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点,”梁西桐见我那样以为我整个一饿鬼转世,“几天没吃了你这是,王远东不至于这么亏待你吧?我怎么
见你一次发现你瘦一圈啊?”
“噢......”我从满嘴空当里挤出一字,吃相不雅地把个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实际上是借以掩藏尴尬。不明缘由的
,和梁西桐谈起王远东总让我有种背叛了梁西桐的内疚感。
见我那样梁西桐也不再深问,转过来看着我放桌旁的袋子问我:“刚买手机了?”他这人和王远东不一样,他总是
给人给己都会留很大余地,既体贴敦厚又心机狡猾。那刘邦和项羽你更青睐哪一个?
“嗯,孝敬柳大爷的!”
“呵!”梁西桐饶有兴致的笑笑,“你得罪他了?”
“没有的事,”不过我俩这两天是的确没有以前感觉那么毫无芥蒂了,打电话时也总觉得像隔了点什么似的,“你
怎么这么问?”梁西桐和柳莫言关系似乎还不错,从他这我是不是能兴许得到点启发?
梁西桐那样十足一狡猾奸诈的狐狸状,含义深邃地整了一句:“你是真没看出来还是装得没看出来?”
“直说!”我有些焦躁。
“你要想知道什么还是自己去和他好好谈一谈吧......来,喝点饮品,别光噎点心!”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从何谈
起啊!我叹口气。
“看来烦心事不少阿?”
是啊,心里认同我面上带笑,“我那算什么烦心事啊,就是吃饱了没事调剂调剂生活,闲的!”
“真闲得没事?”梁西桐状似不经心地说,“那来我公司给我帮忙吧,我正缺你个设计总监。”
“得,你还真信得过我!就我这程度要去了你那儿,那可真就是去给你帮着找忙去了。”
梁西桐望着我,那眼神挺忧伤,没说什么。
酒足饭饱,我俩登上梁西桐的大宝。
“去打保龄球怎么样?”梁西桐建议道。
“不去了,改天吧,我还没购完物呢。”我一脸郁猝。
“不愿意逛街买东西?”见我点头,梁西桐一笑,“要不这样吧,你把要买的东西列个单,我找人帮你买,包君满
意。”
“不用不用,”我忙不迭地拒绝。算了吧,除非我疯了,我要是把我要买的那些个东西都列下来让梁小狐狸看见了
,无异于明摆着向他挑衅呢吗!“你把我载到前面街口那就成。”
“童童,你跟谁在一起都没必要委屈了自己。”梁西桐声音闷闷的。
“没有,我知道。”我心里有些难受。低下头,不经意间却看到梁西桐的车钥匙:一个钥匙,还有一个装饰钥匙牌
,转圈镶的边亮闪闪的。
是什么?我好奇地去把玩,拿到手里看清楚后立马后悔地想把我自个这欠手一刀两洞,我锸不死你这祸害!
那钥匙牌里镶着的是一张照片,更确切地解释就是那天我俩去冲浪时照片,照片上我正抱着宝贝滑板往沙滩上走,
背后是蓝天白云,脸上是一脸没心没肺的笑容。
这个尴尬我!
我赶紧讪讪地收回手,一时不晓得该说点什么,难不成还能去责问梁西桐干嘛挂我照片?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的那
点事,再说人家梁西桐说得也坦荡,明摆着说过“买卖不成仁义在”的意思,我还矫情个屁!但什么都不说似乎更
不妥当,于是我蒙混着说:“照得效果挺好的嗥,一鼻子两眼的。”
梁西桐哧笑出声,“是挺好的,没照出个二郎神来。”
一激动整出这么句废话来,我也笑了。不过事我还是得说明白,闹出让人家误认为是欲擒故纵的笑话来就不好了,
“梁西桐,你我都知道咱俩根本就没可能,你现在这样何必呢,不是自我找憋屈嘛!我......”
“童童,”梁西桐打断我的话,“你不必多说,我心里有数。”
我还能说什么?碰上人家这聪明人我一说一苍白!随遇而安吧。
我弯了弯唇角--我知道,梁西桐必定有其酷寒的一面。可是,他从来只将温和如暖阳的笑容对我,这样我要是还继
续苛责岂不是恃宠而骄不识好歹?人间的故事,上帝他老人家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不是么?他老人家都预见不
了那么全活,那我这小虾米就更没必要做那无用功苦心算计给自己找累了。
15.前尘
回新村时,我左手一堆三六五,右手一堆四八六,恨不得把两脚丫子也折吧折吧弄到上边来凑个数使!在超市推车
时明明没觉得买多些啊!怎么那姐姐给我算完帐一装袋子就“嗖”一下蹿出这老多袋袋来吓唬我呢?
新村那把门的都特牛掰,眼珠子跟车牌子是一条战壕里的,大杆一挡,taxi与狗不得进入!
拎着这老些东西从村门口愣是还能保持和地平线呈一直角状态走到楼门口,我自己都佩服自己佩服得一塌糊涂的!
直到门口把东西放一边拿钥匙时,我这胳膊和手指头才开始罢工,嘚嘚嗖嗖的根本不听大脑指挥,标准的麻木不仁
状。
我心里正问候那把门狗他祖宗!这时我就听见门里头开锁声,大门就在我眼前这么开了。
门里露出石涛一张臭脸,看看我,又看了看我周围那些东西,冒出一句:“白给的啊?你这是到哪扫荡去了?”然
后看我半天没反应,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傻啦?”
“去!”我边甩着胳膊边从他身边挤过去,“拎屋来。”
虽然没看到他表情,但我猜石涛准保满脸黑线。石涛这人虽然有时候有点阴阳怪气的,不过这是他们这帮子人通病
,不赖他。他这人总体来说很有点古道热肠狭义热心的劲头。虽然我那回让他看得那病,不过他这人或许是天生的
有股子坦脱劲,或许是医生的职业气质,总之就是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难为情尴尬,总之就是我对他印象还不错。
而对印象不错的朋友我一向不会见外。
所以现在的形势就是我栽歪到沙发上安抚我酸痛的肩膀手臂,而石涛往屋里捣腾我那些扫荡品,一边折腾还一边碎
碎念,“我就应该离你们这俩少爷远远的,省得来给你们做牛做马还外带做骆驼的!”
我手上都勒得一道一道大红道子了,这一趟把我小命折腾的!
那石涛还没完没了的嘟嘟囔囔。我心说你这不是苯的?嘟囔两句就不累了?还不如节省点唾沫呢,反正老黄牛也做
了!
我打断他,“喂,你怎么过来了?刚开门时我还纳闷讷:这是哪路混的哥们这么大胆,摸进了人家们居然还敢明目
张胆来给主人开门!”
“草,还不是你家那口子!也不管我有没有事,死活非得把我支棱过来。”石涛一屁股坐到我对面,拿了罐可乐往
嗓子里灌,“喏,厨房里有锅烙,金牛那买的!你家那口子说你好那口,非让我跑一趟,那点玩意一趟来回还没合
上我油钱呢!”
这王远东又是哪根筋不搭条了!“他让你过来干嘛啊?”
石涛学着王远东口气夸张地腻腻歪歪地开口:“石涛你快去新村那看看我们家童童,他都这个点了还没起床给我打
电话呢,我这心里犯惦记,现在还抽不开身,你一定得给我过去看看他。”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实度,要是三分以上
的真实度那我绝对鄙视王远东!
临了石涛感慨一句:“唉,想当年我们远东多牛逼一牛逼啊!”真是不是一路人不往一块凑!瞧石涛这句话里小词
给你用的,我真极其想知道他到底是从哪个医大教出炉的。
“他傻啊!他就不会给我打个电话!”
“哎呦,那可不能打!”石涛马上接口,“万一我家童童正睡觉呢,岂不是把他吵醒啦!”
“这话我不信是王远东嘴巴里说过的!”这粘腻腻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王远东那鼻孔朝天牛气烘烘的形象挂
上钩。
“信不信由你吧,我就想说一句:爱情的力量啊!可真是他妈的伟大!”石涛挺直了腰板抒发感慨。
听到他的话,我手上揉着胳膊,心里头挺失落。
不想再和他继续王远东的话题,无意间看到放客厅墙角边的那一堆袋子中与众不同的那个手机卖场的带子,我突然
想起一主要问题,问他:“石涛,昨天你去看柳莫言了吧?他昨儿到底抽得什么疯?”
石涛又起开罐可乐,喝了一口,看我一眼,半晌没说话。
我有点后悔这么问他了。毕竟我们之间交情有限,哪能和人家那哥几个比!石涛就是知道了什么放他那立场上也不
带告诉我的啊?我这么一问反倒让他难做人!我最近说话做事怎么总是这样先开枪后瞄准的!
石涛不做声,我只好另打圆场,“我就是有点担心他喝那么高了还一人回去。”
“他没事,昨儿我送他回的家。”石涛说。
“啊。”揉完胳膊我也去拿了罐饮料无意识地往嘴里倒,一时我俩都没再继续说什么。
所以石涛再开口时我完全接受不了打击反应过大跨嚓一下把饮料摔到地上完全在情理之中。
石涛说:“童童,你认识廖向京吧?”
可乐哗哗啦啦往地上淌,我慌慌张张地要去取个手巾来擦。石涛阻住我,“一会再收拾吧,我有话跟你说。”
闻言,我坐回沙发上,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太空舱还不保准呢,更何况区区一片地一片人!苦笑。“我俩有过那
么一段。”结了伤疤的伤口再次被赤裸裸地揭开时,有疼痛的感觉,但更多的是暗红的血肉暴露于人前的羞耻。
“远东最近猛找他麻烦呢,你知道吗?”
“嗯?”我一惊,“王远东怎么知道的?”
“还用问吗?”
是啊,无须多问。那么大点地方,那么几个圈子,不管怎样逃避和自欺,我以前那点事迟早都得让这几位手眼通天
的主知道,我虽愚鲁却还看得清事实,而天性懒惰,所以不愿浪费力气去挣扎。
可是我还是感觉从心头泛起一阵鸡皮疙瘩,王远东最近老在我面前一幅傻呵呵二愣子的小白模样,我让他忽悠的都
快忘了他那人的原始人本质性情了。怪不得王远东从来未曾像其他一般人一样,好奇问过我背上伤疤的来由,敢情
丫一切早已谙熟于心,背地里找廖向京梁子去了。这算是怎么回事!是给我报仇雪恨?
“我跟廖向京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他们怎么样斗都不关我事。”我听见自己声音冷冷的,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
心中是怎样的波涛汹涌。真庆幸我有个强健的心脏,扛折腾!
石涛瞥了我一眼,“不干你事?”
看他那样,我不禁有些恼怒。丫跟我说这些除了给我添堵外还能当屁用!
就这时石涛手机响了,打断了我俩。他掏出来看了一眼,递给我,“远东的。”
我拿过来接通,“喂?”
王远东声音立马传来:“怎么了?还没睡醒阿你!小动静怎么那么蔫啊?”
“没有,早醒了,都出去遛达一圈了。”
“那你不给我打电话!我临走时怎么交待你的啊!?你去哪了?”
“买了点东西。”
“买什么了?”
“你刑侦大队调查科的吧你!?”
“......你把电话给石涛。”
正合我意。正好我现在正没心情和他饶舌呢。
我依言把电话递给石涛。石涛一怔,“怎么了?”
我冲他扬了扬手机。石涛见状,接过去,耳朵一对准话筒,那脸色立马难看了,“......我他妈才看见他!......
对!......操,你丫怎么就和我吼的这点能耐啊!......我哪知道!......不用!你还能不能出息点了!......人
家活蹦乱跳的呢!......知道!买了!我给你当老妈子得了!......知道!......”
几分钟后石涛脸色铁青地把他手机又递给我,我接过来王远东又是一通问候一通嘱咐,有一瞬我真差点相信他色厉
内荏秉性纯良。
王远东温柔的声音让我挺惆怅。试想:一头纯种大尾巴狼愣是整出一幅乖乖小猫猫模样柔顺蜷缩在你脚边,偏偏狼
尾巴却招摇地一摇三晃,打不得赶不舍哄不是的,不惆怅才怪!
这时石涛开口:“童童,这话本不该我问,要是有什么不恰当的你可别往心里去,我这是真没把你当外人才问你的
:你跟远东在一起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只是玩玩?你跟我掏句实话。”他盯着我八成是直想化身为X光嚓嚓到我心眼
里去,满脸的严肃严峻。
“呵,”看他那样,我一笑,好心建议他,“这话你该去问王远东吧?”
“远东现在那样还用问吗!”石涛有点怒了。
我神色一整,说:“那不就结了!?多说根本都是废的,面上的东西,没用!”
听了我的话,石涛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了一会,转而释然,“童童,我刚开始还真是小看你了啊。”
我有点不乐意,就没吱声。
石涛见状过来拍了拍我肩膀,“我得走了,改天请你喝酒。”
我站起身,“成。”
“童童,其实我今天跟你说这些都是好意,我......”石涛面露尴尬。
“我明白,”我含笑点头,“谢谢你。”
石涛摆摆手,叹口气,大概是在感慨自己怎么搞得里外不是人的,转身开门离去。
剩下我一人在屋里,看着地上边缘已经干涸了的可乐渍子,墙角堆的大包小包,懒得动一下。索性坐倒在沙发上,
仰视天花板,怔怔地遨游太虚。
深深体会到什么叫时光如梭,不知不觉日影西斜。
王远东开门进屋并开了灯时我才魂归本位,眼睛被突如其来的灯光灼得眯了起来。
王大少爷看看屋里这氛围,再看看我,那眉毛立马纽结成两深沟,边脱外衣边问:“你这一下午都干什么了!怎么
不接我电话?”
我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我没听见。”
王远东看了我一眼,又注意到墙角的东西,顺手哗啦哗啦地翻了翻,“买这么多啊?”
“嗯。”
“要换手机啊?”
“噢?”糟了!电光火石间我这智商立马运作,急中生智道,“我一同学过生日。”
“呵!”王远东摆楞那手机,“什么同学啊?你这出手可够大方的!对了,哪天请你同学阿朋友啊什么的都出来一
起吃顿饭吧。”
“再说吧。”
“什么叫再说啊!”王远东绕开地上那可乐渍子,坐到我身边来,顺便带过来一股子酒味,顺手搂住我,“大家认
识认识一起吃个饭能怎么地啊?”
我想都没想就挣脱开他,“我不说了吗!以后再说!”
“你这是又怎么了啊!我今儿个可没招你吧!”王远东笑容瞬间停住,嗓门提高了八个响度冲着我叫唤。
我这一下午抑郁也找到了发泄对象,我也冲他喊:“我现在烦着呢!你别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