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在我的手心写下了羽鸟前任男友的名字。和我的名字读音是一样的。——总觉得是另一种电视剧情节的套路了。找了和前任男友相同名字的新男友。
因为羽鸟说过不会有那么狗血的事发生在他身上,所以我想大概又是我多心了。
“和覚ちゃん完全不一样,非常帅哦。就算是站在店长身边,也毫不逊色的地步。”
“是是、我一点都不帅,还真是对不起你了。”
“不是这个意思。覚ちゃん的魅力在可爱的性格上啊。”
“简单说就是好欺负?”
不过其实我也不介意被说成一点都不帅,反正这本来就是事实。而且被外星人看中已经很够呛了,站在羽鸟边上也不逊色什么的,那样不就变成百分百的外星人了?我才不要呢。
“没有那回事。”
不久前才把我害得在男人面前哭得面子里子都不剩下了,他还好意思说呢。
“不跟你说了啦、我回去了。”
男人说我看上去脸色很糟、发呆的程度也已经超过了傻瓜国王需要的水准了。这话听上去就是在嘲笑人,但他紧接着就体贴地要我在宿舍里好好休息两天,害得我想抱怨却没能说出口。
堵得胸闷。
“啊啦、”
平田的态度和我料想中一模一样,一副天要下红雨了似的奇妙表情,也不知道说一句欢迎回来。
“拿换洗衣服来的?”
“回来洗洗刷刷睡觉的。”
虽然外宿确实已经是常态了,但也不至于不许我回来住吧。
“莫非是当真的?”
直到看见我从澡堂回来,平田似乎才终于相信了我的话。
“从一开始就那么说了吧。”
“那个人已经厌倦了?”
平田托着腮事不关己地得出了结论。
“哈啊?”
“因为和覚成天在一起的话、应该会厌烦的吧。”
实在是很伤人的话。我没好气地反驳说那样的话先厌烦的明明就应该是平田、而他现在还不是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结果这句话还没说完,平田反而露出受了伤的表情——
“覚讨厌我了么?”
“……和你真是不能交流哎……”
最初跟我叨叨说两个男人成天黏在一起别说心情连体力都会不行的、不就是平田么?不过他说的确实也没错,虽然不太妥当、但身体力行之后我对那个男人的体力和精力简直就是崇拜到了不行。
我放弃了和他废话,回到属于我的床上。
虽然并不像男人的床那么舒服,却比较像普通人该呆的地方。
“覚……”
“不要吵了啦、我要睡觉了。”
“已经要睡了么?我还没有欺负过你呢。”
“我说,你都这么说了、难道我还应该配合你么?”
“这是你的义务吧。”
“没听说过这么荒唐的义务的。”
我拉起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尽管平田还不甘心地跑来我的床上想和我纠结,但我的固执才不是被人家扯几下被子就会打消的程度呢。
角力中我理所当然地赢了。平田向来没有耐心,只要不理他、闹腾一阵子也就算了。
被亲吻了。
在梦里。对象一开始是平静的羽鸟,然后是有些不耐烦的平田。
“唔……不要吵啦!”
大概因为是在梦里吧?明明把话说出了口,平田却似乎根本就听不见,反而还得寸进尺地噬咬我的嘴唇。
不用力,也不疼。因为在梦里。
我生出了想要反抗的念头,但又觉得反正是在做梦,即使反抗大概也没用,而且、是不是反抗也没有太大意义。反正也不过是个和以往一样清晰的梦而已。
迷迷糊糊。又清醒异常。
为什么是平田……好像以前也做过同样的梦……做这种梦会比留在男人家还要累吧……不连贯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
做梦就是好。不用考虑应该给对方什么样的反应。可以尽情发呆。
“喂、”
好吵哦……本来听上去就吵吵闹闹的很烦人了的平田的声音、这时候更加让人不快。明明应该知道我的脑袋沉得只想放在枕头上。哦、对了,他不知道。是我的梦。——所以我都说了作梦很累人了,也不知道我这个只会添乱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
“又干嘛啦!我要睡啦!”
“要迟到了啦、真是……难得都回来住了耶、”
平田咋咋呼呼地在耳朵边上嚷嚷个没完,就算再怎么困也睡不着了。我睁开朦胧的眼睛,一边抓着头发,一边挥手想把平田赶跑。
这家伙真是讨厌死了。
“你不想迟到的话自己先去啦……没拜托你做闹钟啊。”
“是是、算我多管闲事好了。”
缴械投降的时候平田也根本就没有认输的感觉,反而好像是被吵到的我在耍赖似的。
“可是成天赖在床上的话人都会懒掉的。”
“真是的……你吵死了。”
“我跟你讲哦、大辉那家伙吵死人了。”
我窝在羽鸟公寓的角落里,抱怨平田早晨不人道的行为。男人心不在焉地随口应了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我身边也在地板上坐下了。
“然后呢?”
“嗯……”
没有然后了。尽管开始这个话题的是我,可是我却没有想过要如何继续下去。不、应该说我想过了,却没有能得出结论,于是就这么开始了话题,却无法继续了。
男人或许也是知道这点,才显得特别无所谓吧。
我开始沉默。
男人似乎对我这种态度最为不满,咕哝着说我其实说到底只不过是在逃避问题罢了。如果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也应该老实地说出来,而不是含糊不清地沉默着。
——没错。明明知道男人说的都对,却无法照他说的做。
所以我只能继续沉默。
“你……唔、我说、覚……”
吞吞吐吐、还真是不像他。我困扰地抬起头。一直都坚定果断的男人突然表现得优柔寡断的话,对我来说就好像是可以依靠的人突然消失不见了一样糟糕。
虽然也可能是他在考虑要说什么,等考虑完了就会一口气说完。和我不一样,男人的话始终有一个完整的逻辑体系。
做不到这一点的我、或许很向往他吧。
“这是什么?”
“啊?”
男人眯起眼睛很用力地盯着我身上的某一点。我不解地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可是无法顺利看见他眼神聚焦的那点,只有问男人借的衬衫皱巴巴地垂在那里。
——听说是因为觉得我会留在宿舍好好地休息几晚,所以把衣服都送出去洗了、当然也包括我的睡衣。结果却没想到我只过了一晚就跑来住了,男人只好贡献出衣服让我穿。
我觉得那只能怪平田太烦人。根本不是我的错。
“这个。”
羽鸟看不过去我的迟钝、——因为即使看不见那一点、我也并没有要做出其他努力的样子。——把我拉到了浴室里的镜子面前,指着脖子上的某个红点、
“是什么?”
“哎?嗯……虫子咬的吧。”
“怎么可能。”
确实,仔细看的话不像是虫子咬出来的。我伸手摸了一下,不疼不痒的。
“这是什么呢……”
男人摆出被打败了似的表情,轻轻挑了下眉头。然后大概是看到我不是在装傻、而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无力地问我是不是吻痕之类的东西。
谜底解开了。
“……好像是哦。”
“什么好像是哦啊!谁干的?”
哎?
原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吻痕这种东西,当然是有对象才会出现的。而我即使听他说了这个词,也没能反应过来这件事。所以男人的态度才会有些蛮横吧?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我却仿佛是在故意隐瞒似的、
但我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么说起来、”
“有头绪?”
对男人来说我要是完全没有头绪才比较奇怪吧。连自己都这么觉得、然后努力给自己整理出一个大概——
是那场梦。
“梦见了和大辉……”
“那个平田么?”
“……原来不是在做梦啊……”
那么说,以前做到那样的梦的时候、其实我也不是在做梦么?不过到底在之前有没有做过类似的梦,一时半会我也想不起来了。但昨天一定是做了的,所以不会还有别的可能性了。
那个不是梦。
“喂、这种事怎么可能当成在做梦啊。”
羽鸟肯定认为我在撒谎。虽然他的表情比起生气、可能更接近于费解,但我总觉得他不相信我说的话。明明都是真的,可是他觉得那不应该是真的。
他和我不在一个星球,或许对他的星球来说、我说的话里大半都是不可信的吧。
我又开始迷糊,对男人的质问置若罔闻。
“我说你啊、”
“因为、因为我做梦的时候一直都很清醒的啊。而且也没有很痛……早上起床就算发现有那种迹象、总不可能要我去质问大辉吧?如果真的只是我做了那种好色的梦,那多丢脸啊……”
“话是这么说当然没错,可是你根本连想都没想过去质问吧?觉得丢脸啊什么的,根本是刚才才想起来的借口。”
他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本来就是啊,我干嘛要为了自己的春梦去质问说自己对男人没兴趣的舍友啦。”
我反驳地理直气壮,但又觉得莫名其妙。平田干嘛对我做那种事呢?不过说不定其实现实只到亲吻为止、因为只有亲吻留下了证据,而后的则全部是我在做梦。
不过累坏了的我会做春梦也确实很奇怪啦。
“你……”
男人被我气得好像话都说不出来了。
“明天就给我搬过来住。还有、改天让我和那个叫平田的家伙见一面。”
7.
“他终于要你搬过去了?”
从平田的表情和态度根本看不出来有在夜里偷跑上我的床啊……没往那方面想又不是我的错。
我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偷偷打量平田的脸。事实上、前一天在男人那里的发现尽管很令我震惊,结果睡了一觉之后现在又觉得那也是某个梦境的一部分而已。
要不是男人还很清醒地提醒我把东西全部搬过去,可能我会当成自己又把现实和梦搞混了。
“嗯……他说想见你。”
但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我已经完全记不得了。
“好啊。”
不过在我擅自的揣测中,那肯定不会是什么和善的神情。平田肯定不会知道这种事、或许就算知道也不会理解那种表情会有多毛骨悚然,所以他才会答应得那么爽快。
“那就今晚吧。”
事实上决定时间的也不是我,是羽鸟在我出门前突然想起来说那就今天吧,理由是我这个浆糊脑袋过一天就能把什么都扔去记忆的角落再也别想记起来了。
这也是事实。我只能照办。
“地址写在这里了。不过可能在门口会被拦住,因为今天是招待女客的。到时候说是我找你来的就好。”
一般来说,普通营业日是男性禁入的。
“哎、还真是严格啊。”
“也还好啦……只是对陌生人严格而已。”
我觉得平田不合适那种地方。或者应该说他实在太合适那种不负责任的玩闹场所,所以总让人觉得一旦他接触了那个世界、就会义无反顾地冲进去。
对此我有点不安。
“这样哦、”
平田若有所思地环抱着胸,但这种正经的表情并没有持续太久,他跃跃欲试的态度已经藏都藏不住了。
“不过这种话从覚嘴里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笑哦。”
啊?被完全没道理地嘲笑了。我抗议说他不讲道理,结果在被反问说只不过是讲感想而已哪有什么讲不讲道理的时候反而觉得是自己不对。
具体是哪一点不太对我也不清楚,总之是我这个顶嘴强迫症患者的错。
我决定忘记这个话题,提起行李之后瞪着平田让他不许放男人鸽子。
“安啦、我又不是覚你这个迷糊大王。”
“迷糊大王?”
最近总是被取一些奇怪的绰号。
“上午跟你讲的事下午就忘记了,叫你迷糊大王已经是客气的了。”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
行李好重哦。我反驳出口就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应该把行李提在手上的。现在这样,如果放下来好像就变成我是故意要和他吵架、但其实我没有那么想,可是不放下来又好重……平田肯定会哼哼唧唧地说你当然应该谢我,然后对话又会因为我习惯性的反驳而延长——
只要我这一方停下来就可以了、毕竟斗嘴是两个人的事情,可是连平田都说我是强迫症了……
“好了啦、你可以出门了。”
毫无预警的,我被扫地出门。
“你就是太好欺负了。”
男人皱着眉似乎是始终介意平田的事情,总忍不住要抱怨我简直呆到了不可思议。我也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需要被人这么责备的事,换句话说现在怎么看我都是受害者吧?他也不知道安慰我——虽然我确实不需要被人安慰,因为到现在也没有那种实感。
“不然怎么让你欺负着玩?”
“哼、这么说是人都可以欺负你?”
“你再乱解释我的话,我立刻就翻脸哦。”
这种威胁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因为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和别人翻脸,大概已经到了可以被男人理直气壮地反问说你什么时候没有在和我翻脸啊的程度了吧。
不过男人倒是没有和我争执这种一看就是我不讲道理的事。当然理由不可能是因为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而显然是认为我肯定已经知错了因此只要给我足够的空间时间反省就好。
虽然他没有说出口,但我清楚听见了这样的意思。
气死人了。
“唔、他说什么时候到?”
男人没有给我抱怨的时间,皱着眉看了眼手表。不耐烦的心情溢于言表。
“不知道……”
“没问?”
“……嗯。”
我知道这样不对,但这世上从来都没有重来的机会。所以我乖乖地向男人认了错,并且在得到男人有些无奈的原谅的时候觉得说不定还是我赢了。
从表情上来看,男人似乎也是这么觉得的。
“我要是你,就乖乖回老家呆着。地球那么危险,也不知道你怎么活到现在的。”
为什么听上去我的老家好像在地球以外的某个地方啊?我想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鉴于这句话是从这个叫做羽鸟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但我没有反驳,反正我在内心也不知道问过男人几百遍他到底是哪个星球的,而且和他计较这种事反而会显得我更加外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