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的喧闹声越来越近,唐棣朝外面看了一眼,眼睛眯了眯,摸摸下巴也不知在想什么。
顿了下,朝向无根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再说什么。扔下两人转身就走。
不消一分钟的时间大批的警察蜂拥而入,向无根无暇再顾及其他,聚敛起心神。目光缓缓落在静静躺在他怀中的男
人身上。
他的手忽然被一双冰冷的手指抓住,以那能够轻易挣脱的力道。
路莫问原本涣散的眼睛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聚焦起来,似乎又恢复了一点意识。愣愣的看着他,仿佛一碰就破般的小
心翼翼的轻触着他温热的脸颊,喃喃着:“是幻觉吧……”他的声音低哑得像是野兽断气前的嘶喊,“好困……”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腕便像被铁圈箍住一样,落入了逼上来的向无根的左掌中。向无根凝视着他:“你的命,我不
准许它葬送于此。”
莫问使劲的眨眨眼,眼睛又聚焦了一点,看着向无根,他脸上那种表情是担心吗,一定是他又出现幻觉了……
费力的牵了下苍白的唇角,“放心,我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最后无声……
语气虽然不像安慰,但好歹有点那么些味道了!
带着种平静的安心,莫问在男人的臂弯中缓缓闭上眼睛,抓住男人衣角的手也因为失去意识而缓缓垂落,呈现出一
种无力的摊开。
向无根渐渐握紧右手,油门踩到极限,两旁昏黄的路灯在后照镜里飞快撤掠,忽明忽暗的光映入那双的深不见底的
蓝眸里。
那里面带着些许恐惧骇怕,只是他没有察觉而已。
裴啸赶来的时候,
整间别墅弥漫着巨大的轰鸣声,
什么声音?疑惑很快被解决。
答案很快就进入了他的视野——一架私人直升机。
‘嘭嘭’的声音不断打在机身上。
裴啸低咒一声。知道这群警察不靠谱,没想到这么不靠谱。
看着那个依然摆着挺帅姿势开枪的警察,裴啸翻翻白眼:你要是有夜老大那样的精准的高超的技巧,把他的叶扇打
偏让飞机坠毁我还佩服你,马后炮似地开几枪纯粹属于浪费子弹。
那警察连续开了几枪,估计也意识到这种行为像隔靴挠痒般毫无效果,也似乎不怎么聪明。
收好枪,目光从天空落下,刚好和他看着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那警察对他诧异的挑挑眉毛。随即似乎是不屑的撇撇唇。转身执行任务去了。
那表情和行径怎么看也不像个警察,反而更像流氓。
这一晃神间转过身再去找路莫问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踪影了。
******
某医院
床上的人还未醒,另一个男人靠在一边的床上,男人的下颚有不怎么显眼的瘀青,嘴里叼着烟。
默默的看着身边床上静躺着的人儿,
天夜轻推开病房的门,床上躺着的人双眼闭合,呼吸匀长悠然,在午后慵懒的阳光里显得惬意祥和,与世无争。
这份久违的安心平淡似乎感染了天夜,他悄然走近,目光落在路莫问脸上。
“怎么了?”轻声的问语却是对着靠在床旁的男人说的。
向无根似乎对天夜的‘死而复生’丝毫不感到意外,低头看着那人依然不肯睁开的眼睛,淡淡道:“可以给我说说
你们的计划么?”
天夜点点头,简洁的勾勒出他们之前的计划,“我假死完全是意外,墨钦本来打算杀我,我手上有威胁到他的证据
。我不过是将计就计,去调了一下DNA结果罢了。然后去将唐棣最近一批毒品军火生意全数录下。再合并之前收集
好的一些暗线资料调给政府和中情局。而莫问主动承担诱饵的身份,引开唐棣路天的全部注意力。本来墨家也该和
唐家一起栽的,宸小子不知发了什么神经,忽然把所有的盗来的关于墨家不利资料全数销毁。也不知道宸小子用了
什么办法去了趟墨家之后,墨钦居然主动把唐棣这边的人撤了回来。终结一切合作事宜。”
向无根瞪着床上尚在昏迷期的男人,眼神复杂:“他没想过他可能会死?”
“你可没资格说他,你们骨子里的性格根本是一模一样。如果是一样的事,相信你走的路也是一样的!况且……”
“生命原本就是一场赌博,他赌他生还的机会!”天夜嘴角扬起笑,“他赢了!”
向无根说不上是痛心还是什么的踢了踢无关痛痒的床脚:“这个疯子!”
天夜来回看了路莫问和向无根很久,似乎是有些迟疑,“你们之间,真的没可能吗?”
扔掉烟头,“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吗?”
天夜撇撇唇,扔出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我只是不希望你们抱憾终生!”
向无根微微偏过来看着他,唇角微勾,浅淡一笑:“我从来,都没放弃过他。”敛目瞥了眼仍然昏睡不醒的男人,
声音低下去:“不然,你以为我去找单宇是为了什么?”
天夜的眼睛一亮,略微宽心一笑,“好吧,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不用了,我还能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麦司卡林
来源:由生长在墨西哥北部与美国西南部的干旱地一种仙人掌的种籽、花球中提取。
通用名称:三甲氧苯乙胺,是苯乙胺的衍生物。
吸食反应:服用后出现幻觉,并引起恶心、呕吐。
吸食危害:主要是导致精神恍惚,服用者可发展为迁延性精神病,还会出现攻击性及自杀、自残等行为。
第十九章:失控的脉络
离别是生命的一部分,但当我们真正在乎一个人的时候,会真的害怕那个人的离开吧……
睡梦中路莫问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又似乎是磨蹭着寻找着更舒适的姿势,伸手将所能触及的温暖物体小心翼
翼的圈入怀中,手臂缓慢的收紧。
向无根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他的腰,那人不安的动了动,随即将脑袋埋于他的膝盖里。
似乎是终于寻到了舒适的睡姿,那人逐渐安静了下来。
他在他怀里静静的躺着,像是失去鲜血无以为继的木偶。
向无根轻缓的触摸着男人坚硬的发无声叹息,拧干温毛巾缓缓擦拭着那张倔强野性的面庞。擦到手腕的时候,目光
中带上了罕见的冰霜。这双手不再是往日那样有力的拳头,甚至有些干瘪,手背上是一个个密密麻麻的针眼。
深深吸了口气,掩住眼中的痛心。
向无根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擦拭起来。
路莫问觉得自己很疲惫,想要休息,可是耳边似乎又听到一种极其细微的声响,心里忽然觉得疼得厉害,他努力的
想要把眼睛打开。
挣扎中莫问缓缓张开眼,无意识的思绪删除层次凌乱的图像,只剩眼前这张脸,显得清晰真实。
不是梦么……
伸出去在半空中的手被另一只手截住,十指相扣掌心相抵。
原来,不是梦……
莫问努力将意识拉回来了一点,难得的叹了口气,几乎用尽全力般的伸出手抚上向无根的脸,终于触上了他的脸了
,心里忽然好像也安定了不少。
一双温热的手在此际忽然覆上了他温度偏高的额头,“怎么了?”
路莫问吃力的拉下他的手,苍白无力的嘴唇扯出个意味不明的笑,第一句话居然是:“我说过,死也要爬回来缠着
你的!”
向无根将他无力的身体揽近了一点,轻声道:“好点了吗?”
“还好,死不了。”
下巴轻抵着他的额头,“很痛吗?”
路莫问牵起唇角笑得很讨打:“你来试试。”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精神应该是不错的。
向无根抬起他的下巴,唇覆了上去,舌头毫不客气一举侵入索取。莫问两片形状完美的薄唇立刻沦陷在对方炽热的
拥吻中。
“唔……”
“我很担心你知不知道!”向无根唇齿间含糊着低沉沙哑的字句。
莫问一震,随即伸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蛮横的加深了这个吻。
唾液交缠着,沿着优美的下颔滑下,滴落在洁白无瑕的床铺上。
两人分开时原本就虚弱状态的路莫问气息就更微弱了。
向无根的下巴上有着零星罕见的潦草胡茬,配上挡住眼睛的零乱黑发,看上去极为潦倒落魄。看他这副样子,路莫
问半倚在他身上,抱着他的腰,幸灾乐祸的笑着,“你看上去真糟……”
也不想想是因为谁!
莫问的手搭上了向无根因为长期暴露在空气中显得冰冷万分的手。看着他,笑得就像个偷腥的狐狸。
向无根抚上了他的眉骨,“怎么了?”
“没什么”
向无根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冷冷的:“你这个白痴!”
话音刚落,前一刻还躺在床上安然笑着的人瞬间脸色瞬间苍白如蜡。“啊!”莫问忽然趴在床上,冷汗大滴大滴的
落到床褥上瞬间晕染开来。
手开始张牙舞爪的撕扯着自己的皮肤,力气大得向无根几乎都制不住。
只一眼向无根就迅速判断出应该是毒瘾发了。
路莫问努力找回了一点理智,死死的抓住他胸前的衣服,用着自己仅剩的克制力,抬起双手顺着领口向两边扯开:
“快点,上我!只要让我感到疼痛我就不会再想其他,”
“什么?”
“我怕……变得再也不像我,我怕连……原本的自己都失去!快点!”
向无根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可以他现在想掐死他,
“现在还不行,你身体还很虚弱。承受不住!”
路莫问已经没办法集中精神听清他说话了。连着眼神也开始涣散起来。那是种骨骸都被灼烧的痛楚,灵魂都仿佛被
撕扯开来的感觉。
向无根扳开他死死咬住下唇的牙齿,把手臂伸到他的两齿间。“松开,咬这个,听话!”
怕他乱动伤了自己,向无根展开身体整个四肢压制上去。鲜血顺着手臂上的牙印流了下来,向无根吭都没吭一声。
莫问的手因为被压制而四处挥动,看着他极为痛苦的样子,向无根的神情中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心疼,却扳着他的下
巴恶狠狠道:“是男人就他妈的给我撑过去!”那表情像严厉的教官面对着自己的学子。
路莫问的指甲深陷入他的皮肤,留下一个个深印,路莫问痛苦的仰起头,脖子上的青筋崩了起来。
头也混乱的摇晃着,唾液混着向无根的鲜血顺着他那不能闭合的嘴角蜿蜒着出来。
过了一会儿,身下被压制住的人停止住了颤抖,却目无焦距,却又忽然咬牙切齿断断续续的说着,“他以为……以
为我会在乎被……男人上吗?”
“我他妈不在乎!”
向无根低头封住了他的唇,“别说了。”
没什么,不就是被一个男人上了吗?没关系!
但为什么觉得浑身冰冷?
“好冷……怎么这么冷……”
明明身上盖了那么厚的被子却还是觉得好冷,那种骨头都冻僵的感觉让他四肢甚至五感都有些麻木,似乎有什么东
西正从里面一点一点的碎裂开来……
知道他现在意识很混乱很难受,向无根不迟疑的抬手揽过他的肩膀,将人连人带被的抱进怀里,收紧了臂膀低喃着
抚慰:“不冷了……有我在!”
用身体捆绑住他,路莫问挣扎得很厉害,两人身上被他抓伤了不少,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人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最后渐渐停了下来。
那双眼睛忽又聚焦了起来,定定的盯着他看。吼出一段话来:
“向无根,你这个混蛋!你说我应该相信你吗?你知道有一个人曾经背叛过你,即使这个人最终回来了,但以后无
论这个人要为你做什么,你最终都会无可避免的想到,这个人背叛过你,你不能相信他。他不值得你的信任。你说
我应该相信你吗?”
“我什么时候背叛过你!”向无根皱眉,拨开了他汗湿的头发,他们之间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你背着我和墨钦合作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把我当白痴耍很开心吗?你明知道我们是对立关系。”
“我没有!即使我和他曾经有过合作,那也是为了钱或者是你的关系。”
最后的一句让莫问怔住,深吸了口气,“好,就算你没背叛我,那你那次为什么要说我们结束了?”
“我有我的理由。”
还是不信任么,路莫问的眼沉了沉:“算了,你走吧!”
向无根几乎咬牙切齿,“就这点程度就叫我走?我认识的路莫问不是这样的!你他妈的就是个懦夫!”
路莫问的眼角隐隐有些发红,“那些都是你的幻觉!这就是我!”
“你他妈的,你对我的信任就只有那么一点吗?”路莫问沉默,向无根却没发现这个男人眼中深藏的一抹狡黠,“
听着!我不会离开!死也不会!当你想吸毒的时候我就上你,上到你不想吸为止!反正老子不会离开!”
“这可是你说的!”莫问奸计得逞的露出宽慰的笑,仿佛再坚持一秒也很困难的松了手上的力道,然后彻底陷入黑
暗之中。
其实,他所要的,无非就是这一句话的承诺——不背叛不放弃。
最重要的是,不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路莫问大部分时间是在意识不清的断断续续的呓语,或者毒瘾发作痛苦欲裂。
意识清醒的时候,路莫问甚至还会开开玩笑。
比如说现在,向无根坐在一边削苹果,莫问自嘲的啃着手中削好的梨。偏头看着他,依然是那副口无遮拦的欠扁模
样:“是不是我想,还能找个男欢来陪我睡觉?”
眼睛顺着向无根半敞的领口下溜,眼睛眯了下,补充道:“当然,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男人挑眉看他一眼,继续手里的动作,“饥渴了?等你好了我会好好满足你!”
路莫问自觉无趣的撇撇嘴,自从遇上这个男人,他言语上很少占到便宜,继续啃着手中的梨:“跟我说说你是什么
时候对我有好感的吧?”
向无根继续手里的动作,头也不抬,“我接了天夜的单子将你绑回去那次,那不能出去的十几天里。有一次偶然看
见你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半躺在沙发上看着我的时候吧。”
莫问把啃完的梨核精准的扔进床脚的垃圾桶里,转过头狠狠剐了他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向无根把削好的苹果弟到他眼前:“后来就不是这个原因了。”
莫问毫不客气的接过,嘴一张就咔嚓一声咬掉一大块,偏头好奇的看着他,“那是什么原因。”
“后来我看上你屁股了!”
“咳咳……”差点被噎死的路莫问缓过劲来,瞪他,“你怎么不去死!”
向无根笑笑,一边帮他拍背顺气,不再多做解释。
痛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临,但路莫问知道自己一定会撑过去,如同他坚信他会活着回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