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情却有情(魔宫风月 Ⅳ 出书版)+番外 BY 梨花烟雨
  发于:2012年03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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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

第十章

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大圈,打听了好多人,却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眼看月亮已经上了中天,是深夜了。

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再转也没有了意义,西门凛然和花香九言刚要往回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梆子声,接着

一阵细碎的交谈随风飘进了耳朵里。

「你说那个孩子今天就没有下山吗?啧啧,就算想死,也总得有个章法吧,哪有先给自己建坟的,更不用提如今

人还活着,就躺在那坟里了,连具棺材都没有,他就不怕尸体被那些野狼给拖出来?」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一

边说一边夹杂着叹息。

「唉,可不是嘛,厉三他们也劝过他,让他先下山,慢慢想办法。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肯下来,还说坟已经挖好了

,他在那里就可以过夜,还让厉三他们把自己埋起来,这厉三哪肯干,那是活埋啊,杀人的,要坐牢,到时候苦

主都死了,谁给他们辩驳啊。因此厉三就找了个借口下山了,但是答应他明天早上去看,如果他死了,就把他给

埋起来。」

刚说完,就听先去的苍老声音又叹道:「唉,我是真不明白,一个人的心里要怎么苦,怎么个绝望法儿,才能做

到这一步?你看我们俩这么大岁数了,一辈子孤寡无依,有上顿没下顿的,可不也过来了吗?我们这样的老棒子

,都挣扎着想活着,那么年轻漂亮的一个孩子,怎么就铁了心要死呢?也不知道他和老苏家有什么瓜葛,不是听

说他苏家挺有钱的吗?」

西门凛然等人越听,脸色就越是苍白,到最后,只由那苏家二字,他们已经能肯定两个老人口中叹息的心存死志

的人是谁了。

「老人家,快告诉我,那人现在在哪里?苏家的坟地在哪里?」西门凛然一步蹿上前去,在这个瞬间他终于明白

苏溪月的想法了,就因为明白,这心里更是漫无边际的揪痛起来。

两个老人都楞住了,有些畏惧的看着这三个人。花香机灵,加上也同情这两个老人,忙从袖子里抓出两张一千两

的银票,不由分说塞过去,一边道:「带我们过去,这些钱就是你们的,快一点儿。」

两个老人看了下银票,瞳孔蓦然放大,揉着眼睛再看了一遍,没错,真是一千两,当下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差点儿没砸死他们,好不容易才在西门凛然的怒吼中回过神,其中一个人连忙道:「去去,我这就带你们去,但

老山头不行,他还要打更的。」说完把梆子一扔,回身就往城外走。

出城的时候,自然要花钱,一千两的银子,很快便放行了。走了不到一刻钟,西门凛然就急了,现在夜已经深了

,苏溪月孤身一人在山上,不知道会不会已经被野狼……他不敢再想下去,干脆背起老头,让他指引着路径,如

飞般往山上赶去。

虽然是冬天,但今天难得的没有大风。只不过深山幽静,远远传来的一声狼嚎,都能听得格外清晰。

西门凛然心急如焚,老头大概是了解了他的心思,连忙道:「不急不急,马上就要到了。」话音未落,微微的山

风中,就传来一阵自语声,生生逼的西门凛然停下了脚步。

「嗯,这就是我的故事,其实也不算很精彩了。你呢?轮到你说你的故事了。」动听的声音,虽然微微有些嘶哑

,但西门凛然还是一下子就辨别出,这就是苏溪月的声音。

「我没有什么故事了,就是个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死呢?你去找你的弟弟说清楚

,不就行了吗?反正他对你总是下不了手,你就去他那里嘛,时间久了,他肯定会相信你的,山爷爷告诉过我,

日久见人心。」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好一会儿的沉默,正当西门凛然忍不住想要上前的时候,却听苏溪月幽幽的声音再度响起:「不了,我是一个不

祥的人。出生的时候就害死了一个兄弟。在娘亲身边长大,可她从来没给过我一个笑容一个拥抱,爹爹对我也严

厉得很。我一直以为奶娘对我最好,是我最亲的亲人,却没想到,她只是因为仇恨才待在我身边,想也知道,每

一次她在看着我的时候,心里会是多么恨我。」

「唯一对我好的人,只有江风了,不管我做什么事,不管他心里怎么骂我是一个卑鄙小人,可他总是不会真正狠

心的对我。你不知道,他无奈的样子有多可爱。就算他以为我要害他,可再次见面的时候,还是给了我这一件披

风。」

一阵窸窣的声音响起,大概是苏溪月将皮裘贴在了脸上,听他呓语般的道:「上天总算待我不薄,到最后,它还

是给了我一个疼爱我的人。是真心爱我的人呢。嗯,我早就想好了,我要是死了,如果真有魂魄的话,我就去他

的身边,我不近他的身,就远远的看着……看着他,他很了不起的,很有成就,我知道他会活得很好。要是他知

道我死了,会难过的,到时候,我再去他的梦里安慰他……」

「溪月……」西门凛然的泪顺着脸颊往下淌,他再也忍不住,踉跄着冲了过去,就见在月光下,一个人坐在一个

大坑里,另一个人坐在坑上面,刚才的话就是他们的对话。

这情景很诡异,不但诡异,更是惊悚。最起码那个老头就吓得腿肚子直打哆嗦。但是西门凛然此时哪还顾得了这

么多,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几步上前,二话不说就跳进坑里,把整个人都呆住了的苏溪月一把抱起,然后

跃上坑来。

「江风……」

苏溪月惊叫,接着那个少年也惊叫起来:「什么?江风?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弟弟?」

惊讶过后,他又笑了起来道:「怎么样?我就说他对你既然那么好,是一定不会看着你死的了,啧啧,竟然找到

了这里,多有心啊,好了,我们下山吧,幸亏没遇见狼群,不然的话,我也跟着死定了。唉呀妈呀,这会儿我手

心里就捏着一把汗呢。」

少年幽默的话让松了一口气的花香和九言都忍不住笑起来,也稍稍打破了一下沉默的有些尴尬的气氛。

一行人下山,问过了苏溪月,西门凛然才知道那李氏在苏溪月走后,就让人代写了一封信拿去给苏溪月,把所有

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他了。

果然,本来就灰心的苏溪月这下子彻底绝望了,他没想到奶娘竟是这样的恨着自己,更没想到她从三年前就开始

给自己下毒,还是无法解的毒。

万念俱灰之下,苏溪月不得不变卖了身上唯一一块玉佩,一路辛苦跋涉来到祖坟所在,因为毒素的侵蚀,他身上

实在没有了力气,就只好利用唯一剩下的钱雇人帮他挖坟,可是在街上打听了几天,根本没人肯干,后来还是这

个叫采容的少年和一个叫厉三的青年好心帮了他的忙,采容更是害怕他被野狼吃掉,而坚持留在山上陪他过夜。

苏溪月本来不忍心采容在山上,一旦有野狼,两人只怕都要葬身狼腹,但是他那个时候,实在已经没有力气走了

。采容身体又瘦小,让他背自己下山,一旦遇到野狼,更是危险。好在西门凛然忽然出现,总算解除了这个危机

当下西门凛然感激采容,立刻就认他做了弟弟,带着一起回到魔宫。他考虑了一下,因为苏溪月中的毒实在太重

,一旦再受刺激,结果殊难预料,因此就隐瞒下了李氏其实是他生母的事情。

回到魔宫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十四了,离毒发,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但是西门夺虹的解药还没有到。

花香和九言很奇怪,不明白宫主为何不直接去总宫,如果那样的话,死缠烂打之下,总宫主未必不给药,但是他

却回了凛然魔宫,万一总宫主小气,不肯赐药的话,苏溪月不就没命了吗?苏溪月一旦死了,自家宫主也肯定不

能独活吧。

但他们的疑虑很快就打消了,就在第二天,正月十五的一大早,总宫主的贴身影卫首领,亲自将一粒星月送了过

来。

星月是举世无双的灵药,即便苏溪月体内的毒是三年积累下来的,在星月的威力下也一样不起任何作用。只是这

毒素尽除后,苏溪月的身体也虚弱到了极点,好在凛然魔宫富甲天下,什么样的名贵补品没有啊,慢慢的进补着

也就行了。

一个月后,苏溪月的身体大有起色,终于不用在床上躺着了。花香和九言见自家宫主的心情明显转好,实在忍不

住,就小心翼翼的提出了心中疑惑:「宫主,星月就是总宫主的命根子,其他三位宫主莫不是用尽了手段,才得

到一颗,为什么你简简单单一封信,就把星月给弄来了啊?」

这个问题苏溪月也有些好奇,他这些日子听花香和九言讲了许多魔宫的事情,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百里上官司空三

位宫主坑蒙拐骗要星月救爱人的故事。

西门凛然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淡然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对于我来说,信和人是一样的。信若得不到星月

,人去了也没用。而且我用了几只信鸽寄送同样的一封信,夺虹就该明白这封信的重要性,也应该明白我和溪月

同生共死的决心。」

花香和九言还有些不解,不过西门凛然已经不再说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他的信上只有六个字,血字:「

星月,无药必亡。」

魔宫总宫——

影卫首领也有和九言花香一样的不解。虽然他被训练的很酷,但不代表他就没有一点儿八卦的爱好。

「花总管,为什么其他三位宫主都是死磨硬缠,外带坑蒙拐骗才终于弄到一颗星月,而凛然宫主却只用一封信就

弄到了啊?总宫主也太偏心了。」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趁着西门夺虹闭关练功,影卫头领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

奇了。

花径香温柔一笑,看着天上悠悠而过的白云,轻声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凛然宫主的性子有多冷淡,冷淡到

都不像一个活人了,所以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这一次寄了六封同样的血书,就说明他决心已定,没

有星月的话,他是一定会死的,总宫主怎么敢不给啊,虽然嘴上嚷着死了最好,但他拿这些兄弟,可是在意得很

呢。」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是微微一笑,仰首看向蓝天,几只燕子带起一道剪影翩翩飞过,真不知道,下一位跑来讨

星月的宫主,又会是谁呢?他又会因为什么原因来要星月呢?理由会是那至死不渝的爱情吗?呵呵,还真是有些

期待啊。

——正文完——

番外:迟来的幸福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丝丝点点的小雨乱飘了一天,将江南烟水尽数笼罩在薄薄轻雾中,远远看去,楼台朦胧花树摇曳,宛如人间仙境

「这雨还下个没完了。」花香放下车帘,笑着摇头叹气:「我这一天也没出去,这气候也不如咱们彭城的干爽,

真是的,明明隔的也不远,气候怎么相差这么大呢?我这骨头都要发霉了。」

苏溪月靠在西门凛然的怀里,他的身体随着马车的前进而轻轻晃动着,看见花香皱成一团包子的小脸,微笑道:

「南方就是这个样子。春雨贵如油,这场雨下的农民们可开心呢。更何况,春雨如丝的江南,是最美的季节,多

少文人墨客的诗词都极尽赞美之能事,我就是身子还虚,不然我就坐在马车上看一天,也是好的。」

「你敢,让你出来这已经让我很窝火了,你还想去马车上看风景?」

西门凛然板起脸。真是没办法啊,苏溪月一听说李氏是自己的生母,就每天闹着要相见。偏偏李氏差点儿害了自

己的儿子,急火痛悔攻心之下,竟然就中风了,如今还在金陵的苏府里呢。这样一来,苏溪月就更急着回江南看

她,到最后,他实在拗不过了,只好陪着爱人哥哥一起重返江南。

「这不就是说说而已嘛。」苏溪月呵呵一笑,他身上就披着当初西门凛然给他的貂裘,虽然入春了,但是还有些

春寒,加上他身体羸弱,所以披上也不觉得热。西门凛然倒是给他又做了好几件新的貂裘,但苏溪月却只认准了

这一件。个中原因,他当然清楚,感动之余,他就不逼着对方换披风了。

「不过江南的确潮湿,你们在彭城待惯了的人,来这里是不习惯的。」

苏溪月看着花香无聊的样子,温和的笑着找话说,他心地善良,总觉得都是因为自己非要来见母亲,才会害得花

香和九言跟着遭罪。

「你不用为他们担心,顾好自己就行了。」西门凛然帮着苏溪月把他身上的披风紧了紧,然后目光飘向花香和九

言,忽然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悠悠道:「他们并不是不习惯气候,而是看见咱们俩卿卿我我的,心里嫉妒了

,俗话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别说啊溪月,这事儿倒还真是你疏忽了。」

「宫主,这话你怎么也说得出来啊?」花香羞得满脸通红,怒瞪着自家的宫主,心想这真是两个极端啊,没有公

子的宫主,像个活死人;如今有了公子,整个人都死而复生了,不但如此,一张嘴,死人都得让他给气的从地下

爬出来。

「就是,怎么倒成我疏忽了,这明明是你的贴身丫鬟。」苏溪月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住的摇头。

「怎么不是你的事儿,既然咱们在一起了,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我既然主持外面的事务,你理应把家里的事

情拿下来嘛,花香是府里的下人,她的婚事当然应该你来操心。」西门凛然老神在在的倚在马车壁上,他的话为

他赢来了几下拳头,苏溪月羞恼的脸都红了。

九言在旁边幸灾乐祸的偷笑,还不等笑完,就见苏溪月恼怒的目光盯在了自己脸上,接着哼了一声道:「我安排

就我安排,这有什么难的,花香和九言一直都是搭档,彼此再了解不过了,天造地设的一对嘛。」他知道九言性

格老实,在花香面前总是吃亏,所以故意说着气他。

「咳咳咳……」可怜的九言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啊,此时却被苏溪月一句话惊吓到,竟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

咳嗽。

花香也咳嗽了两声,撇撇嘴小声道:「那种木头,谁稀罕啊,人家心中的完美情人明明就是大公子。」

一语未完,就听对面接连响起了异口同声的两句:「什么?」不过口气不同,一个是阴森森如同凶神恶煞,一个

是明显因为太过惊讶,所以才问出来的。

「开个玩笑了,你们那么认真干什么。」感觉到两道杀人目光在自己身上不住徘徊,花香吓得连忙大叫,省的一

个说晚了,自己就被宫主给分尸了。

「哼哼。」西门凛然哼了几声,收回杀人目光,心里转开了算盘,暗道人家都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果然是至理

名言,我竟然不知道,就在我身边,还潜伏着一个危险分子呢。

不行,这一次回去就给她和九言办婚事,不管怎么样,把她送出去再说,哦,至于九言,嗯,为了宫主吃点苦头

也是应该的嘛。

花香听见宫主冷森森的笑声,额上的冷汗都流下来了,心想人家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我这是一多嘴成千古恨啊。

正要想个什么法子弥补一下,忽听外面的车夫道:「宫主,苏府到了。」

本来还算气氛轻松的车里,一下子就显得有些沉重紧张。苏溪月紧握住西门凛然的手,目光有些无助的看着他。

在没到金陵的那些日子里,日日夜夜都想来见李氏,可如今真的到了,却又升起一丝近乡情怯的感觉。

「没事儿,走,下车吧。」西门凛然轻轻的安慰着苏溪月,一边握住了他的手,替他戴好斗篷上的貂鼠帽子。花

香和九言早在车外撑起两把油纸伞,见他们一出来,就靠了上去,省得雨丝淋到苏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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