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的一声晚安——而定则优
而定则优  发于:2013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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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一脸安然睡意的脸,柳蓉一苦笑着环着手臂,自言自语:“睡得倒是香。”

洗完澡,换好睡意的柳蓉一从浴室里出来之后,就看到头发乱翘的贾温正坐在床上,为他盖好的被子被扔到了地上,神情迷茫地像一个迷路的小孩。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轻轻扬起了小巧的下巴,扬起嘴角笑得极其灿烂,湿润的华丽眼眸微微弯着,眼角下方浅浅的笑纹,长长的睫毛垂着。又天真又刺眼。

“嘿嘿嘿嘿,”他挣扎着就要从床上站起来,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拍着自己脑袋,“你是……”

柳蓉一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眼眸如若深潭。

贾温侧过头来,盯着柳蓉一好一会,然后傻笑说:“原来是黑框眼镜啊,你怎么把眼镜摘下来了……摘下来真好看……”

柳蓉一静静地站在原地,面容越发冷峻,唇紧紧抿着。刚要上前拉住他,他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张开双臂扑了过来:“黑框眼镜,我好难受啊,抱抱。”

接在怀里,好轻。

“喂,你平常不吃饭么,瘦得跟竹竿一样。”皱着眉,柳蓉一说话语气恶劣,动作却轻柔,贾温站在床上,弯身子子整个人环住柳蓉一,但又因为喝醉了而没有力气,就几乎瘫在了对方身上。

贾温口中“哈哈”地吐着气,吹在柳蓉一耳朵旁边。

“哈哈,黑框眼镜,我还要喝酒。”贾温突然站直,然后豪迈地拍着柳蓉一的脑袋,拍了好一会,还侧过头来,一脸疑惑地问:“诶?黑框眼镜你怎么那么矮……”

“贾温。”柳蓉一脸冷着脸,对方却始终笑眯眯地说还要喝酒,对着他的脑袋又是拍又是揉,最终他妥协地面对了现在这个对牛弹琴的局面。双手抬高,环住贾温的身体,将他抱了下来。

他明显吓了一跳,却又立刻高兴地叫了起来:“嘿嘿嘿,我怎么感觉轻飘飘的。”

柳蓉一沉默地将他安置在床边,用指尖点着他的额头:“贾温,坐好,我去帮你拿酒。”

贾温伸开双臂抱住他,欢呼道:“啊,黑框眼镜最好了!”

按服务铃叫了一盒牛奶上来,柳蓉一将牛奶倒进杯子里,递给他。

他真的醉了,握着玻璃杯就喝,喝了几口之后垂着睫毛咕哝:“酒的味道怎么变了?”柳蓉一摸着他的头发,说:“恩,新产品。”

“哦,”他乖巧地点点头,然后仰起头来天真地笑,“黑框眼镜,要是柳蓉一有你一半温柔就好了。”柳蓉一的手顿了顿,默了好一会,问:“柳蓉一很凶么?”

“啊,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脾气比他更差的了……你不是也说他很凶残么,啊哈哈哈,黑框眼镜醉了……”

柳蓉一扬起眉来,放轻语调说:“哦,是么。”

可怜巴巴从酒吧里出来的黑框眼镜突然眼皮跳了跳,他抬起手来,感觉到冰凉的雨点落在手心里,抽了抽鼻子,将眼睛眯起来,苦恼说:“啊,下雨了,没带伞啊……”

“不过,我觉得他那样比随随便便温柔的人好多了。”贾温举起手臂摇晃,脑袋也跟着摇,笑嘻嘻地继续说,“我记得他说过一句话,他说,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没有必要对你温柔。我当时就在想,那个能成为他什么人的好幸福,好幸福啊……”

柳蓉一将他的手抓回来,握在手心里,动了动嘴唇,最终却只是无言地望着他。

“啊……”贾温突然皱着眉,很不高兴地扁起嘴,要将手挣脱出来。

柳蓉一丝毫不松力,眼珠漆黑。

“啊啊啊,黑框眼镜,你抓得我好痛……”贾温扁着嘴唇,一脸委屈地说。

柳蓉一松开他的手,将他拉近,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平静的语气下透着些许无力:“贾温,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

“我难受,不喝就觉得脑子快炸了。黑框眼镜,我第一次知道被人拒绝原来这么不好受……”

柳蓉一没有说话,苍白的脸上神情复杂。

“不过……算了算了……他开心就好了……”贾温垂下头,闭上眼睛,睫毛颤着,似乎脱力了一般,柳蓉一惨白着脸扶着他的肩膀,看到他秀气的鼻尖。他却突然又抬起头,眼眶微微红着,凌乱的黑发遮住了大半视线,喃喃道:“可是,我难过死了,难过死了,难过死了……”

柳蓉一敛下眼眸,黑软的头发垂在脸侧,很久之后,他才抬起头,有些勉强地牵起嘴角:“她即使生气,我也没有办法了,对么?”

贾温迷迷糊糊地抬眸,灼灼桃花般的双眼轻巧地一眯,浓密的睫毛如一折小扇,便遮掩了眼底升腾起的水汽,然后他抬手摸摸柳蓉一的脸侧,微微笑了笑:“你是蓉一么?”

柳蓉一一把抱住贾温,将头埋进他的颈边,有浓浓的酒气,有些醉人的热气。

“哈哈,好痒啊,蓉一。”贾温避闪开,轻笑出声。又说:“不对,不是蓉一,他不会在我身边的。”

柳蓉一扬起眉来,形状优美的眼眸里,流光轻轻凝动,贴在贾温耳边说:“是我哦……”

贾温又笑了起来,脸上却很快被泪水浸湿:“是么,是蓉一啊……”

“又哭,真没出息。”柳蓉一托着他的后脑勺,将唇贴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去泪水,一片咸湿。

夜还漫长。

第12章

很诡异。

一早起来就觉得气氛很诡异。从贾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柳蓉一怀里的那一刻开始。他用了相当长的时间才确定自己并非做梦。

动也不敢动。

偷偷去瞄他的睡脸,白净到几乎苍白的皮肤,微微可见的青色血管,侧成笔直一条线的鼻梁。

“还没看够么?”柳蓉一悠悠睁开双眸,眼底一片漆黑,流光轻转,笑意满满的。

贾温鸵鸟地闭上双眼。

“起床了,今天伦敦一日游。”声音里藏着细细笑意。柳蓉一悠闲地撑着身子,略微扬起眉来。

贾温慢吞吞地睁开眼,厚厚的睫毛遮在眼眸前,然后看到那张白皙的面容在伦敦不多见的阳光下泛着柔润的暖光,有细碎在双眼深处的纵容。

贾温微微眯起眼睛,有些失神。

在餐厅里吃早餐的时候,正巧碰上捧着餐盘寻找位子的黑框眼镜,贾温笑着招手让他过来,对方先是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在柳蓉一抬起脑袋的那一刻,立马又疯狂地摇头。

贾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就甩甩手,黑框眼镜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拍拍屁股坐的远远的。

贾温一手支起下巴,一手用勺子搅拌加了无数方糖和牛奶的咖啡,视线轻轻地飘到柳蓉一的脸上,他正在切牛排,洁白的指,银色的餐具,漂亮的一塌糊涂。

“老板,你是不是欺负黑框眼镜了?”贾温似笑非笑地轻弯唇角,桃花眼亮晶晶的,满是揶揄。柳蓉一的动作顿了顿,头也没抬地说:“吃你的饭。”

贾温撇撇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见柳蓉一的咖啡仍是澄清的深褐色,问:“老板,要不要我帮你加些糖和牛奶?”

“不,需,要。”一字一句地说,那双眼睛漆黑无比。

贾温委屈地皱皱眉,低下头专心地继续喝咖啡。

在难过什么呢。

贾温自早起发现自己躺在柳蓉一的怀里就一直很迷茫,那种诡异的气氛甚至让他头皮发麻。早上他刷牙的时候,噙着牙刷,目光扫到正在戴绒线帽子的柳蓉一,就问:“昨晚发生什么了?”

虽然口齿不清,可他还是听懂了。

原本舒展开的长眉蓦地又皱了起来,嘴唇也抿了起来,诡异的气氛于是更加诡异了。

贾温眨着眼睛,叽咕了句:“等我刷完牙再说。”

盯着自己的眼睛,越看越陌生,好像又变回了几年前那样——脆弱得不堪一击。

洗脸的时候贾温告诉自己,算了,算了吧。

从洗手间出来,柳蓉一又站在窗边,侧脸如画,手指夹着细长的烟,白色烟缕像雾一样缭绕,玻璃上蒙着一层白气,迷蒙着窗外风景。

他轻轻侧过头来,眼里流转波光,眼尾凉意如水。

贾温呐呐道:“还是不要抽烟好。”看着柳蓉一沉下脸来,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多事了。”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他走到桌前,将还有半指长的烟捻灭了,丢在了烟灰缸里。贾温惊诧地扬起眉,然后轻轻地笑了笑。

“你不记得昨晚的事了?”柳蓉一安静地凝视着他,淡声询问。

贾温扯扯嘴角,一边穿外套一边回答:“你指望一个喝醉的人记得什么?”扣好纽扣以后,他抬起头微笑:“难道酒后乱性了?”

柳蓉一面无表情。

贾温顿了顿,脸色白了白:“难道我霸王硬上弓了……”

对方火大地瞪着他,良久才说:“你想得倒挺美。”环起手臂的模样带着居高临下的不羁,清秀的脸又恢复成没有表情的样子,对着贾温扬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将唇贴到他耳边:“你觉得会是谁吃谁。”

贾温僵硬地站在原地,咬着嘴唇不说话,过了一会之后才转身,定定地望着那个修长的身影,说:“柳蓉一,我们好好相处吧,你忘了我说的话。”

柳蓉一回过头来,轻蔑地微微一笑,黑漆漆的双眼淡淡地扫来一眼:“如你所愿。”

贾温垂下头,深呼吸了一下,对自己说:“贾温,振作。”

可对着他说话,对着他笑,都是件费力的事。

他抬眼望着柳蓉一,张嘴要说话的时候,对方眼神就凉凉瞟来:“不要说你不想去,不想去也要去,你说的要好好相处。”

恶意地笑,眼眸明亮。

贾温沉默,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自醒来就隐隐作痛的脑袋突然像被扔了一颗炸弹。

“其他人不一起去么?”贾温跟在柳蓉一身后轻声问,将双手伸进口袋里,出门的时候,冷风就猛地灌了进来,他轻轻打了个颤,低着头往前走,一不小心就撞了停在前面的柳蓉一的后背,然后听到他说:“Stay with me now.”

抬起头发现阳光正灿烂,白白的一片,晃眼。贾温没听清楚:“啊?你刚说什么。”

柳蓉一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很不高兴地沉着脸。

贾温噤声,安静地瞅着他,眼神如同浸在水中的棉絮,渐渐力不从心起来,他颓然地转开视线,心想,不该喝那么多酒的,第二天醒过来真不舒服。

“他们要去别的地方,你别想着找人一起去,要好好相处不是么?”

贾温轻轻“嗯”了一声,感觉脚步越发虚浮,像踩着云一样,抬起头看到的天空蓝得像海,没有流云的一干二净,像小朋友用水彩笔涂出来的。

柳蓉一停下,转过身来,说:“你走太慢了,等走到了也能回去了,打车吧。”

若有深意的眼睛驻留在脸色苍白的贾温脸上,感觉都快变成透明的了,有些不忍地皱起眉,却又因为一肚子火气硬生生忍住了要脱口而出的“不舒服就回去了”。

强硬的口气,无奈而悠长的目光,贾温都注意不到。

圣保罗大教堂。

繁复的哥特式建筑,白色的墙身,精致的雕塑,半圆的穹顶,坐落在地的恢弘错落,站在它面前的人都显得无比渺小,像细沙一般。

贾温仰着脖子,感觉一阵晕眩,心里一片复杂,觉得所有的事都仿佛不值一提,但是人又太微小了,所有那些不值一提的,都像不堪重负的重叠乌云,早晚要有冰凉遗落。

走进教堂之后,就有漂亮和善的修女迎了上来,雪白皮肤,碧蓝眼睛,笑起来柔和而宽容,不知道柳蓉一说了什么,那个修女轻轻扬起眉,然后露出了然的神情,微微笑了笑,走到表情有些漠然的贾温面前,双眼平静无波,却如同温暖的阳光,贾温愣了愣,终于展开笑颜,仍旧无力苍白,像朵轻飘飘的云。

“God prays you. Open your eyes, listen to your memory. You are close to your happiness. Do not afraid.”

贾温扬了扬嘴角,没有说话,修女微微弯唇,清浅地笑,然后离开了。

真的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贾温转过视线,轻轻落在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的柳蓉一身上,苦笑了一下——那些话算是安慰么。为什么不自己来跟我说。

两人在教堂内兜了一会,走到了一个偏殿内,一起坐在了长椅上。

人不多,稀稀落落地分布着。

高耸修长的洁白罗马柱矗立在远处,极高的穹顶,吊着华丽的灯盏,正前方有拱形的彩绘玻璃,高高的祭台上竖立着一排细白蜡烛,侧方有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白色雕像,一架带着浓厚历史气息的深棕色木质管风琴静静地浸润在从彩绘窗中透来的浮华阳光。

安静而神圣,让不安躁动的心慢慢沉静下来。

贾温实在有些撑不下去,脑袋沉重无比,将手搭在前方的长椅椅背上,埋首在臂弯里,合上眼睑好一会,复又睁开双眼,却不抬头,望着自己的膝盖,鞋子。

带着凉意的指却蓦然揽住了他的脑袋,往自己肩上一带,贾温有些惊慌失措地瞪大眼睛,澄清的黑色眸子里满满柳蓉一的倒影。

他淡然的神色,长扫的眉目,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该拿你怎么办。”

贾温渐渐放松了下来,歪歪地斜靠在柳蓉一的箭头,越发力不可支的时候,就慢慢地滑进了他的怀里。柳蓉一收紧怀抱,面容沉静地与睁着双眸一脸脆弱的贾温对视。

动了动唇,没能说出什么来。

柔和了神情,静静地弯了下嘴角,眉又微微地蹙起,之后露出一个纵容无奈的笑。用手轻轻地拂过贾温的眉眼,莹润黑亮的漂亮眼睛,沉重欲落泪的默然眼底,仿佛有冰冷微弱的波纹轻轻在点开涟漪,太深,所以看不清楚。

“你不记得昨晚的事了,让我很生气。”在说自己生气的人,用着那般平淡的口吻,但他后来又自嘲地扬扬唇,笑容有些落魄:“不过,我也知道喝醉的人不可能记得的。”

贾温轻声说:“记得一点点。”

柳蓉一用手指点在他的眉心,沉默一会,说:“我昨晚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记不全,分不清楚那是梦,还是真的,如果是我弄错了,就太丢脸了是不是?”贾温皱着眉说,白白的脸上有像小孩一样的天真。

柳蓉一将他抱紧,不说话。

贾温头晕乎乎的,觉得这个拥抱紧得有些疼,他闭上眼睛,勾起唇角说:“让我睡一会吧,老板。好累。”

感觉柳蓉一点了点头,贾温心满意足地咕哝声:“我喜欢你,会一直喜欢的。”

那双纤细的微凉的手顺着贾温的头发,一下一下的,发丝柔软,渐渐温暖。

怀里的人睡着了。

贾温悠悠睁开双眼时,微微愣了一会神。

“我……我睡着了。”他坐正,眼神飘忽,不敢看他。他却拉着他的手越过他的肩头,然后直直倒在贾温的膝上,半眯起眼睛,说:“我知道。也让我躺一会吧,我手脚都麻了。”

贾温仓促地连声应好,脸有些发烫,呐声道歉。柳蓉一突然又睁开眼,黑白分明的漂亮双眸,形状有偿从容,扫开的明堂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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