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哦。”钟苟撇撇嘴,点了点头。
晚上不用做饭,钟苟去冰箱整理了菜,把本来晚上要做的已经切好的牛肉放进冷冻库,这样就不会坏,明天还可以吃。
跟张欢华出门前他检查了下张欢华要带的东西,车钥匙,钱包里的零钱若干等等,做好这一切就开了门等张欢华先出去。
车尽管是张欢华在开,但车门是钟苟拉开的。
钟苟上了副驾驶座后问了句:“这次要呆很久嘛……”
他没用问句,是知道张欢华这次带了足够多的东西回来,看样子是打算长呆了。
“嗯。”张欢华神情里还有点睡后的慵懒,加上天气阴雨绵绵,让他有些冷漠的脸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那我去学开车呗……”以前在美时忙着省家教钱,一门心思全扑在学业上了,自行车都是根本没学就买来骑的,不过这车开来是不能没学就开车,看样子比那两个轮子的要复杂些,钟苟觉得既然不用把时间都耗在他妈的学校了,有了些时间了,再说张欢华也不能跟他坐他自行车后面不不是,所以只好他来开车免得张欢华还要为开车费精神了。
“想学就去学。”手机响了,张欢华按接听键的同时对钟苟扔了一句。
“来了?”王利安在那边问。
“嗯。”
“雨下得有点大,不过你这个时间出来没凑上下班高峰,应该不会堵车。”王利安在那边说着,“你赶紧着点,我跟宁铭在等着你了。”
张欢华看了眼时间,四点五十分,他提早出的门,没想到那两人比他更早。
“好,回见。”张欢华简略地回答完,挂了电话,看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回头对钟苟说,“下车的时候把外套穿上。”
“哦。”钟苟应了声,放下拿着IPAD看东西的手,把车后两件准备好了的外套勾到手里抱着,这才又把视线放到了网页上。
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去挣钱了,他想着,过了这剩下的半年,他明年就可以给他们家的败家子零花钱了。
败家子太会花钱,钟苟表示自己肩上担子很重,当一条尽职的看家狗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当他家主子还是花钱如流水,打了水漂都不多看一眼的那种败家子时,压力感更是呈几何上升状态……
王利安见到钟苟时显然吃了一惊,他看着跟张欢华差不多高的少年,不禁有些愣然地问:“不是个小孩吗?”
“这两年长得好。”说到这张欢华笑了笑,脱去了营养不良后的钟苟有幅好样貌,眉目间桀骜不训的野性大咧咧地呈现在他的脸上,难掩稚气,更是难掩他的生气勃勃。
做为养主,他觉得还是挺满意的。
小孩不讨厌不算,真是难得的讨他喜欢。
别人问起,尤其是好友问起,张欢华回答的时候也没有掩饰他对钟苟的满意,看得王利安不由又多看了钟苟两眼。
一直似笑非笑坐在一旁的宁铭倒没有什么过多反应,只是淡淡瞥过钟苟后拉开了身边的椅子。
钟苟帮张欢华脱外套,完了之后看到张欢华坐到了那个一直在笑看着他们的英俊男人的身边,他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没说什么,无视于要过来接手挂衣服的服务生,自行去了包厢另一头的挂衣架。
“不忙?”张欢华坐下首先对宁铭开了口,宁家本来是开医院的,加上政治背景,他们家族里的不是当官就是当医生,只有宁铭去开了个娱乐公司,与他们家大多数人的前途有些不太相同,印象中宁铭这几年都挺忙的,除去他生日或者节假日两个人通个电话外,其它时间并不怎么太联系。
“还好。”宁铭微笑,帮张欢华倒茶。
茶很香,还着露水的香味。
是早春的茶。
一闻,张欢华就闻出了味道,这是他喜欢的一种茶叶,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沁脾的味道让他不禁笑了一下,抬头看向宁铭略点了一下头。
宁铭看他满意,也笑了笑。
他笑得比平时轻松好看些,这些张欢华看不出来,老是跟他混的王利华一眼就看出了,不由在心里笑骂宁铭这死都要在张欢华面前装正经的太闷骚了。
宁铭只瞥一眼,就知道王利华在想什么,只是他不在意,于是只扫了一眼就转过了眼神,但眼神瞥到正当中看到那个张欢华带来的人时,眼睛不由得滞了住。
那人,眼神太像野兽,恶狠狠的盯视着他,就像盯着天敌。
宁铭不愧为掌控好几家娱乐公司的老板,就算微惊讶了一下,但还是不慌不忙地把眼神转到了张欢华身上,又露出了个不咸不淡的笑容。
他知道,张欢华很容易欣赏有自我特色的人……对张欢华这种人来说,谁的杰出与否都不是值得他看几眼的条件,他只有觉得那个人很有意思时,才会多看那个人几眼。
钟苟一坐下,张欢华就看了他一眼。
有当狗的自觉,可没有当狗的卑微的钟苟动手把张欢华面前的茶拿到了自己的手边,倒了杯白水放到了张欢华手边。
天冷,张欢华跟着也会有些胃冷,午饭已经过了很久了,空腹喝茶会神经兴奋,会引来胃抽搐……
知道自家养的这少年在想什么,张欢华也没有说话,跟着王利安这时在问:“这次回来要多呆一段时间吧?”
“嗯,需要呆一段时间,有些事需要把关。”张欢华轻描淡写地说,同时接过钟苟递过来的给他擦手的毛巾。
“这孩子听话得很?”王利安见状不禁挑了挑眉问。
他的问话让钟苟皱了眉,抬眼直接看着先跟张欢华跟他介绍过的王利安,不冷不淡地说:“我不是什么孩子,王先生。”
说完,也不打算再理王利安,坐在张欢华旁边不声不响的,跟平时张欢华带他出去见人的状态那样,喜欢的人就跟人多说几句,不喜欢的就乖乖当空气,不拆张欢华的台。
他从很多惹麻烦的事当中已经吸取了够多的教训,不希望自己成为张欢华的负担,所以只要别人不欺负张欢华,再不喜欢的人,再坏的情景他都可以无视。
张欢华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他养的是人,不是真的狗,钟苟有钟苟的脾气,他就算给了人口饭吃,也没立场让人不当他自己。
“还好……”张欢华淡淡一语抵过了王利安的相问,继而说:“叫人上菜吧。”
他转过话,王利安也笑着叫服务生上菜,宁铭不动声色地又看了眼钟苟,而脸上的淡淡笑意一点也没有变化。
饭吃完,张欢华要带人走,不去喝酒。
王利安纳闷问:“你才不到三十,怎么活得像个老人?”
张欢华眨眼,微笑,“估计我家那些老头子把我的福分玩尽了,现在临不到我头上了……”
提起那些七老八十还老风流的老头子,王利安也想笑,但想着就算死了也是长者,只好摸摸鼻子闷笑了几声之后说:“得了,你回吧。”
事实是张欢华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就常常进出那些场所,领他的爷爷们找回家的路的那些前尘旧事逗笑了王利安,他也没留张欢华的心思了,只好斜眼看宁铭。
哪想,宁铭也是烂泥扶不上墙,对着张欢华笑了一下就说了声“回头再聚”之后就不吱声了。
一看,没戏,王利安也不多说了,挥了挥手让张欢华走。
张欢华一到车上,钟苟就有些暴躁地把还在车上开着的IPAD塞到包里,有些急燥地系安全带,系上,觉得不舒服,又松了开。
张欢华在倒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当车开上道路时,才开口问:“怎么了?”
钟苟气炸炸地说:“老子不喜欢那两个人。”
“怎么不喜欢?”就算钟苟不喜欢的是他认为还算得上朋友,并且还算得上是好朋友的两个人,张欢华还是相当的不以为然。
“就是讨厌。”钟苟说不出原因,但还是烦躁地说出了他的直觉。
张欢华想了想,说:“你看着办。”
他从来都没费心教导过钟苟什么,顶多花了钱请老师教他常识,其它的,都是钟苟自生自灭……
钟苟的成长一直都让他觉得挺有意思的,并且喜欢。
至今为止他都感觉良好,自然也不会因为钟苟不喜欢他的朋友有什么需要对他训诫的——再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这世上这么多的人,总有些人总是相互看不对眼的。
“我不喜欢。”钟苟重申了一遍,看着张欢华那种不冷不淡的脸,心情又陡然平静了下来,他笑着欺近张欢华,在他的胳膊上重重地磨蹭了他的脸。
这是这两年这小子表达亲密的方式,张欢华不排斥,还因习惯了对这动作有些安然,他侧过头,平静地钟苟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你喜欢你喜欢的就够了。”
人生那么短,时间就那么多,张欢华觉得自己把时间都花到自己愿意花时间的事情上,也觉得钟苟应该如此。
钟苟自然乐意如此,遂立即把这事抛到了脑后,把IPAD拿了出来,继续他的挣钱大业。
忙到一半,在张欢华等红灯的时候侧过头,很认真地对张欢华说:“你等着,等我挣大钱了,到时候你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
张欢华笑了,在一片车海中迷离的光线中看着钟苟说:“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他的笑声带着调侃,吝啬鬼钟苟慷慨地点了头,过了几秒,在车海移动前又犹豫地说:“不过,不要买不实用的东西,那太花钱了……”
事实上,回来的时候他们坐的头等舱,钟苟到现在想起那钱都有些肉疼。
张欢华笑出了声,车海又没动了,他抬起没在开车的手,放到了钟苟的后颈项,用手温存地摸了摸他的脖子。
他未发一语,可钟苟在那刻却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全世界。
007
回来了几天,张欢华还是在想办法要把钟苟弄进学校。
钟苟誓死不从,瞪大了眼瞪着张欢华不算,嘴上还骂骂咧咧,“都说了老子不去浪费时间了,格老子的你非得把我往那里逼干什么?”
说着,怕自己骂得过狠,头一扭,滚厨房去了。
他是真不喜欢什么学校,那种定时定点要干什么的狗屁地方一点也不适合他。
他漫天漫地野惯了,骨子就有着那股随时随地能席地而睡的野性,是为了不给张欢华丢人他才去学的这一切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学得差不多了,还想让他去浪费钱,他妈的还不如干脆杀了他得了。
钟苟滚进厨房手上猛力跺肉,跺着跺着气就没了,手也欢快了起来,叮叮裆裆的跺着肉给张欢华包肉饺子吃。
剩下张欢华敛眉站在客厅里,想着办法要把小鬼打发出去来得好。
人长大了,也不天天跟在他身边不是?
张欢华透露出了钟苟可以独立的讯息,钟苟接受到了意思,但可没有独立出去的念头。
他早就认定了张欢华,说句恶俗点的话,没张欢华,他可能连狗都不如地死了或者正在死的途中,就这么一个人,把他好好的养了这么两年,回头给了他一大笔钱,把后路安排得妥妥当当地让他去飞……飞你妹啊飞,这败家子,真是钱多了把脑袋也给撑傻了,花这么多钱完了就把人放走,钟苟一站在他那立场想想觉得肉疼得慌,这得多大的败家子才干这么缺心眼的事啊?你说他能离开么?这败家子要是这么多来几次,这不得穷死么?
再说,按这败家子这脑容量,以后还不定给谁骗去了……想到此,钟苟更是一百万个不放心,誓死一定要当条合格的看家狗,不让这败家子被谁欺负了去。
钟苟如此认为,对张欢华本性上的吃人不吐骨头视而不见,张欢华见他还真是这么认为,过了几天,也就不再提起这事了。
还是那句话,钟苟太合他的意,大多时间不来烦他,平时也就喊喊他吃饭,偶尔要跟他去做点什么,也会提前征询,他要是拒绝,他也不会再多问。
这么合性情的一个人,张欢华觉得自己这么对人不轻易有好感的人对他都有说不出的喜欢,没必要真打发他走。
张欢华不是什么好人,这是实在得不能再实在的话。
事实上,他不仅不太好,大多时候手腕也挺狠毒的,这点浦志成完全可以证明。
浦志成尽管是个高级打工仔,但本身在商界打滚了二十多年,本人就是个巨大的资源库,最终选择死心塌地决定为张欢华一个人干活,也是图张欢华的行事风格——挣钱挣得多大都很低调,连露面都不愿意,底子更是让人捉摸不得。
他从美回来只跟人吃了顿饭,土地纠纷的事转眼就解决好了,政府又重新给予了一个新的报价出来,比原先的强征翻了百倍的价钱。
而这当口,张欢华也没松口,明着跟上面的一把手毕恭毕敬,什么都与法挂钩,与之周旋的时候迅速动手与上头的上头打好了口头关系。
现在,他们会在政府计划的经济区里把那两块土地规划了出来,准备建两幢大厦,并且快要得到了上头的首肯。
一本万利的事,张欢华回来不到一个月,就强行进入这条强烈的食物链中,完全取得了先机。
连浦志成都不得不承认张欢华手段够狠,够准,也够快。
一般商人的毛病是后期资金基本没有,但张欢华却是底气十足,他的固定资产早被他家那几个阴险的老头子分整为零地隐藏在各个稳当行业领域,一旦哪方面有所需求,调集资金的速度都不会超过一个月。
而浦志成作为前期为老头子们服务的骨干,现在是张欢华的心腹,其实都不太清楚这位公子爷的真正底细……
以前他还有些好奇心,但这几年他是完全没有了,钢筋水泥中培养的丛林意识让他知道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就算是老板的,再好奇也还是少去过问。
例如这次张欢华前去打交道的那位重要人物,浦志成是硬生生地忍住了没让自己去探询那人是谁。
张欢华这一个月比较忙,跟上头的某人照过面,又跟自己的那几个规划师和会计师商定了商厦的拟定计划与后期股权分布,忙得昏天暗地总算忙完,又把计划书给了人看,那人显然满意,这事也最终拍了板,定了下来。
这次的事张欢华出力出钱都不少,但后期利益太可观,可观得他和那位也不愿意抛头露面的重要人物都相当满意,于是事情一定,作为对自己的嘉奖,他买了张价值不菲的画回去了。
一回到家,几天不见的人瞄了他一眼,就去了卧室……
听着放水声,张欢华微笑了起来,到了卧室解自己的衣服。
他进入温热,散发着清淡精油味的浴缸里,后面帮他按摩肩膀的钟苟在水雾中瓮声瓮气地问:“你刚买什么回来了?”
“一张画。”
“哦。”
“……”
“多少钱?”还是没有忍住的问话。
“忘了。”张欢华偏了偏头,打了个哈欠,俊逸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疲惫。
见此,钟苟也不多问,只是愤愤地说了句:“我问你会计去。”
说着,也不再多说话,帮张欢华继续按摩了起来。
张欢华洗完澡吃了点饭就去睡了,留下钟苟在电脑里缠着张欢华的专用会计师要这个月的帐单。
他每个月都要给家用列账表,张欢华御用会计师早就跟钟苟熟悉,回头把张欢华这几天帐面上能列出来的帐单给了钟苟,在视频那头无奈地劝说钟苟:“这是小钱,你别天天计较这个,省得他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