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界一花开 上——钢金属的教皇
钢金属的教皇  发于:2012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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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最亲近的叔叔,以及临别时他的一句话:「等到你十六岁时渡过大劫,就接你回家。」

他一心期待着团聚的一日到来,可万万没料到两人再见面时,他再次想起他时,竟然变成了这种样子。他素来端

厚、实在,不善言谈话锋。这时候事情发生的突然他更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了。只恨不得全身缩成了针芒大小,钻

进了地底下,永远不再面对这么难堪的一刻。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竟然是他们的仇人?博溪惊得傻了。

太难看了,他的眼眶涩涩热热的。

山岭空旷的楼殿里空气稀薄,人们的嘴唇变得干渴,意识远去,只剩余了一具空壳。

一句话天地骤变,人心也变得惘然……

第十八章

洛云顶与柳奘红对阵着,口里还笑着跟他寒暄说:「博溪,多年不见,你果然成为了世间最厉害的占卜师和术士

。有人说过你的推算力可比得上昔日王诩。我还不信,就给你下了『混沌盅』封蔽住了你的法力,你竟然能自解

了。这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能解开了毒盅恢复了术数?」

博溪神情恍惚的哽噎失语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安如意坐在当地,斜挑着长眉侧目看着他。他冷眼看着面前这种奇异的景象,本不想说话,心里却翻腾着忍耐不

下了,说:「哦,原来博溪你是豫州的大术士。我失敬了。你离开伏兮山来常治城是准备干什么呢?凡人遇到天

师是可遇不可求的美事。那可不可以请你推算一下,今日安如意的吉凶祸福又是如何呢?」

这一句话出,已是划地为界,非常见外了。

安如意做人做事素来很决绝,落音不悔。他脸色平和,看似明白了这其中的详细内情。他绝口不提以前的事,便

是一句话斩断了前尘往事。从此之后就是陌生人了。以前两人的邂逅的种种事都不必再提了。

博溪心里大痛,他回想起曾经跟他见面后发生的种种事……他替他更名;他捻起他的一缕黑发;他握花为他推数

;他为他买下了古镜使两人得到了破雾珠,而他下水救他,他跟他借了一口气。

难道他的一句话出,从此之后就两不想欠,两无瓜葛了吗?

博溪心里柔肠百转,痛楚难当。

真是「人面不改,物是人非。」原来这是一场精心算计的笑话?这就是他的命中大劫?原来一个人,一句话都令

他痛楚不堪,肝肠寸断?他怎么会如此痛苦呢?

「博溪,你真得可以跟他推算试试,瞧瞧安如意是怎么死的?死后会入了哪层天宫或地狱?」洛云顶笑里藏刀。

「我……」博溪脸上露出了极惨烈的神情,喃喃说:「看不……出来。」

因为这结局可能跟我有关。他心里一瞬间几乎是痛不欲生了。从六年前入王家开始,等待了这么久,等待这个陷

阱的真相大白吗?他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

茫茫人海中有一个人角色出众,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似神祗,而他在抬头仰望。他是高岭花,他只能远远观

赏……事情因果变幻,变成了笑话一场。他成了他的仇敌,以后恐怕连远远观看着这个人也都不可能了吧!

三千世界里,有一朵心花曾经悄然得绽放开了,难道也会寂寂无声的凋零枯萎吗?

陈椿一直都隐隐约约得猜到了他的期待和想法,此刻心里也能感受到他的椎心痛楚。

每个少年人的成长过程中心目中都会有着自己的英雄,而安如意却正符合一个英雄的定义。他身份高贵,本领超

群,人又做的圆润通达,文能吟诗对赋富于锦绣,武能杀敌掠阵傲视江湖,连柳奘红、洛云顶、甚至薛仁等众多

诸侯王、大商贾都臣服其下。实在是个极富有个人魅力的强人。

古人常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怀春也得看对手才行。博溪这孩子的眼光理想都颇高,但是他实则却是又孤

独又懦弱有脆弱。崇拜着太过高大遥远的目标,倾慕着身份差别太大、立场对立的人,会使他更能感受到挫折感

,更脆弱,更自惭行秽吧。最后也只能徒增伤心罢了。这孩子的一片热忱恐怕要付之东流了,这一段若有若无、

朦胧的情愫也会带给他更大的伤害吧。

博溪对着安如意充满了敬慕,崇敬。这份尊崇之心甚至遮蔽了他的眼睛,使他只能看到了安如意的优点和长处,

却完完全全看不到了这人的劣处。安如意一代诸侯王却绝非表面上的那般完美,他的另一面,贪财、好奢、重权

、爱利等等都还未表现出来呢,博溪单用自相情愿的心态去单恋着瑞王,恐怕将来会受到极大的伤害。

往程是个心性大的男孩子,万事大大咧咧不在乎。陈椿只担心的是,这太爽朗的脾性会使人敬而远之。

而博溪却是个心性慎微敏感的人,外表随和心里却有着主心骨。他看似人低微却是心气高心劲极强,一旦动了心

劲就能很执着坚韧,很决绝的。

陈椿心中暗叹,这两个孩子真是让人担心啊。

染重城呸了一声,怒道:「你可真会装神弄鬼啊!博溪。我早就觉得你有古怪,原来你和洛云顶都是合起来刺杀

我们的!」

真是无话可说啊。博溪的眼里水气沸腾,心里万分凄苦。他漆黑的眼瞳扫了一眼众人,脸上的表情凄然欲泣。众

人看着他都颇为同情但是此刻也不便开口说话。博溪想说更是无话可说,辩无可辨。于是他紧紧地闭住了嘴巴垂

下了头。

这个世上之事本来就不是能解释的。事实就是如此。这一切都不必再多说了吧。

「混沌蛊」的蛊毒遇到了下盅的毒主时就会自己解开了。博溪的头脑一下子也就清亮多了。幼年时被蒙蔽住的各

种记忆和遭遇也就清晰的显现出来了。

他从记事起就被洛云顶收养、照顾着,两个人一同从伏兮山走过了千里路到中原,幼年里在道观里苦背易书,从

道观辗转送进了王家。再往后被洛云顶用「混沌蛊」封闭住了幼年的全部记忆,变成了一个平庸无奇的小孩。

这种种的遭遇都霍然跃到了他的眼前。连不该想的都想了出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博溪突然毫无来由的想起了幼

年时偶遇过的一个过路老人说的话。

那是伏兮山脉的森林雪夜,洛云顶外出去捕猎三日未归。小小的博溪饿得倒在路边不住啼哭着。有一个路过的面

容模糊的老人给了他一块干硬的馒头,看看他的长相,摸着他的头说:「你长得过于实诚,直爽热忱。多年之后

,恐怕会被最依赖最信任的人所伤,失去了性命。所以你要记得万万不能对人奉出一片热忱之心啊。」今时今日

,他的心已然受了重伤,被人丢弃了一颗赤诚的心。

博溪大恸,他求助得看向周围的每一个人。染重城鄙夷不屑的转过脸去了。慕二挥动着泰阿剑击退了影子武士们

。陈椿瞧着他一脸怜悯、同情之色。而王往程惊骇得躲闪着王恭良,他的叔叔洛云顶却是一脸叵测的神色……

还有另一个人。安如意嘴角抿着,脸上一片肃杀死寂之色,一字字的说道:「既然,你们是一家人,就不必再为

难博溪了。」

这个人一向体恤体贴他人。他这一句洞悉人情解了博溪之围的话,却像利刀一般刺穿了博溪的心。就像是冰刃入

心,杀人也不见血,一股子冻煞人心的寒意混入了他的热血,把他全身都冻僵了。

博溪的魂魄一下子离开了他的身躯。

——上部·完——

中部

第十九章

眼下的情景也容不得博溪再分辩了。他进不得进退不得退,处境尴尬,也无法再说出一句话了。

洛云顶喝止住了博溪,就无人去请升这座飞来的「罗浮山」了。安如意秉性傲慢,也不愿张口求人。他伸双手强

行去托起身上的重压。不托则已,一托更沉,只压得安如意喉咙发甜。他胸前已受了重伤,此刻咽喉处一阵甜腻

,张开口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口血正吐到了腰际的旃檀鼓上。霎时间,他衣襟上悬挂着的旃檀鼓变成了如血的赤红色。转眼间又黯淡下来。

安如意心中闪念,他伸手就摘下了衣襟上的旃檀鼓,丢到了废殿的角落里。白于山空旷的山野里静悠无声。清坤

宫里外一片荒芜之色,旃檀鼓滚到了废墟中央。安如意抽出了一把刀,顺势划破了自己的手臂。与此同时,地上

的旃檀鼓发出了一阵隆隆的紧促鼓声。众人一阵愣神。

众人疑惑不解。大家瞩目看去,就看见了从安如意身上一下子腾空升起了一阵尘气,气焰原本无色,但是衬了安

如意身上的鲜血,反映出了一层薄薄的彤红光辉。这层薄薄的尘气团嗖的一声掠了出去,无声无息的罩住了旃檀

鼓。旃檀鼓仅有手指盖大小,薄红雾尘气也缩至了鹅卵大小,牢牢的倒扣住了旃檀鼓。

这层博薄的无色尘气就是传说中的地狱宝物「罗浮山」。宝物虽有神通,却终究没有灵性是个死物。它顺着安如

意的活气而行,紧随着压住了旃檀鼓,却不识本物的真假。

安如意去除了身上符瘴,立时翻身站起来了。染重城欣然大呼,扑上前挽住了他的手。

那厢,王往程跌跌撞撞得躲闪着暴怒的王恭良。他惊惶中一脚踩空,摔倒在空殿废墟上了。他爬起来,一抬头就

看见了地上「叮当」的一声摔过来了一块鹅卵石大的无色小石峰,正粘住了一个陶鼓。往程百忙之中顺手捻起了

罗浮山和旃檀鼓,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王往城的耳畔忽然传过来了一声轻笑,有人笑着说:「好一个顺手牵羊的小贼啊。好,我看上这小子了,一定要

带回去好好调教一番。」

王往程奇怪得左右张望着。

柳奘红瞧见了安如意挣脱出罗浮山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后退了好几步。他刚才挥洒谈笑着退强敌,还是一副大

英雄的气概和豪情。这时候瞧见安如意挣脱了束缚走过来,全身的倜傥潇洒劲儿一下子抛到了东海瓜哇国去了。

殊州王做事独特独行,不是按照常理来推测的。这种人一旦在浅湾里脱出身,那就是飞翔九天的云龙。

柳奘红一晃身似乎站不稳了,他接连得踉跄了好几步。激烈的对战时容不下一点大意,洛云顶瞅准良机,举刀便

奔他身前。柳奘红神魂不定,他来不及躲闪,惨叫了一声被一刀击中了脸孔眉心。顿时他的头脸上溅出了一丛细

密的血珠。奘红公子掩面痛呼了出来。

一招差,万皆败。柳奘红的双手抓不住兵器,失手丢出了「越王八剑」。这柄「越王八剑」脱手飞到了半空里。

柳奘红也像一只纸鹞摇摇晃晃得震出了清坤宫,摔在山坡上滚下去了。

屠王神器「越王八剑」在空中一转,恰好飞到了大殿一侧的王往程的头顶。王往程被王恭良追得逃跑无门,正在

抓狂。他远远瞧见了越王八剑飞来,竟然跳起来劈手就抢过了宝剑,回头一剑隔开了王恭良。宝剑对凡人无伤,

但是白刃锋利,王恭良也只得后退了数步。

这情景既惊险又令人惊奇。「越王八剑」虽说是对普通人没有威胁。但在激烈的厮斗时,一柄宝剑带着风雷气刺

过来。王往程轻易的接住了,这也是一桩稀奇事。

慕二和陈椿等人心思灵动,立刻大大的钦佩起奘红公子起来了。这位柳公子真是个过人的人物啊。一瞧见势头不

对立马就倒转了方向,转而讨好起敌人来了。

他的好事、坏事都做尽了。他既能和洛云顶一起设圈套抓敌人,分脏不均时还敢跳出来叫板不依。敌人反败为胜

时就从容的逃之夭夭,最后还卖好给了染重城和王往程。送了他们一柄惹祸的「越王八剑。」

真是「一颗剔透心、八面玲珑技」啊。

此人的心机之深,转念之快,行事之奇都是委夷所思。

清坤宫里红光一乍现了又转瞬黯淡下来。安如意一招脱身就直奔正主儿去了,也不去顾及柳奘红逃走了。

他性情一向收敛的很深,如莲隐菊居,没有喧嚣的嫣红姹紫。人是很拿得起,放得下的,很潇洒的品性。他对着

洛云顶寒暄着:「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洛云顶浑身戒备着提着心,答:「我很好,承蒙挂念。」

安如意沉沉的说:「你们豫州洛家对殊州有恩在先,而殊州王有所负义。安瑞心里有愧。」

洛云顶暗暗警惕着,冷笑说:「这都是前人所赐,与你无关。」

安如意坦然道:「我到了日月城后,你们兄弟都对我有情有义,安如意凡夫俗子识不出和氏璧,有错在后。」

「那也怪不得你。是我们刻意哄骗于你,不干系你的事。」

「今日你打我一掌,就当我占了便宜还清了债。我们现在两下清账,互不相欠。」

洛云顶笑了:「你现在若是恨着了我,我也无法。」

安如意静沉沉说:「蝼蚁尚且惜命,更何况人呢?我不吝惜自己的性命却珍惜殊州王的命。恐怕我们是不能求死

只能求活了。请你先走一步,下一次若是再见就再清算这不共戴天之仇吧。」

他心性很冷淡,这一句话实则已是很大的让步了。希望对方知难而退,不必要以死相拼。

洛云顶岂是临阵退缩的角色?洛云顶冷笑着说:「你们殊州王都是江湖上著名的大英雄,今日我若不是先偷袭重

伤了你,也不敢轻易与你为敌的。山不转水转,物是人非。这恩怨已不能再拖延了。我今天必定要杀你来取蛊毒

的法术的。你曾经帮我们要回了豫州城,我却为了报私仇毁掉了中原安定,我豫州才是没有义气。」

正所谓是桃花依旧,人面两非。

情份也要看机缘的,洛云顶狠下心来一句话就斩断了退路。

两个人彼此客客气气的,话说得很平淡却暗藏着机锋。两个人都隐隐戒备着,安如意是面热心冷,洛云顶却是心

黑手辣。假如事情不能斟酌周旋,那么这一番场面话说完后接下来的就是各凭本事杀人了。果然洛云顶挽起了袖

握住弯刀。刀锋上面星星点点,萦绕着赤通通的煞气。

安如意心中黯然。他眼神沉沉的,如深水摇动着潋滟的暗波。他点点头说:「好,儿女私情果然抵不过武力和权

势。你放心吧,豫州中原安稳和安如意无关。而我则对不起历代先王。殊州和豫州的联姻之事到我这里恐怕要改

改了。」

他静若止水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意气飞扬。

安如意扯下了一片衣襟抛到了身前,说:「从我而后,殊州与豫州再无瓜葛,永不为友!」

博溪瞧着他心神俱碎。这个人,原来就是他的劫,他的绊。

他真是好生狂涓、豪放啊。眼瞳乌黑泛蓝,长眉入鬓朱唇映齿。人若料峭的山般清拔锐扬。此刻战场迎敌,他少

了一些古雅的气息,多了一分侠士的疏狂。

博溪入迷似的死死盯住安如意的脸,贪婪的看着他。安如意的目光在人群中游离着,掠过了博溪的脸。

两个人的眼光微微相触,博溪的心一阵恍恍然。他的性格很淡泊疏懒,从来没有很执着的想要去追求什么、渴望

什么。如今动了心动了情,才知道思之悲慕之苦,如一句古话说得一般,「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念若游丝。」这种感情是一种极为不甘不愤的焦虑心情。就像是饮鸩止渴,又像是掩耳

盗铃。

更何况他知道这种单相思的爱慕最易伤自己的心。人一旦陷入其中,就是神仙也勘不破,握不住的。难道这就是

天意给他的劫吗?只要渡过了这道劫,他就可以肉体和精神一起修炼圆满,渡化成仙了吧。

但是但是,如果放开了这份心思,弃了这个人,那么此生就是渡劫成功生佛成仙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二十章

「再无瓜葛,永不为友。」安如意的一句话就斩断了战果以来的盟约。所有的一切都到此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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