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跟你没完+番外——黯慕
黯慕  发于:2013年0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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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亦耸耸肩,俏皮地做了一个鬼脸,“那我要预祝安公子早日君临天下。”

实际上,齐亦很有些怀疑,这么一个温柔的人,真的能够降得住那些上过战场的铁血兵将么?齐亦突然想起了凌曜……在齐亦的印象中,真正掌权之人,都应该是像凌曜那模样的,冷定坚韧,杀伐决断,高傲华重。安公子更适合田园归农,岁月静好,琴箫相和,天长地久。齐亦从来没有如此认真地分析过一个人。只是分析得再透彻明白,又有什么用呢?那个人眼里看的,心里想的,永远都不可能是齐亦所希望的。

当日初次去丞相府跪在地上恳求凌曜放过自己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小人只想找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人,一辈子,他就我一个,我也就他一个。”终于遇到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人”,发自内心地想要与他“一辈子”,可惜,他心里装了整个天下。

齐亦似乎一瞬之间便学会了伤感。人世之中,总有一些想要而得不到。齐亦也在这一瞬之间领悟了偶尔会在安公子的眼角眉梢显露的黯然。人生一世,总有一些无法宣诸于口的无可奈何、失意怅惘。

“怎么?”安公子拍拍齐亦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的相公是天下少有的好伴侣。”

“那当然了。”齐亦得瑟地翘起下巴,那感觉就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一般。

温柔的安公子微微点头,似乎对齐亦颇为赞赏。

“安公子,快去换衣服吧。湿气侵体可不是好事情。”齐亦笑得没心没肺,“我先去厨房瞅瞅早饭可以吃什么。”

第七十四章:重逢

凌曜来的时候,齐亦正在舞剑。葡萄藤架的影子里,少年似乎长大了不少,以往那种娇憨的姿态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英挺飒爽。这样的少年更加令人移不开视线。凌曜说不出自己内心是怎样一种感受,见到少年的欣喜,看到少年有所改变而生出来的些许恍然,错过了少年的成长的遗憾,一时间都叠加在心中,竟让他立在那里半晌未动。

少年忽然停下了舞剑的动作,背剑而立,发呆一般看着一个地方。凌曜不由一怔,少年视线所及之处,一位粗衣青年正在烹饪。

小院中的厨房看起来是临时搭建的,因而有顶无壁,以几根木椽支撑,站在院中便可窥尽厨房全貌。在其间忙碌的人宁婉和气,侍弄着食物的双手灵动奇巧,只是右腕上的金属饰品很有些碍事,却不明白他为何并不将其脱下。

这个人,是谁?

凌曜走了上去,霸道地将齐亦扭转,背对厨房,面对自己。

齐亦毫不设防地被凌曜转了过来,一瞬间的愣怔过后,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随即将手里的剑随意向后扔掉,双手紧紧抱住了凌曜的腰,漂亮的脸蛋仰着,喜滋滋地看着凌曜,“相公,你怎么才来!”

凌曜的紧绷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一些,他没有说话,只是大手一张扣住齐亦的背胛,将齐亦紧紧束缚在自己怀中。

功业声名,又如何比得过将至爱之人拥抱在怀?

齐亦安然地停在凌曜怀中,虽然凌曜大力的拥抱弄痛了他。

“咦?大人已经来了?还说要过两日才能到呢。”小雨的出现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凌曜与齐亦的深拥。凌曜放开齐亦,冲小雨微一点头。

小雨手里端着一盘糕点,笑眯眯地说道,“大人一路辛苦,这是我家公子亲手做的糕点,大人先用一点吧。”小雨丝毫不避讳地在凌曜面前称安公子为我家公子,不但如此,听他的口气,他甚以此为荣。

“小雨,据我所知,你是凌府的人,我的贴身小厮吧?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你倒好意思叫得这般顺口。”齐亦白了小雨一眼,从小雨手中的盘子里捏了一块糕点送进自己嘴里。美味令他忍不住眯起了那双桃花眼,待再睁开,那桃花眼波光流闪,竟似清可见底的溪水倒影着岸边无尽的桃花林一般。

小雨伶牙俐齿地反驳,“如果夫人你不单会吃,也会做,那我也称你为‘我家公子’又有何不可?”

齐亦懒得再与小雨计较,拉扯凌曜的衣袖,献宝一般说道,“相公快尝尝,安公子做的东西,很好吃的,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哦。”

凌曜却没有领会那盘被齐亦夸上天去的美食,而是问道,“哪间是你的屋子?”

齐亦方一伸手指点,就被打横抱起,急掠过小院,闪进了房间。

被压倒在床上时,齐亦才恍然大悟凌曜想要做什么。齐亦扭扭腰,“相公,我好想你。”被情人泪改造过的身体,方一接触到属主,便不可制止地叫嚣着想要想要,凌曜的手轻轻抚摩过他的脸颊,他便开始呻吟。

“啊唔……相公……”齐亦拉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桃花眼中迷离一片。

凌曜那双黑曜石一般的双眼变得幽暗,“宝贝……”他拨开齐亦的手,将齐亦身上的衣服一把撕掉,大手覆上了少年白皙的胸膛……

齐亦不停地晃动腰,已经半挺立的分身随之一颤一颤地,顶端那枚荧绿的玉珠子,随之抖动不休。随后他又抬起双腿紧紧地缠绕在凌曜腰际,“相公,好想你……”

所谓小别胜新婚,一直到天黑,齐亦和凌曜都没有出来。安公子也特意交代小雨不要打扰他们。待凌曜从房间里出来,小雨却忍不住对这位冷面大人报以诙谐的眼神。凌曜不以为意,吩咐小雨“拿点热水来。”小雨撇撇嘴,“早预备下了,大人。”

******

将劳累过度的齐亦安顿好,凌曜走了出来,敲响了安公子的房门。安公子应了一声,他便推门而入。安公子正坐在灯下,抬头看着走进来的凌曜,随意将拿在手里的书放在一边,“凌先生,请坐。”

凌曜毫不客气,直接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凌先生是准备兴师问罪么?”

“祭少主费了这么多心思算计我这个已经卸任的丞相,在下真是荣幸之至。”凌曜冷漠地看着那张似乎会永远微笑的脸,目光却渐渐变得凌厉。

安公子了然一笑,“让凌先生有了这样的误会,实在是祭某的不是。在下也不准备解释什么。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凌先生不妨询问一下齐亦。当然,我也无需隐藏自己的动机,临时插手此事并非没有目的。”

安公子的坦言比狡辩更让凌曜反感。这种人,长期浸染于阴谋,渐渐养成了一种习惯,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能被他玩于鼓掌,他的坦白,更像一种宣告或者炫耀:我不隐瞒你,但是你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多谢祭少主这段时间对内子的照顾。明日我们便告辞了。”凌曜丝毫不隐瞒自己对安公子的反感,他不愿意在安公子的地盘上多留一天。

“请便。”安公子也不挽留,那双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眸,眼波浅浅,丝毫看不出算计。

第七十五章:降国

“第三次啊第三次啊……”齐亦耿耿于怀地念叨着……他再一次于睡梦中被人从一个地方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入睡前还在安公子的葡萄小院,醒了就已经回了凌府。

“夫人,你别念了。”小雨不客气地打断他,将一个包袱塞在他手里。齐亦低头一看,包袱中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咦,小雨你又从哪里偷了个娃娃?这个娃娃可比丑丑漂亮多了。”

小雨没好气地回答,“那时候娃娃还没长开,所以看起来不好看。”

“哦哦,对了,丑丑有名字了,凌祭?祭儿?小祭祭?小祭儿?还是丑丑叫起来顺口。丑丑,丑丑。”齐亦伸出手指逗弄着怀里的娃娃,小孩子一双小手张牙舞爪地,试图将不停骚扰他的那根手指抓住。

“夫人,今天公子入城。”

“嗯?安公子么?”

“是呀。到时候雍王会携带大臣们到城门口迎接。”

“啊?”这消息,太劲爆了。

“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小雨,你为何跟着我和相公回来凌府,我看得出你很想跟随在安公子身边的。”齐亦留意观察小雨的表情,“如果你想回去,我不会拦你的。”

“夫人不是说了,凌祭是你的儿子,小雨是你的近侍,所以小雨自然要留在夫人身边,照顾夫人和小公子。若是夫人嫌弃小雨,那就按家规将小雨处罚了吧。家规第二十三条,对主子不忠,杖七十,净身出户。”

齐亦摆摆手,“得,小雨,你知道我舍不得的。唉,那你是不是依旧会给你家公子传递消息?”

“公子说了,小雨已经不再是他的‘钉子’。以后小雨就只是夫人的近侍,公子,公子用不着小雨再给他传递消息了。”

小雨强撑着没有落泪,脸上却是一副凄然的表情。齐亦拍拍小雨的肩膀,“好了,你家公子又不是真的不要你了。他是让你好好照顾丑丑。以后你就只是我的近侍,帮我好好照顾丑丑就好了。”

小雨低着头,沉默不语。

“哎呀,我说你,别给夫人摆脸色了好不好,夫人带你去看安公子进城行不行?”

******

一个多月以来,凌曜忙着寻找失踪的齐亦,家里的事情便都搁置下来,此时回府,凌政等人便抢着向他汇报这些日子里悬而未决的事情。齐亦也知凌曜定然没有时间陪自己出门,于是叫人去跟凌曜说一声,而后便带着小雨和丑丑出了门。

街上人来人往,却一点都不热闹,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忐忑不安的表情。齐亦也便没了闲聊的兴致,默默无声地与小雨一起向城门口走去。

雍王和朝臣已经整齐地排列在城门口,他们一动不动地站着,辰时的阳光笼罩他们身上,使得他们看起来如同雕像一般。四周围观的人们发出低低的议论声。

“那就是陛下啊……”

“旁边的就是丞相大人,这么年轻。”

“真的要投降了……以后雍国就没了。”

齐亦低声问小雨,“小雨,安公子为什么允许百姓旁观?”是要在百姓面前羞辱雍王等人?不,安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四周百姓如此之多,不安全的因素大大的增加了。

“夫人,公子自然有他的考虑。”

齐亦下意识地向附近的高点看去,树梢,屋檐……

“夫人放心吧,公子即然敢这么做,那么,他肯定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辰时正,号角齐鸣,一群甲胄兵器俱全的军人,簇拥着一位锦绣长衣的青年走了进来。青年以玉冠发,右手上戴着厚重的金属饰品。青年面目清俊,眼角微微上挑,温善和气。青年步履稳健,气度和合。

雍王躬身下拜,高高举起的双手捧着雍王印信。他的身后,朝臣肃立,四周围,百姓林立。

青年快走几步,要将雍王扶起。

雍王执意跪拜,不肯起身。他朗声说道,“云氏飞扬,在此恳请:以雍之民为子民,无分主次,不吝良政。”

青年直起身来,举掌许誓:“吾,祭黯在此立誓:若黯为天下主,必以天下百姓为吾之子民,一视同仁,绝无偏驳。若违此言,天地不容。”

挺立的青年,仿佛顶天立地。青年弯腰,将雍王扶起。这一次雍王没有拒绝。青年左手执雍王右手,两人一起向城内走来。雍国旧臣与跟随安公子而来的军将合在一起跟随在后。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嗓子,“黯主!”而后整个不寒城都传来山呼:“黯主!黯主!黯主!”

在如海潮一般的呼声中,安公子从容镇定地走了过去。

齐亦讪讪而笑,原来在葡萄小院中弹琴舞剑做糕点的安公子也有这样的姿态,那么温柔的安公子,走在所有人的最前方,领袖群伦,肩负天下。齐亦却突然想起了安公子说的“祭”姓的本意。不知道今日这样的荣耀背后,安公子,祭黯,他所献祭出的,是何等的珍贵。

天道军少主祭黯带领天道军入主雍国,很快,属于雍国国政部门便都被天道军的人控制。自此之后,雍国将不负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天道军治下的一个行省。

番外四:倾

大风起,云飞扬。

山剪垂天,长河跌宕。

我注定要成为雍国的罪人。雍国的山,雍国的河,都因为我的原因,改了姓,换了主人,雍国的子民,也成了另一个帝国的子民。

我,拱手,将自己的国,自己的臣民,送了人。

有时候,我总忍不住想,如果我是在他之前遇到了齐亦,那么一切会不会都变得不一样?然而命运最残酷的地方,就是,如果永远都只是如果。事实上,我见到齐亦的时候,他,凌曜,已是齐亦唯一认定的爱人。

那个接受了我的王国、我的臣民的王者,曾与我并肩站在高塔上,遥望着雍国的山水。他说,身为领袖,什么都不能放弃,于是,只好放弃自己。他说,“我并不想逼迫你。你所在意的人,只是在我那里作客。”

我问他,“你可曾在意过什么?”

他揽住我的肩,另一只手遥遥指向远方。远处苍山穿云,大河横渡,散落其间,万家灯火。

他是绝对的王者,文韬武略,所指处江山万里,众民臣服。然而他却说,“那里曾有一人……”

一阵压抑的沉默之后,他再开口,依旧是平静无波却直入人心的声音,“我在意的是,像他一样的那些人,有条件实现他们平淡而卑微的梦想:两个相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一片田,一间房舍,几个孩子,几头家畜,几只家禽。”

我转头,看着帝王被月光朦胧的面孔。他的眼神,有着山崩地裂都无法撼动的坚定不移。那一刻我的内心,安静而哀伤,我知道我从心里向这个觊觎着我的国家的人,诚服。

我,永远没有办法像他这样把子民放在心上,时时刻刻。我是个普通人,虽然出身在帝王家,有着一个气势磅礴的名字,之后又成了雍国的帝王。我不断想着的,就只有这个真正的帝王口中提到的“平淡而卑微的梦想”:我想和那个叫做齐亦的人,在一起,生活。然后,我不得不想起齐亦曾说过话,“这里吃得好睡得好还有很多好玩的,但是我还是想离开。”我的王宫,没有他的凌曜——那个他决意付尽一生去爱的人。

我对揽着我肩膀的帝王说,“齐亦在你手里,凌曜就是一只拔了翅膀的鹰,而我,从头至尾,都不过是摆设用的百灵鸟罢了。你又何必孤身入雍冒险约我至此,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看着我,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孔露出惑人的微笑,“云飞扬,让我看看齐亦在你心里的分量。”

他给了我如此明确而残酷的选择。一,拱手相让雍国,换得齐亦以及像齐亦一样的百姓可以与自己所爱的人幸福的一起生活;二,他的铁蹄精兵践踏雍国的土地,送我一具齐亦的尸体;当然,我还有第三个选择,绑架他,要挟他的臣子交出齐亦,甚至是退兵,不过,他的臣子是否我接受要挟我不知道,而且即使暂时达到了目的,随后而来的,恐怕是我和雍国都承担不起的严酷的报复。

他说,让他看看齐亦在我心里的分量。我说,我懂。是啊,我懂。他说的齐亦,是齐亦那个人,也是和齐亦一样有着简单的梦想的雍国千千万万的百姓。与之相对的,是我作为帝王的尊严,是我所代表的雍国的尊严。

臣属言辞恳求的请求犹在耳畔:倾一国之力与之一战,即使最终输掉也保全了雍国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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