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这样一来，小家伙就可以留下来了。

白飒微微一笑，看着掌中的小肉团，就好像手心上捧着的真是他自己的孩子一样。

看见那张向来冷冰冰的脸上出现温柔神色，蓝翎惊讶不已。

白飒该不是真把这只雏鸟当成自己孩子了吧？他可从未见过白飒对银蓝少主之外的人露出这种表情！

不过，这样也好，或许这只雏鸟能够改变白飒。蓝翎暗自想道。

虽然强大又俊美的白飒在中原妖族里很受欢迎，可是他却总将自己封印在一个冰做的壳子里，尽管对年幼时的遭遇只字不提，但谁都能看出来他对西域妖族充满仇恨，也从不与人亲近。

没有人能够真正走进他阴暗的心底，包括银蓝少主也不行。

但如果是这个孩子，或许能将白飒那颗被冰雪封印的心慢慢融化，将他从黑暗中释放出来……

将雏鸟带回狼群后，白飒更是寸步不离的照顾，夜晚变回原形，将小东西护在怀里取暖，白天就捧在手心里四处走。

按照蓝翎的建议，他一开始只给小家伙喂水，过没多久，小家伙渐渐长出漆黑的羽毛，浑身黑乎乎的，没有一点光泽或色彩，就像是只乌鸦。

白飒因此给他取名叫做白鸦。

浑浑噩噩过了一阵子后，白鸦终于能睁开双眼，而且一睁眼便开始寻找白飒，只要没看见人，他便放开嗓子大声啼哭。

白飒只好将小家伙带在身边。偏偏开始长羽、会活动的白鸦哪都不爱待，最爱顺着白飒的肩膀、拉着他的头发爬到他头顶上窝，就像白飒那头银发是他最熟悉的窝似的。

虽然狼妖们都为自家首领的头变成只丑鸟的窝而愤慨不平，但白飒本人不仅不以为意，还为如此一来白鸦就可以不妨碍他工作的跟在身边而满意，让众狼敢怒却不敢言。

不过这问题解决了，更麻烦的问题却接踵而至。

白鸦的模样太过奇特，中原鸟族里没有人认得出来他是哪种鸟类，因此喂食就成了白飒最苦恼的一件事。

他委托画眉族长辛苦找来虫子，小家伙却碰都不碰，还傲气十足地扭头不理。

白飒不得已，只好求助蓝翎。

「也许他吃肉，你要不试试将肉嚼碎了喂他？」蓝翎想了想，如此回答。

白飒依言而行，将兔肉嚼碎了凑到白鸦喙边，想学着鹰族哺育幼雏的方式将食物喂给白鸦。

这法子果然有用，闻到肉的气味，白鸦高兴的张嘴想接——可那坚硬锐利的鸟喙却猛地戳进白飒鼻尖，痛得他猛地跳起，高挺的鼻尖和唇边多了两个血洞。

这么尝试几次，除了白飒脸上又多了好几处伤，喂食大计毫无进展。

折腾许久却一口食物也没吃上，尚且年幼虚弱的白鸦瘫在地上，虚弱地鸣叫，被他弄得满脸伤的白飒只能又气又怜的看着他。

伸手搓着白鸦的喙边，小家伙尽管饿到脱力，还是亲昵地蹭着他的指尖，白飒不由得感慨，「你这尖喙可真麻烦，要是没有就好了……」

没有？对了！

白飒忽然灵机一动，「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立即翻箱倒柜，找出两颗通体发红的小果实。

「这两颗果实能让你增加百年的妖力，吃下去，你就能和我一样变成人形。」白飒将两枚仙果在石钵内捣碎，混着水，将果汁缓缓灌入白鸦嘴里。

白鸦艰难地将果汁吞了下去，味道虽不怎么样，但他还是听话的全部吞进了肚子里。

他可不知道，这两枚味道不怎样的仙果，却是白飒冒着性命危险从乌言峰的悬崖上采摘回来的。

每颗仙果里都蕴含着天地灵气，吃上一粒，便能平白增添数十年妖力，是乌言峰上的妖族梦寐以求的东西，但长有果实的地方太过险峻，没人敢轻易冒险。

当年为了银蓝，白飒辛辛苦苦摘了几颗，自己只留下两颗，如今却一下全给了白鸦，令从方才开始就埋伏在洞外，以守护首领之名行偷窥之实的几名狼妖更是不满。

「那混蛋小子到底何德何能，竟然能让白飒大人这样为他劳神费力！」

「那些仙果平日我们都吃不到，他却一次吃了两颗！」

「他难道真以为自己是白飒大人的孩子不成，哼！」

这些怨言，白飒并没有听见，事实上，此时他也顾不上洞外的手下，看白鸦将仙果吞下后，他当即默念口诀，双手结印，帮助小家伙消化仙果的灵气。

仙果的天地灵气在结合了体内妖气和白飒的法术作用下，白鸦的身体慢慢变大、变形，黑色的羽毛被隐藏起来，翅膀收拢于后背，躯干上伸出两段莲藕般的手臂，两只利爪也变成短小粗壮的双腿，而那细小的脑袋，渐渐浑圆，变成一张肉嘟嘟的小脸。

黑色的发贴在耳边，双眼乌黑发亮，令他看起来神气又可爱。

白飒一眼就喜欢上白鸦这可爱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而变成人形的白鸦还维持着原形的习惯，用力在白飒的掌心又蹭又撞，接着手脚并用地爬上白飒大腿，直往他身上爬。

「欸，做什么……」白飒不明就里的看着小家伙在努力攀着他的肩膀站起来，又抓住他的头发拉扯，这才明白小家伙是想象以前那样爬到自己头顶上。

白鸦的原形小小一只，只有白飒手掌大小，窝在头顶不是什么费力的事，可如今变成人形的白鸦就像一岁幼童般大，努力攀爬时，几乎要将白飒的一头银发给全扯下来，看得洞外一群狼妖纷纷瞪大眼睛，在心里暗骂：这该死的扁毛畜生，竟敢乱拽白飒大人飘逸闪亮的长发！

「好了，你现在长大了，可不能再这样子玩。」被扯痛的白飒也连忙把小家伙从自己肩膀处拎开，将自己的头发从白鸦手里拯救出来。

没办法爬上习惯的位置令白鸦一双大眼里蕴满水气，眼看就要放声大哭。

谁料他小嘴大张，出口的却只是细小的呜咽声，仔细听，还有几道咕噜声从腹部发出。

白飒一听，不禁失笑，「看你，肚子饿成这样了还想调皮。」

像是听得懂他的话，小家伙将脑袋往他手上凑，学着原形时讨食的样子张大嘴巴。

白飒也很自然地嚼碎了肉，嘴凑过去贴上白鸦的，丝毫未闻洞外狼妖们在心底泣血的哭喊：那那那那畜生竟然……白飒大人的吻啊！

将口中之物渡到白鸦嘴里，白飒抬起头来，仔细观察小家伙。

只见白鸦低下头，腮帮子一鼓一鼓，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怎么了？」白飒不由得奇怪，伸手抬起小家伙的下巴，却见他面色发青，没等白飒弄明白为什么，便「哇啦」一下，将刚才吃下去的生肉吐了个干干净净。

接着就是一阵手忙脚乱混杂着婴儿哭叫，在乌言峰上回荡许久。

看来初为人父的灾难还要在狼族里持续一阵……

第三章

不知不觉，春来秋去，白鸦在乌言峰上已过了十年时间。

白鸦长得很快，由一个小小的婴儿，变成清秀的少年，很快又变成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

原本一头乌黑的发，在他越长越大后，不知为什么渐渐脱落，换成泛红的短发，让他在狼群中显得特别耀眼。

白飒能察觉到，狼群并不喜欢另类的白鸦，没有同龄朋友的他，天天围着白飒打转，小时候白鸦还能坐在他肩上跟着他东跑西跑，慢慢长大之后，白飒工作日益繁重，忙碌之余也顾不上白鸦。

白鸦虽然贴心地在他工作时不去打扰，说自己会找事做，可白飒知道他总是一个人坐在他还是颗蛋时、自己经常带他去的山崖上，一坐就是大半日，静静地凝视天空。

尽管教会鸦各种生存技能和武术妖术，但是他本身就不擅长与别人打交道，又要怎么教会鸦交朋友呢？

白飒浸泡在深山碧潭中，洗净忙碌过后的疲惫，心里为白鸦的事情沉思着。

他无意识地拨弄清澈的潭水，发出阵阵轻响。

这碧潭位于乌言峰后山腰，凉爽无比，是白飒最喜欢的浴池。

碧潭一侧有道瀑布，自山顶飞流直下，使得水潭上雾气蒙蒙。

白飒银色的长发垂在胸前，被水雾打湿，顺服地贴着肌肤。

「嘻嘻……」

忽然，深山之中响起阵阵嘻笑声，打断了白飒的沉思。

「白飒大人，多日不见，身材还是这么好啊……」

略带挑逗的话语、娇柔的声调，令白飒微微睁开双眼。

他朝左手边的树林看了过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你在天龙寺镇妖塔下待了那么久，性子也没能收敛几分。」

「呵呵。」树林里闪出一抹妖艳的红色身影，瞬间移到白飒身边，缠上他的身子。

「妾身知道，白飒大人是刀子嘴豆腐心，若不是白飒大人暗中相助，妾身哪能这么快便逃脱出来？」娇媚女子轻轻靠在白飒的胸膛前，一身火红的宽松衣袍漂浮在水面，遮盖着衣衫下那条毛茸茸的尾巴。

女子故意衣衫半解，露出光滑圆润的粉肩，又抬起头，软软的声音吐在白飒耳边，「白飒大人的大恩大德，妾身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赤玉。」白飒面色不改，但这冷冰冰的两个字，便让身上的火狐赤玉安分地停了下来，面带委屈地看着他。

「白飒大人，你嫌弃赤玉了吗？」

「不要随意猜测我的想法。」白飒向后一步，靠在岩石上，慵懒地双臂交叠在胸前。

赤玉又亲昵地贴近过来，纤纤玉手轻揉着白飒的胸口，唇贴上了他的，娇滴滴地笑道：「白飒大人这么说，就是不讨厌了？那让赤玉像过去那样伺侯可好？」

白飒无奈地看着身上的女子，随后闭上双眼，淡然吐出一句，「随你。」

他虽然性子冷清，但并非禁欲之人，偶尔也会有需要。

而火狐属火性，修炼时易走火入魔，赤玉便常常从他身上汲取寒气平息内火，他们两人向来是各取所需。

赤玉被天龙寺高僧抓去之后，他的确费了不少心思营救，不过那是因为朋友间的道义，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如今赤玉脱困，虽说分别已久，他却并不是很想做那种事情，因为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烦恼——心中思考着白鸦的问题，他其实没什么兴致。

见白飒不似往日回应自己，赤玉使出浑身解数，纤纤玉手轻抚着他的大腿，一双娇嫩红唇轻柔地咬着的两瓣薄唇。

白飒被动地任凭赤玉亲吻，忽然，一旁树林间窜出一道身影，伴随着欣喜的唤声。

「义父——」

但那声音很快顿了下来。白飒在那声音响起同时已推开赤玉，站直身子，望向出现在湖边的高大青年。

「白鸦？」

「白飒大人，怎么了？」赤玉被推倒在水潭里，沾湿了一身皮毛，冷得她打了个颤。

惊讶之余，她也朝树林看了过去。

眼前是一个器宇轩昂，样貌不凡的青年。

他的一头红色短发比她向来引以为傲的皮毛还要耀眼，轮廓明显的五官，看起来不像是乌言峰上的人。

此时那双泛着银光的眸子，一直盯着她不放，双眼之中像是要爆出一团烈焰，气势逼人，令赤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对她抱有如此强烈的敌意？

赤玉疑惑地看向白飒，却见对方那张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得一见的温柔神色，「你怎么来了？」

「她是谁？」白鸦指着赤玉，一脸不高兴地问道。

白飒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显得有些尴尬。

虽然没做什么，但是与赤玉这般模样被鸦看见，实在有失长辈风范。

「小家伙，在问别人是谁之前，应该先自我介绍吧？」赤玉讥笑道，伸手勾住了白飒的脖子。

她看得出来，那人眼里的火焰，应该是一团妒火……

他在嫉妒她？那她偏要让他嫉妒得要死！

「放开义父！」见状，白鸦立即怒吼道，双手握成拳头，像是随时都要扑上来似的。

「你要我放，我就放？小鬼，你当我火狐赤玉是什么人？」看出他道行尚浅，赤玉松了口气，不禁讥笑起白鸦来。

白鸦咬牙，一脸怒意。

白飒急忙挡在赤玉面前，皱着眉头说道：「今日你先回去吧！」

「白飒大人……」赤玉蹶起小嘴，还想撒娇使性子，却被白飒一记冷冽的目光扑灭了心头热火。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白飒面无表情，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生寒意。

「好嘛……大人不要生气，我走还不行吗？」赤玉讨了个没趣，只得放开了白飒，只是在离开深潭时又调皮地回过头，冲着白飒递来一记媚眼，这才笑嘻嘻地离开。

等火狐消失了踪影之后，白飒才回过头看向岸上的白鸦，但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刚才的那一幕。

「义父！」白鸦忽然从岸上跳进深潭，踉跄地踩着水来到白飒面前，一把抱住他，脸颊贴在他胸前，「她是谁？为什么你喂她？你好久没那样喂过我了。」

「喂……」白飒顿时失笑，敢情鸦将吻当成了喂食。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因为鸟族的天性，鸦小时候吃东西总要人嘴对嘴哺喂，当时的鸦不愿亲近任何人，也只有自己能担此大任。

不过，自从鸦可以自己吃东西之后，他就不曾这样喂过他了。

这孩子尚且不知男女之事，也难怪有此误解。

「义父是我的，不准喂别人。」半晌听不到他的回答，白鸦从他的胸前抬起脑袋，明亮的灰色眼睛里写着执着。

「……」白飒微微一愣，眼前这个孩子已经高出他半颗脑袋，但性格却依然像是个孩子，和小时候一样缠人、喜欢撒娇。

面对白鸦的撒娇，白飒虽然口头上总是冷冷训斥，但最后总是忍不住举双手投降，这一次自然也抵挡不住。

「唉，这么大了，还撒娇。」他只能轻轻抚摸着白鸦的红发，无奈地叹道。

「我才没有撒娇，我长大了。」白鸦不满地抗辩，不懂为什么义父总将他当成孩子。

「还说没撒娇，只有小孩子才会这样抱着人。」

「可刚才那个女的也这样，而且你还喂她！」说到这里，白鸦就愤愤不平。义父是他的，要喂也只能喂他，为什么会跑出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和他抢义父！

「那不是喂，是……」话说到一半，白飒停了下来，觉得有些难以解释。

偏偏白鸦锲而不舍地追问：「那是什么？」

「这……」实在没办法，白飒只得敷衍的回答，「那是大人做的事，你长大后就会知道了。」

但这回答却让白鸦更加不满，「我已经长大了！」

他倔强的吼道，而白飒还未有所反应，就感觉一股气息喷吐在他的脸颊上，同时嘴唇上传递来滚烫的温度，犹如烈焰般炙热！

「唔……」白飒瞪大了双眼，只能看见白鸦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容。

就在他想要推开白鸦时，白鸦却忽然捧住他的脸颊，狠狠地咬住他的嘴唇。

「等……」白飒用力想掰开白鸦的手臂，却发现对方力气惊人，早已不是自己制伏得了的。

不过十年的时间，这孩子竟然变得如此孔武有力！

趁他张口的瞬间，白鸦的舌不由自主地探入白飒口中，很快便捕捉到白飒的小舌。

起先，白鸦只是微微一惊，像是碰触到什么不该碰触的东西。

但之后，感觉到义父正在极力反抗躲避着自己，他赌气似地舔弄起来，好像越不让他碰，他偏要碰般。

这一吻变得极为霸道，令白飒渐渐呼吸困难、身体发虚，无意中依靠在白鸦身上。

怎么回事？

他有些不知所措，眼里都是迷茫。

方才被赤玉怎么挑逗都毫无反应的身体，竟然因为鸦这胡乱霸道的亲吻而发热了，心脏也在猛烈地震动着……

是因为对方的行为，让自己太过震惊了吗？

眼见白飒全身赤裸，软绵绵地依赖着自己，双颊也因为自己的亲吻而变得透红，白鸦莫名地觉得身子燥热起来，小腹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