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萧白在场内滑了两圈回来，笑盈盈说：“桂林，我教你吧。”

周桂林眼睛闪闪发亮，欣羡的说：“你滑的真好啊！我这么笨，不知道能不能学会呢。”

柳萧白笑道：“放心，肯定能学会的。”

周桂林小心翼翼拉着柳萧白的双手，听着他的指挥身体微微前弓，找准平衡点，然后脚成八字，随着他的指挥声慢慢滑行，事实证明他真的缺乏运动神经，直接一头撞在柳萧白下巴上。

周桂林手忙脚乱扶着柳萧白站好，抱歉笑道：“对不起，疼吗？”

柳萧白似乎有些痛苦的揉揉下巴：“要不你把护具去了吧，我扶着，不会让你跌倒的。”

周桂林把头上护具去了先寄存好，两人重新回到滑冰场。柳萧白耐心的牵着他手，一步一步向前滑动。他滑的实在好呐，就算是倒行，也如履平地。

周桂林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有了一点进步，笑说：“柳萧白，你松开吧，我试着能不能滑几下，不过你别离我太远啊，见我要摔倒一定要扶住啊！拜托拜托。”

柳萧白依言放手，只在旁边守着，周桂林颤巍巍走了两步，居然站稳了。他高兴的站稳，小心朝柳萧白挥挥手：“我滑的还像样吧？”

柳萧白被他脸上耀眼的阳光刺住，直觉的心神都恍惚了一下，过了一会方说：“还可以，不过还要多多练习啊。我拉你在滑冰场速度稍快转几圈，你找找感觉。”

“嗯！”周桂林兴奋的抓住他手。

柳萧白觉得握住自己的这只手，简直不像男生的，皮肤柔软光滑，还比自己的小了许多……他跑神也就那么一瞬间，然后就心里冷笑一下：果然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啊……

两人沿着外圈，柳萧白逐渐加快速度。周桂林逐渐能跟上他的节拍，他眼前的景色不住飞旋变幻，感受着脸上吹拂的轻风，产生出一种飞翔的感觉来，几乎要舒服的眯上眼睛。

柳萧白灵巧的带着他在人群中穿梭，感觉握着自己的那只手，逐渐由紧张转为放松……他瞥了一眼身边的家伙，很好，对方很放松眯着眼睛，一脸轻快的表情……他狠狠心，小心计算着轨道，在拐角处和朝迎面而来的男人撞了过去。

“小心！”周桂林惊叫起来，却已经躲闪不及。柳萧白手一甩，男人从他两人中间穿过去，周桂林却站立不稳朝栏杆狠狠撞了过去，在周围人的惊叫声中狼狈的滚出老远。

36.骨头汤

周桂林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围过来一圈人。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只是摔得更狼狈。柳萧白滑行过来，两手从他腋下穿过艰难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焦急问他：“那里摔着了？没事吧？”

周桂林靠着他勉强站稳，他头撞了一下，很痛，但是最痛的是手。他的右手骨裂过，刚才要撞上去的一瞬间右手下意识遮挡一下，结果因为冲击力太猛，似乎听到了一声脆响。他轻轻握住右手，脸色微白：“我没事，右手撞了一下，去医院看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柳萧白轻轻拉过他右手臂，倒看不来异状，似乎有点青而已。他一副愧疚的样子说：“对不起啊，我刚才一惊就松手了……”

“没事的，都是我滑的不好。”周桂林忍住疼痛勉强朝他一笑。

柳萧白陪他去医院走了一遭，情况倒没有上次受伤那么糟糕，不用石膏那么夸张的工具。但是医生也嘱咐他，不能再受伤了，否则以后很容易后遗症。

“抱歉啊，本来带着你出去玩……”柳萧白眉眼低垂说，“累得你右手受了伤，这段时间吃饭学习都成问题了。”

周桂林吃了止痛片和其他一些药物心理上已经觉得伤处好了许多，笑说：“没关系，我以前右手受过一次伤，比这严重的多，养几天就好了。又不是你的错。”柳萧白对他一笑，暗地瞥了一眼他乌青的额头和受伤的右手，心道：这只算一点利息罢了。

周桂林回去的时候心里很忐忑，怎么给韩泽曦说？说自己不小心撞倒门上？滚下楼梯？被自行车撞倒？未免显得太弱智了吧……

他左手摸出手机，用稍微委屈的声音说：“韩泽曦，你在哪里啊？我刚才看天空上的白云出神，没看见地上的沟，绊倒摔了一跤……”

韩泽曦飞速骑着自行车赶到，远远看见某只低着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坐在学校绿荫的小石凳上。

韩泽曦把车子一丢，快步赶过去：“桂林，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害怕韩泽曦责骂，周桂林装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头撞了一下，还有右手……不过我刚才看了医生了，都没大问题，有点小伤而已，你不要担心。”

韩泽曦确定他无大碍，那手指朝他有些乌青的额头轻弹了一个爆栗：“你这个笨蛋！走路都会跌倒！服了你了。”

周桂林怕痛忙捂住头，嘿嘿傻笑一下：“不小心么，下次不会了。”

接着的日子，韩泽曦照例替他抄了一段时间的笔记，为他买饭打水洗衣服……他做这些事情，实在是驾轻就熟了。班里女生如董紫陌看见他艰难用左手吃饭的狼狈样，自然惊呼着问他原因：“你怎么了？”

周桂林笑嘻嘻说：“看云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撞住了。”董紫陌小脸抽搐几下，低头看看两人的饭食，眉头跟着再跳动几下，餐桌上的食物是鸡蛋、豆腐、黄豆芽、煮毛豆……

韩泽曦把跑到外面买的猪蹄递给周桂林，周桂林毫不客气一把接过。董紫陌复杂的看着抱个猪蹄啃的一脸满足的周桂林，缓缓开口：“我怎么记得是孕妇才吃的猪蹄？骨折什么的应该是大骨头吧？”

啊？！周桂林啃得正香，他和韩泽曦面面相觑，不会吧？其实猪蹄，很香的啦……

晚上回宿舍的时候柳萧白带了一大兜东西来看望他：“桂林，好点没有？真是对不起啊，都怨我……”

韩泽曦敏感地接话：“都怨你什么？”

周桂林忙傻笑着接话：“其实是这样的，我看见柳萧白在前面，跑着追他不小心绊住地上的沟摔倒了……”

韩泽曦面色顿时阴沉不少。周桂林艰难在低气压中打着哈哈，把柳萧白送走后，看看柳萧白给他送过来的东西。除了一堆水果零食外，居然还有一个保温饭盒，他打开，香气扑鼻——是骨头汤啊……他有些黑线的想起董紫陌童鞋的话。

周桂林拿汤匙小心尝了一口，不会是柳萧白自己做的吧？那他和韩泽曦手艺不相上下啊……他笑着招呼韩泽曦：“韩泽曦，你也来喝一点吧，好像是他自己做的啊，好香的！”

韩泽曦淡然的睨了他一眼：“我不爱喝。”

宿友闻到香气自然也跟着凑了过来，几个人很快把肉汤瓜分干净，连里面的大骨头都捞出来啃个干干净净。周桂林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笑说：“好久没吃家里做的饭了，真是想念啊。”宋妈妈的排骨和韩泽曦的鸡蛋面，都是他永远的最爱。

第二天下午上完课的时候，韩泽曦骑着自行车带周桂林出了校门。

“去哪里啊？”周桂林小心拽住他的衣服。

“回家。”韩泽曦回答很简略。

“哦？我们坐公交回去吧，很远啊……你回去有事情吗？”周桂林满腹疑惑。虽然晚上和明天上午都没课，但是无缘无故回去干吗？一来一回也不近啊。

韩泽曦不理他，只吩咐：“扶好了。”然后……周桂林第一次发现，在这个城市，自行车也可以如此高速。平日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居然四十分钟就到了。他有些心疼的看看韩泽曦额头的汗水。

他们回的是韩泽曦的小屋。韩泽曦先拉着他去超市买菜。鱼、虾、青菜、萝卜、香菇……足足买了十几样。

“买这么多菜干什么啊？”周桂林诧异问道。

“好久没有在家做饭了，我们今天做一顿。你手不是也要好好养养吗？学校的饭食不好。”韩泽曦似乎有点不自然，微微偏头。

“哦。”好久都没有两人一起自在吃顿家常饭了……在学校独处时间毕竟不多，想来暑假那段生活真是天堂一般幸福啊，韩泽曦那段时间常变着花样给自己做吃的。周桂林看看推车里面的大包小包，“可是，我们会不会吃不完啊？这么多！”

不知怎的，周桂林觉得厨房里面的韩泽曦有些奇怪……怎么说呢？平日韩泽曦厨艺自然是好的，但今天明显有点登台献艺的感觉。好似节目中比赛的大厨，展示自己的刀工一般，干脆利落在鱼身上划出漂亮的花纹，把菜切得整齐漂亮……他这个右手受伤的家伙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只是拿着毛巾不时替忙碌的韩泽曦擦一把汗。韩泽曦嘴角带笑，不时朝他笑一下，周桂林被他类似放电的笑容迷得晕乎乎的，脸热热的跑出去擦桌子。

当菜肴陆续放上餐桌时，周桂林幸福的两眼闪闪发亮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他把筷子发放好，有点痛恨的看看自己的右手，关键时候，真是不给力啊……

韩泽曦坐他身边，低头细心地把鱼刺剔除后喂周桂林嘴里，然后笑问他：“好吃吗？”

周桂林细细咀嚼，那鱼肉虽是清蒸的，但是鲜香细腻，忙不迭点头：“好吃，好吃！比周嫂手艺还好呢！韩泽曦你做饭最好吃了！”

韩泽曦笑眯眯接着喂他，周桂林吃的含糊不清说：“不用喂我了，你也吃啊。”韩泽曦把他喂得差不多了方开始吃，又小心翼翼给他端出一碗清汤。

周桂林诧异问：“这是什么？”

“骨头汤。”韩泽曦瞥了他一眼，“你尝尝味道。”

虽然是骨头汤，但是没有表面的那层腻腻的浮油，看来韩泽曦已经很精心处理了。韩泽曦拿汤匙盛了一勺小心翼翼吹了吹递了过去，周桂林一口喝下去，然后眼睛瞪大：“韩泽曦你怎么做的，好好喝！”

韩泽曦不动声色说：“比柳萧白带的好喝么？”

“好喝，好喝，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汤！”周桂林用左手盛了一勺，小心看着不让汤撒出去，“韩泽曦你也尝尝啊。”

韩泽曦满意地微笑着把汤匙里的汤喝下，嗯，很好。

吃过饭韩泽曦去厨房刷碗，周桂林吃的心满意足抚着圆圆的肚皮在屋里转悠，抱怨说：“韩泽曦，都怪你做的太好吃了。好撑，我要运动运动。”

韩泽曦很无语的刷着碗。吃撑了也怪他么？

周桂林晃到厨房门口，韩泽曦刷碗的时候神情都那么认真可爱啊……最喜欢，韩泽曦了。周桂林还没反应自己在干什么，一双咸猪手已经拥上了韩泽曦的腰。他脸靠在韩泽曦背上磨磨蹭蹭，笑说：“韩泽曦，我最喜欢你了。好喜欢！”

韩泽曦在这家伙双手缠上自己腰的时候已经浑身僵硬了，他还不知死活磨蹭半天，还那么轻易说出容易让自己血脉喷张的话语……他只觉的身子着火般，蹭蹭往上生了好几度……他深吸一口气，僵硬的说：“周桂林，出去，你先洗澡去。”

“哦。”周桂林恋恋不舍又蹭了几下，放手，走两步又回头嫌弃道：“韩泽曦，我先洗了啊。你一会也赶快洗洗哦，你今天出了不少汗吧，臭死了……”

韩泽曦从心神荡漾变为满脸黑线，拿着碗的手滑了一下，盘子清脆相击的声音在厨房格外响亮。他颇受打击气恼的瞪了一眼那家伙的背影，丢给他一个臭鸡蛋的可恶某只却无知无觉哼着变调的小曲晃去洗澡了。

韩泽曦咬咬牙：果然，不能让这家伙日子太舒服啊……嚣张的模样，真欠扁欠收拾。真是一点情调都不懂的家伙！

37.诉衷肠

周桂林按常例给周老爹打了电话，敏锐的发现周老爹的声音透出一丝疲惫，没有像往日那般中气十足对他进行指导教育，于是迟疑着多问了一句：“爸，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工作是不是很累？你的声音怎么那么没有力气？”他知道生意场上的人，平时酒局多，很容易弄垮身体。

周老爹显然愣了一下，提高声音大笑着说：“我会有什么事？就是前天谈了一个生意时间花费太长，喝酒喝多了些。没事。”

周桂林担忧的握住手机：“那你注意身体啊，我周末回去一趟吧。”毕竟周老爹人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身体状况不比壮年，很容易出问题。

周老爹显然因为儿子的关切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方说：“好，周末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周桂林忙说，“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他不想在学校太招摇。

父子俩又随意说些学习方面的事情，挂了电话。现在周桂林和周老爹的关系自然好了不少，他现在面对周老爹也不再像耗子见了猫一样胆颤心惊，随时警惕。他们“父子俩”通电话的时间也逐日变长。他又不是原来那个笨蛋，自然能体会到周老爹和他父母类似的那种对孩子的惜犊之情。他忖度着，周老爹对周桂林还是很关心歉疚的，只是周老爹表现的比别的父母暴躁些罢了。他以前就算知道这点，但面对周老爹的时候总是因为心虚和惧怕的缘故，始终亲近不起来。

周末周桂林收拾好东西独自回家。韩泽曦送他出校门，陪着走了两程，周桂林笑着推他：“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了嘛。我给你带好吃的。”韩泽曦把书包递给他，揉揉他头顶，送他上了出租。韩泽曦照例等到车子走远，转身回去。

周桂林到了周老爹的豪华别墅，才发现周老爹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轻描淡写，而是脸色蜡黄，双眼闭着，似乎老了好几岁，现在正病恹恹在床上打吊针。周老爹的卧室自然豪华奢侈到极致，床极大极宽。只是因为光线和环境过于寂静的原因，周桂林突然就觉得周老爹脸色平时冷硬的线条都缓和下来，看起来脆弱孤独不少。

周桂林心中一酸。等着医生换好药，他忙凑上前小声喊了句：“爸。”

周尚勇睁开眼睛，看见他来，立刻精神不少，拍拍床沿让他坐下，笑着说：“没事，就是早年的胃病犯了，休息两天就好了。”

不知怎么，周老爹这句安慰的话让周桂林心中那股酸涩化作眼泪一下涌了出来。他想起了他小学时家里面的一次事情。那时候，宋爸爸开着三轮车给厂里运货，那天早上雾大，他驾驶的三轮车在转盘处和一辆卡车撞住了。

家人听到车祸的消息都是不敢置信，宋妈妈当时差点昏厥过去。邻居大爷热心，开车送他们一家三口去医院。年幼的宋悦然当时被那种压抑的气氛吓得哭都不敢哭，连调皮捣蛋的宋悦鑫都如小大人一般抓着妈妈的手。他们看见宋爸爸在病床上虽然虚弱但是确实睁着眼睛打吊针的模样，方才松了口气。

宋爸爸看见躲在宋妈妈背后的女儿，强笑着绘声绘色给他们描述当时的经历：“……当时就从车上摔下来，在地上摔得滚了几圈。没事，只是轻微的摔伤，就是滚得头有些晕，哈哈，老宋家命硬着呢！”说完他自以为幽默嘿嘿笑起来。他自然没对妻儿说幸亏是当时旁边小车刹车及时，要不就直接从他身上轧过去；而那辆三轮车，几乎被疲劳驾车的卡车司机撞得七零八落。他笑眯眯把儿子女儿拉过来，一个个用胡渣子扎扎，最后无声握着宋妈妈的手。小小的宋悦然第一次没有因为爸爸用胡子扎她大声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