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掌心的温柔

第二天早晨六点，准时起床洗漱穿衣。

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我其他人都还没有醒，我熬了一锅皮蛋瘦肉粥，再从柜子里翻出豆浆机。

昨晚上就准备好一小碗黄豆，那些嫩黄的豆子在清水里浸泡的清凉客人，一粒粒圆滚滚的甚是讨喜。

把粥和煮好了的一锅豆浆放在厨房最显眼的位置上——没准备小菜，正确的说，我根本没那个时间去准备。

写了张便条嘱咐他们吃早餐，我便匆匆忙忙的随便喝了几口粥，收拾了随身物品，出门。

昨天的大雨在今天清晨的时候才堪堪停下，空气中满是泥土被浸湿后的清新味道，路上的小水坑反射着蔚蓝如洗的天空，让我心情极佳。

电车站的站牌很近，就在童话取的尽头，走上五分钟就能看见。

车站出乎意料的普通，只是比其他车长更加冷清，只有一个人在等车——而且是熟人。

我理了理衣袖，微笑上前打招呼：“纳瑟尔学长，早安。”

纳瑟尔学长还是想我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只是站着，就让人觉得威严并且不敢反抗。

纳瑟尔学长轻轻点头，犀利的眼神在我身上转了一圈之后，又把目光重新投向路边的树梢。

……有点冷淡。

……算了，其实学长愿意理我我就该偷笑了。

我正想着，却听见学长的声音。

学长的声音很好听，低沉的像是大提琴，有些温柔——我想我是有些恍惚所以听错了，纳瑟尔学长怎么可能会对我温柔……

“早安。”他低声说，目光却没有从树梢上移开。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建在一颗梧桐树上的鸟巢，刚出生没多久的毛茸茸的几只可爱小鸟正摇摇摆摆的在巢里晃悠，正叽叽喳喳的叫着，大概是饿了，叫的尤其大声。

“怎么了？学长？”

他面无表情，没有搭理我——我觉得大概是我多管闲事，所以悻悻的低下头，正想着班车达到时间，却忽然听见他说：“……母鸟很久没有喂食了，而且也一直不在附近。”

他说着，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啊，那大概是被抛弃了，”我有些忧心的说道：“鸟妈妈有时候是会抛自己的孩子的……以前就看见我家邻居的小孩子，爬上树捉小鸟玩，被鸟妈妈看见了，鸟妈妈大概受到了惊吓，担心自己也被捉走，就抛弃孩子飞走了，小鸟险些饿死。”

“……之后？”

“没办法啊，邻居家的小孩子不会喂鸟，向我求救，只好我来喂，等它们大一些，我就把它们放生了。”

“……怎么喂养它们？”

“恩，搅拌一些鸟类饲料或者煮的很烂的米粒之类的，最好是能加一些动物吃的维生素……用很小的勺子或者木棒，灌进他嘴里——小鸟还不会吃硬的食物，更不会自己吞咽，所以一定要灌进去。”

“……恩……”

“而且昨天下了雨，不知道有没有淋雨，小鸟的羽翼没有丰满，淋了雨的话很容易生病的，”我叹口气，征求纳瑟尔学长的意见：“学长你帮我拿一下东西可以吗？我想把它们从树上……”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纳瑟尔学长很强硬地塞了他的书包到我怀里。

书包是学院统一发放的黑色的手提式的——只有在书包的一角，用金色的丝线，秀了S的字样。

我正发愣，就看见纳瑟尔学长抓住树枝，动作矫健的翻身上树，把那个建造的不算高的巢小心翼翼地托在手心，再从树上跳下来。

迅雷不及掩耳。

我用崇拜的眼神看纳瑟尔学长三秒，然后低下头观察那些小鸟：“恩，看起来状况不太好……这座岛上有没有兽医院？”

纳瑟尔学长点点头，还是面无表情。

我正想多问一些，就看见电车正从远处慢慢的行驶过来，然后停在我面前。

学长也没有多话，抱着鸟巢径自上车，于是我也连忙跟上去。

车厢里除了我们两个根本没有其他人——我想也是，毕竟还在休假中，而且现在可是早晨七点呢，大部分都在睡梦中吧。

我想着，看了看纳瑟尔学长。

他就坐在我前面的位置，怀里还抱着那个鸟巢——他大概是不长接触小动物，抱着鸟巢的姿势僵硬别扭的有些奇怪，看得我想笑。

真是好可爱的一个人。

有同情心，又很温柔，虽然比较严肃，但却不很死板。

我想了想，往前移动一个位子，坐在他身侧，伸手摸了摸他怀里鸟巢内小鸟的脑袋。

——有些湿漉漉的。

“学长，还是把他们放在怀里温热比较好，它们在发抖。”

纳瑟尔学长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三只小鸟，没有动弹。

……该不会，不知道怎么抱才好吧。

我叹气，干脆捧起一只小鸟放进自己身后的连衣帽里：“恩，帽子里应该会比较暖和一些吧，放在怀里，我怕他们会被挤死。”

剩下两只小鸟也被我放在身后的连衣帽，大概是温暖一些了，所以小鸟们不再发抖，但叽叽喳喳叫的更加厉害——大概是害怕我伤害它们。

我抱着养熟了就会好的心态当做没有听见近在耳旁的噪音。

纳瑟尔学长又用犀利的眼神看着我——身后的帽子。

那种带着审视，评估，和居高临下的眼神，让我不由自主的吞口水，就连坐姿都变得正规了。

……不过为什么我总是有种纳瑟尔学长身边飘着粉红色小花的错觉——啊不，这次还多了可爱的粉红色红心。

我揉揉眼睛，觉得可能是自己最近实在太累从而产生了这么不靠谱的错觉。

市中心离童话区不算远，做电车只要四十分钟就够了，于是在这四十分钟内，我一直饱受纳瑟尔学长的锐利眼神煎熬——我觉得我都快要笑僵硬了。

电车停下来的时候我几乎是跑着下车的，纳瑟尔学长跟在我身后，也紧接着下了车，然后带我去宠物医院。

宠物医院就在市中心，走上十分钟就会到——并且就在我的目的，圣玛利亚综合医院的旁边。

兽医是个长相平凡的年轻人，给小鸟做了检查之后，表示只要打上一针，再休息一阵子就可以，不会有大碍。

“要不要挑个鸟笼或者挑一个棉质的巢穴？这样会比较好。”

兽医微笑着指向角落里摆放的宠物用具。

学长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一堆印着可爱动物图案的宠物用具，拿了几样去付款——哎？明明是鸟为什么要拿喂狗的食盆？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小盆子真的挺可爱的……

我虽然有点疑惑，但终究没有问出口，陪着小鸟们打完针，我就跟学长告别。

学长原本是想要送我到医院门口的，不过被我婉拒了——毕竟小鸟们还需要休息，还是快点回宿舍比较好。

我用这样的借口拒绝之后，自己径自进了医院。

排队挂号，然后去照了X光，再拿了片子去找骨科医生。

老医生对着那张黑漆漆我只看得懂大概的胶片看了一会，才微笑着抬头对紧张到冷汗满头的我道：“恭喜你，你的左手几乎痊愈了。”

“……您是说……”

“只是说几乎而已，虽然我允许你以后可以用左手来拉琴，不过记住不要太长时间，别连续练习超过三个小时，天冷的时候要用热水热敷——恩，还有只要不再受到大的冲击——那么再过一个月，就会真正的痊愈了。”

“……太好了！！！”

我惊喜的跳起来，抓住医生的手使劲摇摆。

“我还以为我的左手还要好长时间才能好呢！”

“是你对左手保护的很好，大概是当时受到车子撞击的时候下意识护住了左臂，所以才会在那种情况下只是断裂而已。”

我摇摇头，摸摸自己左手腕上的手表。

“大概只是条件反射吧，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车祸，也还是心有余悸呢，”我苦笑道：“我都已经做好要用右手拉琴的准备，练习了好久呢，幸好……”

“你身上其他地方的伤也都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疤痕还在——有没有想过除疤？”

“完全没有！男人嘛，有伤疤才叫做勇敢！”

“噗，也不知道是哪里听来的言论。”

“再说了，男人嘛，皮肤要那么好干嘛。”

“随便你，反正你已经把诊费交掉了，你可以走了。”

“是～～！医生大人！～～”

“对了，下个月再来复查一次。”

“知道了！”我答应的爽快，连下次的诊费我都不心疼了——谁让我那么高兴。

33.小弟，你最可爱了！

因为左手痊愈的关系，我觉得神清气爽，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数了数剩余的生活费，决定先去找一份工作。

毕竟我是个存不住钱的，而且有没有小弟在身边给我管账——忽然就有点想小弟了，因为他总是能莫名其妙的给我几张大钞然后让我买想要的东西。

……话说回来，家里总是入不敷出，但是小弟好像从来没有缺过钱，每次都是我伸手找小弟要，但是小弟从来没有伸手找我要过。

……小弟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也没看他出去打工啊？每次都是跟在我身边，我去哪里他去哪里。

我忽然发现我对小弟的私生活似乎不太了解……我、我真的有好好的当哥哥么？！

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让我不由的沮丧——就连刚才痊愈的小溪都没能让我振作起来。

是不是……该给小弟打个电话了？

都好久都没有跟小弟联系过了……除了昨天晚上睡前寄给他的Email……也不知道收到没有。

我掏出手机，瞪着手机中标注了小弟名字的号码，半晌，才纠结着按下拨通键。

拨号后的几秒，我都心下忐忑——直到接通后，我才听见电话那头，小弟像是往常一样，没有丝毫不同的呼唤——“哥。”

“……哈……哈……那个……小声……最近……好、好吗？”

“恩，我很好，不用担心。”

“咳，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最近稍微有些不舒服。”

“……哎？！什么？哪里不舒服？”

“哥你不用担心，只是头有点痛，而且，不是你烧的饭菜吃起来总是不习惯，所以吃的比以前少了些……就当做减肥好了，”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前两天倒是有点感冒，因为哥你在家的时候都会提醒我带衣服和雨伞的嘛，你不在，就没有人提醒我——淋了雨，有点发烧，不过哥你放心，今天已经好了哟。”

小弟很善解人意的安慰我怕我担心——我却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做的不称职。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小声……抱歉……”

“哥，你不用自责，”小弟在那头轻笑，声音很愉快：“哥给我打电话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只是一直不和我联络，我真的很担心，总是心不在焉的，上次在课堂上发呆，差点被班主任骂了呢。”

“呃，对不起，因为最近比较忙……”我连忙道歉：“船上一直没有信号，来到岛上又忙着新生入学的分院测验之类的……”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小弟的声音有些内疚，低声道：“是我的错，明知道你忙，还抱怨你半个多月不和我联系……和不和我联系是你的自由，我好像管的太宽了……对不起……”

“不对不对！绝对不是小声你的错！”我连忙摇头。

“恩，我知道哥你不会怪我……只是有点不安……”小弟有些难过：“因为前几天梦见你不要我了，嫌我烦。”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嫌弃小声你呢！别胡思乱想，好不好？”

“恩……可能是不和哥你睡一起，所以有点不习惯，最近总是发恶梦……但是我也没有说错啊，”小弟语气一转，有点委屈：“哥一定会有新的朋友的啊，说不定就慢慢把我忘掉了……”

“不会的，虽然交了新的朋友，但小声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恩，哥在我心里也是最重要的哦！”小声在那头撒娇——让我心脏都变得软绵绵的舒适。

啊啊，我家小弟果然是最可爱的！

“小声，要记得睡前喝一杯牛奶，这样会睡的舒服一些，好不好？”

“好……”

“还有晚上睡觉要盖好被子知不知道？”

“恩……”

“雨伞记得塞在书包里，不管哪里都带着，有备无患！”

“知道！”

“还有，这两天降温，多穿一些，别又感冒了！”

“明白！”

“如果吃不惯保姆的饭菜，就重新找一个新的保姆，家务活你别自己动手，只要好好的学习就可以了，清楚了没有！”

“清楚！”

“你等我，放假了我就回去看你。”

“那哥什么时候放假？”

“恩，还不知道呢，刚开学，可能没有什么长假吧。”

“哦……”

“不过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回去看你。”

“恩，如果我放假的话，也一定会去看哥的——我真的很想认识哥交的新朋友呢。”小声最后一句话，语气有些奇怪，听起来有些意味深长。

“他们都是很有趣的人哦，小声会喜欢他们的。”

“哥你很喜欢他们？”

“恩，他们都很照顾我呢。”虽然说其实我照顾他们比较多……不过算了，朋友之间也不必计较这些。

“那就更要见一见了……”小声轻笑，语气又奇怪起来。

怎么大家最近都阴阳怪气的……

我边走边和小声聊天，直到终于走到街道，看见了两个非常熟悉的身影向我奔过来——我才慌忙说了再见挂断电话——然后连忙闪开那两个家伙的熊抱。

双胞胎没有扑到我明显很不满意，一模一样的面孔露出失望的神色，居然异口同声的撒起娇来了：“小弦为什么要躲开嘛～～”

我默默的安抚自己一身的恶寒，然后道：“……因为会死的吧。”被两个一百二十斤左右的人扑到，不死也伤，我的左手刚痊愈，才不想又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