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多钟的强烈震感过后大地渐渐回复了平静,柯子狄扶着椅子站起来,踱步到落地窗边撩开窗帘露出一条缝向下俯视,外面的世界还是像往常一样忙碌,并没有因为大地这一分多钟的震动而停止。
消息很快传开,各地电视台都在争相报道这次大地震,国人也都热切关注着事态的动向,柯子狄也打开办公室里的电视机了解这次地震的具体情况。
“今天下午14时28分04秒我国四川省汶川县发生里氏8级特大地震,波及范围十分广泛,人员伤亡惨重,目前国务院已经派出专案小组前往汶川查看现场情况。……数十名前往四川旅游的香港游客也遭遇了这次大地震,目前尚有十名香港游客下落不明,搜救人员正在全力进行搜救。……”
“……截止今天下午十八时,搜救人员已经找到八具香港游客的遗体,仍有两名游客下落不明,搜救人员正全力以赴抢在黄金时间七十二小时之内救出游客。另外,找到的八具遗体里面,其中七名香港游客的身份暂时未明,另外一具遗体身上带有身份证,经验证是一名林姓、三十岁左右的中国籍男子,身高约五尺十一寸,约合180cm……”
电视机里面一条又一条最新消息播出,柯子狄紧紧握着遥控板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脸上死灰一片。林曦走了一个多月,虽然没有直接和柯子狄联系过,但他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会向张晓天发邮件报平安的,就在昨天,张晓天亲口告诉柯子狄林曦去了风光秀丽的四川旅游。
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让柯子狄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那个人不会就这么离开他的,不会的!
“子狄,刚才的新闻里面报道了……”张晓天气喘吁吁的冲进来,刚才他也在一直关注汶川地震的消息,同柯子狄一样,他也很关心林曦的安危,一冲进来,发现柯子狄双目无神的坐在沙发上盯着还在不停报道地震消息的电视机发呆。
柯子狄的脸色很难看,张晓天小心地靠近,在柯子狄身边坐下,他也看到了刚才那条消息,所以才不要命似的冲了上来,他不愿意相信第八具尸体就是林曦,但是他的心又不断在告诉他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张晓天想关掉电视却发现柯子狄一直紧紧握着遥控板不放,心里一阵难受,如果当初极力阻止林曦走的话也就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晓天,帮我打电话去过境处问一问林曦是不是真的离开了香港。”柯子狄突然开口说话,再怎么伤心也还是理智的,他知道现在最关键的是要确定那一具尸体究竟是不是林曦。
张晓天正准备应一声“好”,付柳的声音就在旁边响起。“不用打了,我已经托人问过了,林曦的确已经在一个半月之前就离开了香港。”
柯子狄和张晓天同时转过头来望着刚刚进门的付柳,这个答案太残酷了,但再残酷也比不过付柳接下来的那句话。
一步一步朝沙发靠近,付柳面无表情的在柯子狄另外一边坐下,他从来都是冷酷无情的代名词,所以这次由他来告知柯子狄这个消息付柳也没觉得有什么难做的地方。
“地震级数太大,影响范围太广,现在所有的通信线路都被切断,根本没办法和震中地区取得联系,道路受损也相当严重,车辆无法通行。不过我已经查到,林曦两天前从昆明搭乘航班去了成都,接着就参加了一个主题为‘民风游’的旅行团,目的地就是一些偏远的小镇。所以子狄,我希望你能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付柳的一字一句都像利刃一样插在柯子狄心里,连陪在一旁的张晓天都觉得这次付柳实在太过残酷了,这样的消息就不能晚一些时间再告诉子狄吗?或者编个谎话骗骗他也好,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时候还在子狄的伤口上撒盐?留点希望给他不好吗?
“出去。”柯子狄只缓缓说了两个字。
这一劫注定是要经历的,付柳给张晓天使个了眼色示意他一起走,张晓天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极力不让自己倒下的柯子狄,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和付柳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电视里还在播放着最新的消息,不过柯子狄一个字都没再听进去了,脑海里全是林曦被倒塌的房屋掩埋的惨状,浑身是血,挣扎着爬不出来,暗无天日的地底下没有阳光、没有氧气、没有水,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已经灌了自己多少瓶酒了,柯子狄一夜之间几乎把办公室里所有的珍藏都淘出来喝了,各式各样的酒瓶摆满了一地,他需要酒精来麻痹自己,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逃避的方法。
黑暗中只剩电视机还能为这间宽敞的办公室提供一点光亮,柯子狄瘫软在吧台边,神志已经有些不清醒了,手里的酒瓶里还剩下半瓶酒,在黑夜里散发着妖孽般的寒光。(到此为止这个结局是BE,喜欢BE的筒子们看到这里就可以STOP了,如果是喜欢HE的筒子们请继续往下看,正文完结之后还有HAPPY的番外哟!)
柯子狄是被突如其来的刺眼的光吵醒的,总裁办公室是不准拉开窗帘的,这是柯子狄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很多优秀的女秘书都因为不记得这一点被柯子狄炒了鱿鱼。
强撑着身子从地上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昨晚的酒精效力还没有完全散去,柯子狄的头很痛,像要裂开一样难以忍受,强烈的光线让柯子狄有些睁不开眼,用手臂挡掉大部分的光线,柯子狄透过手指的缝隙依稀可以看见落地窗边好像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
那个男子正在对他笑,柯子狄有些恍惚,一步一步靠近,那张脸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瘦削的下巴,俊美的脸庞,英挺的眉毛,直挺的鼻梁,是他最熟悉的五官,那样精致的五官只有他的林曦才拥有。
“我有些东西落在这里了,我回来取。”林曦微笑着,柔和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晕出一层橘黄的光圈,显得有些如梦似幻。
“什么东西?”柯子狄停下脚步和林曦对视着,从来没觉得晨曦有这样的美,以前一直将窗帘紧闭,殊不知窗外的风景才是最令人心驰神往的。
“我的心。”林曦嘴角勾着浅笑,这次换他朝柯子狄一步一步靠近。
“你要收回?”柯子狄仔细观察着眼前自己这张迷恋了十几年的脸,他无法想象以后没有林曦的日子他要怎样度过。
“不,我想用它来交换一样东西。”林曦结实的胸膛贴上柯子狄的,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是什么?”柯子狄也紧紧回抱住林曦,热烈地回应着林曦的热情。
“你的心。”温润的气息喷在柯子狄敏感的耳廓,酥酥麻麻的感觉惹得柯子狄一阵兴奋的战栗。
——正文完——
番外:付柳的婚礼
付柳要结婚了,这个消息来得实在太过突然,我一点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当付柳把粉红色炸弹扔给我们的时候我们一致的反应是痴呆,首先是对付柳结婚这件事感到诧异,其次是对付柳结婚的对象感到震惊。
真的真的不是我老眼昏花,而是请柬上的的确确写的是“……谨定于2011年11月11日为付柳先生和苏言先生举行结婚典礼,恭请XXX光临……”
“林曦,我没有看错吧?”还是不太敢相信,于是我把请柬递给和我一起坐在酒吧包厢沙发上的林曦,“这上面真的写的是付柳和苏言?”
林曦接过请柬一看,好长时间都没有抬起头来,看来吃惊的人并不只有我一个,还有坐在桌边椅子上的晓天拿着请柬的手居然都在颤抖,付柳这次带给我们的惊喜实在是……太大了!
“柳,你确定你要和苏言结婚?”晓天皱着一张苦瓜脸问,想来也是,我和林曦在一起这么久了都还没考虑过结婚的事情,结果付柳居然先我们一步结婚,对象还是我们万万没想到的苏言,如果这是一个玩笑,我不得不承认付柳这次开玩笑开得很成功。
“我这么严肃的人像是会拿终身大事开玩笑的么?”付柳对我们过激的行为反应并不感到奇怪,大刺刺的拉过椅子坐下,还招呼waiter要了一杯Long Island。
我想他自己也该心知肚明他的保密工作做得有多么严实,这不,一起共事这么长时间居然一点点风声都不肯透露给我们,害得我还着急着想给他这个黄金单身汉准备相亲事宜。
“也就是说你今天约我们出来喝酒就是为了宣布这个消息的?”晓天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估计是有我和林曦的先例,所以他这次对付柳要和苏言结婚的事只是短暂的震惊了一下下之后就恢复过来了,勾过付柳的肩膀,笑得异常邪恶。
“没错。”付柳点点头,“所以今天我请,你们敞开肚子喝。”
“我们也没想着和你客气,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今天新娘子没来。”那次苏言在我的生日宴会上撒过酒疯之后我就将他冷藏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过他,这次他居然是以这样的身份再次出现,我就是想不吃惊都不行。
“他先飞去阿姆斯特丹了,那边的一切都还需要打理。”付柳笑着浅啄了一口Long Island,脸上的幸福多得都快溢出来了。
“啧啧啧,爱情真的是能改变一个人。”我笑着搂过林曦,在他们面前我们一向不避嫌,现在又有付柳加入我们的行列,我更加得意忘形。
“得了,你们现在都是一对一对的了,就我还在茫茫人海中继续寻找我的三顺。”晓天似乎是受到我和林曦的刺激了,脸一下子就拉得老长,推开付柳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其实我一直很想告诉晓天就凭他的那副惹人怜爱的皮囊,喜欢他的女人多了去了,但他的那个审美观让我真的是无从开口,金三顺这个女人的形象自从我第一次去晓天的家发现他窝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就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
“请不要在我们面前表演酒精中毒,就算今天是付柳请客你也不要这么折腾自己的身子。”林曦从我怀里挣出来,抢过晓天手里的酒杯,换了一杯我给他点的果汁给晓天,“喏,喝这个。”
“这是子狄点给你的,我不喝。”晓天推开林曦递给他的果汁,居然撒起了娇,想想一个35岁了都还守身如玉的老男人,我居然有一点点发憷。
“还不领情,算了算了。”林曦又缩回我的怀里,手里端着那杯被晓天鄙视过的果汁,递到我面前,笑得很魅惑,“来,亲爱的,你喝了它。”
我家林曦在我的调教下居然也变得这么会撩拨人的情欲了,我很满意现在和他在一起的生活,每天一起上班下班,回到家之后一起辅导忆曦做功课,除了他是男人这一点之外,这个家给我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温暖。
自从三年前林曦在汶川地震中逃过一劫之后我们之间一些敏感的话题就自动过滤掉了,只要不再去提及就不会触动心中的伤痛,我们之间很默契的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把过去的所有都尘封起来,再也不要去开启,只需要展望未来就足够了。
也很幸运我们的未来一片光明,因为最开始我很担心忆曦不会接受林曦,但是结果简直出乎我的意料,忆曦居然和林曦异常合拍,有时候连我这个当老爸的都要嫉妒他们之间的感情。
付柳和苏言的婚礼在荷兰的首都阿姆斯特丹郊外的一间古朴的教堂里举行,我问过付柳为什么要选择荷兰这个国家,其他很多国家都是允许同性结婚的,他告诉我荷兰是全世界第一个通过同性婚姻的国家,所以意义特别重大。
三天后,我们一行四人一起飞往阿姆斯特丹,我没有带上忆曦,虽然忆曦接受林曦成为家里的一员,但是我潜意识里还是很避免他接触过多与社会大流背离的行为,就连在家里我和林曦亲热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背着他的。
毫无疑问我爱林曦,但是我不能让忆曦从小就接受这种“不正常”的教育,这样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我希望他能自己对自己的未来作出选择而不是受我们的影响。如果他长大之后也“很不幸”的爱上男人,只要是他自己的选择,那么作为父亲我不会反对。
付柳并没有邀请其他人,前来观礼的也就只有我、林曦和晓天,偌大一间教堂空荡得连随随便便说一句话都会有回音。
我想付柳之所以只请了我们三个人来观礼也是有他自己的一些想法的,毕竟同性婚姻在许多人看来还是处于一种被鄙视的状态,就算现在世界上很多国家都将同性婚姻合法化了,但是更多的国家和地区还是明令禁止的,就连香港这么OPEN的国际化大都市都无法接受同性婚姻,许多同性恋者都只有在一些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玩男人的男人不少,但是真正敢在众人面前承认他是GAY的毕竟还是少数,所以很多时候我很佩服那些敢于将自己的恋情公诸于世的同性恋者,他们的魄力深深的让我折服。
我也曾经玩过男人,这是香港上流社会一个公开的秘密,但是没有人说我是同性恋那是因为我有齐灵这个挡箭牌,他们只当我是逢场作戏,或者单纯的寻求刺激。男人一旦有了权有了钱就喜欢去追求一些平时没有尝试过的刺激,当年的我很愚蠢的把对林曦的恨发泄在其他人身上,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觉得自己很过分。
不过,有一句古话不是说得好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相信上帝也已经听到了我的祷告,看到了我诚心悔过,我这一生只将真心奉献给林曦,我为我曾经那些荒唐的行为say sorry。
神父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子,头发花白,一脸慈祥,我不知道他这一辈子为多少对同性恋者主持过婚礼,或者说他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为同性恋者主持过婚礼,不过我看他一点都不吃惊的样子也是很欣慰的,这是否也说明上帝也是允许我们在一起的?
而至于付柳为什么会和苏言走在一起我也无谓再去追究其中的究竟了,只要他们是真的爱着对方的,那就足够了。他们选择结婚,我想也并不是一个很鲁莽的决定,付柳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浮的人,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所以我由衷的祝福他们。
关于苏言,我和他曾有过一段荒唐的过去,这一直是我心中的一条刺,直到付柳发喜帖给我,我亲眼看见上面写的是苏言的名字,我就知道他已经放下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而付柳显然也是不在意他和我的过去的,既然他们两个当事人都这么豁达,我也不能被他们比下去。
林曦看完喜帖的反应我也很满意,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们都成熟了,那些头脑发热时干的蠢事也是时候该告一段落了,我们是人,就应该向前看,该摒弃的就摒弃。
神父的嗓音很浑厚,他用不是很标准的英文宣读着祝辞,我们坐在观礼席上都静静听着神父对他们的祝福。
苏言今天选了一套白色的礼服,很衬他的肤色,剪裁也很得体,而付柳选的是一套黑色的燕尾服,略宽的肩膀和精瘦的腰身把燕尾服的韵味全部体现了出来,光是只看他们的背影就觉得是很令人艳羡的一对。
神父面对着付柳,严肃地说:“付柳先生,请问你愿意娶苏言先生为妻,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我愿意!”
神父转向苏言:“苏言先生,请问你愿意嫁付柳先生为妻,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我愿意!”
“好,我以圣父、圣子、圣神的名义宣布,新郎新娘结为夫妻。互相交换结婚戒指之后,新郎,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