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日子 下——连城雪
连城雪  发于:2013年06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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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个小盒子在杜威面前打开:“我是真的喜欢你。”

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男式的戒指。

杜威不知该怎么面对,竟然囧囧的笑了出来:“哟,讲的还像那么回事儿似的。”

郑洛莱微怔。

“但我不想来美国啊,我跟你说了我家在北京,我来这里干吗,我不喜欢这里,我就喜欢北京你懂吗?”杜威瞅向他的眼睛:“你既然这么大决心,干吗不跟我回北京呢?”

郑洛莱说:“没有那么简单,我的生意都在这里,再说北京不是我的世界。”

杜威点点头:“其实我知道,我的家人还有你的家人都容忍不了我们,你也不敢面对他们,是吧?”

话不对题,郑洛莱欲言又止。

“可是我面对了,我一直在等你和我一起面对,你却非要躲到这个地方!”杜威忽然有些气愤的看着他,转而又抓了抓自己被风雪搞的凌乱的短发,看向窗外璀璨的夜景:“说实话我是不相信你了,你喜欢陈路也好,喜欢谁都好,我不会再多想了,而且我妈年纪也大了,我不想再刺激她。”

话毕,二萌就要转身离开。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接着补充道:“你以为弄出这么多事儿以后,我还敢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吗?你照顾我……说的真好,万一哪天你不想照顾了,我是不是又该找个地方去死啊?”

“其实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其实你当年就他妈的是个混蛋,我要不是年纪小,也不会中你的招。”杜威毫不留情的这样说着,而后忙不迭的便跑了出去。

郑洛莱拿着戒指盒愣愣的站在原地,特别迷茫。

不管是治病,还是工作。

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迷茫过。

这以至于流氓忽然就明白了个道理:生活唯一不会改变的就是,任何人任何事都会无时不刻的发生着变化。

谁也不会活在过去等谁。

让二十三岁的杜威再乐呵呵的没头没脑的答应“我们私奔吧”,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更何况当初还有可能的时候,是自己选了放弃。

Chapter 8

这一年的北京冬天,尽是茫茫大雪。

杜威放了寒假,某日午后在家睡到自然醒,而后披了件厚衣服站到窗前,瞅着外面白茫茫的景色发了很久的呆。

直到白霞推门进来,把点心和水果放下道:“怎么成天闷着,没意思就出去走走。”

杜威恍惚回头:“我哥呢?”

“你哥在他家呢啊。”白霞莫名其妙。

这下杜威才像是回过神儿来,摸摸脑袋笑:“又给忘了,还真不习惯。”

白霞盯着儿子半晌,欲言又止。

其实有太多话想说,却半句都没办法讲出口。

杜威从美国回来之后就一直浑浑噩噩的,此刻他生怕老妈问自己一点没办法回答的话,赶快匆匆的跑到衣柜面前翻牛仔裤,同时说道:“我约了我师父吃饭,晚上你自己解决吧,要不我给你打包带回来。”

白霞勉强笑了笑:“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午后的光让房间半明半暗的,杜威也弯起嘴角,露出的却是苦笑。

——

方羽在二萌的生命里,的确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教他做新闻,也教他在外面该怎样为人处世。

但杜威却从未提起过自己的感情问题,平日里好像要说到这儿时,也会仓促带过。

所以当这个傍晚方羽忽然问:“你到美国没有和那个人和好啊?”

杜威径直被嘴里的酒呛到。

他咳嗽了半天,眼泪都迸出来,才费劲儿道:“和啥好?”

方羽扶了扶眼镜笑:“你说呢?”

“谁跟你讲的,我哥?”杜威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的摆手:“为啥要和好,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方羽没回答,只是有点走神的道:“能有机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放弃。”

杜威低头使劲儿吃菜。

方羽喝到微醺,仍然笑,却不再多言。

杜威过了好久,才忽然道:“他是跟我说和好来着,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我觉得我们俩对对方都挺陌生的现在,再说我真不忍心再那么折磨我爸妈一遍,这两年我想起我家老头老太太,就特难受。”

方羽伸手拍他:“小孩子。”

“换个话题吧,嘿嘿。”杜威笑了笑:“师父,最近有啥活可以干?”

方羽想想道:“有个选题是去调查野生天鹅的生存现状,要去南方的。”

杜威立刻咋咋呼呼的说:“啊,那我也去吗,反正我最近也没事儿。”

方羽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得写毕业论文吗?”

杜威讨好的拍拍他的肩:“那不还得靠着师父辅导么,我出门你放心,保证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面对着这张和杜逸那样相似的脸,和完全不同的简单笑容,方羽总是讲不出拒绝的话来,只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算是答应。

杜威空落落的心这才稍微沉稳了点儿。

他总是这样,一被感情困扰,就要找无数别的事来填满时间的空隙。

——

结果还没等到过年,二萌就慌里慌张的收拾好行李要跟电视台的几个前辈走了。

说是为了以后工作铺路,白霞也没办法,终于在家做起了独居老人,守着空落落的大房子聊以度日。

这天她刚看着方羽把杜威接走没一会儿,家里电话就响了起来。

因为杜启生的工作关系,平时除了亲戚几乎没人会晓得这个号码。

白霞瞅着陌生的来电显示,疑惑的接起来说:“您好。”

半晌,电话那边就响起了个又陌生又让这位母亲刻骨铭心的声音:“阿姨,杜威在家吗,他的手机打不通,我找他有急事。”

白霞喉咙哽了半天,艰难地问:“郑洛莱?”

郑洛莱在那边轻声说:“是我。”

白霞问:“你回北京了?”

郑洛莱说:“是的。”

白霞又问:“以后还走吗?”

电话里沉默了很久很久,郑洛莱才回答:“这要看杜威的答案,他想让我留下我就留下,他想让我走我就永远离开。”

白霞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勃然大怒,只是忽然冷笑了几声,没有表态。

郑洛莱接着说:“这次我只想听他的答案,除此之外谁的答案都不重要了,阿姨,不管您生气也好,恨我也好,我只想给他幸福,而不是让他继续痛苦,希望您以后能够理解我们,我……”

白霞忽然打断他:“我帮你找找杜威,他出差了。”

话毕,这个母亲猛然间就挂了电话,特别难过的掩住脸,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她根本没办法接受杜威和一个男人有什么关系,这对于他们这个家庭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可……她不想看自己最爱的那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一点一点,变得没有能力能力快乐。

狼狈的擦着湿掉的眼睛,白霞拨下了二萌的电话,却只听得到不在服务区的声音。

最近经常这样。大约手机太旧了。信号总是出问题。

真不知该如何说,杜威这么个不知柴米贵的电子产品迷,竟然两三年没有换过新手机了。

——

“我操,短信他妈的都发不出去。”

此刻,杜威也坐在方羽旁边抱怨着。

方羽把自己的电话赛到他手上。

杜威靠着座位:“算啦算啦,也没什么正经事儿,我眯一会儿,到机场叫我啊。”

话毕,他便开始做假寐状。

心里尽是此起彼伏的痛苦事。

杜威当然完全无法想象,那个男人再一次因为自己改变了生命轨迹。

他更无法预料,这次出行,会发生什么、

Chapter 9

冬日的鄱阳湖畔处处散发着清冷的气息,杜威一路跟方羽到达了九江的某个县里,不禁被南方特有的寒冷冻的全身发僵,他系紧了围巾,呼着白气问:“我们跟哪儿采访去啊,人生地不熟的。”

方羽带着摄像一路往水边的小屋去,说道:“那儿是林业局的值班室,先去看看吧。”

杜威哦了声,又带上帽子,默默的跟在后面。

开始实习的时候他的废话和问题还很多,但给师父无奈的惹了不烧麻烦之后,终于也老实了下来。

——

乌烟瘴气,光线昏暗。

方羽被迎面而来的剧烈烟味儿呛的直咳嗽,直向里屋坐成一圈打牌的男人们问道:“请问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工作人员大概都在摸鱼,见到摄像机和电视台的台标赶紧一边阻止,一边仓促的把扑克牌收拾起来,打开陈旧的窗帘。

方羽说明的来意,一个男人赶快拿起了各陈旧的工作记录本,敷衍的谈到了他们对于过冬候鸟的保护情况,把自己说成了尽忠职守的优秀模范。

明明在来的路上杜威海看到水地里被农药种子毒死的天鹅,忍不住问道:“那为啥我还发现了毒杀天鹅的,我第一次来都能发现,你们发现不了?”

男人貌似无奈道:“这事儿利大,我们也防不住啊,早晨刚巡查完,这会儿那帮人又出来撒毒种子了,这水地几十公里都有人抓天鹅野鸭子,网也清理了好多……”

杜威最不爱听这种没意义的诉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方羽瞥了他一眼,仍旧淡定的问了该问的情况,而后就带着大家出到外面。

极富正义感的杜威呸了句:“我看就是官民勾结,他们压根就拿了人家好处。”

方羽淡笑了下:“那你也不能这么咄咄相逼,把事实反映出去就够了,天鹅上千元一只,一晚上抓个数百只对这儿的人来说就是一笔巨款,从前也不是没导报过,但这儿很长时间以来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鹅吃鹅,所以不是靠讲道理就有用的,懂吗?”

杜威哼哼:“那我们也录几段播一播就算完了?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嘛。”

方羽反问:“谁告诉你做新闻是要亲自解决问题的?你以为你是皇帝微服私访?最重要的是要让公众知道事实。”

杜威欲言又止,不太服气的自己往路边走去了。

——

作为面积广大的淡水湖,鄱阳湖每年冬天都要迎接无数的候鸟在此栖息,仅仅美丽的天鹅就多达八万多只,可是近来年这里靠着捕杀候鸟为生的人越来越多,天鹅的生存环境也越来越恶劣,做了很多功课、信心满满的杜威到了这里,看到管理人员的失职,捕捉和食用天鹅的猖獗风气,心里很不是滋味,特别是方羽作为领导态度一直不冷不热,让他感觉非常失望。

这天他们气氛沉重的从不知第几个卖着天鹅肉的小饭店出来,有约好了个当地的动物保护志愿者,去到湖域拍摄臭名昭着的“天网,——因为湖边的浅水地域有很多小鱼小虾,天鹅很喜欢到这里来捕食休息,所以经常有人在这里竖起成片的密网,将飞起的天鹅缠在上面,定时赖收获网上受伤的鸟儿。

穿着大雨靴和防水服,杜威还是感觉冷的要命,但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一路上都忙着帮人家砍断天网,累得气喘吁吁。

“我靠,都想钱想疯了,弄他妈这么多。”二萌吃力的拾起竹竿和网子,不干不净的骂道。

志愿者没办法的笑:“这一二十公里全是天网,砍都砍不光。”

方羽没搭腔,只是忽然指着不远处说:“看。”

杜威寻声望去,一只雪白的天鹅凄惨的挂在网上,翅膀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态纠缠在一起,土色的水中,落着粘着血的羽毛。

他们赶紧随着摄像朝可怜的鸟儿走去,不料头顶传来阵阵凄厉的鸣叫。

是另外一只更大的天鹅,威胁着他们,却又不敢靠近。

人类在小动物的眼里,终究太强大了“

“可能是它的伴侣,哎。”志愿者似乎经常和这种情况打交道,他很熟练的将天鹅周围的网子砍断,把它轻轻的放在水中,叹息说:“不行了。”

杜威的孩子气在悲剧面前显露的特别明显,他满脸痛苦的盯了半晌,小声道:“那我们别打扰它们了。”

志愿者摇摇头:“很快就会有人来捡去卖的,另外一只总在这儿徘徊,也很危险。”

杜威无奈的看着他抱起奄奄一息的天鹅,变得有点垂头丧气。

这一行队伍的氛围似乎越变越沉重了。

又往前走了几里,在暮色中终于出现了两个小小的黑影打破了众人眼前绝望的网阵。

杜威拉着志愿者的胳膊问:“那干啥的?”

志愿者数:“好像是抓鸟的,上次他们把我车都砸了,追么?”

方羽估量了一下双方人数的差距,点头道:“拍一阵儿。”

显然猎鸟者也在静观其变,见状略有些慌张的便要扭头逃跑。

方羽的本意也是多拿到点素材,谁知道杜威跑的跟小狗一样飞快,而且体力奇好,即使在水里也没耽误他背着沉重的网堆死追那几个人。

偷天鹅的人也被吓坏了,竟然拿起气枪乱开了一枪。

方羽生怕二萌出什么意外,大喊了声:“杜威,你站住!”

可杜威八成刚才看到死天鹅受了刺激,什么也不怕的就拿砍刀要扑过去。

幸好摄影大哥在慌乱之中把摄影机给了同事,在水中猛的冲刺,揪住杜威喘息着说:“算了,别整出事儿来。”

方羽气个半死:“你疯了啊,你出事我怎么跟你哥说?”

“我……”杜威顿时又失力了似的,垂下头,过了好半天才说:“天鹅是他最喜欢的动物,我不喜欢这样,看着烦。”

说完就转身朝着茫茫水色中走去了。

方羽没问这个他是谁,不问他也明白。

Chapter 10

杜威的破手机是在他出差了一个礼拜之后才在小店修好的,当初那么流行的款式,到现在早已经过时了。

原来东西也都和感情一样,是不可能永恒的。

他坐在小旅馆潮湿的床铺上,咳嗽着开了机,感觉自己大概是要感冒了。

没想到,开机动画刚过,就有铺天盖地的短信挤了进来。

除了家人和朋友时不时的问候,其余的竟然都来自郑洛莱。

——

“二萌,为什么不开机?”

“我回来了,我想见你,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好吗?”

“你的家在北京,那我们的家也在北京好吗?”

“杜威,杜威,杜威……”

“一直没有消息,要注意安全。”

“我很想你。”

——

絮絮叨叨的,根本不像那个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家伙会讲出来的话。

杜威看的心里一阵一阵说不清的感觉,最后干脆扔下手机,敲了敲浴室的门:“师父,我下楼买包烟啊。”

方羽含糊的答应了声。

杜威裹着围巾在脖子上转了几圈,便颠颠的下了楼。

——

这个地方真的是不富裕。

在不起眼的旅店周围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个小卖部。

玻璃柜上污迹斑斑,烟的牌子也很可疑。

看来那帮抓天鹅的杀红了眼的确是因为有着很可观的回报的。

杜威在小店瞅了半天,才买了包不知是真是假的红河,溜达到路边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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