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落逍遥+番外——田家兔
田家兔  发于:2013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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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跑便觉得箭矢越来越集中,这说明搜索的人已经缩小了范围甚至企图包围他们,景渊已经无力去思考为什么一伙亡命徒居然如此训练有素,只能和苏叶一起疲于奔命。

可惜,他们地利人和都不占,天时似乎也没有偏向这两人,破空而来的箭矢呼啸着向跌跌冲冲的两人冲去,景渊只来得及推开苏叶紧跟着就觉得右肩一凉,剧痛袭来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景渊!”苏叶低呼,拦腰搂住景渊,让他上身靠在自己身上,查看他的伤势。

景渊阻止了他,挣扎着站了起来继续走,苏叶又急又担心,也只能扶着景渊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走。

“有血迹!往那里了!追!”

苏叶凝神静气,专注的听着动静,知道确认对方真的被景渊故意低落的血迹和没有箭头的箭矢引向了相反的方向才暂时安下心来。

“怎么样?”苏叶紧张的问道。

“没事,”景渊企图抬手安抚一下苏叶,可惜有点力不从心,遂作罢,牵起一个微笑调侃道:“看来曾默、高越他们要多撑一会儿了。”

苏叶实在撑不起笑容,只好努力让景渊更加舒适的靠在他的身上。

“不要笑了,流了这么多血,休息一下吧,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找过来……”

景渊从善如流的靠在苏叶身上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找来啊,不过戌时一过,我若还未回到宜君城,我的亲笔信就会送到吴铮的手里,所以小叶子,如果他们找来,千万不要反抗,无论出什么事都记得性命最重要!”

苏叶吃惊的看着景渊,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他是什么意思,就见这个素来游刃有余的王爷,散乱发髻狼狈的昏倒在了自己的肩上。

“景渊!”

苏叶的惊呼没有得到响应,一时间,两人藏身的小小的山洞只剩下两道呼吸声此起彼落。尽管后悔没有用,但是还是不能阻止他满心的悔恨,恨自己当初怎么这么倔,不听景渊的劝告,陷彼此于这等险境;同时也感到无助,边陲的山野,失去了尊贵的身份,景渊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呼吸的普通人,既然是普通人,就会有危险,会受伤,会……死!而他苏叶更是束手无策,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助感,让他茫然的环住景渊,紧紧地不撒手。

老天和他们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后,终于留了点仁慈,一直到了戌时末刻,追兵依旧未至,而这时候,吴铮的军队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苏叶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抱着景渊一动也不动的呆了近一个半时辰,可是最让他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亥时二刻,景渊的体温越来越高,人也从安静的昏迷转入了不安的挪动。苏叶为了他牵扯到伤口,只能脱下自己的外套垫在岩石地面上,让景渊面朝下躺着,枕在他的腿上,限制了景渊挣扎的幅度。

山里的气候,昼夜温差非常大,白天还略有些热的天气,到了晚上便冷的有些难熬,寒气入骨。苏叶都觉得有些受不住,更不用说本来就在发烧的景渊。

苏叶值得脱下两人的衣物,将自己和景渊一起紧紧裹住,共同抵御晚间的寒气。

时间滴答流逝,苏叶一直屏息静候着洞外传来的任何声响,渐渐便觉得有些支撑不住,他狠狠拧了自己一把,努力保持这清醒。

后半夜,苏叶感觉景渊的体温和自己越来越接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是景渊退热了,而是他也开始发烧了!

眼看着黎明将至,山间突然喧闹了起来。本已经意识模糊的苏叶猛地一惊,下意识的坐了起来,将衣物尽数裹在景渊身上,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查看外边的情形。

喧嚣声越来越近,苏叶紧张的握紧拳头,几乎连呼吸都要忘记。而后,林外突然亮起了点点火光,然后越来越多,连成一条火龙……盗匪们不敢如此嚣张的点火寻人,是吴铮玄龙营的士兵!

得救了……苏叶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断奔跑的背影、破空而来的箭矢、追杀、逃跑、漫天的血雾中中箭的人……

“景渊!”苏叶一声尖叫弹坐了起来,大口喘息着。

是梦,抬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知觉,被带离了那梦魇一般的松林。

苏叶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努力让自己从过久昏睡的后遗症中清醒过来,挣扎着起床,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向外走。

“苏公子!”门外守着的小厮一见苏叶散发披衣就跑了出来,赶忙走过去扶住他。

“王爷呢?”苏叶赶忙问。

“就在隔壁院子,我扶您过去,您可悠着点儿。”小厮见苏叶执意要见逍遥王,边小心的引了苏叶去隔壁院子。

一进院子就见到曾默怀中抱剑守在房门口。苏叶心中一禀,有些不好的预感,景渊府里速来规矩不严,从来没有侍卫守门这种规矩,景渊出了名宽待下人,这会儿曾默守在门口,一来景渊必然没醒,二来,恐怕伤不怎么好……

果不其然,曾默见苏叶进了院子也是一皱眉,迎了上去。

“王爷怎么样了?”

曾默也不瞒他,瞒是瞒不住的:“没有伤及要害,可是箭头卡在肩胛骨里,王爷初时为了诱敌又将箭杆取下,这边疆小城的大夫不敢取箭头,我和高越也不敢冒这个险,差人向京里递了消息,太医院医正还有一日便到了。”

“这么说王爷还没醒?”

曾默摇了摇头:“高烧也未退,已经烧了两日有余,大夫只能施针让王爷体温稍降。”

苏叶脸色煞白,伸手推门。室内弥漫着浓烈的药香,竹帘都垂着,显得有些昏暗。三进的雕花顶子大床上躺着景渊,远远看去只能见轮廓起伏,正安静的躺着。

他走进内室,在床边坐了下来,细细打量着景渊。那人俯身躺在床铺上,脸向外侧着,眉头紧蹙,脸色因为体温的关系有些潮红,呼吸短而粗重,带着苏叶从未见过的脆弱之像。

“这两日是谁在照顾王爷?”

“我和高越。”曾默答道。他二人此刻怎可放心外人近身,自然是贴身照顾的细致妥帖。

苏叶点点头:“辛苦你们了,从今日开始,便让我来吧。”见曾默略有迟疑,有补充道:“放心,我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做不自量力、拖后腿的事。我会小心照顾自己和王爷的。”

曾默见他如此坚持,便也放任了。

如此,苏叶移到了景渊房中。白日里张罗着自己喝药、给景渊喂药、两人的一日三餐甚至换衣换药都亲历亲为,不假手他人,日子过得其实非常忙碌。

第一次为景渊换药,拆开包扎的白布看到那狰狞的伤口时,苏叶不可抑制的颤抖着,但他还是拒绝了曾默的帮助,定住心神,细致的给景渊换药、包扎。

见苏叶如此镇定,曾默反而愈加担心,担心他过于自责、过于压抑。好在也就一日的功夫,太医院医正便到了,如此,这熬药换药的事儿,苏叶也就不掺合了,他深知医正定然是做的更妥帖的。

“苏公子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高越那日和太医院医正一同回知府府邸,苏叶一见他便按耐不住,面无表情的掉泪,片刻又擦擦眼泪转身回房接着照顾王爷,看得他一愣一愣,差点给吓出个好歹。

曾默无可奈何的看着脸上添了一道狰狞伤痕依然傻气不见的同僚,转身走了。

高越愣在原地,莫名其妙。

将养三日,太医院的医正终于表示逍遥王的身体状况已经调理得当,是时候将那枚让景渊一直感到疼痛的箭头取出来了。可是同时,医正也带来了一个不那么好甚至很糟糕的消息……

“苏公子可能不知道,但我想两位侍卫应该是记得的,小王爷旧时伤重,麻沸散一类的药物用的不少,时至今日,恐怕药物对他的效力有效了。”

“什么意思?”苏叶皱眉。

“也就是说,”医正深吸一口气了,“在我取出箭头的时候,王爷也许会感到疼痛。”

苏叶全身都僵硬了,医正的说法非常的含蓄,剜肉剔骨而麻药无效,这等痛苦为什么要景渊来受?

可是,就算如此,该来的还是要来。

医正带来的药童随侍在侧,正做着一些准备工作。屋子里放了不少冰块,温度比室外低了不少。药童们有的在安置铜镜以取得光线,有的则在整理药材。

苏叶能做的实在太有限了,他没有力气能固定住会在昏迷中无意识挣扎的景渊,他连打下手的能力都没有。所以,当曾默跪坐在床上固定住景渊的时候,他跪坐在床里,握着景渊的手,这是他唯一能做的,那么微小而无助,可他只能做这些。

“那么,开始吧。”医正环顾四周,然后,屏气凝神,开始了他的工作。

银质的小刀划开景渊的伤口,昏迷中的人剧烈的挣扎起来。曾默尽职的禁锢住他的动作,让医正得以继续施刀。苏叶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医正的每一个动作在他的眼里仿佛都放大了千百倍,时间变得缓慢而粘稠,这每一道都似乎同时划在了苏叶的心上。他只能握着景渊的手,无助的喊着:景渊、景渊、景渊……

不在乎谁在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这一刻,他只想告诉那个人,我在,有我……好在蒋医正手法了得,下手速度极快,很快找到了箭头的位置。

“卡在肩胛骨中,用力起出箭头恐怕王爷会挣扎,曾侍卫注意了!”

曾默点头,而苏叶则拧紧了一颗心。

蒋医正握住了箭头,屏气,猛地一用力,随着伤口涌出的大量血液,箭头被起了出来。景渊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声惨叫,陷入了无声的昏迷。在潜意识里不加压抑的呼喊,凄厉的让苏叶猛皱眉头,回神才发现,指甲把自己掐出了血。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蒋医正迅速的施针止血上药包扎,有条不紊的处理完所有的后续扫尾的事,一点不敢假手药童,显得非常尽心尽责。

景渊的脸上终于浮现出安宁的神色,这是这几天来苏叶第一次看到他舒展眉头的样子,但是这只是因为他陷入了更深的昏睡中,已经无法感知疼痛了而已。

曾默其实是想劝苏叶去休息的,尽管苏叶看起来在逐渐恢复着健康,但是每天对着昏迷的景渊,反复的自责是对他精神的极大消耗,但是苏叶固执的拒绝了。

“我没事,曾默,相信我,不会有人比我更细心、更妥帖的。”苏叶依旧目光平静但是坚定。

曾默纵然素来冷面,但也抵不过苏叶的坚持,只能作罢。

“等王爷的身子受得住我们启程回京,此地湿热,于外伤修养无益,路上有蒋医正照

料,苏公子您可放心。所以,在此之前,请您小心照顾自己,否则,王爷醒了,属下也不好交待。“

苏叶点头,俯下身,细致的为景渊拂去被汗水粘附在脸上的散乱发丝。

曾默见此情景,体贴的唤走了屋里的旁人,轻轻合上门扉。

诚如苏叶自己所言,没有人比他更细致的照料着景渊。连蒋医正带来的、训练有素的药童也无法相提并论。连蒋医正都不得不承认,景渊安稳的康复着,很大的原因要归功于苏叶体贴入微的照顾。

“如此,今日便可启程回京了。”细致的诊脉之后,蒋医正点点头,示意曾默和高越。两名侍卫看向苏叶,似乎在等他发话。蒋医正和他们相处了几日,对于景王爷近侍对苏叶恭敬的态度已经习惯,这位小公子看来一时宠爱无双,蒋医正也就顺势恭敬以待。

“走吧。”苏叶为景渊拢了拢衣襟,细致的为他打理好,看着曾默和高越轻手轻脚的将他抬上马车,才跟了上去。

苏叶记得当时坐上这辆马车时景渊嫌弃的神情,马车内曾经淡淡的但是经久不散的药香再次浓郁了起来,景渊埋汰马车和曾经受伤的痛苦回忆的联系的抱怨还言犹在耳,转眼这辆马车又载上了昏迷中的景渊,苏叶的心里一时间仿若在油锅里滚了一遍般迷茫着疼痛。

景渊是在马车的震动中醒来的,他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熟悉的马车让他几乎不知今夕何夕,直到一眼瞥见了苏叶乍惊还喜的脸,这才慢慢的记忆回笼。

“子辛……”似乎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景渊皱了皱眉才又开口道:“你没事吧?”

苏叶一愣,随即呢喃道:“我能有什么事啊……你怎么样?”

景渊笑了一下,有点耍赖、有点撒娇的嘟囔道:“肩膀有点疼,肚子饿了,还口渴。”

说着便作势要做起来,苏叶忙阻止了他,用银勺舀了水送到他嘴边,喂了几口又赶快去掀桌上的食盒,把一直温着的肉糜蛋花粥取出来,细细的喂给景渊吃。

用完这些,景渊脸上显出些疲倦之色,但他还是拖着苏叶要他为自己念一段书解闷。

苏叶一一照办,取出景渊放在车上尚未看完的一本话本,从书签处翻开,照着念了起来。

尽管是景渊兴致勃勃的要苏叶读书,可其实不一会儿他就又睡了过去。苏叶见他安稳的睡颜,乍见他醒来的百种情愁,终是淡去,轻轻叹一声这人伤病中也不会疏忽的细腻心思,为他挑下竹帘,让他安睡的更舒适。

傍晚时分,景渊终于彻底的醒来,靠着苏叶坐起了身。蒋医正上了马车请脉,欣喜的表情,显然是伤势良好的意思。景渊笑眯眯的看着众人各种神色,始终不忘靠着苏叶,握着他的手,与他十指交缠。

“这么说,你俩也没有被俘?”

“是啊,看到王爷和苏公子跑远了,我们便向另一边突围而去。他娘的!谁知道这货贼人居然放箭!”高越恨声道,心情轻松之下,礼仪也不顾,景渊面前也敢骂脏话。

景渊倒也不怎么在意,依旧心情不错的浅笑着。

曾默倒是有些低沉,眉头紧皱说道:“这伙贼人心狠手辣但训练有素,武器精良而且数量庞大,实在不似普通的亡命之徒。”

景渊倒是不甚在意:“边陲重镇,武器精良训练有素的大伙亡命之徒,让皇兄烦恼去吧,西南边太平了三年,再不蹦跶一下也说不过去。”

曾默了点头,不再言语。

“好了,蒋医正这几日照顾本王,有劳了,回京之后自当备上重礼相酬。”景渊见这几个要禀告的、要复诊的都忙得差不多了,便开始逐一的开口逐客。

蒋医正第一个被点名,听到景渊这番话,饶是八分是客套,那两分好意也让他分外的欣喜,忙客气道:“王爷哪里话,这是臣分内之事,更何况,诸多照顾都是苏公子亲为,臣出力有限、有限。”言罢,也就识相的告退了。

于是景渊掉过头来看向高越和曾默,曾默漠然的按着一头雾水的高约一同行礼:“告退了,王爷。”

景渊点头浅笑:“你们也辛苦了,回京之后论功行赏,这几日也好好休息吧。”

马车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景渊轻轻叹气,向下滑动身体,躺到了苏叶的腿上,抬头盯着他细细打量。

一时间,马车里两人都不说话了,安静的有些沉默。良久,苏叶轻轻的问道:“累么?伤口疼么?”

景渊浅笑着摇头,举起能动的右手,递给苏叶一个东西。

苏叶疑惑的接过来定睛一看,脸色便有些不好了。

“巡山找我们的时候曾默留心寻到的,一直放在我的包裹里,许是见你那时也病了,所以没交给你,后来也忘了。”景渊解释道,其实想来曾默把东西辗转交给自己是怕直接给苏叶,苏叶心中有愧,必然不太愿意拿。

“这东西,害得你伤成这样……呵呵,我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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