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滟,你去通知冷月,告诉司婉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滟领命,刚要走复有回身,问:“倘若司婉莹不答应呢?”
“她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换句话说,他藏起了梅莨辛就是在等这一刻,你说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在场四人皆惊,藏起梅莨辛?梅莨辛失踪一事世泽早已知晓,应该说他早就猜到司婉莹会这么做,所以他将梅莨辛的事稍稍改动了一下扩散到另外两大家族耳中,而现在,兰菊两家的人马正朝梅家进发,来者不善呐。
滟通过之前汪绎做的结界通道找到冷月与司婉莹谈交易,司婉莹思虑良久最后决定冒险一试,但是如何才能在不被他人发现的情况下解除冰封?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声东击西。
滟告诉司婉莹,兰家和菊家的人正往梅家而来,过不了多久便到了,那时动手是绝佳时机。司婉莹有所顾虑,梅家毕竟是自己的夫家,她与梅晏卿的夫妻感情十分深厚,如此做很有可能会害了梅家,更甚至会引起家族间的争斗,血流成河,这个决定该不该下,司婉莹茫然了。
世泽坐在原位,嗜血如魔般的笑容令人背脊发寒,有种被生吞活剥了的感觉,十分讨厌。吴奕祺稍稍侧过身,想借此躲避他散发出来的气息,可依旧犹如芒刺在背,他终于明白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究竟有多可怕。
“呵呵呵……”空旷的房间骤然响起阴森森的笑声,三人不敢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男人,笑声层层传开,不绝于耳。
第十九章 下
兰蔻带着一干人踏入了梅家范围,在山下的台阶处碰到了菊世旭,看样子也是有备而来,身后菊家人也是满脸怒容。
“兰蔻见过菊叔叔。”兰蔻刚继任兰家当家,论资格还是小辈,自然是要客气些。
菊世旭做足了表面功夫,笑道:“原来是小侄女,哦,不对,现在是当家了。”
停顿了一会儿,菊世旭继续说:“当日梅莨辛到兰家杀人夺石,我心中虽是万分焦急却也是有心无力,菊家精锐损失惨重,爱莫能助啊!希望兰侄女明白。”
兰蔻点头应和,虽说只是虚假的客套话,可菊世旭也说得在理,当时菊家自顾不暇,更别提出手相助了,就算出动了菊家的精英,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没有多计较这些,现在也不是时候,兰蔻询问道:“菊叔叔这是……”
菊世旭也不遮掩,“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瞒着兰侄女,这次来是要梅家交出梅莨辛,给个合理的交代!我想我们应该算是同一阵营的吧。”
既然双方心里所想都知道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本就是同一目的何必还要分你我他,双方合作自然是再好不过。
兰蔻委婉道:“菊叔叔说的是,今日誓要梅家有个交代!兰蔻初登大位,很多规矩还不甚明了,还望菊叔叔提点一二。”
这话一下子就把菊世旭抬到了上位,菊世旭自是欣然接受,多一个盟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也就不客气的回应几句,便邀着兰蔻一同上山。
梅家的灵石虽然被夺,可结界依旧存在,菊兰两家的人浩浩汤汤的上山,梅家人又岂会不知?
梅重言感应到有人进入结界,那两道气息是菊家的当家菊世旭和兰家的新当家兰蔻,立即命人戒备,躲在暗处,暂时不要伸张,以免打草惊蛇。
虽调配了守卫,但还是不太放心,梅重言赶紧放出纸鹤通知在外的爷爷和父亲。待到一切就绪准备迎接贵客时,司婉莹出现了。
“母亲,你怎么来了?”梅重言惊讶,虽说是被幽禁在偏僻小院里,可也并非禁足,只是一旦走动都会有人报告罢了。
可司婉莹又岂是任人宰割之人?她的城府比梅家所知更深,否则她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重言,你退下,这些人你应付不了。”司婉莹发话了,她要趁现在梅家真正掌权的人不在控制整个局面,制造一个对她有利的境况来达到她的目的。
梅重言毕竟敬她为母,现在家中确实也没有比她更有分量的人在了,默默遵从退居一旁。
司婉莹立于梅家大厅檐下,傲然独立,等待着那些人的到来。
当梅家的大门开启时,众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人,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居高临下微笑着。
“各位远道而来未及时相迎是我梅家的疏忽,还望各位见谅。”司婉莹朗声道。
这一开场就被司婉莹的气势场面占了上风,第一仗显然是败了。菊世旭兰蔻脸色都不太好看,好看得起来才怪了,原本是一鼓作气冲上来讨说法要人的,可这一开门就被对方的气场给震慑住了,之后的交涉更加困难。
“呵呵,我等来此也不过是想要一个说法。”既然如此倒不如摊开来说明白,菊世旭率先表明心迹。
司婉莹侧了侧身,邀请道:“各位不妨进来再说,站着说话传出去会说我们梅家失了礼数。”
兰蔻嗤之以鼻,心想:杀人越货这种事你们都做得出来还怕这点笑话?虽说心里腹诽可也好歹不能失了兰家的颜面,与菊世旭并肩走进大厅。
司婉莹坐在上位,笑道:“各位请坐,各位来讨说法……这其中有点问题。”
兰蔻反射性问道:“什么问题?”
“如果我没猜错,二位是来讨债的,梅莨辛杀人的债,”司婉莹妩媚一笑,继续说道:“但梅莨辛早已与梅家无关,为何你们二位来梅家讨说法?”
“无关?简简单单的一句无关就像把事情撇得一干二净?你们在背地里做了什么还要人说出来?”兰蔻毕竟还只是个刚出茅庐的小孩子,一想到自己母亲惨死在梅莨辛手上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司婉莹没有介意,她明白痛失亲人的痛苦,只是淡淡的看了兰蔻一眼便不再看他,转而看向菊世旭。
菊世旭开口道:“我知梅老爷子已经把梅莨辛封印了,我们今天不为别的,只要梅家交出梅莨辛,我们自是不会在梅家滋事,否则……”
司婉莹冷笑,“否则?否则你待怎样?”
梅重言站在司婉莹一旁听着双方交涉,这局面不可谓不坏,只能期待爷爷他们能早点收到自己的通知回来。
菊世旭也不再装好人,“否则,我便以牙还牙,让你梅家血流成河!”
司婉莹柳眉倒竖,喝道:“且不说梅莨辛不在梅家,就算他在梅家,也轮不到你们在此撒野!”
“梅莨辛的所作所为自有我梅家惩戒,你们来要人,好!那我就原原本本告诉你们!梅莨辛早前是被父亲冰封,可就在不日之前被其同党劫走,自此下落不明!”司婉莹说道。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吗?”兰蔻站起怒目直视。
“哼!前些日子梅家有一只妖闯入,此妖道行颇深,竟连梅林都困他不住,重言曾经与他交过手,你们尽可问他。”司婉莹话锋一转转到了梅重言身上。
梅重言上前一步道:“几日前确实有妖孽闯入,我曾于他交手,但其还有同党,被逃脱了。”
梅重言实话实说,这是深知自己孩子脾性的司婉莹故意说的一番话。且看,司婉莹话中根本未提及梅莨辛被劫一事,只是要他们询问梅重言几日前是否真有妖孽擅闯梅家。此乃第一个目的。
第二个目的,就是看这两人的反应了。
果不其然,两人俱是不相信的表情,兰蔻更是亮出了武器,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自己的长辈,直呼其名:“司婉莹,倘若你今天不把梅莨辛交出来,那就别怪我们不留情面了!”
兰蔻也是个聪明人,她没说“我”而是说“我们”就将菊家与自己牵扯在一起;再者,之前兰蔻低身下气仰仗菊世旭,菊世旭也是满口答应,倘若这时候抽身退出这岂不是掌了自己的嘴,以后还如何在道界立足?
菊世旭被逼无奈只好附和兰蔻,他没想到这小妮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竟然被那张天真纯良的脸给骗了。原本并不想那么快就与梅家起冲突,可现在看来是骑虎难下了。
司婉莹的目的达到了,她就是要让他们深信不疑梅莨辛在梅家,而梅家不愿意交出来,更加坐实了他们心里的猜测:梅家正在搜集灵石。
所谓的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已然成效,而司婉莹却在这基础上又加了一剂强心针,更是令梅家与兰家菊家的矛盾激化,她所设的局已完成。
所谓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这句话并非虚设。
第二十章 上
当梅善行等人赶回梅家时,只听到阵阵嘶喊声,梅家大堂里围满了人,个个面红耳赤。
“怎么回事?”梅晏卿抬头看向山顶的梅家,问道。
梅善行和竹文士相顾对望一眼,大喊:“不好!”
俩老头率先冲了上去,后面的梅晏卿也好似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变再变,只有竹佑天还茫然无知,只好跟着冲上去。
当梅家大门破开之时,两道人影也紧接着冲进战斗圈中。菊世旭和兰蔻的攻击被卸下,突然一顿,看清来人是谁,眼里满是仇恨烧起来的怒火。
梅善行大吼一声:“都住手!”
立时还在厮杀的众人都停了手,看向站在大厅之上的梅善行,满脸的怒容。
“四大家族虽不是同族而出,可老祖宗却是情谊深厚的结拜兄弟,我们这些晚辈在今时今日却自相残杀,死后有何颜面去见老祖宗!”梅善行声如洪钟,层层传递而出,整个梅家都能听到他铿锵有力的声音。
竹文士立于梅善行身旁,看着兰菊两家的人,知道他们这次是来报仇的,梅莨辛手上的人命不计其数,在这件事上确实是梅家愧对众人,但是却弄得倒戈相向,自相残杀,这是不乐见的。
随后赶到的梅晏卿和竹佑天看着这一片狼藉,实在是无法解释什么,只是默默地站在梅善行和竹文士身后。
“重言,你没事吧?”梅晏卿看了看旁侧的梅重言,显然伤得不轻,腹部背部俱是伤,更别提其它地方的小伤了。
梅重言摇头,“没事。”
梅晏卿看着这个孩子一阵心疼,从小他的好胜心就比旁人强,对梅莨辛的敌视也是众所周知;梅善行虽说对这个孩子寄予重望可依旧没有确认他就是每家的继承人,这其中的原因只有少数几人知道。
梅重言很明白为什么梅善行不让他继承梅家,可是他不甘心,为什么那个鬼子能继承而自己却不能?因为这件事,他从小就十分刻苦学习道术,渐渐地,对梅莨辛的仇视也愈来愈深,深到甚至要杀了他的地步。
兰蔻提着长鞭,瞠目而视,“梅老爷子,我等只不过是要梅家交出梅莨辛,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梅莨辛已与梅家毫无关系,那又何必将他藏起来?”
“梅莨辛确实在梅家,但在前不久却被其同党带走了。”梅晏卿如实奉告,当晚到达后山石窟时梅莨辛早已不知所踪,显然是有人带走了他。
“哼!这话说得谁信!”菊世旭嗤之以鼻。
竹文士上前一步,道:“我信!当日我也在场。”
“竹老爷子跟梅善行的交情匪浅,你的话我们不信。”
竹佑天欲要上前讽刺几句却被竹文士拦住,“我竹老头虽说与梅家交情深厚,可别忘了,我竹家的灵石也被夺走,倘若我竹家真与梅家同流合污又何必来这一出?”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假戏真做为了混淆视听!”兰蔻反驳,现在她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母亲的仇非报不可!
就在四大家族的当家对峙之时,高空之中却是有人正隔岸观火看好戏。世泽带着手下悬浮于梅家上空,看着那些人自相残杀,里面有很多还是熟面孔,比如:梅善行、梅晏卿、竹文士、竹佑天、兰蔻、菊世旭、血鹰等等,从这些脸上一个个扫过去,表情不再是嬉笑人间似的玩乐,而是透着一股狠绝的戾气。站在一旁的汪绎感受到世泽身上的变化,不寒而栗,虽说不知道这其中缘由,可光看这气势就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不浅。
下面已是无法收拾的局面,必然会再次刀戟相向,世泽冷笑一声不再看他们自相残杀,消失在空中,再次出现时已是在后山石窟,而此时早已有人恭候多时了。
司婉莹看着世泽突然出现也补惊奇,这小小的道术还入不了她的眼,淡淡开口:“来了?”
世泽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只是随意的答应了一声,看向角落里的吴弈祺,没有了平时傻呆呆的模样,紧张着手里的石头。
汪绎有些不甘不愿,他的目的根本不是什么灵石,他只想报仇。
世泽看出汪绎的浮躁,出声道:“他早已不知所踪,想要逼他出来倒也不难。”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和你合作。”
世泽点头,看向身边的一干人等,魈、冷月与梅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滟则是为了报恩,报自己的救命之恩;而汪绎也是与梅家有仇;这些人俱已是按耐不住,让他们留在这里想来也是碍事。
“你们都去吧。”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几人瞬间消失在石窟。
“别再浪费时间了,”司婉莹施法劈开空间,幽暗的空间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走吧。”
这是司婉莹凭借灵石的力量开辟的空间,她率先走入空间,接着是世泽,最后才是吴弈祺,吴弈祺深深吸了口气,才踏出这一步,走入空间。
三人一进入空间,空间门便消失了,仿佛这里从来没人来过一样。
司婉莹和世泽皆拿出水晶盒,盒内的灵石正散发着本身的光晕,空间内虽幽暗,但灵石散发的光足够照亮空间。
远处的亮光在视野中渐渐扩大,直到近在咫尺才看清那是什么,竟然是封印梅莨辛的“冰棺”。
“阿莨!”吴弈祺惊叫一声撒开蹄子跑向梅莨辛,整块冰棱锥离地悬浮着,梅莨辛安静的沉睡其中,眉眼口鼻,那帅气的容颜看得一清二楚。
伸出手抚摸着冰壁,一点一点描绘着梅莨辛的脸,从眉到眼,从鼻到唇,那个心心念念的人现在就在自己面前,却无法碰触,这该死的冰壁虽非千尺,可将他们隔得好远好远。
吴弈祺不自觉的落下泪来,“如果知道我们会以这种形式相见,当初我就绝不该放手。你明明信誓旦旦说你不会有事,你骗人!梅莨辛你这个大骗子!”
司婉莹柳眉倒竖,上前一把扣住吴弈祺的脖子,阴狠道:“别碰我儿子!他不是梅莨辛!他是林笙!”
吴弈祺只是一个普通人,自然不是司婉莹的对手,可就算被掐住脖子也不曾将手离开冰壁,费力说着:“他……是……梅莨辛!”
司婉莹动了杀念,收紧手吴弈祺顿时无法呼吸,突然金光一闪,司婉莹被弹了出去,握着自己冒着烟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伏在地上猛咳的吴弈祺。
世泽这时才开口:“啊!我忘了告诉你,他身上有念骨珠保护。”
司婉莹愤恨的看着吴弈祺,梅莨辛竟然把保命的东西给了这个人,也就是说这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念骨珠是梅莨辛常带之物,自然沾染了他的气,但也不仅仅有他的气,还有梅林笙的气,所以对于司婉莹的攻击没有出现反应,直到吴弈祺有生命危险时才发动。
吴弈祺眼角还留有眼泪,摸着脖子说道:“不管他是不是你儿子,我只知道他是梅莨辛,是那个尖酸刻薄腹黑毒舌的梅莨辛!”
司婉莹忍下怒意,慢慢走过来,冷言冷语道:“先把这封印解除。”
世泽也不多说,打开水晶盒里,五颗灵石相汇,慢慢悬浮起来,吴弈祺手中的鸳鸯石那色彩斑斓的表层渐渐脱落,露出本来面目,一颗黑色的石头,闪着光泽。