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衣,神情蛮横,气势简直如同男子。
“哼,害怕了吧!”夏巴丽上前一步威胁道,“这男人是我先发现并花钱买下的准备要献给女王陛下的礼物。放
下他,我就不计较你杀了我那几个仆人,让你滚蛋。”
“你以为我会怕你们么?”保护我们的那个陌生女子仰头而立,气势竟丝毫不亚于她们。
“你以为我们像那三个没用的家伙一样吗?告诉你,我带来的这五个人都是真正的亚马孙武士,动起手来,你死
定了!”
“不见得吧!”
说时迟那时快,陌生女子已然抽出了腰间两把短刀,风一般地扑了上去,瞬间就砍掉了一个亚马孙武士的脖子,
鲜血像火山喷发似的涌了出来,溅到了旁边几个女人的身上。
夏巴丽大惊失色,抽出铜剑来率领另外几人飞速围攻。
只听得乒乒乓乓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塞拉那背着我,惊慌地后退起来。
我半睁着眼睛,看见前方血液飞溅,喷得到处都是。
一个亚马孙武士的脖颈被切开,鲜血汩汩涌出,像是殷红的瀑布。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陌生女子站在倒下的尸体之中,一身染血的红衣十分刺眼。她把短刀架在还有一丝气息的夏巴丽脖子上,冷冷地
问:“是不是你让那三个奴隶对他做的那种事?”
“是又怎么样?别以为我会怕死而向你投降!”
“不。我只是问问。因为你投不投降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冰冷的短刀抹了夏巴丽的脖子。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夏巴丽用最后一丝气息问道。
“阿尔忒弥斯女神手下第一猎手,卡利俄珀。”
夏巴丽在无限惊恐中断了气。
“走吧。”名叫卡利俄珀的女子回头说道。
“啊——是……是……”塞拉那的声音有些抖,而小西代克斯也害怕得往他脚边缩。
不料,卡利俄珀一改刚才的冷血,温柔地笑了笑说道:“别这样看我,好像我长得像魔鬼似的。”
说实话,卡利俄珀非但长得不像魔鬼,还非常的美丽。
我被塞拉那背在肩上,塞拉那则牵着小西代克斯跟在卡利俄珀的后面。她就这样一直把我们带到了阿德利西亚部
族最南部的军事堡垒普罗顿。
这里由一个叫安德烈的长老管辖。不知为什么,包括长老在内的所有人都对我表现得毕恭毕敬。
长老找来两个男童要给我沐浴,被我断然拒绝了。
我一个人泡在浴盆里清洗自己的身体,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痛。罗斯玛丽的话又在我的耳边回响起来:“人没有吃
不了的苦,也没有过不了的坎。你觉得自己没有这份意志,但是,一旦命运的洪流把一切都推到了你身上,不能
受也得受着,不能想开的,也就想开了。”
我看着狼狈不堪、憔悴不堪的自己,感受着下身传递上来的一阵阵的刺痛,心想人生最悲惨的境遇也不过如此了
!从今以后,怕是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摧毁我的意志了吧!
闭上眼睛,德兰西斯那精妙的容颜又该死地浮现在了脑海。我感觉自己对他的恨又上升了一个高度。若不是他,
我今天又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忍受这般屈辱!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水中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我才二十二岁,仍是人最青春最美好的年纪,可是这双眼睛
已然然失去了青春年少的光华,像深邃的大海一样,足以溺死每一个想要窥视的生命。
我仰头苦笑了几声,一个从没有思考过的问题突然浮现在了脑海:如果当年我没有遇到德兰西斯,那我的人生会
怎样?可是,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多如果、假如!就好像菲罗美拉告知给我的那段身世一样,一切,都是命数……
门被敲了三下,塞拉那拿着一件干净的衣服进来了。我用力摇了摇头赶走了那扰人的思绪,擦干了身子换上了衣
服。而就在这时,塞拉那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了几件东西放在了我的面前。
“主人,你看。”
我差点没有激动得昏过去——薛西斯送我的耳坠,菲罗美拉送我的红宝石戒指,还有德兰西斯送我的爱琴海之星
……
“这……这……”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三样东西被人夺走后,我早已做好了再也找不回来的准备了,没想到
,此时此刻它们正完好无损地躺在塞拉那的手里!
“卡利俄珀正是在奴隶贩子手上看到了这件东西,才找上了我们。”塞拉那一边把红宝石戒指戴在我手上一边说
道。“她是阿尔忒弥斯女神特地派来保护你的人,也是你舅舅林德斯的老相识。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信物,逼着奴
隶贩子说出你的下落,结果到最后只找到了我和西代克斯两个,而你已经被亚马孙女人买走拿去倒卖了,所以我
们耽误了一些时间才匆匆找到你……”
我见塞拉那的脸上再度露出了悲伤与自责,淡淡说了句:“没事。”
“嗯……卡利俄珀说,在这里休息几日,她就带我们去苏依托普利斯见林德斯。”
看来菲罗美拉没有骗我,她所讲述的我的身世,句句都是实话。可不知为何,我却丝毫不为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亲
人可依靠而高兴,反而觉得心乱如麻,烦躁不堪。
“怪不得安德烈长老对我这么好,原来他知道了我的身份。”
塞拉那点了点头,又帮我把薛西斯送我的耳坠挂上,然后慢慢绕到我的身后,帮我戴上那颗爱琴海之星。当它又
挂上我脖子的那一瞬间,心突然特别沉重。想到小西代克斯一定在外面等着我,我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从容地向
外走去。不料一推开门,却见卡利俄珀像个雕塑似的站在那里,把我吓了一跳。
塞拉那一边推她一边吼:“你怎么还站在这?!想干什么?”
“我又想见潘希利亚,又不能贸然推开门进去,当然是等在门口了。”
“你……”塞拉那气结。
“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
这姑娘竟不懂什么礼仪矜持,带着一份自然的率真,让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竟发现她
的脸不知不觉泛起了红晕。
“长老和小西代克斯都等着看你呢,走吧!”卡利俄珀不等说完就赶紧转了身,大踏步向前走去了。
我摇了摇头,笑着跟在她身后,来到了安德烈长老的面前。小西代克斯也在,见了我一边叫着一边扑进了我怀里
。
“这孩子是……”安德烈长老走到我身边和蔼地问道。
“算是我的孩子吧。”我看着这位慈祥的老人,心中竟涌起丝丝暖意。
安德烈长老似乎看出了我不愿细说,也就没再多问,只是用他那双苍老却依然炯炯有神的眼睛凝望着我,沉寂了
几秒,幽幽道:“错不了,你就是潘希利亚。孩子啊,我们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我伸出手握住了安德烈苍老而颤抖的手,感到自己握住了一分沉甸甸的责任。
第24章:战事
几天以来,我在安德烈长老的悉心照料下过得很舒适,精神头也渐渐好了起来。只是,下身还有一些淤血,不时
隐隐作痛,总在我想要开心的时候又勾起那些耻辱的回忆。
卡利俄珀总在我身边转来转去。
这姑娘眼睛不大,但长在她这张秀气的脸上却成了点睛之笔。虽然一身武者装扮,可我却渐渐从她身上发现了些
少女的娇羞。于是我年轻人的本性又禁不住露了出来,总想逗她,看她生气、尴尬的样子,然后再甜言蜜语哄她
开心。
她脸红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这姑娘也是,明明知道我是故意逗她,还偏就愿意和我厮混在一起。只有一次,我把她惹急了,让她羞愤中不慎
揭起了我的伤疤:
“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早知道你这么讨厌,当时看你被人欺负那狼狈相,就不该……”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我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一字一句地说道:
“总有一天,我会灭了亚马孙。”
“随你。”卡利俄珀不以为然。
显然,她以为那是我羞愤而来的气话——她太不了解我。
往后的日子里,我渐渐察觉出了她对我暗暗地爱恋,可是我也已经明白,女人只能作男人的情伴、性伴,却不能
作另一半,她们的精神离男人太远太远,她们的心永远无法走进男人的心。就好像卡利俄珀和我一样,她在我的
身边形影相随,却从不懂我;我能一眼望穿她的少女情怀,而她却距我的心太远太远。
记得罗斯玛丽曾这样调笑我:“你这个人,太深了!你真是男人中的男人,男人中的极品啊……”
的确,有时我也会不由自主地发觉,自己真是深得可怕。凡人如同一杯水,而我却是汪洋大海,因此极少有人能
真正走入我的世界、走入我的心,因为如果来者没有同样的深度,一旦踏入我的世界,就会毫无办法地溺死在里
面。
只有德兰西斯驾驭了这片汪洋的海,并在上面掀起了万丈波澜。遇见这样一个人,究竟是我的幸还是不幸呢?!
几天以来,我又从塞拉那那里听说了一些他为我四处打探来的消息。
据说德兰西斯彻底废了长老会议,只保留了三位民选的行政官,包括氏族长老在内的所有贵族,现在只有在行政
会议上才能对政事插上一脚了——当然,德兰西斯要是不想和他们议,他们也没办法;想和他们议的时候,一定
是在确信他们能通过的情况下……色萨利的军国大权事实上等于完全握在德兰西斯一个人的手里了。
呵,没有了那些扰人的老家伙胡搅蛮缠,更少了我天天靠着他吹吹耳边风,国王殿下现在一定很他娘的爽。
曾经那么超然世外、清心寡欲的人,说变就能变得比谁都厉害。估计下一步,他也不会想要避免战争,极力塑造
自己光辉形象什么的了,一定是左手伊菲斯,右手西瑞尔,率着大军杀到西边去,把闹分裂的皮希特拉图王室砍
得片甲不留;再下一步,恐怕就是称霸全希腊了吧!
虽然我无法见到德兰西斯,但我可以想象他现在的模样,一定是不再是从前那般从容淡静,变得像个疯子吧!他
一定会很快忘记我,或者早已经把我忘干净忘记了吧!
但是,德兰西斯啊,你不要得意!你走得再快、再远,我也会追上你的脚步。你忘透了我,我也总有一天要逼你
想起!
每次这样想起他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摸一摸垂在胸前的爱琴海之星,捎带缅怀一下那曾经无比幸福的日子,然
后嘴角不经意见露出一丝丝惬意地笑。
有一次,这副傻样不小心被卡利俄珀瞧见了。她看着我脖子上挂的珍珠,惊叹了一番。
我说:“不好意思哦。这个不能送给你。”
“我又没说想要!”她嚷嚷着。
“你们女人那点心思我还能不了解吗?一看见珠宝首饰就两眼发光……”
“呸呸呸!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戴什么珠宝首饰了?倒是你,一个大男人,又耳坠又戒指又项链的。”
“我脖子上挂的不是项链,挂的是送我项链的人,还有我的寂寞。”
她有点迷糊,“说,哪个女人送你的?”
“一个用爱和恨占据了我的一切的人……”
她的眉头一皱,挤出了绝妙的皱纹。
“不过是个男的。”
很好,我又把她捉弄得脸红了。
在过了十来天这样轻松地日子后,我们暂别了安德烈长老,随着卡利俄珀往苏伊托普利斯去了。
色雷斯一直被认为是蛮夷之地,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城市,只有无数军事要塞,而苏伊托普利斯正是其中最大的一
座。色雷斯联系着希腊和小亚细亚,是北方少数民族相互争夺的要地。
我母亲加拉迪娅所属的阿德利西亚部族,据说是色雷斯境内最强大的部族,几乎控制着沿海地区所有的金矿、所
有连结东西的交通干道,以及最多的军事堡垒。
但这毕竟只是听闻。
当我真正到达苏伊托普利斯的时候才发觉,事实并不像传闻中那么乐观。如果阿德利西亚部族真的已经强大到在
色雷斯境内所向无敌,那么林德斯作为现在的族长,一定早就有实力派兵前往波提代亚,把我母亲一家的大仇报
了。
阿德利西亚部族的强大倒是不假,只是在色雷斯这块广阔的蛮夷之地上,还有瓦尔多部族和西徐亚部族的两股较
强的势力牵制。这两个部族一直和阿德利西亚部族战争不断,相互牵制,使得林德斯的所有精力几乎都花在了和
他们对抗上。
站在苏伊托普利斯军事堡垒之下,我看见了无比高耸的暗灰色壁垒,那城墙绝对可以同我在荷马史诗中读到的特
洛伊城墙相媲美。两排城墙沿地势盘旋而上,一直延伸到最高处城堡一般的王宫建筑群。
不知为何,站在这城墙的脚下,看着高大的建筑和后面巍峨的群山,我不由得激动喘息。年轻的激情毕竟还是没
有退去,我开始在脑子里构想宏大的画面,若是以这里为基础建一座都市,那该是何等辉煌!
我激动的在幻想中飞翔的时候,卡利俄珀突然在背后推了我一把,把我一把推回了现实。我这才反应过来,林德
斯竟亲自带人出来迎接我了!
蜿蜒的台阶之上,林德斯缓缓下行。尽管已人到中年,但岁月却不曾在他脸上留下过多痕迹。他有着一张充满英
气的脸,那脸上嵌着一双令人敬畏的琥珀色眼睛。
“潘希利亚……”林德斯在将要靠近我的时候加快了步伐,三两步冲上来将我紧紧抱在了怀里。“我就知道神不
会欺骗我们,我和你的母亲一直相信着,有朝一日你一定会出现。于是现在,你就站在这里了!”
我实在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
离开薛西斯的时候,我舍弃了他给我的一切,但是德兰西斯又给了我整个世界;而后来,德兰西斯给我的世界无
情地崩塌了,我再次一无所有;可如今,失去的痛苦还未消散,神又让我与从未见过的亲人相见了……我似乎又
拥有了很多很多,但那都是宿命随之而来的东西,不是我的选择,而是命运加诸于我的。
我感受着亲人怀抱的温度,却无奈地悲喜交加。往事和命运如同洪流一般涌上心头,摇撼着我的心。
林德斯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不自然,抬起头来端详了我一番,然后牵起了我的手说道:“该来的总归会来,来到的
就只有接受,但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我懂。”
奇怪,这话听着真耳熟,竟像是我时常勉励自己的那般。
我看着林德斯的双眼,轻轻点了点头。他就这样牵着我的手一直引着我向前走去,牵得很紧很紧,仿佛一松开,
我就要消失不见似的。
我不禁感到一丝欣慰。
在德兰西斯身边的时候,西瑞尔说我根本无足轻重,只是自命不凡;但是感受着林德斯握着我的手的力度,看着
他周围的人对我的虔敬,我感受到我对他们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