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衫笑着捏了一下巫轩的脸，得意地说：“我才不会坐以待毙，给你拖后腿呢。他也是猫嘛，我就好好问候了一下他的尾椎骨。”

巫轩想到当时在脑中看到的吴衫和御奴的姿势，噗地笑了出来：“他真是活该，自作自受。要不是他那样对你，又怎么会把弱点暴露给你？那后来呢？”

“我当时急着跑路，没再管御奴，穿上衣服就从暗门出来了。我想告诉你我没事了，通知你赶紧离陈前鸥远点，可是那个珠子我不会用，没法恢复相通。我还以为让御奴给我摔坏了呢。你不是告诉我烟斗他们就在园区嘛，我就想先和烟斗汇合，他们一定和你保持联系的。”

巫轩听到这里郁闷地摸了摸耳垂说：“当时我可能已经变回猫和陈前鸥拼命了。召唤来第二队之后我就没再戴着通讯器。”

“我说呢，怎么后来烟斗也联系不上你。”

巫轩又问：“那你是怎么遇上曹婆婆的？曹婆婆，你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当时我们在一个仓库找到了你的血迹和猫毛通讯器，那时发生什么事了？”巫轩的一串问题今天终于能问清楚了。

吴衫看曹华熙依旧虚弱地说话都费力，就替她回答：“我出了祭坛室之后就去找建筑的出口，在经过一个走廊的时候听到曹婆婆的喊声，现在想来那时应该是陈前鸥的诅咒已经开始了。我进去一看果然是曹婆婆。她被囚禁在一个没有规则形状和边界、介于液体和气体之间简直就是超临界流体的一个区域，婆婆说那个东西是个魔法容器，虽然通风透光还能让外界的人送饭送水进来，但是能封印巫师的法力，纵使巫师有通天的本领也发挥不出来。必须想办法破坏掉容器才能救她出来。”

曹华熙正好又喝干了一杯饮料，接过吴衫的话，小声说：“说来也怪陈前鸥低估我们的见识，维持他的那个容器起作用的竟然用了经过魔法改装的人类的小型发电站。那个容器强大到能长时间压制一个顶级巫师的魔法，必定极耗费巫师的法力。陈前鸥不断受雅典打击，跟着他的巫师越来越少，他的人手的法力加在一起也显然不够维持这种大规模耗能的装备。陈前鸥倒是很聪明，想到了把人类常用的电能转化成魔法的方法。这种新型的能源一般巫师不懂，即使有巫术，找不到能量源也奈何不了那个容器，我就能一直被禁锢在里面。他对这套装置非常自信，所以根本没锁门，也不派人守卫我的房间。我开始也一直没想通陈前鸥是怎么做到一直维持这个容器的。后来吴衫出现在门外，问我怎么才能救我。我试着把我的疑问和对这个容器的理解讲给吴衫听，他脑子真是好用，立刻顺着我的思路想到了替代能源，然后就找到了装在隔壁的发电机。只要确定是那台发电机在供能，就好办了。发电机应该是御奴在守卫，理由也很简单，他的巫师人手不够，那时御奴已经被放倒了。”

巫轩又转向吴衫：“你停了发电机？你知道怎么弄？”

吴衫接着说：“不太知道，所以我直接把它炸了。”

“炸？！你哪来的炸药啊？”巫轩越发不理解。

“我先把散热器停了，这个我还是找得到的。然后我把手机电池放在了发电机最高温的地方，一会儿，锂电池就炸了。机器就停了。”

巫轩没说话，竖起拇指。

吴衫接着说：“曹婆婆被陈前鸥封印了这么长时间，又不断有远程诅咒应在她身上，她痛苦得脸色煞白，身体虚弱得几乎不能走路。但是婆婆还是强行催动法力，打开了包围建筑的魔法，我们才和烟斗他们会合。接着婆婆就带着我过来了。”

巫轩想，曹华熙之后又用法力压制陈前鸥的走狗，最后还给垂死挣扎妄图用咒语止血的陈前鸥施了死咒，着实耗费体力太大，怪不得陈前鸥一死她也到达了极限倒在地上。

“那时我的体力没法带动更多的人，再说烟斗他们来不来也无所谓，你这边人手不是问题。我留烟斗他们进去彻底搜查那座工业园，清除剩余的巫师，顺便把御奴带回去。”曹华熙说。

吴衫点点头，又说：“婆婆在路上告诉我玉珠的用法，我刚才试了试，真神了！”吴衫拿出那粒碧绿的珠子，刚才吐出后就放在裤兜里了，看了看，又放回兜里。

巫轩笑笑，对清理完现场的猫人们说：“你们离开这吧，带上这具尸体。”他用眼神示意陈前鸥躺的地方。“我去陈前鸥的工业园看看。以目前的情况看，那里是陈前鸥最后也是最秘密的基地。端了他的老窝，今晚终于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凄厉的猫叫响起，吴衫听不懂，其他人都是一惊。御奴从窗子凌空冲进了这间房间，着地翻滚之后站稳，半蹲的姿势护在了陈前鸥尸体前：“想睡安稳觉先过我这关！你这个杂种，我不会输给你的。”

御奴衣衫不整，应该是恢复人形后草草穿上的。衣服上还有血迹，很可能是在工业园区和烟斗的人遭遇过，交手过。巫轩心里暗暗感叹御奴恢复的速度之快，他当时被吴衫小小地撞了几下都用了半天才能变成人，御奴居然只要这么短的时间就恢复了体力。

御奴疯了似的掏出腰间的手枪，向巫轩射击。毕竟是晚了半步，巫轩卧倒躲开了激动地根本没准头的子弹，屋子里其他猫人也快速反应，从不同方向扑向御奴，几秒钟的事，御奴被脸贴地压在了地板上。

巫轩看着御奴还在反抗挣扎的身体，只说了一个字：“杀。”

一个猫人掏出匕首正要执行死刑，突然被一脚踢中了手腕，匕首脱手飞出，被一个不速之客敏捷地接住。来人立刻拿着匕首向按住御奴的几个猫人挥动。猫人灵敏地躲开了，却给了来人机会靠近御奴。这个人架住御奴的肩，回头扫了一下震惊中的吴衫和巫轩，最后深深看了曹华熙一眼，就带着御奴消失在了窗前的明亮中。

巫轩不敢置信地自言自语：“怎么会是，冰清？”

再低头一看，陈前鸥的尸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他一直躺着的地方消失了。

76.内奸（下）

巫轩和吴衫追到窗边，眼前只有城市灰色的风景，没有半点冰清、御奴和陈前鸥的踪影。“居然真的是她！她就是内奸。”巫轩愤怒地狠狠锤了一下窗框，心里说不出的窝火。

曹华熙注意到陈前鸥消失后，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小心被呛到，捶着自己的胸口强压咳嗽说：“她是不是内奸已经不重要了，现在要命的是陈前鸥真的会复活。”

吴衫过来帮曹华熙捶背顺气，问：“你是说，冰清救走陈前鸥之后能把他救活？”

曹华熙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脸已经憋的微微泛红：“是御奴救走了他。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廖冰清只顾着救御奴，没多看陈前鸥一眼。是御奴被廖冰清救走的瞬间拉住了陈前鸥的手把他带走的。陈前鸥的分身术能让他借助已经分出去的灵魂和再造的肉身复活，但是当他自己的身体没被毁坏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不用借尸就能还魂。有自己原装的身体，陈前鸥复活的速度将是我们难以想象的快。”

陈前鸥和御奴死里逃生已成定局，大家默契地没有说一句懊恼丧气的话，一致沉默地思考今后如何应对那棘手的三人组合。

那天之后曹华熙暂时搬到了白袜子的别墅住，巫轩的真诚邀请盛情难却当然是最主要的原因，另一方面住在猫窝里对曹华熙恢复健康十分有利也是很大的诱惑，何况白袜子有很多不流传于世的古老藏书，对于曹华熙想办法破陈前鸥的分身术可能会有帮助，所以她毫不犹豫住进了巫轩家。娜加得知中国这边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第一时间就从雅典赶回了国内，现在也住在白袜子家里。

吴衫曾经问过巫轩，既然他爸爸是国王，那么有没有宫殿之类的住所？这栋别墅对普通人来说可以算富丽堂皇，但是对猫这种著名的喜欢享受的动物，尤其还是猫国王来说却未免寒酸。巫轩说他家有宫殿的，白袜子一家每年总要去宫殿住几次，那个宫殿的精巧和舒适程度没去过的人无法想象，只不过那个宫殿是适合猫形居住的，吴衫这样的人类是无福消受了。

现在，曹华熙、娜加、吴衫和白袜子一家正围坐在书房宽大舒适的沙发里，分析事情的始末和今后的走向。

“廖冰清会是陈前鸥派来的奸细让我很意外。”曹华熙喝着红色饮料，把手中的书放在一边说，“她把巫师气息掩藏的太好了，连我都没觉察出来。而且要知道，我不是没调查过她，你们告诉我吴衫被御奴绑架之前接了她的电话那次我就查过她，但是她的背景竟然干净的毫无破绽。所以直到我被陈前鸥掳走，在他那里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我才醒悟我们之前为什么那么被动。”

巫轩枕在吴衫腿上，微微侧身发言：“现在知道了冰清是卧底，之前的很多事情也解释的通了。比如她运气一直很好不是因为她走运，而是因为她是巫师，能给自己创造对普通人来说的好运，像是迎新晚会抽中大奖之类。”巫轩说着抬手无意识地摸了摸吴衫的手。自从吴衫从御奴手中死里逃生，巫轩就一直很黏吴衫，总是变回猫让吴衫抱着他，上哪儿都不离开吴衫超过十步远。要不是现在开会需要说话，巫轩还想变成猫窝在吴衫怀里。

吴衫反手握住巫轩不老实的手，不受影响地说：“我两次被御奴绑架都有冰清参与，两次都是她打电话叫我去某地方。以前我还以为是御奴有其他巫师帮助冒充了冰清的声音，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冰清亲自做的。但是，很奇怪，我到现在依然不觉得冰清会害我们，她的形象还是停留在那个文静的师妹的上。”

巫轩听到这猛地坐了起来，略微兴奋地说：“我也有这种感觉！我对黑巫师的敏感度比你们人类要强些，可是从冰清身上我从来没感觉倒过不好的气场。你说，她是不是被迫的？她也许有自己的苦衷？……算了，我知道我这样想有些幼稚，事实摆在眼前，她就是陈前鸥那边的人。”

这时三三，现在该叫晚礼服，在一边插话：“你们说的这个女孩我也见过！”

白袜子看着晚礼服，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在我上上个女朋友家见到的，就是你们邢存师兄家。那天晚上我从邢存和程志杰家阳台上偷偷溜进去看那只白猫和她刚下的小猫。正好有个女孩在他们家做客。我听到他们叫那个女孩师妹或者冰清。我完全没察觉出她是个巫师。”

巫轩说：“我也没有，看出来她使巫师，亏我还一直自以为这方面鉴别能力很强呢……那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晚礼服想了一下说：“不知道，除了长得漂亮没什么特别。不过看她看邢存和程志杰的眼神，能感觉出来她很喜欢那两个师兄，很看重这段友谊。”

娜加摘下花镜，从曹华熙留在银行的信件中抬起头说：“你们别东一句西一句插嘴了，听老师讲！”然后她问曹华熙：“老师，你应该了解到了很多关于御奴，关于廖冰清乃至陈前鸥整个团队的事情，给我们说说吧。”

曹华熙放下杯子说：“关于廖冰清，我对她的了解一直非常有限，直到在陈前鸥那里和她接触也没有打听到多少她的事。现在看来我确定猜对了的事情就是她对御奴的感情。她对御奴的感情绝对不一般，而是已经陷得很深那种爱意。陈前鸥知道我在暗处反对他之后一直想对付我，只是他的事情也很多，他疲于应付。当他突破了一些瓶颈终于练成分身术的时候，就立刻将我弄走了。我那天刚刚得到消息，说有人在日本东京见到了陈前鸥，我当时立刻意识到陈前鸥很可能是练成分身术了。我还没来得及给银行保险柜里的信件留言，陈前鸥就找上门了。那天被他抓住完全措手不及，要不是之前早就做好了准备以防万一，还真的没时间留下任何线索给你们。”

巫轩他们想起杂志页码银行保险柜等等那一系列动作，都感慨地点头附和。

“不服不行，那天我是完败，陈前鸥有了猫眼石和分身术后强大的力量完全压制了我的法力。我被囚禁的开始阶段陈前鸥是亲自看着我。后来你们在外面不断追杀他，加上他对分身术和猫眼石的运用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他渐渐把看守我的工作交给了手下。不过他的手下可不全是得力干将，有一次我差点从一个巫师手里逃跑，可惜被御奴发现了。陈前鸥知道不能低估我，也不敢随便找人做看守我的工作了。然而不论他用哪个手下，都绝不让御奴接近我半步。当然这是开始阶段，后来他手下的跟随者死的死伤的伤反的反，人手越来越少的时候，还是用了御奴，不过这是后话。中间这段时间和我接触最多的就是廖冰清。”

吴衫问：“为什么不让御奴看守你？冰清那个时候应该还在我们这边做内奸，很忙吧？而御奴一直被猫界通缉，不方便到外面乱跑，所以应该是御奴看守你更合适啊？”

曹华熙回答：“问得好。问题就在这里。为什么他不敢让御奴接近我？因为他很清楚，我查到了很多御奴和他母亲蝴蝶结的背景信息，虽然很多事情还不能证实，但是我一定会用这件事挑拨他和御奴的关系。陈前鸥他心虚，他不知道御奴对他的忠心到底能有多坚定。”

“你查到了什么？”白袜子一直沉默地旁听着，听到这件事情忍不住发问。

曹华熙说：“根据我掌握的资料推测，蝴蝶结是被陈前鸥害死的，御奴生来没有胡子和尾毛，以及后来生活过的异常艰难，全都是陈前鸥一手安排好的。甚至御奴的出生都可能是他的策划。对，白袜子国王，你不用惊讶，当年你所谓的酒后乱性很可能是陈前鸥的阴谋。他的目的就是制造一个自然状态下十分罕见的，父母都是金绿猫眼的猫。”

77.冰清（上）

……猫修炼到可以变成人的程度时，体内会自动生成一颗金绿猫眼宝石，宝石的力量就集中在猫的一只眼睛中。金绿猫眼宝石只是一种通俗的叫法，并不是说猫的一只眼睛就是一颗硬邦邦的石头，金绿猫眼宝石指的是一种无形的修为和能量的积累。巫师通过炼金术炼制猫眼，能把这种无形的力量实体化，而实体化后的力量恰恰像极了一颗金绿猫眼宝石，久而久之，人们也就这样称呼这种力量了。像巫轩这样没有修炼成人就能拥有一颗金绿猫眼的猫是十分稀少的，首先他自己要有过人的天赋，而最重要的还是有强大的王族猫人在他年幼的时候给予他的祝福。而巫轩更罕见的天生优势在于他的父母都是金绿猫眼的拥有者。陈前鸥当时很想要一颗这样的猫眼做实验，但是苦于找不到一个符合要求的猫，所以他极有可能自己想方设法创造一个这样的猫……

吴衫和巫轩躺在床上，脑中不自觉地回放着白天曹华熙说过的话。如果事实真如曹婆婆推断的那样，那么御奴生来就是个阴谋和悲剧的产物。不过最让他们不能接受的是冰清竟然会爱上御奴，而且用情如此之深。虽说已经知道了冰清是陈前鸥那边的人，但是潜意识里吴衫和巫轩还是把冰清当同学当朋友，似乎不是冰清本来就是对立面的人，而是冰清背叛了自己投奔对立面的感觉。现在知道冰清爱着御奴，这种感觉就像自家悉心培育的百合花被和着猪食倒进猪圈喂猪一样可惜。

到了睡觉的时间，就在吴衫和巫轩为今晚“直接变猫睡”还是“来一发再睡相”持不下的时候，吴衫的手机响了。

“该死！今晚忘了关机，谁这么晚打电话来……”吴衫推开巫轩即将压上来的身体，下床找到正在唱歌的手机，当他看清屏幕上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的时候，他小小的皱了一下眉，犹豫了一下点了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