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吗？”见胤禔久久不做声，胤礽追问道，表情有些忐忑。他这会儿也觉得自己的理由挺丢人的，可要是这样胤禔都不肯留下来，他不是更丢人吗。

“可以，不过你得派人给皇阿玛说一声吧，我也得告诉身边的人我不回去睡啊。”胤禔想了想，同意了。

反正这辈子他也不是没和胤礽一起睡过，现在同床同枕也没什么，他们现在年龄还小，就是皇阿玛知道了也只会觉得他们兄弟情深，要是再过十年，首先不说胤礽可不可能还像现在这么信他，就是他们那时的关系真有这么好，老爷子心里估计也会打鼓了，这帮臭小子联合在一起，不会是在想些不该想的东西吧。

“何玉柱……”太子爷扬声叫人，一通吩咐下去。

洗漱完毕，兄弟两个并肩躺在榻上，胤礽侧身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胤禔说着话，显得十分兴奋。

胤禔没怎么说话，只是认真听着，偶尔回应两句，不过他的手却没闲着，没事就在胤礽肉嘟嘟的脸上掐上一把，或许是他前些年把他喂得太好了，这辈子的太子殿下即使到了七、八岁仍然有着一张肉肉的小圆脸，叫人看了就有想掐上两把的冲动。当然，会有这种想法，能够顺利实施，而且在实施后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的，只有胤禔一个。

“哥哥你怎么又捏我……”胤礽拿手护住脸，义正言辞地抗议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哥哥不能再随便捏我！”胤礽深深地觉得，他现在的脸之所以这么圆，肯定都是胤禔的“杰作”，他坚决不要再被掐了。

“嗯……”胤禔轻哼了声，停下手，笑问道：“保成是想要我去捏小三和小四吗？”他记得胤礽并不喜欢自己和胤祉还有胤禛有太多接触的，倒是他自己，没事就喜欢去延禧宫和承乾宫转两圈，顺便欺负下胤祉和胤禛，搞得两个小鬼都是敢怒不敢言，见了他就开躲，估计他是把自己对他做过的那些事都拿到弟弟们身上去尝试了。

“不行，哥哥不许去。”胤礽拼命摇头，认真道：“小三和小四只有我能玩，哥哥不许玩……”

“既然是这样，那哥哥我就只能继续‘玩’你了……”胤禔说着把胤礽捞了过来，挠起了他的痒痒。

胤禔对胤祉和胤禛的兴趣有限，就是逗弄也是偶尔为之，再说现在有胤礽代劳，他也没必要去找两个小家伙的麻烦，胤礽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反正他有胤礽可以“玩”的……人嘛，要学会知足，不能贪心的……

“哥哥，你别挠了……”胤礽历来怕痒，这会儿又被胤禔压在身下动弹不得，除了笑着求饶，实在无法可想。

“不挠痒痒可以，但是你得继续让我捏脸。”胤禔讨价还价，在他目前有的七个弟弟里面，胤礽是捏着手感最好的，他怎么可以轻易放过这个乐趣，就是在说话的时候，胤禔也没忘记在胤礽脸上又掐了两把。

“哥哥就会欺负我。”反正也反抗不了，胤礽干脆不反抗了，改为控诉，细长的双眸水色潋滟，看得胤禔更想欺负。

“谁让你长得这么肉呼呼的，哥哥我见了忍不住啊……”胤禔很不厚道地笑道，在他的印象里，上辈子的胤礽小时候虽然也是胖乎乎的，但是三、四岁之后就瘦了下来，而不像现在，都快八岁了还是肉团子一枚，不仅脸上是肉肉的，肚子上、屁股上也是肉肉的，看上去可爱是可爱了，就是皇太子的气势，显得少了几分。

胤禔深以为，这是自己多年喂食的功劳，他同时也知道，胤礽对此有多介意。

“还不都是你做的好事！”胤礽气呼呼地瞪着胤禔，其实这世的胤礽也是瘦过的，就是他四岁出痘的时候，瘦得胤禔抱他的时候都觉得咯得慌，为了有舒服的抱枕可以抱，胤禔在康熙的默许下灌了胤礽无数好吃的，尤其是他喜欢但是以前却被康熙控制得很紧的甜食，那段时间几乎都没有了限制，短短两、三个月的功夫，胤禔愣是把胤礽喂得比生病之前还要圆润几分，等到康熙觉得苗头不对，及时喊停的时候，皇太子殿下已经是小胖子一枚了，并且保持到现在。

“保成，你不能冤枉哥哥啊！”胤禔大声喊冤，其实心里笑得不行，“你会儿抱着吃的就不撒手，奶嬷嬷不让你吃，你还哭个没完，哥哥我是好心好意帮你偷带好吃的，你不感激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怪哥哥呢……”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没想到自己还有过那么丢脸的时候，胤礽捂着脸使劲摇头。

两人就这么东拉西扯地说着没营养的话，胤禔说胤礽小时候的糗事，胤礽坚决否认，说着说着胤禔就困了。

“保成，你还不困么？”胤禔有种想哭的冲动，他今天骑了一天的马，晚上又赶着写了三天的功课，然后还来给胤礽上药，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早就困得不行了，怎么胤礽就不累呢，一直说个不停。

“困啊……”胤礽说着打了个哈欠，“可我有好多话想给哥哥说，谁让你老是不来找我的。”他的语气中蕴含着隐约的抱怨。虽然胤禔从小就爱欺负他，没事就捉弄他玩，可在这个宫里，他还是对他最好的人，他不想失去这个哥哥。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我现在好困，好想睡觉。”胤禔的话是这么说的，不过人却是清醒了不少，明明想着这辈子要和胤礽保持好关系的——至少明面上得是兄友弟恭，叫皇阿玛看着高兴，要不他将来绝对没戏——可从胤礽话里的意思来看，他似乎还是疏远他了，就跟上辈子一样，怎么会是这样呢，胤禔有些纳闷。

“好吧，哥哥明天陪我坐马车。”胤礽确实也是累坏了，说完就睡着了，睡得还挺香的。

倒是胤禔，被胤礽刚才的话搞得睡意全无，他很清楚地记得，他上辈子和胤礽交恶，差不多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因为那个时候他第一次意识到，胤礽的储君身份意味着什么，他不甘心一辈子都在他之下。

而那时的胤礽也是很敏感的，在他表明态度之后，他就再没来找过他了，两人在索额图和明珠的支持下，朝着不同的方向走着，越走越远……不过走到最后，却是殊途同归了，那些漫长的圈禁岁月，是他们人生共同的终点……

想到这里，胤禔苦笑了声，却发现睡在身旁的胤礽已经贴了过来，胖手胖脚缠在自己身上，嘴角还挂在浅浅的笑意，也不知道是梦到什么好事了，想到前世的那些经历，再看看抱着自己睡得酣然的小太子，胤禔的记忆有些恍惚。

他怎么也没有办法把记忆中的那个胤礽和现在这个单纯的胖娃娃联系起来，再想到自己如果按照原有的计划走下去，他们多半都会重复前世的经历，重生之后，胤禔第一次有了犹豫，他真的还要去争那个位置吗？

胤礽和他们不同，他是皇太子，只要他不能顺利登上皇位，那么不管上位的是他们兄弟中的哪个，他这个前任皇太子都不会有好下场，像前世那样的圈禁，说不定还不是最糟糕的……

就是胤禔自己，也不敢保证如果他真的抢到的那个位置，他就能对胤礽如何，就算他能做到，胤礽又怎么会接受呢，胤禔就这么矛盾地想着，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然后开始做梦，和胤礽不同的是，他做的，可不是什么美梦。

胤禔首先梦到了自己穿上龙袍登上皇位的场景，那种感觉，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而且他在周围，没有看到胤礽的身影……随后场景一变，登基的那个变成了胤礽，他游离在人群之外看着他的身影，莫名地觉得萧索……再然后，他梦到了前世，那时候的他已经被圈禁，触目可及的，是那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墙……

梦的最后，胤禔居然梦到了自己大婚时的情景，可是当他揭开新娘的盖头时，他居然看到了胤礽的脸，胤禔傻了……

第18章：围场遇险

当然，出现在胤禔梦里的胤礽，并不是他身旁这个呼呼大睡的小胖子，而是十七、八时候的皇太子，风华绝代，盛气凌人，唇角那抹傲然的笑容更是胤禔看了半辈子都没能看顺眼的，胤禔受惊过度，吓得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胤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胤礽从被窝里揪了出来，拉到面前认真地看了又看，看着包子太子一脸天真、纯良的表情，胤禔恍惚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胤礽，他是不是该丢开前世的那些印象，重新审视这个孩子呢。

大概是胤禔看得太认真了，灼热的视线愣是把胤礽从睡梦中弄醒了，他抬手揉眼，迷迷糊糊问道：“什么时辰了？”在宫里的时候，胤禔、胤礽他们每天都是寅时就要起床念书的，早已形成了习惯，就是再困也会在这个点儿醒来。

“还早呢，你接着睡吧。”胤禔摸摸胤礽光溜溜的脑门，用上辈子哄弘昱时候的语气低声说道。

“……嗯。”胤礽咕哝两声，向里翻了个身，很快又睡着了，剩下胤禔圆睁着双眼，再睡不着，只能继续胡思乱想，再说胤禔现在也不敢睡了，要是先前那个梦接着做下去怎么办，后面将要发生的事情，对他们似乎不是很恰当啊。

比起前世那些逐渐模糊的飘渺记忆，这一世新的生活，还有躺在身侧的对自己充满信任的弟弟，才是更真实的存在。就在这一刻，胤禔做出一个决定，只要胤礽永远能像现在这么信他，把他当成哥哥，那么这辈子，他就不和他争了，像皇阿玛和裕亲王那样的关系，其实也是不错的，胤禔满意地点点头，闭上眼睛重新睡了。

由于那天的受伤，此后几天的路程胤礽都是在马车上度过的，不过他却不肯再上康熙的御辇，而是呆在自己的车上，好叫胤禔陪他，胤禔拗不过他，只得偶尔弃马登车，好在胤礽一见着他就有说不完的话，行程也不至于太过无聊。

东巡队伍到了盛京，祭过永陵、昭陵和福陵，胤礽终于等到了他期盼已久的狩猎，跃跃欲试地提出要和胤禔比试。

胤禔对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行为很是头痛，可看着胤礽无比期待的眼神，他又没有办法拒绝。

两人先比射箭，再比骑马，最后比到猎到的猎物，前两项没有疑问，胤禔优势明显，大获全胜，但是最后一样，胜负就不是那么好区分了，单比猎物的数量和体积，胤禔稳操胜券——这还是他为了不让胤礽输得太难看而特意留了手的——可要论起猎物的质量，胤礽还真不比他差，再考虑到他们两岁的年龄差距，胤禔觉得自己有点胜之不武。

“保成，你这都是故意挑着打的吧？”看着几只颜色各异，皮毛光滑的小狐狸，胤禔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他发现胤礽还和上辈子一样，只对长得好看的东西有兴趣，就是打猎也是，别看他到手的猎物不是最多，可是火狐和雪狐，绝对都是狐狸中的极品，皮毛的质量不用说，肯定是好的，可是难打的程度，也是不言而喻。

“对啊，其实我有猎到很多狐狸的，可是别的那些都不好看，我就只留下了这些。”胤礽笑着点头，笑容有些得意，“这几只黑色的我要送给皇阿玛，正好可以做件披风，白色的我给乌库妈妈和皇玛嬷做帽子和袖套，红色的两只送给小三和小四……其实小五、小六、小七、小八我本来都想送他们红狐狸的，可惜这猎场的火狐实在太少了……”

胤礽说着露出遗憾的表情，胤礽忍不住嘴角抽搐，他是怎么会觉得胤礽对他另眼相看的，人家分配礼物的时候连宫里的弟弟们都想到了，就没他这个哥哥的份，亏他还口口声声说最喜欢哥哥呢，胤禔心里很不平衡……

“好在除了狐狸，我也打了别的东西的，小五、小六、小七、小八他们一人一对小兔子好了，我全是照着‘白白’的模样挑的，每一只都好可爱哦……”胤礽似乎没有注意到胤禔哀怨的表情，继续往下说着，说完还追问自己的礼物，“哥哥今天也打了很多的东西吧，我可以自己挑礼物吗？”

胤禔仰天长叹，搞错没有啊，人家打到的东西他没有份，可他打到的东西就得让他先挑，这还有没有天理啊……而且胤礽还提到了“白白”，那只对胤禔来说永远是噩梦的兔子，老天爷啊，你能不能再狠一点……

没等胤禔感叹完，更狠的就来了，胤礽叫人把那四对他要带回宫的兔子抱了上来，看着眼前一堆花花绿绿满地乱爬的小东西，胤禔只觉眼花缭乱，谁来告诉他，这堆红红绿绿的玩意儿，就是胤礽所说的兔子吗？

“哥哥，好看不？这些兔子都是我叫人染的，小五他们看了肯定喜欢。”胤礽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胤禔看着那些曾经是什么颜色他认不出来，现在分别是红色、绿色、黄色、蓝色的小兔子很无语，也就没有回答胤礽的问题，胤礽见他老是不说话就追问道：“到底好不好看嘛，哥哥……要是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送给你一对，染成紫色你看怎么样？”胤禔这回彻底说不出话了，要是胤礽的礼物就是这个，他还是不要好了。

因为胤禔不感兴趣，胤礽逗了会儿兔子也就觉得无趣起来，他叫人把兔子抱下去喂着，扯着胤禔的衣袖道：“哥哥，明天的狩猎我们一起吧？”之前几天为了比试，他们都是各自为战发，还没有共同狩猎的机会呢。

“行啊，明天一起，让你见识下哥哥的身手。”明天就是盛京狩猎的最后一天了，胤禔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胤礽的话，答完却觉得心头猛然一跳，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可他再一想，他们就是在围场狩猎，里面的猎物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少有凶禽猛兽，周围还有那么多的侍卫，能出什么事呢，大不了他再小心些就是了。

大概是前几天狩猎的成果太丰厚了，围场内的猎物都被吓得不怎么出来了，胤禔和胤礽转了好几圈就只打到些山鸡、野兔什么的，连只鹿子都没看到，不由有些失望。胤礽没有告诉胤禔的是，他其实有为他准备礼物的，但是那天一时手滑，叫那只到手的银狐给跑了，而其他的东西他又看不上，便想趁着最后两天再看看，有什么好东西没有。

两人转着转着，胤礽突然眼尖地看到了那天那只从他怀里逃走的银狐，于是拍马追了上去，胤禔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得紧紧跟上，而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那些被他们勒令不许靠得太近的侍卫，看见皇太子和大阿哥拍马冲了出去，都不敢懈怠，纷纷往前冲去，不过胤礽和胤禔身下的马匹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马，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追不到。

胤礽追了会儿就追到了围场边缘的林子里，胤禔看他想进林子，就大声叫道：“保成，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就在胤禔说话的功夫，那只狡猾的银狐再一次从胤礽的视线消失了，胤礽不甘心，狠狠瞪了胤禔一眼，继续往前追，胤禔看他不想停下，只得跟着进了林子，只是他们没跑多远，就发现身下的马儿有些不安起来。

胤禔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肯定不是好事，“保成，我们走吧，这里很危险。”

“……嗯，好吧。”胤礽显然也是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这次他没再坚持，而是勒马转身，准备和胤禔一起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浑身漆黑的黑熊从林子里溜达了出来，它本来是在冬眠的，不想叫人给吵醒了，心情有些不好，正好肚子也有些饿了，就出来觅食，谁知运气不错，刚出来就碰到了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