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深院(第四、五卷)——锦重
锦重  发于:2013年06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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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还有事,你快带夏安进去吧,别冻着他,请大夫给他看看。走了。”容离上马,不待众人多言,迅速离去。

夏安吐完,就已经不见容离的身影,方夏同在他四周走来走去地偷笑。“你笑什么呢?”

方夏同但笑不语。

夏安遂不理会他,让嬷嬷们抱着容放下车,招呼小金忙他的去吧。结果方夏同一见从车里抱出来一个小婴儿,刚止住的笑又憋不住了。

“你到底在笑什么?”夏安跺脚。他正难受着呢,堂兄反倒在一旁大笑不止。

方夏同使劲憋住:“你一下马就吐,不知怎的,我突然想到你跟了容离那么久,会不会大肚子。我觉得自己的这个念头实在是太逗了,尤其在看到你的车里真的有一个小婴儿之后。”

“那确实是容离和我的孩子。”夏安认真地说。

方夏同愣住:“你说什么?那孩子是你和王爷生的?”

夏安跳脚,指着方夏同道:“你欺人太甚,你等着,我去跟伯父说。”方家两兄弟年纪差不多,又同是喜欢男人的,所以很快便抛去了陌生,熟悉亲热起来。

“诶诶。”方夏同赶紧拽住夏安:“好了好了,生大哥的气作甚,不笑你了,快进去,别冻着了,这天真是一天比一天冷。”

晚上,方老爷子大摆了一桌席面,说是第一次见容放要庆祝庆祝。“王爷早跟老夫提过放儿,是夏安你的儿子,瞧着模样,倒真跟你有三分像。”

夏安放下筷子,看容放被老爷子逗的小胳膊小腿乱动,十分可爱,笑道:“许是老天可怜我二人,大发善心,给我们个儿子养老送终。”

方老爷子点头:“既如此,老夫也就放心了。你大哥也是个不争气的,指望从他那里过继一个,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夏安闻言,以眼神询问方夏同:老爷子知道你和吕夙的事了?

方夏同小心地摇头。

“夏安。”方老爷子拉回夏安的思绪。“俗话说,隔层肚皮隔层心,放儿还要亲手带,从小培养出感情才好。”

“我正有此意。但是王府现在还不安全,我想先将放儿养在这里,容离说不消多久,王府就会太平,到时我再接他回去好了。”其实,容离说的是,不消多久,定为你奉上一个太平天下。

“老夫自然乐意放儿能陪在老夫身边,只是王爷那里?”

夏安道:“放心好了,我既然能单独把放儿抱出来,那就能将孩子留在家里。我手头上的事情也差不多稳定下来,现在也不忙,时不时地就过来住着。”

“那感情好,我爹整天念叨你,就怕你在王府受什么委屈。”方夏同举杯要跟夏安喝上一杯。

方老爷子骂道:“一会还要出门做事,喝什么酒?”

“大哥要出门?”

方夏同笑道:“是呀,往京城走走,谈个买卖。还不是你给我找的事,皇商马老爷可还记得?”

“记得,你同他做生意呢?”若方夏同不提,夏安都快忘了此人是谁了。

“对啊,一直供着来往。你打着咱们方府的旗号去了,结果半路溜走,人家自己找上门来的。”

99

酒香与胭脂香醉人的男倌中,夏安惴惴不安地坐在方夏同旁边,不住地四处张望,生怕有什么人凶神恶煞地过来把他揪走。

方夏同好整以暇地吃酒,看看自家弟弟害怕地模样,不由讥笑道:“既然怕他,那还敢跟过来,你是对我不放心啊,还是对他不放心?”

“你们两个我都不放心。”夏安仰脖将酒饮尽。“咳咳,这是什么?”

方夏同笑:“我可不知道,这不是方才那两个小倌给你斟的酒么?”

夏安咂咂嘴:“不是酒啊,比水甜些。让我尝尝你的。”说着要去拿方夏同的杯子,被方夏同躲开。

“哟哟,您可别害我。要是王爷知道我叫你在这里吃了酒,我非得挨上几十大板子不可。”

“果然是你使得坏。”夏安笑道“你就能在这里吃酒?我真该跟吕大哥好好说说,你在外头的风流韵事。”

“我有什么风流韵事啊。”方才不就是吃小倌些豆腐罢了。

“方家大少爷的风流韵事,不知马某可有幸听上一听?”马齐城从外头进来,身后跟着一位面貌柔美的小倌。“不介意我有人陪着吧?”

方夏同和夏安同时起身,前者笑道:“哪里介意,唯有羡慕而已。”

马齐城就喜欢同道中人:“羡慕什么,今晚我请客,方少爷喜欢哪个尽管挑。”说着话,眼睛却是瞟夏安。

“不挑了,我弟弟在这里盯着呢,可不敢寻欢作乐。”方夏同不着痕迹的挡住了马齐城看过来的视线。

马齐城道:“都是血性男儿,方二少爷怎么如此拘谨。不如让我来做你入此道的引路人好了,今晚叫你好好知道知道这男子与男子之间的美妙滋味,可比女人那里舒服多了。

“诶,这可不行。”方夏同年纪轻轻,却已在买卖场上早练就了圆滑性子。“我来正式给马兄介绍一下,我这位弟弟是皇甫府上皇甫老爷的宝贝外孙,独女的独子,平常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养在园子里,轻易不肯放出门。”

马齐城眼睛一亮:“可是苏州粮仓世家的皇甫温?”

夏安微微颔首:“正是在下的外祖父。”

“原来竟是皇甫家的小公子。”马齐城端起酒杯道:“在下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没想到方家和皇甫家还有这门姻亲在,怪不得方少爷你那里不愁粮食。来,我敬你二人一杯,以前若有什么不敬的地方,一笑泯恩仇吧。”

三人言笑晏晏,谈的极为投机。夏安倒是话不多,不过马齐城总时不时要恭维他几句,引他说话,而夏安对买卖也是有自己独到之见解,所以说起话来也不至于说不到点上。

最后定下数量、时间,马齐城带着对买卖谈妥的满足和对夏安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遗憾离开。

夜半不好回府,方家两兄弟在京城找了家干净的客栈住下。

“原来容离一直透过你跟马齐城做着买卖呢。”夏安睡不着,他为自己又能更深一步的插手容离的事情而感到激动。

方夏同落下一枚白子,抬眸道:“你可真丢咱们方家的人,哪有像你这样急着倒贴的?”

“我倒贴什么了?”夏安不服。

“得,你还别不承认。你不知道,你们家王爷特别骄傲地跟我说,说关着你都关不住,想方设法地跑出来帮他。我一开始还不信,瞧你今天二话不说就把放儿扔下,跟我跑到京城来凑热闹。唉,真是儿大不由哥啊。”

夏安闹了个大脸红,心中埋怨容离什么都跟方夏同说,这让他以后怎么在方府做人。“咱们到底想在马齐城那里得到什么,这两年粮食紧张,咱们为什么要一直给他供货,若卖给私商,价钱可是要翻一倍还多。”夏安果断转移话题。

方夏同知道夏安脸皮薄,也不欲多逗,顺着道:“打仗能不需粮草么?”

“打仗?二皇子要动手了?”

“就在年前年后吧。两年大灾,皇上手里都没什么余粮,咱们却让二皇子的兵马都吃的饱饱的,你说他能放过这么好的时机么?”方夏同吃掉围死的几颗黑子。

夏安心里哪里在棋盘上,不过是寻个由头找方夏同说话罢了。“二皇子的粮草充足,对容离好么?”

方夏同白了夏安一眼:“亏你也是掌握王爷手底下财政大权的主儿,真是半点有用的信息都不知道。王爷像是饿着自己喂饱他人的人么?”

“什么财政大权,不过帮他打理些商铺而已,他手里还握着多少铺子,我可不知道。我自己大哥帮他做的事,我都还不知道呢,更何况别的什么。”夏安半恼半讽道。

方夏同将手里的棋子扔回棋盒中,拍拍手道:“我可真信了王爷是对你好的,若有一丝不好,凭你半路给人做了奴才,在清闲王府那么个人吃人的地方,都不可能养成你现在的性子。”

“什么性子?”夏安心里是认同他大哥的话的,他之前试图把自己缩起来,万事只求保命,只有开始时因为郑大发了一次狂之外,再没有大着胆子的时候。但是容离却一点点地把他的龟壳剥开,给他能够自由呼吸的天地。

“专门跟人对着干的性子。”方夏同笑道。

夏安道:“哪有?”

“我等着看王爷知道你去男倌的反应呢。哈哈。”

在方府小住了几日,这期间,夏安每日都带着容放不离身,睡觉也是让放在自己床上的。他一心想教容放学说话,快些喊他“爹”,把他与容放之间的陌生与不真实都赶走。

可惜容放都一岁了,还是不会说话,只会“依依呀呀”的,也不知在嘟囔些什么,愁得夏安晚上都睡不着觉。

“你太心急了,孩子才一岁。”老爷子看不过去了,整天把他宝贝孙子当鹦鹉逗怎么行。

夏安喝水润润嗓子,蹙眉道:“我听奶妈说,我七八月的时候就能叫人了,放儿为何就是不会说呢?”

“你急了没用,难不成你还能逼他学说话不成?”

夏安道:“我回王府,叫老神医过来给他看看吧。”

“胡闹,孩子又不是四五岁都不会说话。”老爷子斥责道。叫容放的奶妈将容放抱了下去,老爷子接着说道:“你若不会养孩子,就别上手,看着奶妈们照顾放儿就行了。别整日在放儿耳边唠唠叨叨的,老夫听着都烦。”

夏安垂头:“我也是着急。”他可不想容放会说话,第一句就直接把他当奴才叫。趁着这段时间,赶紧哄着容放先叫他声‘爹’听听。

“你是不是该回王府了?”

“嗯,也就这两日吧。我算着,今年给王府送礼的时段要开始了,我得回去看着。”

方老爷子点头:“孩子放在这里,你就放心吧。老夫等着你平平安安地再来接他。”

夏安一时没明白老爷子为何会突然这么说。他说不定隔不了几日就会过来。

但等夏安回到王府,他才发现,他是真的抽不出身去探望容放了。王府压抑而沉重的气氛就如同朝堂斗争的缩小版,让每一个把命系在王府的人都感到背上被重重地压着,以至于连呼吸都不顺畅。

夏安先去刑堂找了趟孟原义,这个总在对他施以援手的似父亲一般的主管。

“你要插手两妃争斗之事?”孟原义口气无奈。他虽不喜夏安掺和此事,但夏安身在要位,又如何能随自己心意,想脱身便脱身。

“孟主管,奴才不会有事的,您放心好了。”夏安每次到孟原义面前,差不多都是求人办事,每一次,孟原义都不会拒绝他。夏安惭愧,却也不得不说:“您就帮帮奴才吧,只是诱使牵连熙侧妃中毒一案的犯人把矛头指向王妃便好,也不必一口咬定,最好模糊地露出一个头,让熙侧妃自己去猜想。”

“……好,你回去吧。”

夏安忙作揖:“多谢孟主管。您待夏安的情谊,夏安自是不敢忘怀的。”

“算了,我只当是在帮我儿子而已。他若活着,也是你这般年纪。”孟原义叹口气,转身回屋。

王爷进宫守在皇上病榻之前,王妃躲在岚汐院不主事。整个王府的大权落到了熙侧妃手中,熙侧妃为着中毒之事,一连办了好几个管事、主管,也不管他们到底是有没有掺和此事,熙侧妃抓住良机,随便寻些借口,除掉了挡路的绊脚石。

空出来的位置自然由她的心腹补上,夏安谋得了一个算不得很出头的主管之位,但也不错了。那原来是邱主管的位置,管理王府的牲畜,夏安曾经还在韩复晁那里和邱主管说过话呢。

熙侧妃如今能往王府随意安插自己娘家的人,夏安这个半路投靠过来的心腹,就不是很“得宠”了。管理牲畜的主管之位,到底没什么实权,说起来,还不如夏安当阿堵院的管事来的实权大呢。

不过,熙侧妃却也没趁机撤了夏安的管事之位,而是让他在管理牲畜的同时,还负责控制阿堵院和明轩院。

于是,夏安等于,又赚了一个主管之位。

100

难得能睡到日上三竿起,容离却挣扎着爬起来,喂夏安吃了些汤水,便把人捞在自己腿上,力道适中地揉着昨晚受苦的细腰。

“最近王妃没找你麻烦吧?”容离没话找话。

夏安昨晚几乎一夜未曾合眼,见到日出的薄光时才直接昏睡过去的。此刻,困得睁不开眼,容离还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夏安把被子扯过来,蒙住自己的脑袋。

“会憋死的?”容离给他掀开。

“好困。”夏安喃喃。

容离再接再厉:“我把兰香接回来了。在就内院,什么时候你去看看。”

夏安倏地睁开眼,不可置信地问:“兰香公子?”

“对啊。”容离见夏安醒了,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有多久没能跟夏安好好说话了。倒不是他忙,夏安可比他忙多了,昨晚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嗯嗯啊啊的,今天早上无论如何也得说会子话吧。

“他不是被你送给楚恩了么?你是打算用兰香要挟楚恩,防止他在紧要关头背叛你么?”

容离笑道:“我有那么坏么,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收服了楚恩,他们一家我都放心。”

夏安“咯咯咯”笑起来。

“你笑什么?”容离也顾不得恼,夏安醒了就好。

“笑你说自己不是坏人。”夏安指指熏在炭盆上的热水:“给我口水喝吧,嗓子有些难受。”

“谁叫你昨晚叫的那么厉害。”容离伸长手,给夏安拿放在一旁层层保暖的茶盅来喂他吃了两口。

“什么啊?”夏安没吃过。

容离道:“罗汉果煎茶,对嗓子好,你含上一口,别咽。微黄昨夜听你叫的厉害,今早特意送进来的。”

夏安的脸不争气地红了,嘴里的茶水咽了下去。

“小伪君子,你真当你不叫,微黄就不知道咱们在干什么了?”容离满不在乎,他和夏安相亲相爱再正常不过,再说,夏安在床上叫的不知有多好听。

“你父皇好些了么?”夏安问道。“你不是说要把老神医往宫里送,怎么一直没动作?”

容离边给夏安揉捏腰,边道:“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

“容离。”夏安磨牙:“把话说清楚。”

“父皇其实已经大好了,不过他已厌倦了在那个位置上,所以不想好罢了。”容离懒得伸手拿茶喝,就着夏安喝过的罗汉果煎茶润了润嗓子。

夏安扶着自己的腰坐起来:“什么意思?”

容离宠溺地点点他的额头:“傻奴才,谁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手足相残,他虽然不好,但也算是有些感情的。”

“好高的评价。”夏安点点头。“我昨晚带过来的账册放哪里了,我有东西要让你看。”

“枕头底下。”

“哦。”夏安抽出来,翻到最后几页:“我五月份收购了保定府的云锦阁,从杭州运来的丝绸布匹中夹杂了十万两的银票,我从中抽了五万两给你,还有两万两从南方高价进购了些粮草,这剩下的三万两,我本来打算继续往西吞并的,但是何庆城副主管却压下了这笔银子,也不告诉我他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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