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元告诉他们，如果不是因为在这之前曾经有过一次外生物的突袭，估计这满城之人都不会相信这种谬论，毕竟，联盟并没有告知民众大后方的城市也可能受到袭击。

“也就是说，其实这次的袭击看似可怕，但是并没有人员伤亡？”程焕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狂喜之情，缓缓问道。

“伤亡也不是没有，但是不大，因为这里现在这幅模样，我们又担心随时还有外生物来袭，所以都留在‘安全区’内不愿出来，所以伤亡人数并没有统计出来……”对于这件事，其实他们城防军也无能为力，毕竟城防军的人数还是少的，此时去进行人员伤亡统计之类的任务，不如去寻找食物解决燃眉之急。

“前面就到了。”突然赵德元指着前方的一处废墟处说道。

香源市的‘安全区’共有十七处，每处能够容纳的人数也在八千人左右，然而当楚程与程焕真正进入到了这‘安全区’处时才明白了为何联盟空投的食品不够他们食用，因为，这里，人实在是太多了，且大多数是女人和孩子，男人的话无论是中年还是老年都很少见，这也算是这个时代的特征了。

在通向‘安全区’的阶梯处，楚程与程焕其实已经看见了不少人，她们或躺或坐或靠的就在这昏暗的通道中休息，见到程焕身上的联盟军服，都露出了欣喜的眼神，欣喜的简直想要上前来将他吞下肚子，当然她们并不是饿到了如此地步，而是太过于激动，以为见到了希望。

等到两人真正走到了‘安全区’时就发现在这里，想要找一个人是如何的困难，他们甚至是连一步也无法向前挪动，女人和孩子都相互挨挤交叠着躺在地上……

“这……”楚程与程焕的口中发出无意义的词语，他们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

那些曾经都是如此熟悉的面容，那些曾经带着笑容的脸庞，如今都已经被这昏暗的地下室所掩埋，不复存在。

“如你所见。”赵德元的语气满是无奈，“如果你要找人，我也无法帮到什么忙，只能一个个看过去了。”

“谢谢。”楚程转头朝赵德元郑重的说道，而后转过头，苦涩的笑道，“哥，我们开始吧。”

在人群中向前走，两人格外的小心，每一脚都踩在那空出来没有多少的空地上，在众人的麻木的目光的注视下，两人每移动一步都显得那么困难那么的难受，如果不是因为急切想要确认亲人是否安在的消息，恐怕他们两人连一步也无法挪动。

没有亲身尝试过这种感觉的人真的无法体会，整个地下区域内除了人的呼吸与心跳声剩下的大概就是偶尔有人翻动身体的声音，安静的连自己的呼吸声听上去都像打雷，没一脚似乎都在践踏着一个生命……

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让楚程觉得不如去战场之上厮杀来的痛快，至少没有这般的死寂，没有这般的窒息。

然而他们所到的这编号为十的安全区中并没有发现自己亲人的踪迹，连一个熟识的人也没有看见，或许这是因为区域的原因，每个地区的人都在附近的安全区内避难。

接下来，他们寻找了另三个安全区，期间再也没有人说过话，就连赵德元也没有，因为他们谁都无法开口，那死寂的窒息感压在他的心头，压在他们的喉间……

从第三个安全区出来时天色早已变暗，天边的夕阳将这座破碎的城市染成了温暖的颜色，然而在这这温暖之下去隐藏着死的气息。

“那些人是在等你们吧。”赵德元在这时突然开口道。

“恩？”楚程与程焕同时转头看向那个方向，果然，在废墟之中，那个穿着淡青色曲群，撑着绘着荷花的油纸伞的傅瑶极为的显眼，她站在废墟之中，带着淡淡笑容，看向楚程他们的方向。

那一瞬间，三人突然同时有了一种被救赎的感觉。

“晚饭的时间的到了，我来叫你们吃饭。”傅瑶微微歪头，露出了可爱的笑容，刚才那种如圣母般得人儿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一场幻觉。

“可是……”

“或许，你认为，我可以给你们一些建议。”傅瑶笑的极为的美丽，赵德元看的愣了神，“而且，再见不到你，那个别扭的孩子可要将那座地下宫殿给烧的干净了。”

“小朱雀？”楚程疑惑。

“走吧，不急于一时，而且，我想听听她的意见。”程焕看向自己的弟弟，征求他的意见。

“好。”其实对于某件事，楚程也有问题想要问傅瑶，至少可以听听她的意见。

“那……”傅瑶将视线转移到了赵德元的脸上。

“不不不，我就不用了，我还要回去带队呢，呵呵。”赵德元尴尬的抓了抓他的短发。

“那好，我们先离开了。”

等到走了离赵德元远了时，楚程就开口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如果说你问的是你们亲人的下落，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安好，至于在什么地方，我无法算出，因为，其中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换句话说……”走在前方的傅瑶突然转头妩媚一笑，“你们现在所牵涉到的，都是不该存在的人。”

“这……”楚程瞪大了眼睛。

“对了。”傅瑶又将头转到了另一个方向，她笑着问程焕，“不知道最近，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或者有什么奇怪的记忆，再或者，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吗？”

这……

是什么意思？！！

楚程与程焕同时愣住。

第六十章：方向为南

“奇怪的……梦……”程焕的口中喃喃道。

“我想，我应该是猜到了。”傅瑶轻松的一笑，“晚饭之后，或许你会有兴趣说一说，当然，听众只会有我……以及同样有兴趣的人。”

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程焕的那句话上的楚程，根本没有在意傅瑶那句‘有兴趣的人’的话，因此，当晚饭过后，被叫进一间被布置的很雅致的房间中时，惊讶的发现房间里除了傅瑶以外还有另两个没有想到的人出现。

“你们来了，随便坐吧，茶已经为你们泡好了。”傅瑶随手一指面前铺着蓝色碎布的黄金椅。

“怎么……”楚程欲言又止，他不明白为何傅瑶会叫上这两个人。

“恩？怎么了？”对于楚程的这种反应，原本心情极好的小朱雀苦着脸问道。

“傅瑶。”楚程直接转脸去问始作俑者。

“先坐下来喝杯茶。”傅瑶端了两杯茶递给楚程与程焕，“相关的人都已经到齐了，不用着急。”

虽然楚程的疑问很多，但既然傅瑶决定说出来，那他就要按下自己躁动的心去等待。

程焕此时比楚程还要烦躁，因为原本所说的，是请他来说一说自己奇怪的梦，这种事情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说出来，也不是所有的人愿意让他人分享或嘲笑自己的梦。

对比在座的四人，傅瑶就显得安然许多，她为每人缓缓泡上一杯茶，期间没有说过一句话，茶香在室内蔓延开来，慢慢的楚程竟然觉得自己已经不再像是来前那般忐忑，平复下来的心考虑了个更多的事情。

比如为何小朱雀出现在这里。

比如，相比于小朱雀，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为何也出现在这里？

“秦鸣风，是吧。”傅瑶缓缓在一张木椅上坐下，微笑的看向室内最为茫然的人。

“是。”

对于秦鸣风的回答，傅瑶似乎很满意，她笑着点头环视一番眼前的四人，语速极慢的说，“好了，你们，都说说自己的梦吧。”

傅瑶的这句话一说出口，在座的几人都愣住了，或许他们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人知道自己古怪的梦，更加没有想到，除了自己还会有其他人有着与他相同的梦，或许梦的内容并不相同，但却都存在着这样那样的关于梦的疑惑。

“我这样说吧，”傅瑶放下手中的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你们的梦，只是你们前世的记忆。”

对于前世这种东西，很早以前就有过传说，但那并没有人当过真，连小朱雀这个一直认定自己是朱雀身份的人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梦是前世的记忆，他只是一直认为，自己本身就是朱雀。

前世，最为大众化的解释，就是上一世的自己，每个人的灵魂都会经历无数次迁移，死后会迁入新的躯体，相对而言，前一个自己的灵魂躯体，就是前世。

然而楚程对于前世的概念是极为模糊的，这并不是说他没有‘前世’的事情，而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上一世究竟是否该称为前世，如果如一般的解释，那么，楚程可能能够清楚的记得前世的事情，可是，他的‘前世’中没有梦中的记忆。

或许，傅瑶口中的前世的记忆指的是如徐光熙那般关于远古时代的记忆。

那么，为何除了自己，自己的哥哥，小朱雀，甚至是秦鸣风也会有那样的记忆？难道说，朱雀之人，其实是四人？

那为何当初，习泽单单找上了自己？

楚程闭了闭眼，清空自己的脑袋，静静的等待着傅瑶的答案。

傅瑶，据说，此女子乃远古时期四方之北的守护者，玄武。根据传说，玄武的本意就是玄冥，其善占卜之事，可问前程也可知往事。

楚程也曾经听徐光熙说过，傅瑶是拥有着远古时期玄武的记忆，也正是因为此，楚程才会听取了傅瑶的意见，想要询问有关于自己父母的下落。

“我一直都觉得，即使是忘记前世的种种，拥有强烈羁绊的人终会相遇，所以我才会花费了众多的时间去占卜你接触过的人，或者有着各种关系的人。”傅瑶说到此处时，眼睛是看向楚程的，因此他所说的‘你’便是指楚程了。

“能说的明白一些吗？”这句话是秦鸣风问出的，他是这几人中知道的最少的人，因为他的职位决定了他无法接触到像是傅瑶这般的人，也就无法从只言片语中推测些什么。

“简单一些来说，你们曾经是都是与他有着密切关系的人。”

“为何你只单单说我？难道我们不是有着密切关系的四人吗？”楚程皱着眉头，他觉得，或许，自己接近了某些真相。

“不，他们三人，只是与你有着密切的关系。”傅瑶启唇，缓缓道出这其中的关系，“那么，下面，你们能详细的说说自己的梦境吗？因为力量不完整，我无法看到你们的事情，也无从得知你们的身份。”

一时间，四人沉默了下来。

“我……”没想到最先开口的竟然是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程焕，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说出了困扰着自己的梦，“我的梦里，有一个人，一个身着火红色长袍的人……”

此话一出，三人同时愣住，因为在他们所有人的梦中都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那人总是坐在树的枝桠间……”秦鸣风接道。

“大片的红色树叶缓缓飘落……”小朱雀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再次看见了他梦中的情节。

“后来，突然降下了大雨……”程焕继续说道。

“能感觉的到雨水冰冷刺骨……”说到这里，秦鸣风甚至打了个冷颤。

“火焰弥漫，燃烧至天边……能听见有声音传来……”小朱雀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但是他无法想起那空中的声音。

“以吾血肉，镇南方五行，镇天之羽翼，归东方之首，不入轮回。”傅瑶说出了他们未曾记得的话，“这是朱雀的咒。”

“咒？”楚程问道。

傅瑶淡然一笑，没有回答，“看起来，你们的记忆最为深刻的地方都是相同的，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就是凤凰自焚而逝时的光景了。”

“凤凰？自焚？”几人同时怀疑的看向傅瑶，要知道，关于凤凰的传说，最有名的大概就是其‘不死’之名了，凤凰属火，可在火中重生，‘浴火重生’就是指他了。所以说凤凰死亡，尤其还是自焚而死，简直就是个笑话。

“凤凰擅火是没有错，但所有生灵都不会有不死这一说，你们现在所听的传闻大都是西方的‘不死鸟’，而我们东方，其实是没有这一说法的。”傅瑶稍稍抿了一口茶水，“包括我在内，其实也是死了。”

估计所有的人在面对这一个大活人，尤其是个美丽的女人，如果她突然说出自己其实是个死人时，那个场面估计很多人首先都会觉得这是个玩笑，因为你能够确定，面前的是一个有呼吸有体温有生命的人。

“别，别开玩笑了。”小朱雀开始有些发毛了。

“在某种意义上却是如此，不过不用担心，你面前的我，是活着的。”傅瑶朝小朱雀展颜一笑，“对了，既然没有确切的记忆，为何你会自称自己为朱雀？”

“虽然没有记忆，但是我告诉自己，自己是朱雀的身份。”

虽然小朱雀说的很是拗口，但傅瑶听了却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与凤凰并不熟识，因此你们几人究竟是谁，现在的我也无法知晓。”

“凤凰。”楚程提出他的问题，“为何你一直都在说凤凰？难道不是朱雀？”

“关于这一点……”傅瑶朝楚程赞赏的一笑，“因为，朱雀真的已经灭绝了。”

“那……”

“因为我们一直无法确定，那是凤凰还是朱雀。朱雀是凤凰的亚种，本并不属于东方四大守护者之一，但是不知为何，最终他替代了朱雀……”

“那树……”程焕再次开口。

“树？”傅瑶也有些疑惑，但是她并没有多问，而是照实回答，“凤凰，非梧桐不栖。”

“楚程，你还有那些有过来往或者关系很好却很少见面的朋友？”傅瑶寻思了半晌，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恩？”楚程看向傅瑶，不明所以。

“青龙。”

楚程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我想，我的朋友你应该会比我还要清楚。”因为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一世几乎没有什么交集的秦鸣风也牵扯到其中，难道真的如傅瑶所说的那般，因为羁绊所以才会相遇？

乱哄哄的脑中不停地闪现着曾经梦的画面，楚程感觉自己的脑袋发胀，关于那些梦境根本无从去想。

似乎，是有一股力量在阻止自己。

傅瑶见楚程如此模样，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幽幽道，“还是不愿记起……吗……也是，毕竟……”

毕竟什么？

“好了，今日的话题到此就结束吧，明天不是还要去找人吗？”突然话锋一转，傅瑶起身去为自己倒茶，“南方。”

“恩？”

“南方，明天向南边寻找吧，那里是你开始，同时也是……”茶水的声音掩盖住了傅瑶过于微弱的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