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听出是安王爷的声音,小王爷赶忙从李凝玉的身上下来。
他扭过头去,一眼便看见站在安王爷旁边的云天,一脸似乎受了重伤的模样,委屈无辜,脸色煞白煞白。
他受伤了?
小王爷心下大惊。
仔细的看着云天,由上到下,一遍又一遍,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心稍稍放下了些,却又听悦依笑道,“李小姐果然是国色天香,比传闻中还要美上数倍。”
李凝玉从地上起来,拘谨的笑道,“二夫人说笑了。”
“王爷,你看,李家小姐和小王爷简直就是天生一对。难得看到小王爷露出那样的表情,啧啧,王爷,你还担心小王爷和李小姐不合,这不是白操心了嘛!”
听了悦依的话,安王爷欢喜的抚掌大笑,“说的对,说的对,我现在可放心了。”他扭头对云天道,“方才的事情你可有看到?”
云天点点头。
“那你──”
“我马上就走。”
云天插进一句,看了一眼秦煌,迅疾的朝着后门凌空跃去。
方才听他们说前言便知不对,再见云天的样子,心里恍然明白了几分,小王爷一急,赶忙提起一口劲,以不熟练的轻功追了过去。安王爷阻止不及,皱眉想唤下人,却被悦依挡住了,“王爷,小王爷他会回来的。”她的脸上带上一点别有深意的笑容,像极了看着老鼠的花猫。
秦煌追着云天到了后门,但却还是没看到云天的影子。
他拉开门,冲到街上,空旷的街道了无人烟。
云天去哪了?
他急不可耐,只觉得心里一股火烧得旺,但又有种奇妙的感觉,那感觉告诉他,云天还在附近,他没有离开。
“云天!”
他对着天大吼一声。
无人回应。
“云天!”
他暴躁的一脚踢在了墙上,然后龇牙咧嘴,疼得倒抽了口冷气。
“云天!你给我出来!”
他大吼着,心中郁结,一拳打在墙上。
粗糙的墙蹭破了皮肤,渗出红色的血来。小王爷没意识到,举起手,再一次毫不留情的击向了墙。
啪。
手被紧紧的抓住,动弹不得。
“煌儿……”
是云天的声音,云天的声音!
秦煌欣喜若狂,扭过头去,却见云天一双眼红通通的,却似哭过一般。顿时心底一揪,“你哭什么?”
“煌儿……”云天说,“你和李小姐成亲后,会不会忘了我?”
“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和她成亲!”
“煌儿,我不会忘记你的。”
“你什么意思?”
秦煌明白了什么,面色一冷,把拳头收回来,“你是想要抛下我,对不对?你想让我和那女人在一起,对不对?”
“煌儿,王爷说的对,都是我害了你。”
小王爷愣住了。
“若不是我,你该和那女人好好的在一起,成亲生子,锦衣玉食,跟着我,你不会幸福的。”云天咬着下唇,说得一字一句,“娘说过,喜欢一个人,他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看着你幸福,我就会觉得很幸福。”
“你认为我和那女人成亲,我会比较幸福?”
“可煌儿你喜欢她不是吗?”
小王爷张张口,却又听云天道,“煌儿这么优秀,她一定也喜欢煌儿,煌儿和她成亲,肯定可以生活得很好,和我在一起,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你就要把我让给她?”
小王爷咬牙切齿,怒极反笑。
“你以为我喜欢她?你以为我会留恋这里的锦衣玉食?你以为我会在意和你在一起没好日子过?”
“我──”
“你根本就是不相信我的感情!”
云天面色一白,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好好!”
见他这样,小王爷突然却笑了。
“既然你不要我,那我也不稀罕,从此,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井水不犯河水,你别再来找我,我也不会再见你。”
云天面色死灰,小王爷说得更狠,“我就趁了你的意,和那个女人成亲,这样,你该满意了吧?”
说罢,伸出手,掏出怀中的小木人,丢到了云天的身上。
“这个东西还给你!小王不要了!”
扭过身,不再顾身后人的反应,径直跑了开去。
拐到小道里,步子却再舍不得迈开来,他藏匿在那个角落,静静的站了很久很久,只觉得心底很痛很痛,痛到呼吸不过来。悄悄探过头去,云天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王爷放在身侧的手指痉挛的颤抖。
他动了动身子,还没迈出一步,那个低垂着头的人身形一纵,却消失在原地不见了。
小王爷大惊失色,猛地冲出来。
他走了……
真的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手指攥得更紧,扭过头,只见到墙角那个小木人歪歪的躺在地上。
弯腰拾起。光滑的木头上沾染了一些的尘土。
小王爷心疼了,拂起袖子,细细的擦拭,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使劲的搓着那些擦不掉的泥印,却越擦越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混混沌沌,什么都看不真切。
“可恶……可恶……”
他喃喃的咒骂着,却控制不住的掉下泪来。
用手掩住眼睛,只觉得手掌一片湿润,克制不住的哽咽。
“可恶──”
他擦拭着木人的动作力道越来越大,似乎怎么擦都不满意。手指哆嗦着,擦了好久才停下来,努力睁着眼睛看着那木人许久,眼前恍惚,什么都看不清楚。捏着木人的手越攥越紧,他似乎泄气了,将木人紧紧的捏在手心里,突然却放声大哭起来。
他抓着木人,站在后门,哭得像是个孩子。
“可恶……”
第四十五章:密谋
第二天,王爷府和李贵人家联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城。人人皆是不信,想小王爷那个性子,能这么老实?但接下来的事情,却由不得他们不信了。一批批的聘礼从王爷府传到了李贵人的府上,那红腾腾的绸子和一箱箱的金银让所有人檀目结舌,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层又一层,把王爷府圈在里面,密不透风。在众目睽睽之下,小王爷挽着李小姐,从王爷府里走出来。两人外貌皆是俊俏绝伦,看起来倒是般配得很。
跟在他们后头的是安王爷,他一脸喜气洋洋,一看就是有了喜事的模样。
“下周便是煌儿和凝玉的大喜之日,望各位捧场,捧场。”安王爷笑着和旁边的众人搭讪。
一切已经确凿,众人嘘叹着世事难料,对安王爷应承了几句,便都散了开来,兴致勃勃的等待着下周的大事。在城里,这样的大事可不是天天都能见到的,谁不想凑这个热闹?
“啧,喜事自己家办就好了,请那么多人做什么。”被看得心烦,小王爷轻声嘀咕了一句。
“扑哧……”
被小王爷不满的模样逗乐了,李凝玉忍不住掀唇一笑。
小王爷找茬,“你笑什么?”
李凝玉乖乖的摇头,一脸无辜的样子。
气顿时发不出来了。
“真是奇怪的女人。”他撇撇嘴,这样没一点烽火味的女人,他还真没遇到过,想驳上几句,也无从下口。“你不喜欢我吧?”小王爷貌似随意的问了一句,“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李凝玉似乎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睁着眼睛看了他半晌。
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真──真是没辙了。
小王爷烦恼的抓了抓头发,对天翻了个白眼。
“老实和你说了吧,小王我有喜欢的人了。”和云天闹翻了,说起这话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四下看看,脸色尴尬的红了一些。
“凝玉知道。”
咦……
怎么也料不到竟会是这样的回答。
小王爷诧异的扭过头去,见到李凝玉的脸上泄出一点的笑意,倾国倾城。
“你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嫁我?”
“是爹让我嫁的。”
“你的想法呢?难道听他的,你不会不甘心?一辈子就浪费在一个不喜欢的男人身上了。”小王爷不能理解的看她,对着她,想骂无从下口,第一次软下语气,劝了一句。
“我自己也是愿意的。”
“为什么?”
小王爷下意识的问,却听李凝玉淡淡的说了一句,“因为你家离我家比较近,嫁到了你家,可以天天见到爹爹了。”
“咳咳……”
千料万料,也没料到这样的回答。
小王爷瞪着眼睛,将李凝玉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出于什么原因,怎么也说不出来。
“就准你喜欢男人,不准我喜欢爹爹么?”
李凝玉笑得一派和气,好像说得只不过是吃了饭的小事。小王爷咂舌,有些难以置信,“那你为什么不干脆留在府上?”
“没有理由。”
李凝玉抿唇,“我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留在府上,毫无理由,上门提亲的人一批又一批,再不嫁,外面的人该起疑的。我可不想爹为了我的事伤神为难。”
第一次听到这种事,小王爷檀目结舌。
“你和你爹是血脉相连,怎么──”
“不,我是爹捡回来的,不是他亲生的女儿。”李凝玉脸上绽放开一点的红晕,“我知道爹也喜欢我,他只是没说罢了。”
见小王爷呆愣愣的样子,李凝玉扑哧一笑,“我本来还在想,该怎么劝服一个男人只和我当表面夫妻,现在看来,事情比我想的还要好。
”她笑得动人,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惊世骇俗的味道,“成亲后,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我不干涉,你也不要阻碍我和爹在一起。”
“不行。”小王爷冲动之下,脱口而出。
“为什么?”
“你自然是没所谓,可就算是形式夫妻,我也不想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我会和爹说,你有了喜欢的人,让他把婚事给取消了。”
说罢,小王爷匆匆的就想往回走。
李凝玉心下一急,伸手抓住小王爷的胳膊。
“若婚事取消了,按安王爷的性子,定是又会给你择一门亲,你终究是无法和那个男人在一起。而我,也必定还是要嫁出去的,说不准嫁到了很远的地方,那样,就真的见不到爹爹了。”
她蹙眉,有些可怜兮兮。
思来想去,这话确实有理,小王爷为难了。
“那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不要成亲的。”小王爷搔搔头,颇有些局促。他盯着李凝玉,原本以为定是要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过一辈子了,没想到却发现了这件事,一时之间,还有些不敢置信。
见小王爷实在没有成亲的意思,李凝玉思来想去,突然问,“你当真喜欢那个男人吗?”
“那还用说。”小王爷回答得理所当然。
“为了他……你可以抛弃锦衣玉食吗?”
小王爷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凝玉顿时笑逐颜开,“那就好了。”
“什么?”
“你让他把你带出王府,你们两人远走天涯。”
“真有这机会吗?”小王爷有些怀疑。
“嗯。”李凝玉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两人手挽着手,在街上漫步,完全将那几个下人甩在后面,他们状若亲密,窃窃私语,说得却全都是如何逃跑的事情。
“在新婚那天晚上,让那个男人把你带出去,一个晚上,足够跑许多路了,他们第二天,就算去追,也追不上了。”
的确,也只有那天晚上府里会松泄,才有这个机会。
小王爷点点头,忍不住问,“那你呢?”
“我是被抛弃的新婚妻子。”李凝玉认真,说得一字一句,“婚礼搞得越大,知道得人就越多,我可以以被抛弃受到刺激为由留在李府,而且,我原本该是安王爷府的媳妇,就算被抛弃了,怕是也再没人敢上门提亲了吧。”她总结一句,“然后我就可以和我爹一直在一起了,你也可以和那个男人远走天涯,两全其美。”
思来想去,这的确没什么漏洞。
小王爷心下一喜,但马上神色却黯淡下来。
“他定是不会带我走的。况且,他现在该已经走了吧。”
云天的性子,他是再熟悉不过了,那个木头,他似乎早就认定和李小姐在一起,他秦煌就可以一生无忧的过日子。他怎么会答应把自己带出去。而且……自己和他已经闹翻了……
想到这里,小王爷神情越加落寂。
“他还没走。”
他扭过头去,李凝玉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我看他的样子,就是认定了一个人便不会改的那种人,这种人,天生的执着,他不可能会这样轻易的离开。只要他不走,就还有办法。任何一个人,就算是木头,也会有私心。”
“什么意思?”小王爷困惑。
“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李凝玉抿唇一笑,神秘兮兮。
第四十六章:挣扎与执着
喜事前的一个星期,安王爷忙前忙后的准备着,一会儿忙着让下人发放红包,督促他们准备喜事的进度,一会儿又忙着接见那些为参加喜事而从老远过来的客人。
真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小王爷和李凝玉倒是什么都不用操心,每天游山玩水,两人之间的亲热劲,让所有人都洗清了怀疑。
为了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除了随身伺候的薛立外,王爷倒是没派其他人跟着他们。
“凝玉,你渴了吗?”
五天的相处,称呼上亲密了几分。
薛立在旁边愣愣的看着,啧啧称奇,就算是做戏,能让小王爷这样乖乖的配合,这个李凝玉,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啊。
想起第一天,小王爷一被接近就像是被猫咬了的耗子一样跳起来的样子,薛立便觉得忍俊不禁。到第二天,虽然小王爷仍是有些不甘愿,但毕竟收到了预期的效果,便也慢慢的开始配合起来。他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树林,真正可怜的,应该是躲在树林里的那个吧。
这几天,连他都闻到飘散开来的怨气了。
“我不渴,我饿了。”李凝玉巴眨着那双大眼睛,细声细气的说。
“薛立,把糕点端过来。”
“是。”
薛立忙收了思绪,急急的到了马背上,解下装着糕点的盒子。
湖里水粼粼,闪烁着一点的微光,格外美丽。
两人坐在湖边,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正香,薛立蹲在一边,抓着自己的干粮使劲的啃,现在太阳已经垂了下来,他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咕叫了。目光不由自主的再度转向了森林,那个人,该一天没吃饭了吧……
搔搔头,终是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我这个局外人操什么心呐。
转头看看,小王爷和李凝玉依偎在一起,撇开其他不谈,倒是像极了一副美妙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