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花——木兰坠露
木兰坠露  发于:2012年0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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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口舌之能得罪别人?那样反而授人以柄’。到了府上,学着读书写字,玟儿学会一个词,‘祸从口出’。”

陆炳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说研儿的话是你教的?”

络玟红了脸,很快又说,“研弟弟并没有说错。丁汝夔被砍头的时候叫的是‘嵩贼误我’。若不是首辅授意,一

个领兵胆敢不出战。而且众人都看着,耍赖都耍不了。”

陆炳看着陆绎,问道,“丁汝夔的遗言是你告诉弟弟们的?”

络玟赶快道,“不是,我是听茶楼说书的说的。”

陆炳见络玟急急的样子,叹道,“你编谎话的速度真快。居然能破绽百出之余,还不断添加新论。”

陆绎道,“玟弟弟不是有意哄骗爹爹的。他时常喜欢与小商贩混在一起,所以很多话不过是随口说出,并不是存

心欺骗。”

陆炳道,“络玟编了这些无非是希望我不要罚绎儿。可是我非罚不可。我曾经刑求丁汝夔,拷问他不出兵是否有

背后指使之人。但最终没有结果,反而惊动了严嵩,将丁汝夔迅速斩首。首辅严嵩为了试探我,以徇私市恩之罪

诬陷吏部尚书李默。李尚书已经被削籍。”

陆绎诧异道,“李尚书?当年点爹爹武科状元的大人?”

陆炳点点头,叹道,“算起来,我应该是李尚书的门生,却为他招惹了事端。研儿的事情若我再姑息,传了出去

。只怕陆府这粗枝大树很快就分崩离析。绎儿,你不要怨为父心狠。辱你打你,我不得不为。”

陆绎道,“对不起,爹爹。孩儿不明白爹爹一份苦心,让爹爹为难了。”陆绎站起来道,“我这就去外院。”

“等一下,”络玟叫道,“研弟弟犯了错为什么要罚绎哥哥?”

陆炳没有解释。陆绎拉着络玟就要离开。

络玟挣脱了 ,跑到陆炳面前道,“是因为绎哥哥是哥哥吗?若因这样,那我也是哥哥啊。义父没有必要当众罚绎

哥哥。绎哥哥是嫡长子,说句大不敬的话,以后还要绎哥哥主事。义父撕了绎哥哥的骄傲,以后让绎哥哥怎么服

众?”

陆炳道,“你说了这一切就是为了代绎儿受罚?”

络玟殷切的点点头。陆绎说道,“爹爹,我才是长兄。”。

陆炳看看络玟,又看看陆绎,皱着眉头道,“银桦,你喂络玟喝一些东西,过会儿带他去外院。陆绎,过会儿,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许为络玟求情,你可以明白。”

陆绎哀哀的叫了一句,“爹,”陆炳道,“你若不想络玟的打白挨,你就记住我说的话。” 银桦牵着络玟的手走

出去,络玟在经过络绎的时候,很顽皮的向络绎眨眨眼睛,像是一只猴子抢走了玉米,很得意的抱在手里向农家

示威的样子。

陆绎见络玟被带下去,觉得自己的一半也被带下去了,转身看着爹爹问,“爹爹,为什么?为什么要让玟弟弟带

我受罚?”

陆炳道,“因为我有私心。”

******

在厨房中,络玟什么也吃不下。银桦煮了一点参汤,劝络玟喝一下。络玟把碗拿在手上,眼珠就一颗颗的滴到汤

里面。络玟收了眼泪,什么都没有说。过一会儿,碧松过来叫银桦带络玟去外院。

等络玟走到外院的时候,春凳和板子已经摆放在院子中。陆炳站在前面,陆绎拉着陆研站在陆炳的旁边。其他人

都在两旁,等着围观自己。络玟跪了下来。陆炳说道,“陆府有陆府的规矩,无论什么人,无论是主子还是奴仆

,都不许乱议朝政,辱及他人。以后若有人听到了,不知道规劝,反而滋长的,无论是谁一律家法处置后送官查

办。络玟听了贩夫走卒的只字片语,非但不知道洁身自好,反而学于陆研听。虽是无心之过,但行径败坏。我不

得不罚。络玟,打你三十板子,希望你以后知道警行慎言。”

络玟跪在地上,听到陆炳的呵斥,心道,义父刚才还说我谎话连天,转眼间他把谎话都串起来,还能说得煞有其

事义正言辞,实在是官场老手,吹胡子瞪眼睛的时候比猫还像老虎。络玟正想着,就被人按到春凳上,后面一丝

凉意跟着传过来。手脚都被辖制住了。

往常被罚也不过是一两板子,现在一下子打三十下,陆炳的心也可真狠得下来。不是自己的孩子,是永远不需要

疼惜的。络玟还在想着,第一下就打了压下来。络玟跟着“呼”了一声,觉得自己被挤压了一下,好像把胸口身

体中所有的气都压出体外。络玟也曾被夫人杨氏罚过,但那是隔着衣裤的。裤子只是薄薄的一层,但那痛是矬矬

的。而现在最后一份遮掩也没有了,痛变得尖锐和翠利,直接刺到骨头里。

络玟忍了几板子,心道,银桦给自己喝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痛自己还不能晕死过去?非要生生的让别人听

到自己的惨叫和呻吟吗?我偏不出声,我不去想痛,也许就不那么痛了。络玟心中开始背“贤者狎而敬之,畏而

爱之……”,随着后面疼痛的加剧,心中越背越快,很快就从“人生十年曰幼”背到“百年曰期”。络玟绝望的

想道,我都背完一生了,为什么责打还没有结束。

背到后面“人子之礼,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络玟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知道陆炳正看着,但那不是他

的父,即使络玟再怎样恭敬,在怎样昏定晨省,那高高在上的陆炳都不是他的父。即使他的父又怎么样?他的父

已经早已在他出生之前就不要他了。背什么《曲礼》?我无兄无弟无父无母,所以才有这样的严霜刀剑般的责打

。众人与我可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不对,我有娘亲。即使她的名字不能刻到墓碑的上面,她也一直都陪着我。娘亲,您说我不能说出您是我娘,否

则您在天上会不安。那么您看到我忍受这样的痛,您会不会也不安?

络玟想到娘亲,心中赶紧道,娘亲,其实不痛,真的不痛。陆府都对我很好,真的很好。他们给我很多很多的东

西,我还有一匹白色的马。娘亲,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我好想你……

络玟模模糊糊的想着,忽然之间又被人猛烈的拽了一下,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扔到了地上。三十下累积起来让络

玟痛得浑身不停的打冷战。络玟听不到陆炳又在说什么,他只听到自己牙齿相碰的声音,似乎牙齿的相碰一直延

伸到身体的各个地方。络玟感到自己身体就像从牙齿开始裂成无数条缝,越裂越大,最后噗的一声变成化做千万

根血针四处爆裂开……

第九章:挚爱

嘉靖三十年。那一年他依旧八岁,他依旧十岁。

陆绎坐在络玟的床边,问道,“玟弟弟,你今天感觉好一些没有?”络玟点点头。

陆绎问道,“玟弟弟,你今天有没有咳血?”络玟摇摇头。

陆绎道,“玟弟弟,你为什么要骗我?我问过照顾你的丫环了。”络玟虚弱的笑了笑,道,“对不起。”

陆绎道,“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快点好起来。”络玟皱着眉头,慢慢的闭上眼睛休息。陆绎,以为络玟睡

了,就趴在络玟的床边道,“你告诉我,怎样你才会好起来?你告诉我,我可以为你做什么?你告诉我,好吗?

络玟忽然睁开眼睛,问,“我想要一样东西,绎哥哥可以帮我请人做吗?”

“什么?”陆绎见络玟终于有所求,立刻问。

“一个牌位,”络玟淡淡道。

“是你娘的牌位吗?”陆绎道。

络玟凄然摇摇头,道,“不是的。请帮我在上面写上,孙氏。”

陆绎诧异道,“孙氏?夏妹妹的娘亲孙彩蝶?你是想送给夏妹妹吗?”络玟无奈的缓缓闭了闭眼睛点点头。

陆绎道,“你想夏妹妹来看你?我帮你跟她说。”

络玟道,“不要,”一把抓住陆绎的手臂,又咳了两声。一咳嗽难免带着身上伤口痛,络玟皱着眉头又咳嗽起来

陆绎道,“你不要急,你不要急。我不去说就是了。你不想她看到你这样,对吧?”

络玟皱了一下眉头,也没有去解释什么。

******

过了几日,陆绎将一个长匣子交给趴在床上的络玟。络玟才要打开。就听到“绎哥哥,你在这里”陆研人随着声

音到了。

陆研一看到就问,“这里面是什么好东西?哥哥只肯给玟哥哥,真偏心。”络玟无奈的递给陆研。陆研打开,奇

声道,“牌位?哥哥,你偷了这个,爹爹饶不了你。孙氏?为什么前面没有一个陆字?”

陆绎拿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好道,“不是家中的。是夏妹妹的娘亲。”

陆研道,“夏姐姐的娘亲怎么会在这里?”陆研看看络玟,又看看陆绎,忽然一笑道,“我知道了,是玟哥哥让

哥哥做的。”

络玟和陆绎一起道,“你怎么知道了?”

陆研笑着,跳上一个高高的椅子,故作玄虚的晃了晃双腿,道,“我就是知道。我知道的可多了,我还知道夏姐

姐是玟哥哥的小媳妇。”

陆绎道,“不要乱用词。戏文里唱的都是假的。”

陆研道,“才不是呢,娘亲说的。娘亲说,过些年就帮夏姐姐玟哥哥订亲呢。”

陆绎、络玟相视一看。陆绎倒是笑了。络玟心道,也好,这样我可以名正言顺的祭奠娘了。

陆绎看到陆研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不禁想逗弟弟,便道,“研弟弟,我送你一个别称好不好?”

陆研很开心的跳下来,抓着陆绎问道,“什么别称,什么别称?”

陆绎一边一本正经的说道“吠奴”。

陆研问,“哥哥为什么说我是犬?”

陆绎道,“你连爹爹都咬,不是犬是什么?”

陆研道,“我才没有呢。我是怕爹爹打伤了我,爹爹自己会伤心。”

陆绎道,“原来你还是为爹爹好。以后叫你阿巫好了。巫者祝也。你张开口,‘啊呜’一声正好代表你有多孝顺

。”

陆研歪着头看看陆绎,然后再屋中“阿巫,阿巫”的拉长了声音叫了几声,看到屋中的八哥。陆研走到鸟架旁边

,对着八哥“阿-巫-”一声,惊得八哥在直挥翅膀。陆研见八哥一脸警戒的看着它,高兴得拍手笑了起来,又冲

着八哥“阿巫,阿巫”的叫了几声。

陆绎拉拉络玟,用眼睛示意络玟看房间挂着的一副雪地银犬戏鸟图。

******

以后的日子,络玟一直趴着养伤。若是伤口痛了,他就会用手去摸那个牌位上娘亲的姓氏,那一笔一画总是给了

他无限的温暖和安慰。络玟的伤也一天天好起来,终于慢慢下床走动。

络玟看到那个褐色的长匣子,把手指放在上面再抚了一抚。心道,还是今天送给秋萝吧,再拖下去陆绎他们就会

有疑心了。

络玟到了秋萝住的院子。丫环说,小姐正在里面。络玟谢过丫环,才走了进去。秋萝似乎才哭过,没有好气的直

接问道,“你来干什么?”

络玟将长匣子放在桌上,道,“这个给你。”秋萝打开一看,道,“孙氏。孙氏是谁?她不是我娘亲。”

络玟皱了一下眉头。秋萝又道,“就算我叫娘,也应该是叫夏府的主母,你拿一个被赶出门已经另嫁的人的牌位

给我干什么?”

络玟道,“她身不由己,你何苦怪她。” 秋萝道,“身不由己的事情多着了,你比我更清楚。你出去。”络玟听

出秋萝的暗讽之词,转身就走。秋萝在后面,道,“连同这个东西一起带走。”

络玟就看到那个长匣子被扔在地上。络玟将长匣子慢慢拾起来,转过身怒气的看着秋萝,拿起桌上一个茶杯狠狠

的砸到地上。

秋萝道,“你发什么脾气,一个醮夫再嫁的人值得我尊敬吗?”

络玟听到秋萝这样说他娘亲,一拳打在桌上,又把桌子给掀了。服侍的丫环见这样的动静,早已跑去叫了主母杨

氏过来。

杨氏道,“玟儿,你跑到这里来闹是做何道理?” 络玟跪下。

秋萝哭哭啼啼将络玟的无礼讲了一番。杨氏自己的心思被触动,便喝到,“哪有称呼妾室做娘亲的,更何况从了

别人的?什么孙氏?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络玟听了这句话,站起来看看周围格外陌生的一张张脸,跑了出去。杨氏恨声道,“谁也不要拦着他。你出了这

个府就不要再回来。”

络玟跑出了陆府,忽然觉得一阵轻松,抱着装有娘亲牌位的长匣子,心道,就算自己一无所有,还有和娘在一起

有小厮跑去告诉陆绎发生了什么。陆绎立刻对家中的侍卫道,“你们快出去找络玟。务必在爹爹回来之前找到他

。”

陆府的侍卫与锦衣卫关系甚密,找一个小孩实属容易。一会儿,就有人告诉陆绎,络玟在智化寺里。

陆绎立刻驾着马车出去。皇上扬道抑佛,智化寺已经破旧失修成一所空庙。陆绎到的时候,就看到络玟将孙氏的

牌位放在一边,正在点香。

陆绎故作轻松的道,“玟弟弟,你在这里啊。出来玩,也不跟我说一声。”

络玟看着陆绎道,“你都知道了?”

陆绎上前拉住络玟的手,道,“娘亲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跟我回去吧。”

络玟眼睛看看娘亲的牌位,道,“我不想回去了,真的不想回去了。”

陆绎看看四周,也找了三炷香,在孙氏的牌位前面插好,道,“孙姨娘,我们会照顾好夏妹妹。您在天上不要担

心。”然后拉着络玟的手道,“走吧。”络玟不知道因为信任还是因为习惯就跟陆绎上了马车。

两人回到陆府。陆绎一想,就拉着络玟进了主书房的院子,正准备进主书房,银桦出来拦住陆绎。陆绎喝道,“

让开,我自有道理。”说完就拉着络玟进去,然后关了书房的门对络玟道,“爹爹的书房,任何人都不可以随便

进。所以,杨氏不会到书房来。你先一个人在这里,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络玟拉着陆绎的手,一点也不想放。陆绎笑笑道,“没关系。你等我。”

******

陆炳在南镇抚司已经听锦衣卫汇报了这件事情。又有人说陆绎就在外面,但问陆绎是不是来找陆炳,要不要带信

。陆绎又摇头。陆炳笑笑,交代完手上的事情,吩咐别人准备了一辆马车。

陆炳经过陆绎的时候,道,“还不快上来。”陆绎上了马车,带着乞求的声音叫了一声“爹爹”。陆炳道,“你

已经十岁了,难不成还要撒娇?”陆绎脸一红。

陆炳道,“孙氏的牌位是你帮着找人刻的吧?你们真是胡闹。这不是让秋萝只认娘不认爹。你看看家中的牌位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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