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游刃有余。
那苟二少身处武林世家,功夫高不可测,自然不是好相与的,若慕容鸣涧是平常状态,他支撑千余招不成问题,
然而此时对方的功力何止高了一倍,因此不到三百招,一个破绽出现,就被慕容鸣涧一刀削掉了脑袋。
冷落在床上怔怔的看着,以他的本事,自然是看不清那两人身形的,但只觉这两人都是拼了性命。他的眼泪又慢
慢流下来,心里暖的似乎燃着一把火,多少不曾体会过的关爱,慕容鸣涧全都给了他,甚至竟为了他和那厉害的
苟二少拼命。
慕容鸣涧收了招,来到冷落面前,他的眼神有些发直,嘴里一直喃喃念着:「落落,是我的落落。」然后他弯下
腰,掠去冷落额前散落的发,一字一字道:「落落,一定要救你。」
冷落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此刻的慕容鸣涧,给他的感觉太不一样。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江来叹了口气,上前一步道:「宫主被百花林的人缠住,还下了极厉害的媚药,为了回
来救你,他服下了苗疆洞主所赠的丹丸。那药可压制七情六欲,只是服下后,虽然媚药可以解除,然而此时的宫
主,除了功力提升外,与活死人无异了。」
冷落的眼睛一下子睁大到了极点,他拼命的想抬手握住慕容鸣涧的手,然而一只手臂却说什么都抬不起来。
却听江来继续道:「不但如此,三天后这药效消失,宫主仍会恢复,可那个时候,他功力大损,只怕在我手下,
都未必能支撑百余招。不过冷落你放心,有很多人保护宫主呢,只要你好好在他身边,一切都可安然度过。」
顿了顿,又忍不住道:「宫主服下药后,本该断绝任何情欲,也没有任何思想,然而他这一路上,为了不忘记你
,竟一直喃喃念你的名字到现在,如今对你,又有如此温情的表现,不可不说是奇迹了,若非爱到至深至极刻骨
铭心,怎么可能有这种情况发生?难怪宫主不怕忘记你,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对你用情至深啊。」
江来说到这里,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见冷落向自己求救的目光,先是一怔,旋即醒悟,替他解开穴道。
冷落的肢体一获得自由,就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去抚摸慕容呜涧的脸,他抚摸的那么仔细,就好像是即将面临生离
死别的恋人。
江来悄悄退了出去,将这一方天地留给劫后余生的一对有情人。
「你这个傻瓜,你知道吗?我……我根本配不上你,你……为我拼命,损失功力,根本就不值得的。我……是这
天下间最肮脏最卑贱的人,你……你怎么可以如此待我,你让我……你让我如何舍得放开你,你会让我在九泉下
都不安生的。」
他一边说着,就从怀中掏出那枚碧眼仙丹,轻轻放进慕容鸣涧的嘴里。
见对方闭着嘴巴,似乎是拒绝,冷落微微一笑,以手指抚摸着那两片红唇,温柔道:「慕容,乖,把这颗仙丹吃
下去,功力受损有什么关系?它可以提升功力,到时候,你还是慕容,威风凛凛的慕容大侠,魔宫宫主……」
慕容鸣涧僵直的眼神中渐渐透露出温暖的情意,他的嘴角如同孩子般露出一丝笑容,一张嘴,将那颗碧眼仙丹给
吃了下去。吃完后还张开嘴给冷落看,示意自己已经把药吃了。
冷落一下扑上慕容鸣涧还显得有些僵硬的身子,眼泪如珠子般成串落下,他抱着慕容呜涧的肩膀,失声痛哭。
一边哭一边绝望的叫道:「慕容,好好活着,好好活下去,就当是替我,好好的活下去。别再想着我了,你是连
天上的仙女都能配上的人,你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人来爱你,一定会有很多很多又漂亮又温柔,比我好千万倍的
人来爱你的……」
江来听见哭叫声,重又奔进来,却见宫主的面色如同晚霞般艳红如血,他吓了一跳,正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却
见慕容鸣涧竟然一笑,柔声道:「落落,别害人家了,就算有再多的人爱我,可我只爱你一个,岂不是要辜负了
那些人,你可别造孽。」
「宫主……」江来惊喜的叫,不明白为什么宫主会恢复常态,却见慕容鸣涧捧起冷落满是泪痕的脸轻轻吻了下,
然后笑道:「是落落,他够本事,竟然得了一颗碧眼仙丹,那是比起星月也毫不逊色的神品,我如今已没事了。
」
江来大喜,忽听慕容鸣涧又叹气道:「傻落落,这碧眼仙丹如同朱砂般艳红,定是摘下未超过五个时辰,你……
你是在哪里发现了这个?你之所以不肯早些走,就是因为等着摘它吗?」
冷落满足的看着慕容鸣涧,轻声道:「你管我是从哪里得来的干什么?如今好不容易重逢了,还不赶紧带我离开
这里,你知不知道,我……我曾经在这里……」
一语未完,就被慕容鸣涧捂住了嘴巴,听他温柔道:「落落,过去的事,我已经全知道了。你不必去想,以后的
日子里,我会让你彻底忘掉曾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彻底忘掉这一切。」
傻慕容,我们哪里还有以后?我……最多也就只能陪你一个月了。
冷落想到此处,只觉心如刀绞,面上却仍笑着道:「自然会忘的,我知道,只要在你身边,我就是冷落,又贪财
又怕死,欺善怕恶的那个山大王。好了慕容,我们赶紧走吧,不是还要回你的魔宫吗?那些扔下我的兔崽子,我
可得好好给他们几双小鞋穿穿。」
江来笑道:「谁让你之前装的那么像,弄得兄弟们都以为跟了几年的头儿竟是深藏不露心狠手辣,因此寒了心呢
?」
说话的功夫,慕容鸣涧已抱着冷落出了苟府,那些恶奴之前已被江来狠狠教训过了,如今苟二少已死,正是树倒
猢狲散,早跑得没了影子。
本来是要回鸣涧魔宫的,谁知路上遇到在宫中打理事务的贴身侍婢秋寒,拿了总宫主西门夺虹的权杖过来,因此
慕容鸣涧便命秋寒带众人回鸣涧宫,他自己和冷落以及江来改路往总宫而来。
尾声
不过七八日的功夫,慕容鸣涧便发觉冷落有些不对劲了。
爱人这些日子喜欢睡觉,往往一睡便是五六个时辰。这还不说,明明天气并不十分寒冷,可他总是要了厚厚的衣
服,将脖子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且住店时自己要与他亲热,他明明情动,却总是用各种理由拒绝推搪。
慕容鸣涧粗通医理,然而却觉冷落脉象平稳,不像是患病的样子。好在离总宫不过一二日路程,除了嗜睡,也没
见其他异常症状,总宫名医众多,大可到了之后再细细诊查。
眼看这日便要到总宫了,慕容鸣涧正躺在冷落身边,看着他裹得严实的衣服,心念忽动,就悄悄拨开来看,一看
之下,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只见原本雪白的肌肤上,此时竟出现了几个指甲大小的褐色斑点。
正诧异间,忽见冷落睁开了眼睛,对他极轻极淡的一笑,轻声道:「慕容,我得走了,我也知瞒不下你,本想找
个机会悄悄离开,可你看我的紧,终究也没走成。你也别难过,人这辈子谁还没有个死?我能在死前还得你如此
钟情爱护,就是莫大的福分了。你若真的疼惜我,就给我个痛快,省的让我受那全身腐烂之苦。若果真舍不得,
就把我葬在你魔宫附近,要是一直爱着我,每年清明,就带多点纸钱和美酒点心去祭我。若情爱一年年的淡了,
就不必去了。我在九泉之下,知道你有了别的心上人,也就可以安心的去投胎……」
说到这里,已经是泪光闪烁语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他一番话说的慕容鸣涧魂飞天外,忙追问事情经过,待得知后,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内,这家伙就想到了西门夺虹
的星月,当下催着江来死命的赶那马车,不到半日工夫,便来到了总宫的大门前。
影卫们已经有一年多没看到这么疯狂的魔宫宫主了,一个愣神间,就见权杖在眼前一晃,下一刻,慕容鸣涧抱着
冷落就跃下了马车,连大门都不走,直接跳墙进去的。
影卫们气得在暗处跳脚大骂鸣涧宫主奸诈,但因为轻功不如人家,也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去远了。
西门夺虹正在屋里和花径香下围棋呢,一边还笑着说:「算算日子,鸣涧也该到了,只不知这回怎的如此迟,难
道也有了爱人,所以不愿意来见我不成?」
话音未落,就听院外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嗓子,吓得西门总宫主手一哆嗦,围棋子就落在了棋盘上。
按说,西门夺虹也算是顶尖的高手了,那定力绝对是惊人的,慕容鸣涧的吼声即便再惊悚,也不该把他吓成这个
样子。之所以会如此失态,还不是因为西门总宫主已经痛失了四颗星月,如今怎么听,怎么都觉着慕容鸣涧这一
嗓子与那三个宫主要星月的前兆十分类似。
当下出了屋,就见慕容鸣涧抱着冷落跪在屋外,一开口便直指主题,大叫道:「夺虹,快给我星月救人啊。」
西门夺虹一口血险些喷出,勉强咽下了,指着慕容鸣涧的鼻子骂道:「你个没出息的,我是召你过来陪我练功,
兄弟一起乐呵乐呵,你倒好,来这儿夺我的命根子来了,若是你要星月疗毒,没说的。若是要给你怀里这个,任
你说破大天,也休想。」
「我不服,凭什么不给我?那四个家伙不也是为了救别人吗?你怎么就给了?听说凛然甚至人都没来,就六封血
书,你就巴巴的把星月送到了凛然魔宫。如今我就不行了?难道我是后娘养的孩子不成?你要觉得我心不诚,我
这儿有刀!凛然不是六封血书吗?没事儿,我给你放它六盆鲜血。」
慕容鸣涧早知道星月不是好要的,好在之前有四个家伙已经成功的要到了星月,十分便于他撒泼耍赖。此时一边
说着,就把冷落放到了花径香的怀中,从背后抽出刀就要往自己腕子上划下去。
「你们这些混蛋……」西门总宫主肚子都要气炸了,一把夺下慕容鸣涧的刀,却听身旁的花径香「咦」了一声,
微微诧异道:「这孩子,我好像见过呢,夺虹,是不是那年我们看见的那个少年?」
西门夺虹看过去,皱眉想了半晌,方犹豫点头道:「似乎是有些面善,几年前的事儿了,谁去记这么个人。」
「夺虹,你不知道,我欠了他一条命,如果不是他,今日的我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样儿了。」
慕容鸣涧眼见耍赖的力度还不够,于是立刻改变策略,拿出哀兵姿态,把他和冷落相识相爱分别重聚的过程讲了
一遍。尤其是冷落将碧眼仙丹给自己服下,他自己却一直瞒着身中剧毒的那一段,极尽煽情夸张之能事。待他说
完,一旁的花径香早忍不住泪盈于睫。
就连西门夺虹,也有些动容,喃喃道:「倒是一个难得多情的人,他之前为怕死,宁可做那么不堪的事,如今却
为了你,身中剧毒也不肯服用碧眼仙丹。唔,冲着这份感情,倒值得救他一救。」
西门夺虹肯出手救人,一方面是真的有些佩服冷落对自家兄弟的感情。另一方面,总宫主也知道,这人救也得救
,不救也得救。自家爱人在旁边就差没为这段凄美爱情失声痛哭了,现在出手还能止住径香的眼泪,再迟一会儿
,可就说不准了。
花径香在旁边迟疑了很久,最终却什么都没说,抱着冷落跟随西门夺虹来到了屋里,一边低声道:「他中的毒十
分奇怪,除了百花林,我想不出谁还能制出如此巧妙的毒药。」
「又是百花林,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个对头给连根拔起。」
西门夺虹一边生气的发誓,一边取出珍藏的星月,然后对花径香道:「你出去陪着鸣涧吧,让他不要着急,这毒
既然如此奇怪,恐是要费些功夫的。还是凛然好,只要把星月送过去就行了,其他的兔崽子,我不但要给他们药
,还得替他们动手,不然看看他们一个个累得,比兔子还不如呢。」
花径香温柔一笑,摇头道:「你啊,就是嘴上说的硬。」言罢便出去了,却见慕容鸣涧就坐在门外,仰头看着天
上的白云。
「不用担心,一会儿就好了,你何曾见过世上还有星月不能解的毒?」花径香以为他是担心冷落,就微笑着安慰
,一边命丫头去端点心茶水。
「径香,我和落落,也算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你说,再往后,我们是不是就该剩下幸福了?」慕容鸣涧忽然
开口,脸上是有些接近花痴的温柔笑容。
「当然会只剩下幸福了。大劫已过,属于你们的天地里,应该就只剩下无边春色了吧。」
花径香微笑,然后又指了指慕容鸣涧道:「偷着笑吧,你们还有几十年的时光呢,这点劫难比起往后的幸福,又
算得了什么?」
笑容慢慢凝结在如玉般绝美的脸上,花径香也抬头仰望着天上白云,嘴里喃喃道:是啊,都会幸福的,大家都会
很幸福的,会一直一直的幸福下去,直到很久以后,直到我们老去,直到我们相伴着闭上眼睛,然后进入下一个
轮回吧……
声音越飘越远,渐渐消失在秋日的风中。
——正文完——
番外:新生活
从被西门夺虹救活,再被慕容鸣涧带到鸣涧魔宫之后,冷落就开始了他的新生活。
魔宫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比的新奇。每次想起冷落刚下马车,被魔宫那巨大辉煌的建筑给惊得张大了嘴巴
的模样,慕容鸣涧都会捂住嘴巴偷笑好半晌。
哦,为什么要做捂上嘴巴这种有点女人化的动作?那是因为如果不捂住嘴巴笑出声的话,慕容宫主就要面临被实
施家庭暴力的灾难了。
当然,冷落的拳头对于武功高强的慕容大宫主来说,威力绝对不会比一个雨点大上多少。然而,这可不是痛不痛
的问题,而是关乎男人面子的问题。
你想啊,魔宫里可不像冷落的山寨,来来去去就那么二十几个人,有时候逛半天,都未必能遇见一个除爬虫之外
的活物。
魔宫里到处都是下人,平均不到十步距离,就能见着三四个,这要是堂堂宫主被冷落摁在那里猛揍,就算他不疼
,那些下人们可得疼上半天,下巴脱臼之后再复原,这个动作也是很痛的嘛。
话说这一天,慕容鸣涧和爱人一起来到后院某个比较隐秘的假山后,正在相互依偎卿卿我我回忆着旧日幸福时光
的时候,慕容宫主忽然笑了两声,于是立刻把山大王给惹毛了。
因为慕容鸣涧总是取笑冷落刚到魔宫时那种土包子进城的模样,而这种行为在每天进行两次后,终于从某一天开
始,冷落同学患上了妄想症。其症状具体表现为:不管慕容鸣涧在什么地方,只要是意义不明的笑,就统统被冷
落归为取笑自己之列。至于下场,自然是要饱以一顿老拳。
用冷落在闺房中的话说,就是:「反正你又不痛,大不了等一下在床上我补偿你了。」
山大王被惹毛后,拳头就如同雨点般的落下了。的确是不痛,而且打在身上还蛮舒服的,和按摩差不多。慕容宫
主左右看看,发现四下里无人,就非常大方的放任冷落揍了个痛快。
没想到等冷落揍完了,气也平了之后不久,忽然从左边的一排花树里哆哆嗦嗦的钻出三个人来,只看见他们那心
虚的模样,就知道刚才的一幕都落到对方眼里了。
这把慕容鸣涧给气的啊,心想我都躲这么僻静的地方了,怎么还是有不开眼的混蛋阴魂不散,看我挨揍很有趣吗
?
好啊,我说最近我怎么都使唤不动人了,前天让秋寒给我整碗鸡汤,厨房里的家伙们还推三阻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