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流深 上——容子行行
容子行行  发于:2012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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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烧饼它很想你。”赵明瑄诚恳地说,“回家吃饭吧。”

回家吃饭吧,这五个字,对林立夏触动太大,“好,我下午会从孤儿院回来。”

“我等你。”

两个人久久没有言语。

最终还是立夏打破平静,道了晚安告别。

林立夏当时躺在宿舍床上看书,他心烦意乱时,就会喜欢看书。

林立夏的第一本书,是8岁时孤儿院发的,很小很薄的,一本简装版的《小王子》。他第一次被书里的世界吸引。

国王、爱虚荣的人、酒鬼、商人、点灯人、地理学家、蛇……会说话的狐狸,像小女孩儿一样的玫瑰花,想要跟小王子做朋友的狐狸,还有那个应该是回不去家乡的小王子。

都深深吸引了他。

在小王子的星球上,一天可以看一千四百四十次日落。人在悲伤的时候就会喜欢看日落。

后来他就养成了习惯,失落时,低落时,也会看小王子。

赵明瑄的突然闯入,是小王子式的奇迹。

一直孤单长大他,没有父母,没有亲戚,连朋友都极少。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小心又自然地对他好着。

赵明瑄一直认为,林立夏是个小王子,他驯服了自己。

可林立夏却也认为,赵明瑄才是个王子,他一直是只等爱的小狐狸。

然而,这个王子的形象居然也有崩裂的一天。

不再是温柔笑着的赵明瑄,不再是给他洗手作羹汤的赵明瑄,不再是夜晚轻轻拥着他入睡的赵明瑄。

虽然没有接触生活以外的赵明瑄,但他怎么又不知道,做商人时的赵明瑄,怎么可能还是一副温和的样子。

不是因为赵明瑄违法乱纪,罔顾人命,而是因为他的态度,理所当然一样。

但是,当事实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面前时,还是会被震慑到。

所以,林立夏真是有点无法接受。

39.

林立夏坐在公交车上,这条线路他十分熟悉,坐了好几年。

连公交车都换了,从原来晃荡晃荡的小巴士,变成现在簇新的,还有液晶电视的新公交。

可它的终点依旧是没有变,萧索的终点站,旁边有家常年都无人关注的孤儿院。那里的大人小孩,好像都住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个,自己长大的地方。

林立夏到了孤儿院,孤儿院里面的生活还仍旧是那样的。孩子们眉开眼笑地围着他说话,几个行动不便地坐在一旁,静静地听林立夏讲话。

院长婆婆拉着立夏的手,一直问,其实每次都问得差不多,不外乎就是工作身体之类的,偶尔打探下感情。

以前林立夏觉得问道有没有谈恋爱这些事时,可以理直气壮地跟婆婆说,阿婆你怎么又问,没有啦,现在还是工作要紧。

和赵明瑄在一起之后,林立夏要是被问到这些问题,脑海中先是冒出赵明瑄笑眯眯的脸,其次是干净温暖的拥抱,然后,自己就脸红地支支吾吾了。

不过,今天当林立夏依然按照惯例拿出自己的工资时,婆婆却一把拦了下来,并且说道:“哎呀,立夏,不用了,不用了。这次孤儿院啊,得了很大一笔捐助呢。”

婆婆又说道,“捐了钱,衣服,用具之类的,还给联系了医院,说可以从几个能治疗的孩子去治病,小东的兔唇,还有孩子装假肢什么的,马上可以治疗的,已经检查身体了。”

“这么好,难得有好心人。”林立夏也替孤儿院里的人感到高兴。

“什么好心人啊,立夏,你不是应该知道么,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朋友啊,人可真好。”婆婆感叹道。

“朋友?”立夏疑惑了。

“是啊,不是你朋友么?其实是他助理过来的,说是他老板的交代。问了半天,也不肯说,最后我们说接受每一笔捐助都要记录在案的,他才说,只是林立夏的朋友。”

“什么时候的事情啊?”立夏问。

“就有次你来了之后的隔天就过来了。”

林立夏不用想都知道,这个人会是谁。

自己认识的,除了赵明瑄,谁还有这个大手笔。

他到底,想要如何。

人人眼中的钻石王老五,金钱,地位,他可以用手中的钱财理所当然地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却可以这么大方地帮助一家孤儿院。也不是那些为博名声而刻意张扬的所谓善行。

婆婆见林立夏沉默不语的样子,“怎么?不是你朋友?可是他明明说认识你啊?”

林立夏叹了口气,无奈道:“算是朋友吧。”

等他快要从孤儿院出来时,原本还十分晴朗的天气,居然瞬间乌云压城。明明五点钟的时间,看上去好似六七点。

婆婆担忧地说:“看来要下很大的雷阵雨,这么回去,有伞也会湿的,立夏,今晚就在孤儿院住一个晚上吧,明天早点赶回去上班也来得及啊。”

要是以前,林立夏可以毫不犹豫地留下了,又不是没住过,可是他昨晚已经答应赵明瑄了。那个人说等他回家吃饭。

林立夏没法再一次拒绝赵明瑄,只好跟婆婆说:“没事的,而且我跟朋友约定了今晚要见面,不好不去的。”

眼看着暴雨就如天空缺了口一样倾泻下来,打在地面上,屋顶上,树木间,啪啪作响。林立夏还是坚持,从阿婆手里接过伞。

开了门,却看到,赵明瑄已经等在门口了,也撑着一把伞。

大雨下得起劲,天地间都弥漫了一阵白蒙蒙的水雾。

赵明瑄撑着伞勉强挤在孤儿院门口的屋檐下,雨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肩膀,无数的小水珠覆在结实的手臂上。

林立夏楞在门口,这样突然见到赵明瑄,当然是十分惊讶。

他撑着伞,略微抬起头才能对上赵明瑄的视线,“怎么来了?”

“想到你一个人要坐这么久的公交车回来,我就觉得舍不得。”赵明瑄抬起手,拭去林立夏眉毛上飞溅到的雨水。

“幸好来了,你看,雨下这么大。”

不远处,雨水打在不远处赵明瑄那台黑色的车上,一股股水流沿着车身留下。

林立夏看着他肩膀湿掉的地方,说道“怎么也不在车里等。”

“从门口走到我停车的地方,还是要几步路的,我的伞比较大,怕你淋湿。我们回去吧。”赵明瑄不假思索地说道。

雨很大,从这里开回去也要一定的时间。

林立夏出于职业敏感,对赵明瑄说“要不,等会儿再走吧,雨太大了,开车有点危险。”

赵明瑄将立夏拉到自己身边:“都可以。”

林立夏没有带赵明瑄去孤儿院,反而带着他绕到孤儿院后面。

居然有座小小的,看起来有些年代的教堂。

大雨滂沱中可以望见那凝重的身影,灰白色墙体砌成的教堂,整个呈十字形状,尖尖的塔顶,轻灵欲飞。

进去的时候,弥散已近尾声,守堂的老人在门口为散去的人群尽量提供雨具。

整座教堂只有上下两层,砖墙木地板。赵明瑄和林立夏踩在地板上时还有“咯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教堂里响起。

抬头就是拱形穹隆的顶部,缀以星辰日月,窗门装有彩色花玻璃,没有开灯,显得幽暗深邃。

林立夏跟赵明瑄从一排排座椅中穿梭,往前走去。

“我小时,经常躲在这里看书。”林立夏说。

“尤其是这样的下雨天,整个教堂暗暗的,有时候有唱诗班的歌声,下着雨,教堂里潮湿的木板发霉的味道。”

林立夏的目光停留在最角落的一个位置。

走到教堂的最里部就是主祭坛了,打开的石制圣经架在木架子上。

头顶就是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的雕塑,高高悬起。

“我也不信神,但是还是很喜欢来这里,看书,睡觉,甚至发呆。最喜欢圣诞节了,阿婆会带我们几个出来,教堂里的牧师会给我们发糖果和果冻。”

林立夏伸手抚摸那本永远不可能翻得动的圣经。

“人类有滔天罪行,耶稣受难,用鲜血洗刷罪恶,以获得神的怜悯,可以通过祷告与上帝对话。这是我小时候问神父为什么有这么个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时,他告诉我的。”

林立夏抬头望着头顶的耶稣。

“我不信教,但是当时我就知道,无论如何,一个人要心怀善意。”

林立夏回头看着自己身边的赵明瑄:“明瑄,我知道以我的立场无法指责你什么。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工作方式,行为道德准则。我知道孤儿院的钱是你捐的,你看你,可以用钱掩盖罪恶,助纣为劣,也可以用钱帮助别人。”

“可是,我总希望,你能以最大的善意去对待别人。”林立夏说道。

赵明瑄去过很多教堂,巴塞罗那的圣家赎罪堂,君士坦丁堡的索菲亚大教堂,甚至是萨纳河畔的巴黎圣母院。无不华美优雅,哥特式的建筑风格,令人倾倒。

然而,他没有一次是去做祷告,或者祈求赎罪什么的。

仅仅只是欣赏其建筑风格,在他眼里,那些历史悠久的大教堂,与西安的城墙没有什么两样。不同的,但是值得欣赏研究的建筑罢了。

而于今天,林立夏带他来这个偏居在喧嚣角落的小教堂,两个人站在耶稣前面,圣经正对着他们摊开着。

林立夏说,希望自己能以最大的善意去对待别人。

罪行,恶劣?自己有么,也许吧。

赵明瑄伸手轻轻拥住立夏,“不要担心,我是坏人,祸害遗千年的。我答应你,以后做事,会有所顾忌。”

赵明瑄放开林立夏,站在摊开的圣经前,他的头上就是耶稣受难的十字架,却毫不在意地说:

“我赵明瑄从不信命,包括上帝。但倘若真有天堂,那我也能去。因为我爱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屋外的雨声,回荡在木质结构的教堂里,细细簌簌,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味道,偶尔传来不明所以的几句人声,让林立夏有种时光回溯的感觉。

仿佛又回到小时候的下午,他坐在最角落的那个位置上,静静地听唱诗班的歌声在拱形穹庐上回响。

而这次,却是赵明瑄低低暗哑的声音。

我爱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等他们离开时,雨终于小了一点,教堂楼顶上的大钟开始撞击,扬声悠远。

赵明瑄对林立夏说:“再开回市中心太迟了,我们去碧海青天吧,我买的食材都在后车厢呢,可以去那里做饭。”

“嗯。”林立夏轻轻应了一声。

赵明瑄终究还是忍耐不住,笑笑着,摸了摸林立夏的头,有无法遏制的温情上涌。

果然,还是顺毛的林立夏比较可爱。

赵明瑄之前就已经搬到了立夏附近的那套房子里,这个别墅自然是空了下来。有人定期来清理,房子还是很干净的。

赵明瑄开门的时候,没有尘土飞扬的感觉,装修简约的房子,干净地根本不像是闲置了很久的样子。

娴熟地将别墅的壁灯都开了起来,赵明瑄对灯具很有讲究,尤其是壁灯。碧海青天这个小别墅的壁灯,都是他有次在土耳其旅游时买的,一眼就看中了。

昏黄的灯光从雕饰精致的壁灯里打出来,柔软如薄纱,笼罩了房间的角落。

两个人都不由地想起,第一次见面,是在这里。

第一次在这里见面,是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第二次出现在这里,两个人已经是可以亲密到黑暗的晚上紧紧拥在一起分享呼吸的人。

瞧,这多么神奇。

40.

雨下地很大,林立夏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淋湿了。

赵明瑄催促着林立夏赶紧先去洗澡,身体不是非常结实,担心他会感冒。

林立夏原本打算帮忙一起准备晚饭,不过想到自己连切菜都很难看,更何况赵明瑄对于这些事情一向都不许他动手,于是也就作罢。由着赵明瑄领着他上楼洗澡。

等赵明瑄洗了把蔬菜,才想起来,刚才没给林立夏拿毛巾。

相处久了,他记住了立夏的每一个小习惯,比如吃菜不吃葱,喜欢酸甜不喜欢咸辣。以及,洗头发的时候一定要有干毛巾放手边,要么擦手,要么擦沿着头发往下滴的水,必不可少。

于是,赵明瑄赶紧匆匆擦了下手上了楼。

到了房间,赵明瑄拿了条新毛巾往浴室走。

“立夏,你洗头发的毛巾我忘记给你了,可以进去么?”赵明瑄问道。

林立夏开了门,只脱了上身的衣服,头发上都是泡沫,显然还没洗完。

有点忿忿道:“差点洗不了头发了。”

赵明瑄哼笑,“谁叫你有这么奇怪的习惯。”

伸手碰了碰头发上的泡沫,“来,弯腰,我帮你冲一冲洗头发,很舒服的。”

林立夏趴在长长的大理石洗漱台上,旁边居然还有一个花瓶,白白的小花一簇簇,估计是被洗发水的香味掩盖,没有问道任何味道,乍一看还以为是假花。

立夏没有多少头发,短短的,赵明瑄只是轻轻按揉几个穴位,帮他纾解疲倦。

不得不承认,赵明瑄的手法果然很不错,林立夏只舒服得昏昏欲睡。

触手是立夏温热的头发,没有穿衣服的上半身,曝露在浴室柔黄色的灯光下。面前是光裸的脊背,突出的肩胛骨染上了一层蜜黄色,看起来细腻而有质感。

牛仔裤没有扎皮带,松松散散地垮在腰上,刚好被卡住,腰胯部分隐约在裤头里,线条可见。

赵明瑄扭开花洒给林立夏冲掉泡沫,明明刚才自己的水温调得正正好,适合夏天。

为什么却感觉浴室里的温度正在渐渐升高。

林立夏其实最不爱洗头了,闭着眼睛被水从头冲过的感觉,他从小就不喜欢。

所以,趴在那里见赵明瑄还这么一直冲着,他就有点忍不住了。

难耐地开口,“明瑄,好了没,难受了。”

林立夏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情绪。那一句明瑄,叫得格外自然顺口。

在赵明瑄听来,却是一点星火,即刻引发了燎原之势。

他猛地将花洒甩在一边,捞起还趴着的林立夏,动作迅速地按到了浴室的墙壁上。

有难以泯灭的情愫渐次蔓延。

赵明瑄揉着林立夏黑亮濡湿的头发,感觉着手间的顺滑。对上那双澄澈的黑眼睛。

只这一眼,瞬间倾灭。

所有的情不自禁都难以出口,那么就用行动代替。

赵明瑄双手捧着她的头,吻住林立夏柔软的唇,难耐地辗转,噬咬。

顷刻间,林立夏所有的防备都无从提起,只觉得赵明瑄的舌头像一尾扑腾的鱼在自己的嘴里搅动,以吻相邀,缠上自己的唇舌。

花洒的水没有关掉,淅淅沥沥地打开两个人的身上,不一会儿就弄湿了自己的牛仔裤,黏在身上难以忍受。

然而更加难以忍受的是赵明瑄低低急促的喘息,灵活游走的唇舌,和在自己身上温柔抚摸的双手,勾得自己眼前一片星火四散。

无法抗拒的电流在两个人周身流窜,火花四溅。

赵明瑄喘息的间或间,难耐地呼唤着,“立夏,立夏……”

林立夏只觉得赵明瑄的声音有无法抵挡的魔力,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失去呼吸的意识一样。

猛然间感觉到火热的肌肤相亲,仿佛“轰”地一声炸开所有不定的思绪。

赵明瑄被水打湿的衬衫早已被他自己脱下来,与林立夏赤luo的肌肤紧紧想贴,而没有间断的吻愈加深入。

那些迸发出的火花,引出一条条丝线,将两个人紧紧缠绕。

赵明瑄游走在林立夏背后的手,却越来越往下,又绕到前面,有些急迫地要拉下拉链……

林立夏惊地推开赵明瑄,两个人都已经到情动的边缘,扶着对方,大力地喘息。

赵明瑄又向前伏在林立夏肩上,急促的喘息像呼啸而过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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