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日子 下——连城雪
连城雪  发于:2013年06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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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雨裳皱眉道:“你口口声声说你多么在乎杜威,其实我觉得你一点都不了解他,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一番话下来,让杜逸有些无言,过了半分钟,他又冷淡地说:“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说完,就决绝的挂了电话。

蒋雨裳难过的握紧自己的手,恍然听到身边传来虚弱的声音:“别……和他吵……没用……”

见郑洛莱艰难的睁开眼睛,蒋雨裳赶快凑近说:“你觉得怎么样?”

郑洛莱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血色,只勉强露出笑来。

蒋雨裳摸了摸他的脉,担忧的皱起眉头。

郑洛莱呵呵笑:“我怎么样,神医你……还不清楚?”

蒋雨裳没有回答,起身说:“刚叫医生给你做了个全面检查,我去问问情况。”

郑洛莱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叫进来说吧。”

——

医生很快便夹着病历出现,带着并不喜悦的表情。

他翻了翻手里那几页纸才说:“你这次身上大部分的伤势并不严重,只需要安心调养一阵子就能恢复,但是不幸的是在暴力的过程中伤及了左肾,我刚才对你的肾功能进行了抽血检查,结果表明……”

郑洛莱根本没什么力气,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简单点说。”

医生皱皱眉头:“总之就是你的右肾本身就比较虚弱,现在健康的左肾因为外伤肾功能也基本丧失,我担心这样会引起急速的肾衰竭,如果病情不幸恶化,建议你进行透析治疗,寻找合适的肾源再进行移植手术,先叫你的亲人来做个检查吧。”

事实和蒋雨裳想的差不多,她晓得情况不妙,脑子也转的飞快。

不想郑洛莱却没受任何打击似的,轻声道:“没亲人。”

蒋雨裳握住他的手:“我去告诉爷爷,洛莱哥哥,我会治好你的,这没什么大不了。”

郑洛莱的睫毛抖了抖,哑着声音说:“谁也……不许告诉,让我睡一下……出去吧。”

蒋雨裳动了动嘴唇,没说出什么来。

医生叹气:“让病人多休息才对,我说的是最坏的情况,事实怎样样,现在还要进一步观察。”

——

谁能预料到生活在下一秒要发生什么厄运或奇迹?

谁也不能。

因为我们都太关注自己,而又太善于遗忘他人。

此时此刻,在北京偏远郊区的监狱里面,在所有人的想象之外,便有一个人因为外面世界的悲伤而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个人是欧捷。是入狱后,就再也没有谁来看望的欧捷。

他拿着电话轻声对外面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说:“怎么样?”

男人也笑,露出了泛黄的牙:“包你满意。”

这是通过监狱里面的人介绍的混混,拿了欧捷那为数不多的积蓄,答应了去死整郑洛莱和杜威。

郑洛莱啊郑洛莱,没想到你会因为你自己的钱而受这份罪吧?

身边的狱警正在虎视眈眈,欧捷也不便于说什么,只是道:“那加油吧。”

男人乐了乐,便伸手挂了电话。

打个人,给谁捣捣乱添点堵,这类损事那些郑洛莱眼里的渣渣们干的驾轻就熟。

欧捷当然毫不在意眼前这男人的生死。

他只是想报复自己恨的对象,只是想让他,过的也不那么快乐而已。

Chapter 28

人有多坚硬,人又有多脆弱?

你是否会被一件小小的事打击掉所有的信心?

你是否能走过不可想象的艰难坎坷的旅程?

得知病情的那个清晨,郑洛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

在梦里,他没有恐惧没有绝望,而是一直坐在阳光明媚的房子里,看着身边的人露出世界上最温暖的笑。

醒来以后,与其说悲伤,其实竟然觉得这个奢望很真实。

当然真实与否,都只有未来能够证实。

郑洛莱决定独自走过这段生死桥。

尼采言:凡是不能杀死你的,最终都会使你更强。

——

蒋雨裳忙着治疗病情,杜逸乐享其成。

所以总是联系不到流氓的二萌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仍旧忙着担心专业考试是开卷还是闭卷,抬着头匆匆忙忙的在校园里寻找教室。

正要进教学楼,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布告栏前面围了好些人。

三八的围了上去凑热闹,杜威只瞅了一眼,就跟被电击了似的傻在了学生们中间。

布告栏上有人用大大的海报纸凌乱地写着:“杜启生二公子是同性恋!!!”

而后指名点姓,连杜威的院系和宿舍房间都写的很清楚。

旁边配了几张照片,无非是二萌和流氓在外面牵手或者相视而笑的样子。

半真不假的摆在那儿,真容易引起纷纷议论。

空气凝固了半晌,周围的人也发现了新闻主角的存在,都退避三舍的打量一脸惨白的杜威。

杜威脑子很乱,只凭借本能伸手扯下海报,骂了句:“我操,谁搞这种恶作剧。”

说着就把那纸团一团,带着落荒而逃了。

——

慌里慌张的不知道怎么办,杜威最后竟然去了教室上课,上着上着,才发现大家都在不时打量自己,心里便越发不是滋味。

说实在的在传媒有男同女同什么的都不是新闻,但主角换成自己,特别还牵扯到父亲,感觉就实在很严重。

想了想去,只能去问郑洛莱怎么办。

谁知,短信不回,电话不通,简直又是人间蒸发。

杜威皱着眉头四处打听,最后还是蒋雨裳给他信息说:“郑洛莱在医院……”

杜威大惊:“啊?!病了?”

蒋雨裳已经受人之托,只好含糊其辞:“被人打了,你没事去看看吧。”

杜威也顾不得同学们在想什么,没头没脑的就举手说:“老师,我拉肚子啊!”

老师受不了的皱皱眉头:“出去!”

杜威夹着包和破海报立刻奔出了教室。

他跑的满头大汗,到校门口好不容易打到车,至医院又寻病房。

待到真的忽然闯入郑洛莱的房间,流氓已经疲倦的睡了。

杜威气喘吁吁的大声喊:“你怎么了!是谁打的!是不是我哥!”

郑洛莱被他的路盲惊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说:“不是,没事儿……”

他头上还贴着纱布,脸色也很憔悴。

杜威难过的走到床前蹲下来,小声道:“对不起,肯定是我哥,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不该让你这样受罪啊……”

郑洛莱还输着液,连摸摸他的头都费力气:“嗨,是我自己惹了别人,不关你哥的事。”

杜威问:“疼不?”

郑洛莱摇头。

杜威又问:“你想吃什么?”

郑洛莱还摇头。

杜威盯着他的眼睛,语气酸酸地说:“为什么受伤了都不告诉我,只告诉蒋雨裳?”

说的好像当初不是自己觉得人家姑娘大有魅力似的。

郑洛莱心绪颇为复杂,没有回答而是转移话题:“你拿的什么……”

杜威这才想起来,气愤的打开说:“不知道谁干的!擦,这回我爸不知道才怪,我还想问问你怎么办呢!”

海报上的白纸黑字格外刺目,原本流氓还有些怀疑是杜家人朝自己下手,但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

被报复的是他和杜威两个人,那就是会恨他们在一起的人。

能有几个呢?

杜威见郑洛莱走神,赶紧晃晃手道:“咋了?”

郑洛莱淡淡的说:“我头晕,你别回去了,今晚陪我吧。”

反正二萌也不想看到老爸和哥哥,顿时点头答应。

郑洛莱笑笑,眼神里带了点绝望的温柔。

——

特护病房的好处就是不想被打扰的时候绝对没有人打扰。

明明有陪护床,杜威却不嫌拥挤的躺到郑洛莱身边凑热闹,嘿嘿的乐着说:“看你被揍的,没我就是不行吧!”

郑洛莱揉了揉输液输的酸痛的胳膊,嗯了声。

杜威搂住他的腰:“是不是特难受啊,你怎么不爱讲话了?”

郑洛莱看着这傻孩子的表情,心里面涩涩的:“是累了,睡吧。”

“恩,晚安。”杜威闭上眼睛,跟他躺着同一个枕头,呼吸近在咫尺。

黑暗的病房里面,好温暖,好令人安心。

但以后不能这样子了吧?

郑洛莱明白得很,所以他即使累到极点,也在努力掐着手不让自己睡去。

他想清醒的感受到自己心里的幸福。

他害怕未来路太远,会忘记这些不该忘记的一切。

Chapter 29

让杜威真正清醒过来的,是他回家后全家人都严阵以待的脸。

看到父亲的眼神,二萌才晓得为什么自己离开医院时郑洛莱露出了那样悲哀的表情。

他们是不被祝福的,甚至不被接受的。

杜威慢慢的关上门,小心翼翼的叫了声:“爸,妈……”

不想白霞忽然就起身上来给了他很重的一个耳光,而后憋不住哭了起来:“真是太惯着你了!什么事都敢做!”

想必在学校都抖了出来,那在家里人面前也是藏不住的。

杜威尴尬的喃喃道:“我俩是当真想在一起的……”

“别说了。”杜逸忽然皱眉,打断他的自我辩白。

客厅的死寂让杜威感到害怕,他不知道杜启生为什么不讲话,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白霞气到红了眼睛,哭着说道:“以后不许和郑洛莱来往!不许再见他!”

“我不,凭什么啊。”杜威嘟囔了声便想溜,转身就要往楼上走去。

没想沉默的杜启生却忽然低低的说了句:“站住。”

杜威便不再敢动。

杜启生问:“杜逸,你早知道你弟弟的事吧?”

杜逸不吭声。

“好,都是好孩子。”杜启生竟然呵呵的笑起来,他起身拍了拍杜威发抖的肩膀:“在家待着吧,别乱跑了。”

谁晓得他这是卖什么药。

杜威惊疑的转了转眼睛,结巴道:“爸爸,我……”

“我出去一趟。”杜启生淡淡的扔下这几个字,就转身出了门。

白霞火大的伸手一指:“屋里去,你爸把事情解决好之前你不许再乱跑。”

“解决什么?”杜威急了。

白霞像是不打算回答,阴着脸便坐下来陷入不言不语。

杜威感觉情况不对,伸手去开门,瞬间就发现有几个当兵的戳在外面,面无表情的投来淡淡的眼神。

“让开!”二萌照旧耍赖任性,伸手就去推人家。

可惜巍然不动。

于是杜威便更加担心郑洛莱,几乎使了全力往外冲。

一时间,推攘成团。

杜逸看不下去这混乱的场景,过去揪住弟弟就骂道:“你还不够吗,你以为这是什么小错吗?滚楼上去,别闹了!”

“这不是小错!我根本没错!”杜威下意识的给了他一拳。

打完自己也愣了。

杜逸貌似不愠不火,只把门摔上,轻声道:“上楼,你看你把妈气成什么样了?”

白霞面色入土,哭的鼻尖都红了起来。

她平日里总是乐呵呵的模样顿时闯入杜威的脑海,他莫名理亏,讪讪的松开了阻抗老哥的手,任他把自己拽回了房间。

——

却说郑洛莱送走杜威,立刻便勉强起身约见主治医生。

一趟检查下来,身体的情形不容乐观。

看来透析已是不刻不容缓,换肾的痛苦也许就在不远的将来等着自己。

这是对从前那些过于放荡的日子的惩罚吗?

郑洛莱觉得有些荒诞,苦笑了半晌,才打电话去联系在美国做医生的朋友。

他晓得在北京自己已经不能待得太久,好多事必须抓紧才能抗的过去。

可是电话还没讲完,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杜启生在官场上混到这把年纪,自然极轻易就能给人以严重的压迫感,他示意秘书等在外面,而后淡淡的关上了病房的门。

郑洛莱放下手机,抽出勉强的笑:“杜叔叔,请坐。”

杜启生也不客气,派头十足的坐在待客的沙发上,点了支烟,而后道:“你这次被打,不是我办的。”

郑洛莱说:“我知道。”

杜启生冷漠的微笑出来:“若是我,不会这么简单。”

郑洛莱还是说:“我知道。”

杜启生吸着烟,有呼出朦胧的烟雾:“你不像杜威那孩子脑子傻的一根筋,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他现在想不开,所以是你该作为的时候,尽快离开这里别再和他联系,我不会令你吃亏,否则,我只能用自己的办法解决。”

本以为郑洛莱多多少少会狂妄会拒绝。

谁知道他竟然立刻便道:“好,办妥些琐事我就走,杜威我不会再纠缠。”

杜启生着实意外,用犀利的眼睛狠狠地盯住这个年轻人。

郑洛莱扭头道:“你们怎么认为都好,我这人不喜欢徒劳,既然没结果,我也不强求。”

“那我就不多说了。”杜启生笑了笑,伸手在烟灰缸熄灭了燃过一半的香烟。

——

天渐渐黑掉,在日光下那般清晰地景象全然模糊。

杜威呆呆的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晃来晃去的陌生士兵,心里起起落落。

其实他也知道家里人知道了自己这事肯定会气得不清。

可是喜欢谁,就像吸了毒。

就算火坑也会往下跳,更不要提一切平静暗忖侥幸。

从小到大不管自己做了什么,不管爸妈怎么生气怎么揍他,到最后也都变得不了了之。

这一次呢?这一次可能吗?

老爸身居高位,万一以后人家都说他的儿子是个同性恋,他又该怎么工作?

好烦,好像没有解药。

杜威颓然的蹲下,呆坐在墙角一动不动。

直到门被推开,黑暗的房间透出走廊的微光,也没有多少反应。

“吃点饭吧,从早晨回来就不吃不喝,有什么用呢?”杜逸把托盘端到他面前。

里面的炒饭有点焦,一看就不是老妈的手艺。

可向来不亏待自己的杜威却没胃口,他小声道:“哥,我想出去……”

杜逸把盘子放在他面前:“你怎么这么天真的,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你再也别想见郑洛莱了。”

“不会的!”杜威又开始说孩子气的话:“难道你们还能杀了我,杀了他吗?”

杜逸微怔,而后冷冰冰的问:“你凭什么相信他,他和你乱许诺什么了?”

当然没有许诺,没有什么地老天荒。

甚至,连一句喜欢一句爱都没讲过。

可杜威还是相信,他没法想象郑洛莱那样温暖又温柔的眼神,会说变就变。

“知道吗,他自身难保,你再折腾也只是让人为难。”杜逸摸了摸弟弟的短发:“吃饭吧。”

杜威擦想老爸和郑爷爷都不会善罢甘休,忽然间又想出办法了似的,端起并不美味的炒饭胡乱的吃了起来。

——

凌晨三点钟,二萌背上装满游戏机的书包,小心翼翼的从窗口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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