这些帝国顶层的权利变更与他们这些人关系不大，但是多了解一些总是好的，他们这些在宫廷中当差的人如果平时不注意这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无缘无故地消失。

“莫林阁下。”

显然，虽然他们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情，却还是非常注意观察周围的，一看到从拐角处走出的这个贵族装扮的少爷，走在最前方的护卫队长便恭敬地弯下了自己的腰。他很清楚，虽然现在的法斯特侯爵看着已经失势，但是人家毕竟还是帝国二百年来唯一一位获得元帅衔的贵族！只要帝国还要打仗，这位军方大佬就不会成为牺牲品！退一万步来说，即使法斯特侯爵失势了，这位莫林少爷继承的也是他舅舅的爵位和资产，更何况，这位据说并不得法斯特侯爵喜欢的少爷还是陛下的同学兼好友。

无论这个护卫队长怎么想，莫林肯定是不会知道的，他只是对这个面善的护卫队长随意点了点头就不停步地过去了。

莫林进入政事厅时正巧赶上一帮子来向威廉回报的大臣告退出来，上辈子当过华夏东三区少将的莫林也是个十足十的上位者，他实在是没心情在这里和这些帝国大臣寒暄一些他根本不敢兴趣的事情，但是他的身份又摆在那里，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毕竟无论他和威廉关系如何，无论他身后的家族势力多大，他现在都还是一个爵位都没有的普通贵族而已，所以，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和这些帝国官员碰上了，为了以后没麻烦，他还真没办法无视他们直接走过去。

待莫林应付完这些人进入大殿时，威廉正坐在华丽精致却不失大气的金色书案后含笑看着他，柔和的笑容中除了那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情意外，就是非常明显的揶揄。莫林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书案后的威廉，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上辈子的事突然间离他远去，而威廉的面容则在脑海里快速清晰起来。

涌入的大殿的阳光从莫林身体周围散入原本便明亮的大殿，莫林俊美的面容在微暗的光影里更加显得棱角分明。

“威廉。”莫林低下头缓缓笑起来。

“啊。”威廉在书案上支起手肘撑着刀削般的下颚，头微微侧向一边，半屈的手指静止在空气中，指尖在阳光下泛了光。

“谢谢你。”

“嗯？”威廉眉头轻挑，却在还未反应过来时便被抱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干爽的植物清香扑入皮孔，嗅觉在这一瞬间变得异常敏感，“怎么？”皱下眉，拍了拍莫林的弯下的脊背。

“呵呵，亲爱的陛下。”在他脖子里蹭了蹭，莫林觉得现在这样也是不错，他是想谢谢他的，谢谢这个让他几乎忘了前世的男子，虽然和前世一样生活在权势倾轧阴谋算计中，但是他却感受到了从没感受过的轻松自在。莫林知道，他是不可能对任何人说这些了，却又不能不谢谢这个人。

“怎么？”威廉扶起莫林，看着这个笑的满脸幸福的人眉头皱的更深，恩……应该是幸福吧，莫林这样的笑应该可以被解读为幸福吧。想到这里威廉也不再纠结于莫林突然变成这样的原因，往椅子边上挪了挪，示意莫林坐下，随后伸手将身前的一摞文书分成两部分，很是不客气地将其中一部分推给莫林。

“……”

见到莫林挑眉，威廉这几天被登基之初的繁琐事件给闹阴郁的心情开始转晴，耸了耸肩，边低下头批阅手边的文书边道：“亲爱的莫林，你刚才不是说谢谢我？怎么也应该做点儿实际的吧？难不成只是口头说说？”

时间静静流过，直到多年之后，莫林还记得这个难得只属于他和威廉的温馨时刻，初秋的阳光还不是很凉，蜡烛偶尔的爆破声轻轻回响在空旷却并不显寂寞的政事厅内。

“陛下，沃德大人带了城管大人侯见。”

听到被按他吩咐守在殿外的侍从的声音，威廉有些苦恼地看了看莫林刚才坐的位子，刚刚在禀报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莫林就已经隐去了自身的身形和气息。只要是修为没他高的人，正常手段下一般是没人能发现他的。威廉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很是放心的放了那两个人进来，毕竟他现在是这个帝国的皇帝陛下，有得就有失，少一些时间相处时必然的结果。

看着依旧站在殿中的沃德，威廉皱了皱眉：“还有什么事情？”

这位身材高大的沃德侍卫长见到当今的皇帝陛下皱起眉毛竟然也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再次恭敬地弯下腰道：“是的，陛下。”

“说。”威廉点点头。

沃德虽然依旧低着头，却已经站直了身体，亚赫帝国的等级制度其虽然严谨，却也并不是森严到苛刻的地步，除了对君主必要的敬畏外并不需要一些多余的卑微做法。

隐身坐在威廉身侧的莫林在沃德张口的一刻，眼皮不自主地跳了一下。为了不使这个警惕的侍卫长发现他，莫林在他进入大殿后也只是用着少量余光在打量这个威廉小时候就跟随在威廉身边的男人。莫林虽然出生在武勋世家，却并没有遗传到法斯特家族的魁梧身材，身材虽然高挑挺拔，在外人眼中却也有些消瘦，这一点倒是很符合这个世界魔法师的特点，不过，莫林的体制显然要比魔法师好了太多。

莫林静静地听着沃德说话。

“陛下，法斯特侯爵留书一封，火涅了。”

莫林一怔，身体不受控制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身体有些前倾地直直盯着说出这句话的沃德。火涅是这个大陆上修炼过武技或者魔法之人的一种死亡方式，是大陆历史上最为平静的一中死法，其间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尽管这样，历史上如此死法的人却依旧少的可怜，惟一的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这个古老的死亡方式早已经在历史的长河中消失了。至于消失的原因，自然也流传了下来，火涅必须自己动手，虽然死的时候并没有痛苦，但是死亡之后却会留下一个魔法影像，这个影像则会将这个人一生中做过的，印象最深的事情记录下来，无论善恶，也不受火涅之人的主观意识左右。

想到这里，莫林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了解法斯特侯爵这个他此生的父亲，这个人世界的贵族可是将家族放在第一位的，法斯特侯爵更是如此！他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原因作出有害家族的事情！而这件事……

他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要出声，扭头看向侧身坐在椅子中的威廉。

仿佛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威廉看着沃德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第十八章：袭爵

帝国元帅，亚尔曼·伊旬·法斯特火涅了！

这个可以说是帝国建国以来最具震撼性的事件，就这样发生在所有人身边，当帝都的人们听到这个明显是有人刻意传播的消息时，眼中都露出了片刻的不可思议，毕竟有谁能够理解这个帝国最古老的家族之一的法斯特家的家主怎么就这样火涅了？

而后，在很短的时间内，亚赫帝都，乃至大半个帝国都传遍了法斯特侯爵火涅的消息，当然，为了一些人不可告人的目的，与此一同传播在大陆上的信息还有火涅这个几乎已经消失了上千年的死亡方式的独特后果。

“没想到啊，法斯特侯爵大人竟然会和兽人族有所关联。”

“这又有什么奇怪的？这些个贵族有几个是真正为着平民着想的？”旁边一个调凯的声音接着上面的话说了下去。

“但是，这位大人可是当初抵抗兽人族的英雄啊，兽人族不是都快被他赶到极北之地了吗？”有些人虽然觉得不应该这样纵容污蔑这位英雄的谣言，但是说话的声音却因为这位英雄的死亡方式而让人觉得他也对自己的话没什么信心。

“看吧，阁下不是也没什么信心？不过亚尔曼阁下可真是悔恨了吧。”

“连火涅的方式都用出来忏悔了，不是悔恨是什么？”

火涅后，那些在记忆中的肮脏过往虽然会被披露出来，火涅之人却也得到了灵魂解脱，所以古时候还是有很大恶之人顶着被后世唾弃的压力火涅而亡的，只是为了让自己饱受折磨的灵魂解脱。当然，也会有很多大善人选择火涅，毕竟这也能让人们了解他们的美好不是？流芳百世的事情没有几个人会不愿意去做。

法斯特侯爵死后留下的魔法影像虽然被皇室及时收了起来，但影像中那些不能被人知晓的事情却也已经流传出了一些，莫林虽然不想去看属下呈上的情报，但是即使不看他也知道外面传的有多难听。兽人可是亚赫帝国人们最为痛恨的存在了，亚赫帝国民风尚武尚商，每年都有很多人为了商业或者历练去帝国边境寻求机会，这些人里面会有不少都是没钱雇人保护的平民，这些自保能力不足的人很容易就会被游荡在帝国边境之外的兽人杀害。可想而知，有了这么个原因，亚赫的人想和兽人和平相处都不容易。邻国凯撒拉的情况也和这差不了多少。

兽人族尚武，民风彪悍野蛮，与未开化的野人也相差不多，只是，虽然他们几乎没什么文化传承，但与生自来的强健体魄却让他们几乎全民皆兵，很难对付。

坐在马车内的莫林一边思考情势，一边听着由大街上传进耳朵的话，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像他自己了解的那样，莫林相信自己是了解法斯特侯爵的。即使火涅之后，法斯特侯爵能够得到灵魂解脱，他也相信这个父亲的骄傲以及信仰不会允许他自己为了那个劳什子“灵魂解脱”而放弃自己的名誉，从而变相地毁了家族，要知道贵族间的交往时很看重名誉的。

莫林从马车上下来，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便向自己的院子走去，接到父亲火涅的消息后，他一直都在宫里等最新消息，还没有回来过。等他梳洗过后刚准备吩咐人端写饭菜，他母亲法斯特侯爵夫人的贴身侍女就已经在妮娅的带领下来到了他面前。

“莫林少爷，夫人请您过去。”

莫林挑眉，连“请”字都用上了？以前，这个母亲虽然和自己不怎么亲近，却也从来没用过如此客气的词语，今天怎么……莫林的兴致突然被挑了起来，他很乐意知道他的母亲会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像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