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子觉得无聊,对一夏:“走了。”
“啊?”一夏回神。
“哎呀,人家两夫妻闹别扭有什么好看的,走了走了。”连子说着便牵上一夏的手往回走,一夏点点头,末了,好奇回头看了一眼,见那男人一脸复杂地抿着唇目送自己的离开,微怔。
那个人是谁?
一夏在记忆中不断地寻找这一个身影,但是完全没有印象。
但是一夏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无辜,但是又觉得这件事好像关自己的事。
“怎么了?”
家里,一夏瞬地回神。
他看向连子,连子把小挎包往沙发上一放:“你做饭还是我做饭?”
一夏刚想说自己来,不想,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
连子直接就拿起了小茶几上的电话。
一夏看这般,淡淡一笑,提起东西往厨房走去。
他刚卷起袖子就听到连子叫他。
他微怔转过身,连子就站在厨房门口,对他:“古乐没事了。”
一夏一愣。
那一瞬,可以说是极度的喜悦,尽管一夏硬是把情绪压抑了下来,但是还是很激动。
“电话还没挂呢,你要不要了解一下……”
“不了。”一夏突然很明显轻松了下来,拒绝让连子一下觉得奇怪。
“为什么?”
一夏摇摇头,淡笑举起已经挽起了袖子的双手,说:“要做饭,不是么?”
连子觉得莫名了。
但是一夏没有再理她,而是继续自己的事。
连子看他这般,只得往外走去。
她来到茶几前还很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末了,有点摸不着状态,对电话那头:“他……不方便接电话,挂了。”
晚饭,只有他们俩。
菜式都是连子喜欢的,再加上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她很开心,拿起筷子就吃。
一夏难得的多话,一个晚上下来,畅谈过去,和连子展望未来,乐谈生活延续。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连子发现一夏不见了。
房间里收拾得整整齐齐,连子以为他是买早餐去了,梳洗过后等了一夏很久。
后来,她终于发现不对劲。
她打开一夏的柜子,发现一些衣服连同行李包不见了。
她一时有了预感,惊慌失措,末了,开了抽屉,发现一夏的证件也不见了,转身奔出厅外,想着要打电话,却才想起,没有联系一夏的办法。
连子慌张了。
她想了很久,拨通了King原本的手机号码,这头庆幸着King这个手机号码还是在用的,那头往茶几小记事本上一瞥,很是意外。
一张白纸,家里的钥匙,都在记事本上。
纸上是一夏亲笔写的,是留给连子的话:
【黑暗中踌躇了很久,我终究还是决定,写下这段话。
连子,谢谢你的爱。或许对不起才是我最应该对你说出的话。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还曾经想过和你厮守一生,常伴左右,但是后来,我才发现自己做不到。
你提出分手的那一天,我对你撒下了这一生可以说是最漂亮的谎言。
我知道你其实只是在试探我。
但是身为男人却对同样是男人的人产生了莫名感情的我却只能一直在那笨拙地追问着,配合着你的演技,假装惊诧,对这一切莫名其妙。
你明白吗?
我不能毁掉你的幸福。
我不想对你说连我自己都不信的话。
因为,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陪伴在我身边,哪怕所有的人都否定了我,哪怕天塌下来了,你还是你,你还是愿意陪在我身边,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值得珍爱的女人,我希望你能够幸福,你明白吗?
事情已经暂告一段落了。
我是时候离开了。
我没有能力去平息纷争,但是我无法接受。
那个人(阿提)说得没错。
所有的事情都源于我。
我的离开,是我现在仅能做的事。
就当是一个真正的结束,对你,对他们,做出一个交代……】
他一直都知道。
连子看着那张纸,泪如雨落。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King的声音,像是还没睡醒,又像不是很情愿接到这个电话,但是连子此时已经说不出话。
“喂?”
他一直都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话筒“当啷”一下脱手摔下,连子跌坐在那,紧紧捂着自己的嘴,痛哭失声……
第一三三章:再见~
几年后,小村落,盛夏。
中午将近两点,太阳像是要把整个村落烤熟了一般,闷热,刺眼。
一夏的眼睛几乎睁不开了。
他今天没课,所以推着一驾破旧的脚踏车到一家农户那去买米。
这米是学校要用的。
为了让村里的人能把娃们都送去上学,学校向他们作出免费给学生一顿午饭的承诺。
今天学校里的米用完了,他下午没有课,就自动请缨,过来了。
他戴着一顶好大的斗笠。
脖子上搭着一条擦汗用的粗花毛巾,他上身只着一件汗衫,豆大的汗哗啦啦地冒着,骑着脚踏车,在田间滚烫的水泥村道上往回蹬。
“纪老师!纪老师!”一个皮肤黑黝黝只有几岁的孩子老远看到他,抓紧了大草帽,踏着一双很破旧的塑胶拖鞋追着他,朝他奔来了。
他听到声音回头,看到那小孩,便下了脚踏车来,稳了稳脚踏车后面车座上的大米袋,扶了扶头上的斗笠,回头问:“怎么了?”
“我要跟你一起回学校。”
一夏看看这太阳,点点头,说:“好。”
他把车子撑住了。
然后伸手,想要抱孩子坐上他脚踏车前面那横梁上,但是不想,不远处,又一孩子奔过来了。
“我也去!”
那孩子更小,脸上脏兮兮的,过来就是一句。
小嘴巴上还黏着饭粒,他与一夏视线对上,微微有点怯地一退,末了,他小小眉头一拢,提起勇气,扬起了小脸蛋,再一次:“我也去!”
“你去什么学校?你还这么小,回去!”已经坐到脚踏车横梁上的孩子不耐烦说道。
“就不,就不!”小孩引颈仰头叫着,末了,对一夏:“我也去,我要跟哥哥……去。”
童言童语,越说,看着一夏越没底气。
一双眼珠子黑黑溜溜的,他看一夏没骂他,他又说:“……我也去。”
“好啊。”
一夏淡淡一笑。
在脚踏车横梁上的孩子听一夏这么一说,从脚踏车横梁上下来了。
“真是的,去哪都要跟着。在家里跟着奶奶不就好了吗?”小孩抱怨着,但是他还是帮弟弟抹了嘴巴,牵过弟弟的小手。
“早知道你这样,我中午就不送饭回来给你吃了!”虽然哥哥说得凶巴巴的,但是弟弟还是笑了,笑起来有点孩童独有的羞涩,然后乖乖地任由哥哥牵着,跟着一夏。
一夏的脚踏车后面绑着一大袋的米。
弟弟的加入,位置不够,让哥哥也无法再乘一夏的顺风车。
一夏干脆也不骑了。
他推着脚踏车,陪着俩兄弟,用走的。
末了,他看到哥哥把大草帽扣到了弟弟脑袋上,柔柔一笑。
一夏把自己的斗笠解下来了。
他把斗笠扣到了小哥哥的脑袋上。
小哥哥头一抬,末了,眉一簇,问:“那老师呢?”
“我没事。”一夏说:“大人比较耐晒。”
弟弟一听,说:“……我也很耐晒的。”
身边俩一听,都笑了。
一大俩小,在烈日的水泥路上,很显眼。
他们走了没多久,离远处,一驾漂亮的车子引起了小哥哥的注意。
“看!”小哥哥一指,大家往那齐刷刷一看,一夏心里“咯噔”一下。
车子旁边蹲着的那高大的身影很眼熟。
乌黑的头发,高壮的身材,举手投足都是霸道。
一夏那一瞬很疑惑。
会是他么?
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不是么?
越走越近,一夏的心越来越悬,就在一夏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一直负气盯着泄气轮胎的人一转脸,目光瞬地与一夏对上,两人着实一愣。
顾家站起来了。
看他见到自己一脸的意外,一夏在那一瞬已经肯定了,对方并不是为自己而来的。
顾家的视线落到了俩小孩身上。
俩小孩的视线已经完全被那漂亮的车子吸引。
是儿子么?
但是看年龄就知道不可能。
“我说。”顾家的语气和态度就像是在问一个路遇的陌生人:“这附近有汽车维护店么?”
小哥哥听闻,便抬头问一夏:“阿土叔那个算么?”
一夏摇摇头。
那阿土是开农用摩托的,他应该不懂修汽车。
“那车胎,有得卖么?”
听顾家这一问,小哥哥点头了。
一夏以为他想到谁家住大路边有做这买卖的,但是不想,他对一夏说:“狗子的爸爸不是会补车胎么?”
一夏抬眸了。
他与顾家视线对上,挺无语,说:“脚踏车的……”
顾家又有点燥了。
最要命的,是他的手机快没电了,已经到了节电状态,他如果现在打出去求救,不用说两句,手机关机之余,怕是再开机抄个号码出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你们知道哪里可以借到电话吗?”
“学校。”小哥哥答。
顾家抿了抿唇。
没办法,他只能把车丢在这里,随三人一同,往学校的方向踱去了。
顾家以为很近的,却走了很远。
他在这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平房学校里头找到了电话,刚拨了号码,手机“嘟噜”一声自动关机,那头接了电话,问怎么才能找到他,顾家一时犯难了。
“你们这是哪?”
顾家出来随手就抓了个女老师。
那女老师看他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微微一怔,末了,看那话筒搁着,明白过来,走了进去。
那女老师给电话那头的人细细说了位置。
末了,待电话挂掉,听顾家说谢,女老师刚想说什么,但是透过窗户看到了谁,眼睛一下神采,柔柔一笑,走了出去。
顾家转身及目之处,女老师出到屋外去了一夏身边。
两人在远处那一堆菜叶瓜果里站着,有说有笑的,顾家眉头一拢,摸出了烟叼在了嘴上,在办公室里坐下了。
他在那一坐就是三个多小时。
一夏后来过来了,看到他还在,那表情微微的有点意外。
“你的人……什么时候来?”
“今天不来了,说是没空,要等明天。”
“哦……”
一夏觉得,那车在路边丢这么久,怕是不安全吧。
但是这看在顾家眼里,却误解为一夏不想他留在这。
“……”香烟在手,顾家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蹙起抬眉,吐出了那烟,对一夏:“我说,一场相识,你不会打算把我丢在这吧?!”
第一三四章:感觉上~
一场相识四个字,顾家就在一夏那落户了。
原来一夏就住在学校最靠近大铁栏门的平房里。
两扇腐朽的木窗户,一个对着满是尘土的路,一个对着学校已经生锈非常的大门口。
屋子里只有一张书桌,一张豆腐块大的饭桌,两张烂凳子和一张床。
没有浴室,没有厨房,连个独立的房间都没有。
地上很潮,屋子里有股淡淡的霉味,这是老房子的特色,这顾家不觉得什么,但是他进去之后,突然就觉得自己长得太壮了。
门口开得低就算了,两个大男人站在屋里,连转身都成了勉强难事,顾家眉头蹙得老紧的,说:“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一夏没说话。
从大都市里一家上市公司子公司的老臣子,到小村落发霉小平房里的唯一看门外加老师,一夏明白顾家的惊诧,但是一夏不想就这个问题回应他。
“我今天晚上睡哪?”
床是中号的,顾家问。
一夏转脸看向他。
末了,一夏指了指床:“睡床上……”
一夏想说自己可以把整张床让给他,自己找俩凳子过一晚上,但是顾家没等他说完,就点头:“好。”
学生少,下课早,没多久,学校就完全安静了。
所谓的操场是等于没有的,小,而且摆着很多的锅碗瓢盆,菜叶瓜皮一地,还有那些晒干的落叶,和一大堆已经晒干拿来当柴火用的枯树枝,乱七八糟,让整个学校看起来像个废墟。
一夏给屋里点了蚊香,然后出到外面洗大锅,准备做饭。
他完全没有空闲理会顾家,等到所有的东西都忙完,那已经是晚七点之后的事。
那时候天已经黑了。
两个人坐在屋子里吃饭,一点声音都没有,一句话都不说。
一夏很沉默。
他和顾家这么久不见了,不知道对方近况,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他在想,顾家可能已经结婚了吧。
毕竟条件好的男人早成家是很正常的事。
饭吃没多久,一夏先起身离开,他在外边又再架起了口大锅,进来问顾家:“你要热水洗澡还是冷水洗澡?”
“我不洗澡。”
不是顾家矫情。
顾家都没发现这哪有能洗澡的地方。
全校唯一的茅坑脏得惨不忍睹,一大蛆坑,连着后边的池塘,又没有灯,要他在里面洗澡,要是一不小心插错脚……
……还不如杀了他算了。
一夏听着微怔,但是没有勉强他,而是点点头,走了出去。
一夏把架起的锅拿下来了。
他进屋里拿了简单的衣服,走了出去。
一夏在这,365天都是洗冷水的。
洗澡的地方露天的,完全没东西挡,就在这一行三间平房角落尽头的井边。
学校的大铁门锁了,整个学校平常就他一个人守着,他一个大男人,根本就不需要遮遮掩掩的,直接提了水往身上倒便是。
那会儿不觉得什么,今天学校不只剩他一人了,一夏突然觉得,有点别扭起来了。
他打了桶水上来,想把满是汗味的衣服褪掉,但是动作一顿,他想了想,不由得看向了侧边。
顾家还在里面吃着饭。
一夏想快点完事。
他以极快的速度把衣服褪下,把水从头倒到了身上。
他不知道,顾家放下了碗筷走出来了。
昏黄的灯光下,一夏被水淋湿了的小麦肌肤上泛着光。
顾家点了一支烟,静静站在了一个很有技巧的位置,背光靠着红砖柱子,在那看着地看着他。
一夏直到洗完过来了才发现他。
一夏微微一怔,站在这,回头看了看自己刚才洗澡的那一边,视觉正好,不免有些尴尬,进了屋里。
一个晚上,两人都寂静无话。
村里还没到九点就静寂了,外头不知道是什么一直在叫着,屋子里没有电视,一台老旧收音机声音还算清晰,电台放着已经不太流行的歌。
顾家闷到快要掉渣了。
可怜他连手机都没得玩,坐在床上,末了,呵欠连天,又不是困,很烦躁。
一夏给他倒了杯水放到台上。
一夏整晚和他在这干坐太过尴尬,久了,又走了出去。
一夏去洗衣服。
没过多久,他发现顾家又站到了刚才那个位置看着他,一夏初时微怔,但是后来明白过来,原来是顾家对这的环境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