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衫能感觉到巫轩的状态，抹了一把脑门的汗，小声说：“师弟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突然他顿住了，脑中如同作用在自己身上的痛感让他心提到了嗓子眼。巫轩一次偷袭失败，被陈前鸥抓住了腿，陈前鸥抡圆了胳膊把巫轩狠狠往墙上拍，巫轩的脑袋当场就破了，红色的血在墙上留下了触目的印子。陈前鸥狞笑着要抡第二下。这次巫轩有了准备。巫轩通过吴衫的脑子保持了一点清明，没有完全被撞晕。他在陈前鸥抡起胳膊的时候变成了人形，陈前鸥举不动巫轩，斜斜地将他向门的方向扔了出去。巫轩在电光火石之间，从陈前鸥的手腕中拔出了御奴的匕首，顺势用匕首在陈前鸥脖子上划了一刀，落地时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门才停下。陈前鸥用自己流血的手腕捂着脖子后退到一个玻璃柜旁边，靠着墙站定。他的脸色因为惊吓而苍白，要不是刚才巫轩在空中用匕首没准头，他脖子上的动脉就开口子了。

落地之后巫轩几乎没停顿，扶着门站起来把匕首投向陈前鸥。匕首夹着风飞向陈前鸥，谁知竟在半路拐了弯，诡异的啪一声横打在玻璃柜门上，最后吸在了被拍出裂纹的玻璃上。

陈前鸥惊魂未定的脸上出现癫狂表情的：“小猫，你最好别想真的置我于死地，这样对你们没任何好处。”他忌惮地看着还在滴血的锋利刀刃说：“现在我只剩这一条命了，你还不知道吧，这个熔炉里有很多高能量的物质，由我的精神控制力控制，它们和我的生命进行过关联，一旦我死了，这个熔炉能感应到，就会失控，那些按钮和仪表也不会再有作用。到时候那些高能物质将不受控制地释放能量，这个熔炉很快就会爆炸，爆炸范围波及方圆几公里。不止在这个建筑里面的你会完蛋，就是外面的那些人也会一块儿被炸死！”

熔炉室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室外吴衫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师弟，那个柜子里肯定有大量磁铁！你把门打开我想办法取磁铁，这样就可以把矿石从碱液池里吸出来！”

巫轩额上的血顺着眼角过脸颊，又一滴一滴滴在白色的衣领上。他觉得头晕，强自支撑着靠墙站着，手背在后面悄悄拉开了门栓：“我引开陈前鸥，你动作快点。”

“我有一个好办法。”巫轩一边说一边离开了门，向熔炉走去，“现在离门打开还有2个多小时，这个时间内我不杀你你也总会杀我。不如我学御奴那样，自己进去领死。这样你得不到猫眼石，法力敌不过曹婆婆，最后还是能被外面的人杀掉，我们也不算输。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你看怎么样？”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熔炉门口。

陈前鸥立刻像熔炉方向跑，想阻止巫轩。

吴衫看准机会，撞进熔炉室，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到玻璃柜前，那里面果然有一摞磁铁。他双手搬起磁铁又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顺便拿下了从玻璃转吸到磁铁上的匕首。

陈前鸥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因为那些磁铁本来就是他自己需要移动矿石的时候用的。他没想到会有人有一天会在这种情况下抢磁铁。然而一切都晚了，吴衫进来拿磁铁的时候巫轩已经迅速移动到了利于掩护的位置，接过了吴衫扔过来的匕首。这些磁铁的吸力很强，吴衫使了老大劲才把匕首掰下来，扔给巫轩的时候匕首的速度也慢了很多。两人的时间和动作配合得完美无缺。

陈前鸥恨得牙痒，气急败坏地跑到熔炉仪表前修改参数设置。巫轩当然不能让他改，扑过去和陈前鸥扭打成一团。

在吴衫刚拿到铁块的时候，他脑中和巫轩的连同突然断了。吴衫刚才比较多的注意力在铁块上，没注意到巫轩那边的战局。现在连同中断，他心里大叫不好，也顾不得铁块表面还滴答着碱液，拿着铁块连同磁铁向熔炉室奔去。

吴衫抱着铁块和矿石回到熔炉室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陈前鸥在改仪表上的参数。巫轩不见了。吴衫脑子空白了片刻，接着就被类似复仇的血红填满了。他跑向熔炉室，把磁铁和铁块兜头盖脸砸在听到声音刚转身的陈前鸥头上。

陈前鸥闷哼一声倒下了。

吴衫这时终于看到倒在离陈前鸥不远处的黑猫——巫轩趴在血泊里，背上插着那把匕首，只有匕首柄露在外面。吴衫把矿石和铁块扔进熔炉，温度设定到最高，然后抱起巫轩向外冲。

87.尾声（上）

怀里的猫体温明显降低了，吴衫觉得通向出口的路仿佛没有尽头，他甚至怀疑自己走错路了。吴衫并不担心巫轩死掉，反正死了还能活过来。据他所知巫轩只在成人的时候用掉了一世生命，这次挂了也还剩7条命。吴衫怕的是爆炸。如果在带着巫轩出去之前这个基地就爆炸的话，他和巫轩就只好一起粉身碎骨了。吴衫确定陈前鸥死了，因为他用铁砖头给陈前鸥开瓢的时候就看到了陈前鸥脖子上汩汩冒出的血，那是被巫轩拼着同归于尽用爪子撕开的口子。要不是陈前鸥一手按着伤口勉力支撑，他的血能喷溅满墙。即使吴衫不给陈前鸥那一下子，陈前鸥也必然没救的。也就是说，现在熔炉的温度会一直上升，直到爆炸。

巫轩和吴衫下狠手杀了陈前鸥也是形势所迫，那种生死关头，根本来不及顾及杀陈前鸥的后果，等想到后果的时候已经出手完毕了。曹华熙安慰吴衫说矿石被毁掉的时间将早于熔炉爆炸的时间。也就是说，在熔炉爆炸前，所有的魔法屏蔽会失效，巫轩和吴衫还来得及被送到爆炸半径之外。当然这仅仅是推测和安慰。

似乎跑了一万年，终于看到出口的门了，吴衫简直高兴地想把猫扔到空中再接住。他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一拉门把手，门没动。再使劲一推，门还是没动。“曹婆婆，我到门口了，我怎么还出不去？”吴衫心里已经升起了一丝不安的惶恐。

曹华熙的声音从听筒和门外一齐传进来：“再等等。”

吴衫没底气的哦了一声。想想也对，炉子升高几百度也是需要时间的。但是，如果陈前鸥那些所谓高能物质放热速率大于炉体本身升温速率，最后爆炸和矿石的毁灭同时发生，怎么办？吴衫的冷汗毫无预兆地铺了一身。

“再等等。根据我的估算，爆炸没那么快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曹华熙这话透着一点自欺欺人的不确定，不知道是说给吴衫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曹婆婆……你们别管我们了，带大家退到安全的地方吧，否则一会儿万一爆炸了……大家来不及跑。”吴衫抓着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他能想见最坏的结果，这个结果有他和巫轩两个人就足够了。他甚至已经在想是不是该说几句遗言让曹华熙转达给相关人士。

曹华熙平静地说：“傻孩子，别瞎想，时间一定够的。”其实曹华熙早就把大部分人支派到了危险范围以外，包括白袜子和奥尔加都被强行带走了。现在门外只有她一个人。她在，并不能延缓爆炸发生的时间，但是她不在，吴衫和巫轩可能会因为出来之后来不及逃出爆炸范围而死，所以她要等到最后。

不知过了多久，在吴衫已经能感觉到热空气从长长的曲折走廊传过来的时候，门轻微振动了一下。这一下极轻极短促，却仿佛重重撞在了心上。吴衫一跃而起，看着门自己向一边滑开，露出了一个圆洞。

吴衫爬出洞口之后曹华熙立刻拉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拽上来：“快跟我跑！我的法力恢复作用好像有延迟！”

吴衫不用曹华熙说第二遍，抱着巫轩撒丫子狂奔。曹华熙跑的时候没有松开吴衫的手腕，只等法术一恢复作用就带他们瞬移。

吴衫听到了身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他下意识地把猫窝进自己怀里，斜跨一步挡在曹华熙身后，快速把狂奔时候甩在胳膊外边的猫尾巴都团到胸前。几乎刚完成这个动作，吴衫就感觉有股力量在他后背猛推了一下，他来不及想那是什么，手腕一紧，曹华熙带着他们瞬移了。比瞬间移动的眩晕感更清晰更强烈的，是他背后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

吴衫醒过来的时候费了好大劲才想起来睡觉之前发生了什么，然后费了更大的劲把眼睛睁开，但是他没费劲儿就知道自己臂弯里那个毛茸茸的东西是巫轩。他已经理解了，瞬移之前自己似乎被爆炸的热浪扫到了，如果曹华熙的法力稍微晚零点几秒恢复，他可能就交待在那场将陈前鸥多年心血付之一炬的爆炸中了，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躺在巫轩家别墅的房间里抱着巫轩。好险。他轻轻动了动手臂摸那只还在呼呼睡觉的猫。

“师弟？”吴衫纳闷，怎么这家伙我摸他都没反应？

又重重摸了摸——“喵~”巫轩奶声奶气含糊地叫了一声，算是告诉他师兄他还活着了。然后换了个方向放脸，继续睡。

“懒猫！”吴衫想着就要坐起来，轻轻一动身体发现浑身软得跟没骨头没筋没肌肉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娜加推开门向屋里看了一眼，发现吴衫醒了顿时高兴起来，连忙进来让吴衫躺着别动。

“这什么情况啊奶奶？我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吴衫乖乖躺回枕头看着娜加问。

娜加理理吴衫额前的碎发说：“这几天是发生了不少事。你已经睡了5天了。”

“5天？这么久！我那天是被炸伤了吗？那也不至于躺这么久吧？随便哪个巫师不是就能瞬间把我治好？”吴衫身体虚弱，脑子转得一点也不慢。

“你是被炸伤了，而且伤得非常严重，老师把你们带回来的时候巫轩已经死了，你马上也要死了。”娜加说的轻松，但是她忘不了5天前看到曹华熙带他俩回来时两个人的样子，现在闭上眼睛还能看得清清楚楚。巫轩背上插着一把深没至刀柄的匕首，身体已经冷透了。吴衫背上皮开肉绽，嘴角也淌着血，后脑的头发都被爆炸的热浪灼光了。要不是曹华熙上来就说了一句“他还没死”，娜加几乎以为曹华熙是带着两具尸体回来的。

吴衫有点不敢相信：“有那么严重吗……我当时就是感觉有点疼而已。”

“你受伤很重，内脏受损。老师把你俩带回来之后就立刻抢救你，但是让我别抱希望，当时她告诉我她能做的也只是勉强留着你一口气，等巫轩复活见他最后一面。巫轩复活后不接受这个结局，让老师一定想办法救你。”

吴衫笑笑，搂紧了猫说：“有办法不早想了吗，师弟真傻……那后来我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娜加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说：“你猜啊？”

“啊，我猜，肯定是曹婆婆又找猫族要东西了。你就告诉我吧，巫轩拿什么东西换我的命的？”

“我孙子真聪明！”娜加由衷赞叹，“老师确实让巫轩拿东西换了。那你再猜猜，能换命的得是什么东西？”

88.尾声（下）

能换命的……！！！吴衫脑子里回荡着“一命抵一命”，却无论如何没敢说出口。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坐了起来。拎起还在睡觉的黑猫后脖子上的皮把它拎到面前：“喂！师弟，你是吗？睁开眼睛看看我！”

娜加绕到床边把猫解救下来，跟吴衫说：“看来你也想到了，巫轩用他的两世生命做交换条件，求老师救你。”

“然后呢？”

“然后你就活过来了呗！”

“等等，奶奶，为什么是两世生命？这不公平！”

“因为巫轩还附加了一个额外的请求。这个你肯定猜不到，我来告诉你把，他求老师用法术把他剩下的所有生命和你共享。”

吴衫从奶奶手里抱回依然不打算醒来的黑猫，轻轻捏着猫抓住上的肉垫问：“共享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死了也会复活，直到你们两个人共同用完所有生命。”

吴衫听了说不出话来，把猫抱紧了点，贴在胸口，贴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他问：“那他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这样睡……”

娜加坐下，伸出手摸摸黑猫的背，说：“他是太累了。完成这个法术需要克服很大的障碍，而这个法术最好在你将死未死的时候实施，所以巫轩强撑着用刚复活的身体完成了和老师的两场生命交接，以及一场和你的生命共享仪式。你别担心，他太累了而已，会好的。原本你的伤最严重，结果你反倒是第一个醒的，老师现在也还睡着呢。”

“曹婆婆怎么了？”

“她运用这种法术对她自己的伤害非常严重，一给你们施完法她就倒下了。这种魔法在传统也是正统的魔法道德伦理看来是不对的，是玩弄生命的把戏，不严肃，违背自然规律。你别笑，巫师所认为的自然规律和普通人类不完全一样。总之这种法术是被批判的，而且对施法者损耗极大，所以巫轩用一世生命做代价才能维护交易的正常进行。”

吴衫听得似懂非懂，看看怀里的猫，问娜加：“那要是我不想让他和我共享呢？我能还给他吗？”

“喵呜！”黑猫突然叫了一声，不用翻译就知道这是不高兴了。巫轩钻进了被子里。吴衫伸手去抓猫，却抓到一只强壮有力的男性手腕——巫轩在被子里变了身。

巫轩钻出来后往吴衫身上一骑，第一句话就是：“什么还给我！你想都别想！”

“师弟你听我说……”

“这个没办法了，除非再用一世生命请曹婆婆施法。不过这个你也别想了，她不会同意的，这一次就要了她老命你还指望她来第二次？你当这是淘宝啊还允许退货？给差评也不能退货了亲！”巫轩强硬地否定了吴衫。娜加这个时候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只听到里面巫轩还在不打磕巴滔滔不绝的不给吴衫机会插嘴地说：“还是说你讨厌我了不想多和我在一起待几年？不好意思亲！这个也不能退货，你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得和我在一起……”

吴衫被巫轩吵地受不了，想解释都插不上话，干脆一把抱住巫轩，吻住了他尚未恢复血色的嘴唇。

一吻分开后，吴衫看到了巫轩脸上两道泪痕。“怎么哭了师弟……别这样，我没说不想和你在一起，只是这样你为我的牺牲太大了……”

巫轩软软的手掌横掩住吴衫的嘴：“别说了师兄，我懂。其实我并没想这样都不和你商量就硬是强加给你生命，但是你知不知道，当时曹婆婆告诉我你伤太重救不活的时候，我有多难受……”

吴衫很少见巫轩流泪，这次说话都哽咽了，把他心疼的：“好了好了，我这不没事了吗？别哭了……傻孩子，哎！”

巫轩把泪儿全蹭在吴衫肩上，趴在他耳边说：“以前我说没有你我也会照样活下去，可以去试着和其他人一起生活，但是现在我明白那都是屁话！一天没有你我都受不了，何况几百年？知道你要死了我绝望地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空的，那种感觉你了解吗？再说既然有办法让你陪我一起活着，为什么不试一试呢？遇到将死未死这种状态是千载难逢的，否则还要在实行法术前特意把人弄成半死不活，所以我就求曹婆婆做了。其实也不会让你活太久活到腻，你不用担心。曹婆婆说分享生命的人承受的代价是每一世生命都会缩短，比如说我爸一世生命不出意外能活几百年，我们就能活一百多年而已。”

吴衫汗：“一百多年很长好吗！还而已……”巫轩的九条命，在成人时用了一条，这次干掉陈前鸥又报废一条，为救吴衫搭上一条给了曹华熙，为了共享又卖给曹华熙一条，这样算来巫轩还有四世生命一点没用过，不出意外他俩能相伴将近三百年，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