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其实不用说出口——小城
小城  发于:2013年06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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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累了。太想找一片属于自己的温情。

后来宇文尧去看了自由女神像。说到底还是比较喜欢历史文化遗产,那种恢宏与豪迈,可以置人于空间的旷野上。唯我独在,听得见历史的脉搏跳动。

那天关兜没有跟去,宇文舜跟宇文尧一起坐巴士去参观。站在自由女神像下,那种心情的激荡竟让宇文尧差点流下泪来。宇文舜问哥你怎么了,宇文尧说:没事,只是有点感慨。

宇文尧抹着眼,久久不能成言。他怎么觉得,自由女神像竟长了一张叶昭的脸。叶昭的一头银发竟在眼前愈见真实,渐渐和女神的银白色冠冕重合在一起。宇文尧似乎真看见叶昭围一身银色古罗马长袍,顶一头银发,举一根银色火炬,正站在那硕大的基座上,向自己冷笑。

宇文尧捂住嘴。自己怎么已经恍惚成这个样子。

宇文舜推推他:“哥,你有心事。”

宇文尧晃晃头,勉强支撑着:“没事。”

就近找了个空地,席地而坐,兄弟两个久久相对无言。宇文舜半天嗫嚅着道:“哥,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想跟你说……”说话之间,有点闪烁其辞。

恰巧在此时,宇文尧的电话响了,是迪安在秘书间的座机号码。怕耽误公司什么事,宇文尧不能回到住处才去回电,就直接坐在原地接通:“什么事,迪安?”

迪安的言语间竟也有点闪烁:“没什么事,就是公司运作正常,跟你汇报一下;再有就是问问你怎么样了,心情好点没有。”

话说的条理清晰,逻辑得体,可宇文尧却明晃晃觉得他话里有话:“迪安,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呃……”迪安的声音明显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硬撑着说:“没有。”

宇文尧心念一动,忽然觉得心痛如绞:“是不是叶昭出事了?”

迪安终于叹口气,用最委婉的语气说:“总裁,叶昭住院了。”

“什么?”宇文尧额头的神经突然抽痛,差一点就在原地撅倒,“什么病?!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住院?!”

迪安的话里有着浓烈的忧虑:“小腿骨折。在您去美国的当天。”

第18章

那天晚上到底把叶昭打成什么样子,宇文尧现在一丁点都想不起来。记忆只停留在叶昭骂他全家是畜生,把他整个人踹飞到茶几上,砸碎了整个茶几。后面的事情他实在记不得多少,除了恍惚记得有皮带捆绑惨烈SM那一段,其余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想想一周之前刚来美国,宇文尧身上虽然鳞伤遍体,可却基本没什么重伤,无外乎小小的口子淡淡的淤青。至于自己到底把叶昭打成什么样儿,宇文尧现在心里实实捞不着底。拿刀刺他了?拿棍子揍他了?宇文尧本来对自己的酒品相当有自信,对自己打架下手的分寸也十拿九稳。但是坐在返回中国的飞机上,宇文尧却一直冷汗淋漓。能把叶昭打到小腿骨折住院的伤,那是什么样的伤!

宇文尧抱着脑袋,绷紧神经,死死回想那天晚上的一切。可是居然对过程没留下一点记忆。但是事实却在!叶昭住院了!小腿骨折了!天哪!自己怎么能这个样子!

叶昭叫没叫,叶昭疼不疼……叶昭在那天深夜,是怎么样拖着断掉的腿,一步一步离开他家,却死都不屑开走他的车……

宇文尧只觉心疼的喘不上来气,仰头伸脖,直着嗓子找了半天的呼吸。空姐走过来附在他耳边:“先生,您需要医疗救助吗?”

宇文尧摆摆手。还需要什么医疗救助,什么手术什么药物都治不好他。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快点见到叶昭。

可等真见了叶昭,却一下子失语。

赶到医院的时候,中国的时间已经接近晚上11点。可宇文尧站在病房外,透过半敞的房门,却看见温静在深夜里仍坐在叶昭床前。叶昭裸着上半身,一头朝天银发稍微有点萎靡,一腿上打着石膏缠着绷带,被吊起有将近半米。此刻叶昭正背对着门口,俯面向里,背影竟大显消瘦,而温静举着一瓶药水,正细致的往叶昭背后上药。

屋里传来他们的低语。温静温柔的嗓音:“还疼吗?玻璃扎的这么深,你到底是怎么弄的啊?”

叶昭淡淡的温和嗓音:“不小心跌在玻璃碎片堆里。伤到不重,只是麻烦你每天来给我上药。”

“说什么呢?”温静娇俏的声音,“跟我还这么客气。只是你居然有事瞒我,这么深的伤口,能是掉进碎片堆里就扎出来的?你糊弄别人,还想糊弄我啊?”

叶昭淡淡笑了两声,没有回答。

门口的宇文尧忽然间就心碎了。不知道是因为叶昭的伤痕累累,还是因为他和温静已经过度亲密的关系。是不是……已经什么都不能挽回了……

闭眼定了一会疼痛的心情,却听温静说道:“哟,我们宇文总裁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宇文尧睁眼只见温静手里举着药,正温柔明媚的向他笑,而叶昭仍旧面朝里,只是越发清瘦的身子明显僵了僵。宇文尧给自己鼓了鼓呼吸,走进去。叶昭似乎也定了会神,翻身转过脸来,宇文尧一下子愣了。叶昭的左脸上,大面积的淤青,虽然已经有些好起来的迹象,却依然惨不忍睹。立刻想起出手的那晚,自己第一拳就是打到叶昭的左脸上,将他直撞上厨房的玻璃门,接着又拖起来重新撞了一遍。宇文尧的鼻腔顿时发涩,万般悔恨郁结于胸,却只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但他看见叶昭的脸上,在一刹那间,竟闪过千变万化的表情。

首先是有些忿恨,两眼溜圆瞪视着他,却只维持了一秒就变成了冷漠,微微垂了眼睑恍若有些叹息。接着又变成了云淡风轻的宁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淡定。最后叶昭脸上竟然现了点微笑,轻轻招呼道:“你来了。请坐。”

只短短5个字,宇文尧知道,完了,什么都完了。

如果叶昭是愤怒,或者是冷漠,他都知道叶昭是因憎恨而起。他可以跟他解释,任叶昭打他、骂他、损他、尖牙俐齿的咬他。可是叶昭居然向他微笑,一切都是过往云烟的微笑。他知道,叶昭在心里,已经跟他彻底划清了界限。

温静笑着站起来,把药瓶放到桌子上:“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走啦。”

之后叶昭笑着送别,他们互相说了什么,宇文尧已根本都听不见。屋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竟忽然相对无语。

沉默到有天长地久,宇文尧轻轻说:“叶昭,对不起。”

叶昭挥挥手,无奈的说:“没有怪你。你回去吧。”

宇文尧忽然眼泪就流了下来:“叶昭,再给我一次机会。”

叶昭叹着气,望着自己被打着石膏的腿说:“还谈什么机会呢?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过去。”

宇文尧流着泪说:“怎么会没有过去呢,叶昭。我忘不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一起吃饭睡觉工作,一起逛超市,一起开说明会完成天纵的大项目。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我们之间那种心灵上的沟通,灵魂上的吸引,不是假的啊。我忘不掉,难道你能忘的掉吗?”

静默了一会,叶昭又发出了一声幽幽的长叹,转过头来盯着宇文尧的眼睛说:“那,你能忘得掉寸土吗?”

宇文尧,一下子愣了。

有什么东西,“啪”的碎了。

从医院走出来已经过了零点。宇文尧没有打车,也没有叫钟壁辉来接他。走在路上,竟有些东倒西歪。

这些日子,怎么过的这么惬意,一下子跌进幻影中,乃至于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人。寸土多年前的身影,从宇文尧眼前一遍遍巡回闪过,宇文尧想起寸土临终前跟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尧,叶昭是我见过的、世上最值得托付一切的人。生命如此美丽而短促,明天可能就要面对死亡。如果这样的话,我今天就要去把一切都告诉他,即使他不会接受,即使他会拒绝。尧,你明白吗?”

宇文尧笑的稚嫩:“不明白。但是寸土哥哥要做的,我永远都支持。”

寸土的话竟一语成谶。那之后,宇文尧去外地参加散打比赛,寸土去向叶昭表白。隔天噩耗传来,那一面,竟成永诀。

那年,宇文尧年仅15岁,寸土享年24岁。

这么重要的人,这么疼痛深刻的过往,怎么可能忘的掉呢。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到底被什么蒙住了眼睛

是因为长期以来,和叶昭或气或喜的争斗吗?拆了凉亭让他去楼下当保安,顶着高温让他去买盒饭,还是把他压在身下,看他面无表情的不哭不喊。还有,他宁可晕倒也不说后面受伤的倔强,宁可卖身也要救老师之子的担当,抑或是他和自己在事业上二灵合一的心照不宣。

叶昭,那个迷一样的叶昭。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被叶昭泄了自己的底。

可是,寸土啊。那个如花般青春璀璨的寸土啊……

深夜的小巷,宇文尧走的失魂落魄。宇文家大少爷,广告界百年一遇的天才,除非生死之事,否则从没这么颓废过。爱恨只在一念之间,是抓紧,还是,放手?

突然,一把冰凉的匕首顶在自己脖子上,身后有人奸笑道:“给我们钱,快!否则就把你弟弟杀人的事儿说出来!”

宇文尧瞬间清醒了一下。散打学了这么多年,警觉性竟已次到了这种水平,任危险如此靠近才发现。他想回头看一下,但后面的人使劲儿捏了他的脖子一把:“别耍花腔,快给钱!”

宇文尧淡淡道:“给钱倒是可以,但我得知道你是谁。最起码让我知道钱给了,你不会再拿我弟弟的事威胁我。”

身后的人迟疑了一下,宇文尧由此判断这人是个新手,没什么经验。然后他感到身后的人又向后边招了招手,接着后面出来两个人走到宇文尧面前。

宇文尧一看,竟是几个孩子。这几个孩子他还认识,是以前总跟宇文舜缠在一块儿的小混混,他曾在街上看见过宇文舜开车带他们关兜风。眼前站的是赵颖和余重,那么想必在身后正拿刀威胁自己的,就是石岳了。

赵颖看着宇文尧冷冽的眼神,竟有点发抖,但还是哑着着嗓子说:“你弟弟宇文舜杀了人,快给我们钱,否则我们就把这事捅出去。”

嗨,就算威胁绑架,也要有点水平。正赶上本大爷心情最差的时候,算你们倒霉。宇文尧阴恻恻一笑,幽然说道:“宇文舜要是杀了人,我就先把你们几个灭了口!”说完,右手肘往后一杵,左手抓住石岳持刀的手——大背摔,石岳就直接飞了出去,正砸到余重身上。

赵颖当时“哇”一声叫出来:“你,你,你别过来!!!”

宇文尧笑的阴森恐怖如同鬼哭:“来吧,让我把你们几个灭了口再说~~嘿嘿~~”

三个小破孩怔了一怔。石岳爬起来,显然没什么事,毕竟宇文尧下手时拿捏了分寸。可余重就没这么运气了,使了好大的劲儿才站起来。见识了宇文尧一招制敌的功夫,又看见宇文尧一步步向前走过来,三个小孩情知不是对手,拔腿就跑,临跑石岳还不忘丢下一句话:“你弟弟真杀了人,你会后悔的!”

宇文尧的表情更加阴郁。宇文舜杀了人?哼哼,宇文舜还放了火呢!

第19章

强迫自己三天没去见叶昭,到第四天早上,宇文尧觉得头晕目眩,就快朝不保夕。

这也难怪。自从回了中国,宇文尧再也没回家好好睡过觉。虽然那天见过叶昭之后,曾回过家一趟,房子也被钟壁辉叫人重新收拾好了。可是宇文尧在那个充满叶昭的房间里,怎么也呆不下去。到哪都有叶昭的影子,一会是他在做饭,一会是他在洗澡,一会又是他在刮腋毛。还时不时蹦出来叶昭跟他大打出手时冷硬的表情,最后所有表情晃了一圈,都化成叶昭在医院里对他说“你能忘得掉寸土吗”那张半边青紫的脸。

连时差都倒不过来的宇文尧满眼金星乱窜,只能搬到办公室里留宿。无奈办公室里也全是叶昭的声音。一会是叶昭奸笑着说:“同一餐桌上用餐,由级别最高的人出钱请客。”一会又是龇牙冷笑:“我都没有工资了,你还管我迟到?”一会又看见他指着天纵项目的设计稿说:“这个地方得这么改……那个地方得维持原样……那个片段得重拍,告诉导演得调整一下演员的姿势……”

于是宇文尧连着三天被淹没在叶昭的海洋里。连向楼下看的时候,都觉得楼下门口穿制服的那个保安是叶昭。那一刻,他有种心情想跳下去。

迪安看着总裁一天比一天以成级数的比例憔悴下去,无奈只好变着法的给宇文尧点营养餐品。可宇文尧居然食不知味,吃什么都没有叶昭做的好吃。他开始想叶昭的煎带鱼、烧茄子,更想念那碗让他频频流鼻血的十全大补汤。

迪安拿着文件让他签字。签了没到5分钟,钟壁辉又拿着那文件走回来,摔到他桌上说:“宇文尧,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宇文尧迷糊着说我怎么不清醒了,于是定睛一看,文件签名处,自己签的名字竟是叶昭。

钟壁辉开始哀嚎:“兄弟,你要么去找他,要么就干脆杀了自己。这么半死不活的,对中国奔向伟大的共产主义事业一点帮助都没有啊!”

宇文尧耷拉着眼皮说:“谁叫你不早点告诉我他住院了,我那时也许还有希望。现在温静天天在床前守着他,我要怎么去找他?你说说,都是你耽误事了不是?”

钟壁辉顿足捶胸:“谁说我不想告诉你?我才说了一个名字,你就叫我别跟你提他呀!”

第四天下班,宇文尧被钟壁辉从办公室里拖出来,一脚踹出公司大门:“你要么去医院找叶昭,要么回家睡觉!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宇文尧坐在公司门口的花池边缘,耷拉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公司的员工陆陆续续下班回家,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可是,自己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去医院或者是回家,选哪个他都提不起心力。天下之大,突然没了他宇文尧的容身之处。

坐了也不知多久,太阳都快西下,视线中突然多了一双女士凉鞋,凉鞋上有一对玉足加一双修长的腿。宇文尧抬头看时竟傻傻愣住,那是天纵第一特助温静。

温静抿着嘴向他笑的含蓄,可宇文尧却一时嗓子里卡了鱼刺,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一会宇文尧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天下至贱无敌:“你……没去医院?”说完了,想打自己的嘴。

温静笑的饶有深意:“你不也没去?”

宇文尧又一下子低头,没了言语。温静笑着道:“不请我喝杯咖啡?”

宇文尧再抬头,半天没说话。温静歪歪头:“就当作为破晓的总裁,请合作方的第一特助喝杯咖啡,不为过吧?”

于是温静驾车,二人找了小小的咖啡厅,随便叫了点冷饮。安静的室内,悠扬的音乐,宇文尧却愣愣的看着温静,觉得大无意趣。

温静搅着自己面前冰山雪饮,眉也不抬,说出来的话却像给宇文尧打了强心剂:“怎么啦?跟叶昭吵架啦?”

宇文尧一惊,一改之前的颓废神态,直直挺起了腰,心里说不上是警觉还是兴奋,只觉得温静话里有话。是知道了他和叶昭的关系,还是纯粹凑巧问了这个问题?心里有万千疑问只是不好出口,嘴上却不肯露出一个字的示弱,问的含糊其辞:“你怎么知道?”

温静“噗”的笑出来:“还想套我话呢?你还想蒙我?”摇摇头道:“怪不得叶昭说,你虽在业界叱咤风云,可到底还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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