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铭走到杨晨身边，伸手将他脸颊上的洗洁精泡沫给抹掉。

“谢谢。”杨晨的笑容很甜。

被眼前的笑容晃了眼睛，张铭严肃说道：“以后在别人面前千万别这么笑，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三十岁的人，太不成熟。”

“关于笑容的问题我问过薛凯，他说没问题啊。我长相本就显小，笑容太成熟才不对劲。”杨晨回道。

又是薛凯，这么说，杨晨在他面前也是这样笑的？！张铭后悔让杨晨去报班学习了，他把那些资料买回来教不是更好？

“对了，薛凯刚才发短信说他舍友五一放假都回家了，问我们能不能带上他去农家乐。”杨晨用布子把碗都擦干，放到了橱柜里。

张铭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想让他一起去吗？”

“不想，我觉得我和他还没熟到可以一去出去玩的地步。”这次去农家乐可以说是家庭活动，带薛凯去不好，“但是，该怎么拒绝，你知道的，我以前拒绝人的方式太伤人了。现在还那么做，会让人觉得不是三十岁男人会做的事情。”

“把手机拿来，我帮你回复。”

杨晨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递给张铭。

“我先看看他是怎么给你说的。”

张铭低头打开收件箱，里面除了信息台发的信息，清一色全是薛凯给杨晨发的短信。张铭按动键盘，打开前不久发过来的那条。

“五一假期三天啊，一个人呆在宿舍太悲惨了，既然你们去农家乐玩，带我一起吧。人多了热闹，对吧对吧？”

用词，挺亲密的。

张铭按键这样回道：“张铭工作压力大，这次去农家乐主要想去放松心情。你去的话，他会觉得不方便。”

张铭的信息发过去不久，薛凯的短信就过来了。

“不方便，难道我是他压力的源泉吗？”

张铭给杨晨看了他发的，和薛凯回的短信。

“这个，怎么回复？”杨晨皱起了眉头。

“我们这次是家庭活动，你就呆在宿舍陪电脑吧。”张铭在回复框内打出来，给杨晨看着，“这个回复怎么样？”

杨晨点点头。

张铭最后检查了遍错字，就发出去了。

而不到一分钟，薛凯的短信又过来了。

18.男人的好（三）

祝你们玩的愉快，可怜的我啊，还是去打游戏吧。

以上，就是薛凯的回复。

和张铭一起看了薛凯的短信，杨晨叹气说：“司法考试越来越近了，现在他还只顾着玩。”

“这样回吧……”杨晨想好后说道。

张铭退出信息，直接将手机放入杨晨的裤兜。

“像这样的短信，是不用回复的。”对上杨晨不解的表情，张铭如此解释。

“哦。”杨晨把桌子上的水擦干净，和张铭一前一后出了厨房。

待杨晨洗完澡，已经十点了。催促杨宋上床睡觉后，杨晨穿着睡衣盘膝坐在沙发上看学习资料。

“已经十点，你也该睡觉了。”张铭今天穿的睡衣和杨晨的款式一样，只不过杨晨的是很浅的黄色，张铭的是黑色的。

“你呢？”杨晨合上书，放到手边。

“我去收拾明天要带的东西，收拾好了再睡觉。”

“杨宋的东西都在他卧室，现在进去拿衣服，会吵醒他吧？”人被吵醒后，真的很难再次睡着，“他的东西，我们明天再收拾，好不好？”

张铭笑道：“在你洗澡的时候，我已经去杨宋卧室把他要带的衣服都拿出来了。该考虑的我都考虑到了，你快睡觉去。”

“我和你一起收拾，那样快一些，你也能早点睡。”杨晨拿着书站起来，把书送进了书房。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张铭已经把要带的东西都放在沙发上，正在往袋子里装。

“衣服我来装，你检查一下那个小箱子里的东西，有没有缺的。”张铭一边三个人的衣服往袋子里装，一边说道。

“好。”杨晨打开那个比急救箱略小一些的金属箱子，念着里面东西的名字，“感冒药、胃药、云南白药、止泻药、创可贴、绷带、酒精……这么多东西，咦，怎么连健胃消食片也带？”

“杨宋还是小孩子，碰到好吃的东西容易吃多，带着健胃消食片保险一些。”张铭回道。

发现箱子里的那盒创可贴是拆开的，杨晨走到门口，果然在张铭的外套兜里找出了几片创可贴。

看着手心的创可贴，杨晨不由笑了：“创可贴不离身的习惯还在啊。”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随身携带创可贴的事情可没有告诉过杨晨。

“还记得一次我们两家出去玩吗？大家马上要上车的时候，你慌慌张张跑去买东西了。我问阿姨，阿姨就说你去药店买创可贴了，说自从你上高一后，兜里总备着创可贴。”杨晨盖住盖子，接着说道，“这么多年，用创可贴干了很多好事吧？”

张铭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知道他带创可贴的人很少，怎么会有好事做。况且，他的创可贴从来就不是留给别人用的。

两个人收拾东西果然比一个人快很多，在杨晨最后清点东西的时候，张铭准备好温热的蜂蜜水，放在床头柜上。这段时间杨晨一直睡的很沉，已经很少在半夜醒来，但是这东西，还是常备着放心些。

他们住的地方距离南郊大约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早上六点多的时候，三个人就起床了，吃晚饭，准时八点上车开始出发。张铭开车，杨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杨宋嚼着口香糖独自坐在后面。

“张爸爸，放歌听吧。”杨宋坐在后面说着。

“恩。”张铭伸手按了播放键。

车里环绕着的，是李宗盛的《鬼迷心窍》。杨宋嘟嘴道：“张爸爸，你这首歌都听了那么多年，还没听够啊。”

“好听的歌是能听一辈子的。”张铭说道。

“我还没有觉得什么歌能听一辈子。”杨宋回答着。

“那是你年龄太小了。”

杨晨这句话说完，杨宋就不再吱声了。

车里现在放的音乐是张铭前段时间专门刻录的，除了李宗盛、陈奕迅的一些歌外，碟里还有一些国外歌手的歌曲。

当里面的歌全部听过一遍后，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五一假期去农家乐玩的人不少，由于这家是新开的，杨晨他们是今天的第一批客人。

“你们要吃什么，一般的早餐，这里都能做出来。”看到有车停在院子里，老板娘热情地出来迎接。

“我们早上吃过饭了，现在不需要吃的。听说你这里有农田之类的地方让客人参观，我们现在可以去看看吗？”张铭锁好车说道。

“当然可以，现在五一，樱桃刚好熟了，你们还可以进樱桃园摘樱桃。”老板娘乐呵呵道。

“真的吗？”杨宋开心道。

杨晨拍了拍杨宋的头：“傻孩子，阿姨都那么说了，必然是真的。”

杨宋委屈地摸摸头：“我没见过樱桃树，激动嘛。”

看到小孩如此可爱，老板娘笑道：“反正现在没几个人，我带你们四处看看。菜地、樱桃园都在那边。”

顺着老板年手指的方向，他们看到了一条不怎么宽的土路，从那里走下去，应该就到了菜地。

“那就谢谢了。”

“谢什么啊，跟着我走吧。”

走上小路，转了个弯后，杨晨发现这家农家乐占地面积比他所想的要大一些。除了一些菜地和樱桃园，他们的手边还有一片空地，不过空地里坑坑挖挖的，有点像在战争片里见过的战壕，空地的中间，是一个破破烂烂没有房顶的房子。

跟着老板娘认识一些菜后，杨宋全然忘记了樱桃园，眼球全被那一个个土坑吸引了：“阿姨，那个是干什么的？”

“是玩真人用的，一到放假的时候，很多小孩都跟着家长来玩，可好玩了。”看到杨宋对真人感兴趣，老板娘滔滔不绝地开始介绍。

说简单点，那个游戏就是给参加者每人发一套衣服一把枪，分成两队进行比赛。在衣服的许多部位都安有接收器，只要对方的枪打在接收器上，身体就会轻微震动，中枪数达到五枪的时候，就宣判参赛者死亡。设备虽不能与真人野外训练仿真基地的相比，可玩性还是蛮高的。

“张爸爸……”杨宋喊了张铭一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退到杨晨身后，“队伍已分哦，我和爸爸一队，你独立成队。”

他们三个人玩，这样的阵容其实很公平。毕竟不能让他和杨晨一组，杨宋一个小孩和两个大人打。而让杨晨一个人一队，形式太一面倒了。

付钱后，他们三个换好专用的迷彩服，拿着各自的枪聚集在院子里。

“我们人多，那个屋子就让给你了，张爸爸，咱们一个小时内分胜负哦！”杨宋喜滋滋地扛着枪，俨然一个小战士。

待张铭躲到墙壁后，杨宋、杨晨两人也藏在了战壕中，老板娘一声令下，这场战争就开始了。杨晨首先瞄准正对着他们的那个窗口，杨宋瞄准门口。两个人一枪接一枪的打。

“兹——”

杨宋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震了一下，他无奈地看了眼身边的杨晨：“出师不利啊，爸爸，我中枪了。”

在双方都躲避的情况下还能打到，最可能的击中点就是头部。杨晨连忙让杨宋爬低一些，只在战壕露出一个枪头。

“看到了！”杨晨瞄准张铭所在的方向，射了一枪。而同时，他自己也中枪了，“杨宋，我们已经暴露藏身地点，赶快换阵地。”

杨晨趴下身体向左边匍匐前进，在到达更近的那个战壕旁边后，快速爬上去，翻身，跳了进去。而杨宋，选择的是与杨晨相反的方向，决定和他爸爸分头行动。

“想法不错。”杨晨压低身体，对着张铭可能潜藏的地点射击着。就在他寻找到张铭的藏身地点，打算连续攻击的时候。杨宋站起来了，沮丧的声音传到了杨晨的耳边：“爸爸，我英勇牺牲了！”

才过去二十几分钟，他就中了五枪？！。

糟糕，就在他看杨宋的时候，张铭已经不在那里了。

杨晨聚精会神地寻找着张铭的动向，成败与否，就看他和张铭的输赢了。

19.男人的好（四）

在杨宋还在的时候，杨晨觉得他们两个肯定会赢，现在独自面对张铭，他心里突然没了底。眼下，杨晨已经中了两枪。

“果然战场无兄弟。”杨晨瞄准门口，射了一枪。打了这么久，张铭最少也该中了两枪吧？毕竟是他和杨宋两个人在打，要是两枪都没中，他们的枪法就太差了。

想一想，在他快过去的十七年里，只要遇上张铭，他就一个劲的输。足球、篮球、猜拳，都被张铭吃的死死的，完全没有反败为胜的希望。那么，这次战斗呢？杨晨觉得有一团火燃烧在胸膛，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想赢张铭。已经输了十几年，这一次，他一定要赢。

连住扣了三次扳机，杨晨相信，他肯定打中了！。

“兹……”

好像，是自己胳膊上的接收器。

杨晨中枪了。

如此一来，他只有两枪的机会，再中两枪，他就输了。

“爸爸爸爸！你一定要争气，要赢啊！”杨宋举着枪在远处喊着。

“还有十五分钟。”老板娘的声音传入杨晨耳中。

距离房子已经很近了，看着前面的空地和不远处的墙，杨晨计上心来。

如果他迅速从战壕中爬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墙前面，张铭一定打不中他。深吸一口气，杨晨拿着枪快速爬出战壕，直接滚到了墙边，顾不上拍掉身上的土，他赶紧站起来，贴着墙站好。慢慢地，慢慢地，杨晨一步步接近门口，举着枪警惕地望着四周。

从门内悄悄望进去，他看到了站在窗边的身影。

就是这个时候，杨晨一边瞄准，一边跨进去一条腿。

“噗通！”

在杨晨射击的同时，他掉进了门口的土坑里。

“你没事吧？”张铭连忙跑过来，焦急道。

虽然土坑不深，但是这么突然踩进去，很容易扭到脚。

“脚扭了。”杨晨拿着枪，吃力地站起来。

“手给我，我拉你出来。”张铭把枪放到一边，手伸向杨晨。

杨晨没有说话，而是把枪口对准张铭胸口的接收器，连射了五枪。

“我赢了。”杨晨站在土坑里，仰着头看着张铭。说完这句话的时，他才发现张铭在生气，“我刚才没有骗你，我是真的脚扭了。”

杨晨记得张铭和他一样，非常讨厌欺骗。

张铭不会以为他是为了赢，才撒谎扭到脚的吧？！。

兵不厌诈，这个道理张铭是懂的，更何况，他相信杨晨不会骗他。张铭之所以生气，并不是杨晨以为的那个原因。

“你看看你的右手。”张铭黑着脸说道。

即使右手上有很多土，受伤的血迹还是清晰可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杨晨的右手上多了道血口子。

“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在张铭生气的时候还要露出笑脸，真是难为杨晨了。

“上来。”张铭伸出双手扶住杨晨，将他从坑里拉了出来，背对着杨晨弯下了腰。

“只是扭到脚，我能走。”杨晨笑道。

张铭站在那里动都不动。

“张铭——”杨晨叫道。

“想伤的更厉害？”

杨晨无声走到张铭身后，让他背着。

“爸爸，你阵亡就算了，怎么还被背出来了？”杨宋看到被张铭背出来的杨晨，问道，“爸爸，难道受伤了？严不严重？”

还能感受到以张铭为散发中心的低气压，杨晨侧过头，悄悄给杨宋比了个““

“哦，胜利了！”杨宋开心地跳了起来。

“杨宋——”

听到张铭压低的声音，杨宋连忙绷着脸说道：“有！”

“你去把房子里的枪拿出来，交给阿姨，我带你爸爸去检查脚怎样了。”直到现在，张铭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

“哦，我去了。”杨宋向房子那边奔跑着。

把杨晨放到房间内的沙发上，张铭从后备箱里拿出放药的箱子，又拿了两盆水走了进来。把毛巾弄湿，张铭先帮杨晨擦干净花猫似的脸。

“只是玩游戏，怎么把自己整成这副样子。”张铭训斥道。

“脸脏了可以洗，受伤了可以好，这些，都没有玩的开心重要。”杨晨这样说。

张铭没有吭声，沉默地用另一盆水给杨晨把手洗了，贴了一个大号的创可贴。接下来，就是脚的问题了。

“我自己脱鞋。”

在杨晨说话的同时，张铭已经解开鞋带，脱掉了杨晨的鞋和袜子，挽起裤腿，红肿的脚腕露了出来。

“还好，肿的不是很厉害，估计揉一揉，喷点云南白药就好了。”看到杨晨没什么大碍，张铭终于松了口气。

搬来小凳子坐在杨晨面前，张铭把杨晨的脚放在他腿上，轻轻揉着。

“疼不疼？”张铭的语气比之前真的缓和好多。

“不疼，这种程度，你放我下来，我立刻就能走。”杨晨笑了笑，却忽然红着脸喊了一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